㈠ 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主要想表達什麼
張愛玲正是想通過自己的小說告訴人們:舊式以經濟為基礎的婚姻是沒有愛情可言的,女性只有經濟上自立、自強,才能自主地去追求愛情、尋找幸福。
《傾城之戀》是一個動聽而又近人情的故事。《傾城之戀》里,從腐舊的家庭里走出來的白流蘇,香港之戰的洗禮並不曾將她感化成為革命女性:香港之戰影響范柳原,使她轉向平實的生活,終於結婚了,但結婚並不使他變為聖人,完全放棄往日的生活習慣與作風。
(1)傾城之戀作為都市小說理由擴展閱讀:
鑒賞
《傾城之戀》中的范柳原和白流蘇的愛情故事,可謂有九曲回腸之纏繞和復雜,他們並非那種獻身革命的英雄人物,但他們之間的情感經歷富有張力,他們的故事引人入勝,扣人心弦,顯得那麼「動聽」和富有魅力。
對此,張愛玲曾說:「我以為這樣寫是更真實的。我知道我的作品裡缺少力,但既然是個寫小說的,就只能盡量表現小說里人物的力,不能替他們創造出力來。他們雖然不過是軟弱的凡人,不及英雄的有力,但正是這些凡人比英雄更能代表這時代的總量」。
小說的結局看似圓滿,實則浸透著蒼涼。正如夏志清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中所言:「任憑張愛玲靈敏的頭腦和對於感覺快感的愛好,她小說里意象的豐富,在中國現代小說家中可以說是首屈一指。
小說的悲涼氣氛正是源於胡琴、月、蚊香、鏡、空房等這些頗具悲劇意蘊的意象。
㈡ 如何評價張愛玲的小說<傾城之戀>
張愛玲,想相信大家都知道她,也都讀過她的的文章和小說,她是一位有才華有影響力的作家。
愛情故事張愛玲的小說是極其很特色,有自己的個性,表達方式也很別致。《傾城之戀》作為小說的標題,首先給人一個閱讀的提示。我們讀小說,總是從標題開始的,標題喚起讀者一些可能的閱讀經驗,是作者預先設計的讀者期待視野。如果這個說法不錯的話,我們可以設想,張愛玲在擬定這個題名時期待讀者首先會贊成,一段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就此而言,在標題范圍內,「傾城之戀」不具有敘事性質,只是一個復合名詞,在文學語匯的傳統中,它是一個形容詞。形容婦女容貌極美,美到令眾多的人傾慕、傾倒的程度。
總結在文學創作的領域里,我們都很喜愛張愛玲,是敬佩的一位女子,很有才華。
㈢ 張愛玲傾城之戀為何要說「也許就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市淪陷了」,為什麼將這一故事稱為「傳奇」
這世界上有種男人,他們不承諾、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被稱為「四不男人」。這種男人在影視劇里可以找到範本。
一個是《傾城之戀》里的范柳原。范柳原是個華裔商人,時年三十三歲,父母雙亡;女主角白流蘇是個上海日漸敗落的大家閨秀,包辦婚姻嫁了個浪盪子,得了肺癆死了,她回娘家住,寄人籬下。人家介紹范柳原跟白流蘇的表妹認識,後來范柳原喜歡上白流蘇。在眾多他身邊的女人當中,白流蘇是最特別的一個,一個純粹的中國女性,美麗、聰明、浪漫,她深深地吸引了范柳原。在香港,范柳原不斷從言語上挑逗白流蘇,他的似問非問,白流蘇的似答非答,將兩人的關系保持在一個若即若離的狀態。
他使她吃醋,用的是激將法,逼著她自動的投到他的懷里去。很明顯的,他要她,可是他不願意娶她。晚上,他通過電話筒跟她探討(或者只是灌輸罷了)「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惱得流蘇一口氣說「你乾脆說不結婚,不就完了!還得繞著大彎子!什麼做不了主?連我這樣守舊的人家,也還說『初嫁從親,再嫁從身』!你這樣無拘無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誰替你做主?」
范柳原愛白流蘇,但是他不願意和她結婚,是怕束縛,是不想被婚姻拴住,他處處地方希圖脫卸責任——以後她若是被拋棄了,她絕對沒有誰可抱怨。
一個是美國電視劇《慾望城市》里的大人物——Mr Big,四大女主角之一凱莉的老相好,英俊瀟灑,有錢有地位。兩人自街頭邂逅開始一直糾纏不清,曖昧不明:
他邀請凱莉來自己家過夜卻從不去凱莉家;
他把凱莉故意拉在自己家的生活用品原封不動地歸還;
他不把凱莉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對凱莉出現在自己和母親面前非常不快;
他對凱莉的身世不感興趣,甚至很少問及她的家庭情況,也不問凱莉的生日,即使問了也會忘記;
他們不乏親密的時刻,但從不對凱莉說「我愛你」;
他從來不會暢想兩人的未來,樂得和凱莉一起共渡纏綿之夜,卻從不說打算娶凱莉
……
這一切尤其是最後一條讓凱莉非常傷心,她認為兩人之間缺少承諾,缺少穩定,而這些恰恰是大人物不關心不在意甚至是不需要的。
要你,卻不打算娶你,正是這類男人的通病,無論中國的范柳原還是外國的大人物。城市中,這類男人正在崛起,甚至有呈幾何增長趨勢。
他們往往正值黃金年齡段,自身條件優越,具有大多數女人需要的物質儲備,又不缺乏風流倜儻浪漫幽默,就如范柳原說過的「我愛玩,我有這個錢,有這個時間」;他們很滿足於現狀,曖昧的男女朋友關系讓他們覺得放心,可控制,再有就是男人最需要的自由——「不想被婚姻栓住」幾乎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人生道理。
與此同時,女人則往往有著反常的嬌嫩,因為年齡的關系,一轉眼就憔悴了。無論是白流蘇還是凱莉,她們對婚姻的索求已經近於窮形極相,乃至於蠻橫無理。在她們(尤其在白流蘇身上體現的更是明顯)看來沒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長期抓住一個男人,是一件艱難的、痛苦的事,幾乎是不可能的。凱莉也是因為沒有婚姻而無法確定與大人物之間愛情的真實度。
而一個對愛情和婚姻還有些追求的男人,就不能不退而謹慎對待。於是不承諾、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在父輩那裡被看作異類的男人,如今卻堂而皇之出沒於各種高檔寫字樓與商務會所。作為一個白領女單身,若是遇到四不男人的高危人群,糾纏還是放棄,即使高貴的白流蘇或者理性的凱莉,都不能控制地陷入了困境。
當然,一定有人會問:後來不都是大團圓嗎?至少白流蘇和范柳原確實是結婚了。沒錯,《慾望城市》第六季里,凱莉和大人物據說也確定了關系。而這里往往相關聯著諸多社會因素。
《傾城之戀》里大時代的背景使得一個大都市傾覆了,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成千上萬的人痛苦著,跟著是驚天動地的大改革,戰爭不可理喻地成全了白流蘇。就如張愛玲自己寫道:「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者是無處容身的,可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 人往往就是這樣,一旦被命運拋到生死災難的邊緣,平實的生活就可能成為首選,這可能是對他們在亂世結婚的最好解釋。
㈣ 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有什麼特點
張愛玲成為中國現代文學中一位大作家,一個重要原因就在她極善於描寫中國舊傳統在現代性沖擊下,普通人在現代城市生活里的悲歡離合,尤其是她能把在這種境遇中女性心理的微妙變化,描繪得淋漓盡致。張愛玲成名於上海,又曾長期居於香港,和中國兩個最具代表性的現代大都市結下半生不解之緣。她的短篇小說《傾城之戀》就以上海和香港為背景,寫一段極富戲劇性的愛情故事。女主角白流蘇雖是大戶人家小姐,但婚姻不幸,離婚後回到娘家,頗遭兄嫂白眼。她偶然間與在南洋一帶經商的范柳原相遇,便毅然離家出走,從上海到香港。范、白兩人身世和境遇不同,卻又互相吸引,但短短時間,能否真的就作出「與子偕老」的決定呢?就在這時,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轟炸香港。這非常的歷史時刻使他們在瞬息間領悟到「死生契闊」的道理,也促使他們結婚,成為夫婦。張愛玲寫到這里說:「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所謂「傾城之戀」,便由此得名。可是張愛玲作品的中心始終在於人物和感情的刻劃,而不在外部環境的大起大落,一夕滄桑。的確,張愛玲的作品不會像《三國演義》那樣,鋪陳波瀾壯闊的歷史傳奇,卻更近於《紅樓夢》,搬演出扣人心弦、令人悄焉動容的情感的悲喜劇。
柳原和流蘇都是精明人,各自在尋求能夠寄託自己身心的愛,但突然相對,又不免踟躇徘徊,都希望對方最先表明心跡,所以兩人對話都好像話中有話,帶一點刺探,也有一點佻巧。這就有點《紅樓夢》的影子。《傾城之戀》的對話都相當精彩,有強烈的戲劇性,難怪小說發表後不久,就由作者本人改編成劇本,在四十年代的上海搬上舞台,轟動一時。
張愛玲的作品由上海寫到香港,最近,香港話劇團又要把這作品由香港送去上海。張愛玲作品曾經多次改編成劇本,在香港很受觀眾歡迎。二○○三年,由胡恩威、林奕華編導的多媒體音樂劇《十八春》在香港上演,請來台北的劉若英、北京的廖凡、王冰等傑出的演員,相當成功。還有台灣藝術家改編的舞劇在香港演出,也很得觀眾喜愛。香港作家陳冠中曾把《傾城之戀》改編為劇本,香港話劇團藝術總監毛俊輝和上海話劇藝術中心的喻榮軍這次再度改編,題為《新傾城之戀》,二○○五年八、九月在香港上演,首場還沒有開始,所有場次的票就已售罄,可見香港觀眾的熱心,也說明張愛玲作品在此受歡迎的程度。香港話劇團已決定,明年三、四月還要再演。但今年十月,他們將先到上海巡迴演出。
這次改編的《新傾城之戀》使劇情發展更集中,也更清晰。例如增加了一個朱先生,從他的對話中,觀眾更明白徐太太把白流蘇帶到香港,是范柳原的安排。他和徐先生在咖啡館里的一段對話,也是對劇情發展的交代和評論。《新傾城之戀》更突出的一個特點,是穿插了港味很濃的歌舞。由劉雅麗表演的幾段插曲,依劇情發展起到了評點和陪襯的作用,就像電影《貝隆夫人》(Evita)中,由名演員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扮演一個敘述者Che,用拉丁風味極濃的歌聲穿插始終一樣。《新傾城之戀》這幾段輕歌曼舞,使話劇增加了音樂劇(musical)的色彩,更表現出香港藝術家們的想像力和創造性。例如張愛玲原作寫流蘇和柳原第一次見面跳舞那一段,完全是間接敘述,由嫉恨她的兩個嫂子嘴裡罵她的話說出來。用文字描寫舞蹈的畫面和動作,往往實寫不如留白,讓讀者的想像去自由發揮,那正是文字藝術的特點。但戲劇表演包含了視覺藝術,形象、畫面、色彩恰好是其所長。所以《新傾城之戀》處理同一段情節,就充分發揮這種特長,把原作虛寫的地方,用音樂和舞蹈直接表現,而且在風格上具有香港粵語歌曲和現代舞蹈的特點。暗紅色燈光下,一段引唱,流蘇和柳原翩翩起舞,白家一眾人只有站在門旁,氣急敗壞呆看的份兒。舞廳的華麗優雅和白家老宅的陳舊破落恰成對比,這就把白流蘇要走出家門的第一步,通過具體形象成功地表現出來。傳統話劇和音樂劇完美的揉合,是導演毛俊輝先生創意的成果,看後給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㈤ 請你談談小說《傾城之戀》為何要說「也許就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市顛覆了」,並將這一故事稱為「傳奇」
古人雲:傳奇者,因奇而傳。事,無奇不傳。 對於傳奇,張愛玲有自己的說法:書名則傳奇,目的是在傳奇裡面尋找普遍人,在普遍人里尋找傳奇。
張愛玲的第一本小說集名就叫《傳奇》,大抵是為了在「傳奇裡面尋找普遍人,在普遍人里尋找傳奇」,傾城之戀本是個普通女子的傳奇之事。
「也許就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市顛覆了」——這個我認為純粹是從流蘇的角度看的,不管如何,倘若沒有那場戰爭,范柳原估計斷不會想到結婚這回事,他本身是個玩樂之人,受不慣束縛的,原本兩人都在計較著愛的真假,愛的多少,但是當經歷過大難後都頓悟了,「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只有平凡的愛才能讓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相攜相撐。或許一個大都市的覆滅正是讓他們了解到這個,當然這是從唯我主義出發。。。哈哈哈
范柳原從一開始就有一句話「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很好地呼應了後來的故事發展。
㈥ 看言情小說有好處嗎 比如 張愛玲《傾城之戀》這本書怎麼樣 講的什麼啊
作為一個女性,張愛玲是不幸的。胡蘭成給了她愛情,賴雅給了她婚姻,最終愛情背叛,婚姻被帶進了墳墓。張愛玲將自我人生的凄慘愛情移植給她筆下的都市男女,十里洋場的光怪陸離中盡是一幕幕愛情的悲劇。《傾城之戀》似乎是個例外,「到處都是傳奇,可不見得有這么圓滿的收場。」白流蘇,一個離了婚死了丈夫風韻猶存的遺老千金,一個風流倜儻視女人為腳下泥的海歸闊少,一場戰戰兢兢費盡心機苦心經營的戀愛,最終一切都被戰爭的流彈炸斷了故事的尾巴,香港的淪陷成全了他們——「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是無處容身的,可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
在張愛玲的眼中,這絕非安徒生童話里所講的「他們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哪怕已經千瘡百孔的安寧。「在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裡,誰知道什麼是因,什麼是果,誰知道呢?也許就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市傾覆了,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成千上萬的人痛苦著,跟著是驚天動地的大變革。」一座繁華都市的陷落只為成全一段若隱若現的愛情,這愛情負載了太多的人道主義災難,更可悲的是,張愛玲從這不能承受其重的愛情中看到的是一種不確定,而非永恆。「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愛情里的諾言像謊言一樣可怕,張愛玲是深受其害的。對於胡蘭成,她曾經得到千萬人之中遇見唯一的人的歡悅,她曾經得到千萬年之中守住戀愛一刻的永恆,但歡悅無永恆,永恆無歡悅。因此在她的小說中,哪怕是虛浮的完美結合她亦要毫不留情地揭開愛情虛偽的面紗,以蒼涼犀利的筆鋒劃破謊言的喉管。白流蘇的故事也許剛剛開始,「說不盡的蒼涼的故事——不問也罷」。
時代的變遷,中西文化的交融與碰撞為張愛玲的女性主義寫作提供了一個特殊的歷史文化背景。一方面,封建倫理道德對女性身心的壓迫和精神的禁錮依然潛伏;另一方面,現代文明的進程推動了婦女解放事業的發展和女權運動的興盛,婦女的地位有所提高。女性社會存在的矛盾導致了張愛玲性格的雙重性。她不惜一切代價極力擺脫世俗的束縛爭取女性尊嚴和自由人格,卻又不得不在男權至上的威逼中承認現實直面女性悲劇式的人生處境。在17歲的豆蔻年華里,她曾義憤填膺地痛訴:「最恨——一個有天才的女人突然結婚。」但在她的小說中,女性無論老、少、美、丑、貧、富,都是情慾和物慾的奴隸,逃不過蒼涼的命運。最終張愛玲在抗爭與妥協的矛盾中煎熬,成就了她悲壯獨特的藝術風格。
白流蘇是張愛玲性格沖突的統一體,是女性主義矛盾斗爭的載體。「一個女人在好些,得不著異性的愛,也就得不著同性的尊重,女人們就是這點賤。」白流蘇面對家族的唾棄而生發如此的感慨,反映了女性將個人尊嚴和命運轉折寄予男性的無奈的命運選擇——女性只有作為男性的附庸才能體現其價值存在。與張愛玲同時代亦聲名鵲噪的女作家蘇青將「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篡改成「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戲諷之中容藏無盡的凄涼與悲哀。這種扭曲的價值觀折射了人性的殘酷,是對男尊女卑社會現實的嘲諷和控訴,。
在一場類似戰爭的戀愛中,白流蘇最終勝利了,張愛玲卻以冷酷的筆鋒扼殺了勝利的喜悅——范柳原在婚姻前退縮,在對平淡的恐懼中打顫,一紙婚書僅僅是作為他的妻子的身份的象徵,是依附價值的外在證據,幸與不幸、愛與不愛已經無關緊要了,白流蘇的悲劇命運一直在延續。
女性在悲劇中煎熬,女性主義將在煎熬中掙扎反抗。白流蘇作為女性主義的化身亦是有靈魂、有思想的,她在精神上尋求一種獨立和解脫。非露骨的表情示愛,非妓女式的投懷送抱,張愛玲塑造的白流蘇有著貴族的氣質和淑女的風范——冰清玉潔,謹慎敏感。她雖為得范柳原的愛而煞費苦心,卻在僵持等待中做著無聲的反抗,追求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戀,希冀「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白流蘇寄託了張愛玲美好的人生願望,是女性主義的一種理想的歸屬。
在電影《傾城之戀》中,張曼玉和梁朝偉將這段硝煙戰火中的都市愛情演繹得近乎完美,張曼玉優雅的氣質和憂郁的眼神亦將女性主義的光輝和人生命運闡釋得淋漓盡致。但小說中所蘊涵的蒼涼的人生味被電影華麗的視聽覺沖擊力所顛覆,只有回歸到小說文本中,小說中所承載的沉重的人生境遇才能被揭示出來。張愛玲研究者劉川鄂指出:「張愛玲寫小說,不論有其本,還是無其本,她總是把人生味放在第一位的。她是一個品位純正的作家,探索人性,拷問靈魂,揭示文明與人性的沖突是她在小說中孜孜以求的目標。」但這種「人生味」無關乎幸福,而是「對於人生熱情的荒謬與無聊的一種非個人的深刻悲哀」,這種悲涼的人生味在《傾城之戀》中表現最深刻的是人性的自私。
在白公館,三爺盤光了白流蘇的錢就欲將她掃地出門;四奶奶算盤打得比誰都響,算得比誰都清,卻反復標榜自己的「高尚人格」:「我是有點人心的,不能靠定了人家、把人家拖窮了,我還有三分廉恥呢!」如此欲蓋彌彰更突顯了其卑劣的自私本性。在愛情中,范柳原不過是個自私的男子,白流蘇不過是個自私的女人,兩方面都是精緻的人,在和平的日子裡相持不下,卻是硝煙戰火成全了他們。亂世飄搖中相互的扶持和勉勵能夠增添生的勇氣和希望,因此從人性層面上說,這段亂世之戀實質上是為了滿足各自活著的自私。人各有私己之心,張愛玲用漫不經心的筆調和高度的藝術技巧將躲藏在慷慨面具下的自私揭露出來,這種人性的自私看似被虛構誇大了,而實際上卻是其自身真實的再現。張愛玲筆下的飲食男女千姿百態的情愛世界無非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慾而相互利用罷了,這是一種看破紅塵的悲涼。
無論是張愛玲自我的人生經歷還是其小說的藝術風格,都有一種孤獨感始終伴隨其中。張愛玲採取一種孤絕的生活方式,如同死亡,也正是這孤獨的生命現象成就了她絕世的才華,讓「一個遠年的上海風韻猶存」。張愛玲將《傾城之戀》置於公館洋場里,在炮火轟鳴中演繹,更突顯了人物內心深處的孤獨。相互的關照和偎依能夠消散亂世中無所憑靠的漂泊感,但孤獨是無法撫慰的,甚至切入骨肉無法言說。張愛玲以絕望抒寫孤獨,用生命默默地承受孤獨,這是小說敘事中的悲涼人生,更是作者現實人生的真實寫照。
張愛玲生活的世界是悲涼的,「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多舛的命運,蒼茫的身世讓她對世道人心有了深刻的感悟和認識,奠定了她悲涼的藝術風格。夏志清先生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中這樣評價張愛玲:「她能和簡-奧肆汀一樣的涉筆成趣,一樣的筆中帶刺,但是劃破她滑稽的表面,我們可以看出她的大悲。」身世,命運,人性,戲里戲外都散發著蒼涼的人生味。
小說對故事的描述,對人物的刻畫,對人性的揭露,都必須以藝術手法為載體。張愛玲以其獨特的眼光觀察現實,敏銳地捕捉生活靈感,用奇特精緻的語言將內心感悟提煉升華成驚艷的意象,達到了高度審美的藝術境界。
在《傾城之戀》中,張愛玲對於景物的描寫是獨一無二首屈一指的,由其獨特的藝術風格雕琢而成。她寫海岸邊的房間「像暗黃的畫框,鑲著窗子里一幅大畫,那澎湃的海濤直濺到窗簾上,把簾子的邊緣都染藍了」。取景化的視覺觀察,暗淡的色彩渲染,將一幅靜態的風景畫繪成一個動態的影像。張愛玲善於將采截的景緻重組構建,顛覆其原有的形貌,賦予其豐富的想像和聯想,以滿足藝術上的審美要求。於是「海浪波濤濺到窗簾上並將其染藍」的誇張意象也就宛若天成了。
小說中的景物描寫並非單純的意象,它們烘托社會歷史環境,揭示人物性格命運,涵蓋著豐富的寓意。「轟天震地一聲響,整個世界黑了下來,像一隻碩大無朋的箱子,啪得關上了蓋,數不清的羅怨綺恨,全關在裡面了。」這是張愛玲對香港淪陷的描寫,給人強烈的視聽覺震撼。她將世界比作關了蓋的箱子,人置於黑暗中孤獨絕望,一切的怨,一切的恨,一切的執。一切的妄,都成了記憶中的一場場鬧劇。曾經繁華又如何?由此伸發了亂世之中蒼茫的身世之感。
張愛玲在《傾城之戀》中所用的筆調是舒緩安閑的,漫不經心地隨筆一抹即是豐富的意象和精緻的色彩,淡中出奇。她寫白流蘇眼中的薩黑荑妮公主「臉色黃而油潤,像飛了金的觀音菩薩,然而她的影沉沉的大眼睛裡卻閃著妖魔」。寥寥數語即將其特有的印度女性美躍然紙上。然而既是「觀音菩薩」,「眼裡卻閃著妖魔」,這樣的矛盾將薩黑荑妮貌似雍容華貴不食人間煙火實際卻庸俗虛榮生性放盪的人物性格暴露無遺。同時這種視覺感受來源於白流蘇也別有一番用意。這是站在自我立場上對情敵的驚恐和厭惡,薩黑荑妮實際上是白流蘇眼中搶奪范柳原、威脅其愛情的「妖魔」,對於她的美亦是三分欣賞七分嫉妒的,「眼裡閃著妖魔的觀音菩薩」同時也折射了白流蘇的內心世界。
張愛玲對白流蘇的美著筆不多,區區幾字卻字字驚艷。「紅嘴唇,水眼睛,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一張臉」,托在曖昧的月光下,襯在冷而粗糙的牆上,平淡而真實。一「紅」字為其唇著色,一「水」字為其目傳神,又美得青煙繚繞,入夢如幻。「有血有肉」是一種活著的真實,是對范柳原的一種吸引和誘惑,同時作為女性主義化身的白流蘇又是「有思想」的,這種思想即是不屈從、不諂媚,貞潔謹慎,追求永恆崇高的精神之戀。以簡潔的語言刻畫豐富的意象,蘊藏深厚的思想內涵,是張愛玲藝術手法的一種獨特性展示。
劉川鄂說:「中國作家誰也沒有像魯迅那樣深刻犀利不留情面地拷問過民族性,誰也沒有像張愛玲那樣深刻犀利悲天憫人地拷問過都市男女的情愛世界。」張愛玲以看破紅塵的眼光審視滬港公館洋場的悲喜愛情,以敏銳細致的女性主義情懷叩問命運和人性,以細致精巧的犀利文筆展示其獨特的藝術魅力。一部《傾城之戀》寫盡了愛情,寫盡了人生,在藝術的長河中洗凈鉛華,萬古長存。
㈦ 誰能解讀《傾城之戀》
有人說張愛玲的小說除了《傾城之戀》以外,都是悲劇的結尾。在我看來,《傾城之戀》雖是成全了白、柳的一段姻緣,但實則以世俗的表象虛掩了真正的悲涼,越發比悲劇更像悲劇。
白流蘇,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在那個曖昧的時代和同樣曖昧的舊上海,離婚是要受道德譴責的。而白公館無疑屬於守舊的那一派,「他們家用的是老鍾,他們的十點鍾是人家的十一點,他們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離了婚的白流蘇,少不了受家人的指戳。一應錢財盤剝凈盡之後,她的存在無疑成了拖累和多餘。她的出路,除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以外,恐怕再無其他了。
范柳原,一個海外歸來的浪子,本是無根的浮萍,四處飄搖。加上生活的紙醉金迷,便把「女人看成他腳底下的泥」。愛情和婚姻原是他不相信,也不敢指望的。但他內心深處是渴望安穩的。
愛情總是發生在自私的男人和自私的女人之間。就這樣,兩個各懷鬼胎的人遇到一處,展開了一場相互試探的愛情攻防戰。白流蘇的目的顯而易見,她希望他能承諾她一紙婚姻。一個男人。而柳指望的是那個安穩於是兩人各自為了捍衛那一點自由或者追逐物質上的算計,相互不妥協。當終於有一天,精神上追求再尋不到現實的依託時,兩個人方始彼此親近。
在連續的試探之後,流蘇沒有尋到半點進展,索性有些氣急敗壞,遂惱了起來:「你乾脆說不結婚,完了!還繞得大彎子!什麼做不了主?連我這樣守舊的人家,也還說『初嫁從親,再嫁從身』哩!你這樣無拘無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誰替你做主?」接著更是賭氣狠下心來從香港輾轉回到上海。家裡是早容不下她的,這次又加上了「淫盪」的惡名。可見她不惜為爭取婚姻冒了極大的險。此時,心跡更是表露無疑,思忖再尋個職業,也怕自貶了身價,被柳原瞧不起,「否則他更有了借口。拒絕和她結婚了。」權衡的結果是:「無論如何得忍些時」。這是在和自己打賭。她並不見得有多大勝算的把握。如果柳原還再來找她,就算贏了一步,這是她此時的底線。果然,過了些時日,香港來了電報。她心裡自然安定了許多,也將自己放開了些,同他上了床,雖然不見得是主動,但也並沒有拒絕。然而,此時,「他們還是兩個不相乾的人,兩個世界的人」。
人說「若能以婚姻的形式接受一個女人,心裡必定會沉潛下來很多東西」,也許這就是白流蘇期翼的那一點點「真」。
在《傾城之戀》中白流蘇只是一個生長在大家庭中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她離了婚,在一個特定的機會下結識了范柳原。我一直很喜歡這段話:「在日常世界裡,他們間存在一場征服的戰爭,他們內心明爭暗鬥。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她只喜歡他用更優厚的條件前來議和。但是在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裡,誰知道是什麼因,什麼果?誰知道呢,也許就是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市傾覆了。」也許流蘇是幸運的,一場陷落讓她等到了一個男人,一段婚姻。然而這終究是偶然的,正如張愛玲所說「到處都是傳奇,可不見得有這么圓滿的收場。」一個女人,把命運當作賭注,想來沒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了。
也有人說,范柳原同白流蘇調情不過是為了男人的征服欲,因為她善於低頭,容易掌控。這種說法是立不住腳的。憑范柳原的經驗,玩弄女人於掌骨之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從來不缺少女人。薩黑荑妮就是一例。他並不滿足於這些,他在長久的游戲中早將生活堪破。煙花雖然極盡絢爛,總是稍縱即逝的,隨後是更廣闊的岑寂。他渴望安穩,渴望實在的溫暖。這是他的理想,盡管此時並不切近。因此,他可以不在乎流蘇的過去,不在乎她是否完美,單只看到她「善於低頭」。
後來戰爭爆發,打破了浮在日常生活中表面的東西,成就了他們的感情。
那場戰事催化了結果的到來。「流蘇擁被坐著,聽著那悲涼的風。她確實知道淺水灣附近,灰磚砌的那一面牆,一定還屹然站在那裡。風停了下來,像三條灰色的龍,蟠在牆頭,月光中閃著銀鱗。她彷彿做夢似的,又來到牆根下,迎面來了柳原。她終於遇見了柳原。」「在這動盪的世界裡,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這口氣,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此時,她終於真正的靠近他,有些懂得他了。一瞬間,他們達到了某種契合。「他們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僅僅是一剎那的徹底的諒解,然而這一剎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最感動的是最後他們默默握著彼此的手的那夜,剎那間的了解和感動也夠他們一起生活十年八年。這樣的結局,即便是合,溫暖之外更多的是荒涼。
末一段中張愛玲說:他收起了他的甜言蜜語把它們留給別的女人,這是好現象,說明在他眼裡已經把她當作自己人,名正言順的妻子。如此悵然的結局不無對愛情的挪揄嘲諷。
「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者是無處容身的,可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是這樣的選擇。
范柳原到最後一刻也還是清醒的,「現在你可該相信了:『死生契闊』,我們自己哪做得了主?……」一個善於低頭的女人,也許終會成為一個安分的妻。讓他在勞累和放縱之餘有一個去處。男人的歸宿最終只是一個女人。
初讀時,總覺得悲劇是女人的。現在方覺得,悲劇是女人的,也是男人的。
㈧ 傾城之戀讀後感 著名作家評論+摘抄+賞析=讀後感2000字
有人說張愛玲的小說除了《傾城之戀》以外,都是悲劇的結尾。在我看來,《傾城之戀》雖是成全了白、柳的一段姻緣,但實則以世俗的表象虛掩了真正的悲涼,越發比悲劇更像悲劇。
白流蘇,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在那個曖昧的時代和同樣曖昧的舊上海,離婚是要受道德譴責的。而白公館無疑屬於守舊的那一派,「他們家用的是老鍾,他們的十點鍾是人家的十一點,他們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離了婚的白流蘇,少不了受家人的指戳。一應錢財盤剝凈盡之後,她的存在無疑成了拖累和多餘。她的出路,除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以外,恐怕再無其他了。
范柳原,一個海外歸來的浪子,本是無根的浮萍,四處飄搖。加上生活的紙醉金迷,便把「女人看成他腳底下的泥」。愛情和婚姻原是他不相信,也不敢指望的。但他內心深處是渴望安穩的。
愛情總是發生在自私的男人和自私的女人之間。就這樣,兩個各懷鬼胎的人遇到一處,展開了一場相互試探的愛情攻防戰。白流蘇的目的顯而易見,她希望他能承諾她一紙婚姻。一個男人。而柳指望的是那個安穩於是兩人各自為了捍衛那一點自由或者追逐物質上的算計,相互不妥協。當終於有一天,精神上追求再尋不到現實的依託時,兩個人方始彼此親近。
在連續的試探之後,流蘇沒有尋到半點進展,索性有些氣急敗壞,遂惱了起來:「你乾脆說不結婚,完了!還繞得大彎子!什麼做不了主?連我這樣守舊的人家,也還說『初嫁從親,再嫁從身』哩!你這樣無拘無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誰替你做主?」接著更是賭氣狠下心來從香港輾轉回到上海。家裡是早容不下她的,這次又加上了「淫盪」的惡名。可見她不惜為爭取婚姻冒了極大的險。此時,心跡更是表露無疑,思忖再尋個職業,也怕自貶了身價,被柳原瞧不起,「否則他更有了借口。拒絕和她結婚了。」權衡的結果是:「無論如何得忍些時」。這是在和自己打賭。她並不見得有多大勝算的把握。如果柳原還再來找她,就算贏了一步,這是她此時的底線。果然,過了些時日,香港來了電報。她心裡自然安定了許多,也將自己放開了些,同他上了床,雖然不見得是主動,但也並沒有拒絕。然而,此時,「他們還是兩個不相乾的人,兩個世界的人」。
人說「若能以婚姻的形式接受一個女人,心裡必定會沉潛下來很多東西」,也許這就是白流蘇期翼的那一點點「真」。
在《傾城之戀》中白流蘇只是一個生長在大家庭中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她離了婚,在一個特定的機會下結識了范柳原。我一直很喜歡這段話:「在日常世界裡,他們間存在一場征服的戰爭,他們內心明爭暗鬥。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她只喜歡他用更優厚的條件前來議和。但是在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裡,誰知道是什麼因,什麼果?誰知道呢,也許就是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市傾覆了。」也許流蘇是幸運的,一場陷落讓她等到了一個男人,一段婚姻。然而這終究是偶然的,正如張愛玲所說「到處都是傳奇,可不見得有這么圓滿的收場。」一個女人,把命運當作賭注,想來沒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了。
也有人說,范柳原同白流蘇調情不過是為了男人的征服欲,因為她善於低頭,容易掌控。這種說法是立不住腳的。憑范柳原的經驗,玩弄女人於掌骨之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從來不缺少女人。薩黑荑妮就是一例。他並不滿足於這些,他在長久的游戲中早將生活堪破。煙花雖然極盡絢爛,總是稍縱即逝的,隨後是更廣闊的岑寂。他渴望安穩,渴望實在的溫暖。這是他的理想,盡管此時並不切近。因此,他可以不在乎流蘇的過去,不在乎她是否完美,單只看到她「善於低頭」。
後來戰爭爆發,打破了浮在日常生活中表面的東西,成就了他們的感情。
那場戰事催化了結果的到來。「流蘇擁被坐著,聽著那悲涼的風。她確實知道淺水灣附近,灰磚砌的那一面牆,一定還屹然站在那裡。風停了下來,像三條灰色的龍,蟠在牆頭,月光中閃著銀鱗。她彷彿做夢似的,又來到牆根下,迎面來了柳原。她終於遇見了柳原。」「在這動盪的世界裡,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這口氣,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此時,她終於真正的靠近他,有些懂得他了。一瞬間,他們達到了某種契合。「他們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僅僅是一剎那的徹底的諒解,然而這一剎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最感動的是最後他們默默握著彼此的手的那夜,剎那間的了解和感動也夠他們一起生活十年八年。這樣的結局,即便是合,溫暖之外更多的是荒涼。
末一段中張愛玲說:他收起了他的甜言蜜語把它們留給別的女人,這是好現象,說明在他眼裡已經把她當作自己人,名正言順的妻子。如此悵然的結局不無對愛情的挪揄嘲諷。
「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者是無處容身的,可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是這樣的選擇。
范柳原到最後一刻也還是清醒的,「現在你可該相信了:『死生契闊』,我們自己哪做得了主?……」一個善於低頭的女人,也許終會成為一個安分的妻。讓他在勞累和放縱之餘有一個去處。男人的歸宿最終只是一個女人。
初讀時,總覺得悲劇是女人的。現在方覺得,悲劇是女人的,也是男人的。
補充:
傾城之戀》敘述的是一個寄居在娘家的離婚女人,白流蘇,遇上了一個原本是介紹給她七妹的男人------范柳原。范柳原對流蘇有一點點愛意,但這點愛不足以讓玩世不恭的他承擔起婚姻的責任。而流蘇恰恰卻只要一紙婚契 。她知道愛情不能天長地久,而婚姻能提供給她生存所必需的一切!她只是想生存,生存的好一點而已!在纏綿的情話營造的虛幻的氣氛中,展開的確是一場無聲的戰爭,就像故事所處的大背景------太平洋戰爭!他們各自設立了精妙的陷阱,期待著獲獵對方,卻都不能如意,流蘇滿懷著惆悵回到上海,以退為進,期盼著范柳原能妥協,能給她一份尊嚴,去生存!
然而,一個秋天,流蘇已經老了兩年---她可經不起老。於是范柳原的一個電報又把他牽回了香港。滿懷著無奈何失敗的心情,流蘇已甘心於情婦的身份……
戰爭成全了白流蘇,使她得到了范太太的身份。而范柳原卻不再和她鬧著玩了,他把俏皮話省下來說給旁的女人聽。
談論一個作家的作品,不能離開作品產生的年代、社會背景、作家本人的人生經歷。1920年張愛玲出生在上海一個滿清官宦人家,貴府小姐,7歲寫小說,熟讀《紅樓夢》,23歲問鼎文學界,同年寫就的《傾城之戀》是她的經典之作。作者張愛玲的寫作背景,也正是這兩座悲情的城市。1941年末,張愛玲在香港大學畢業半年前,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佔領了香港張愛玲與市民們度過了恐怖的日日夜夜,這段經歷,僅使她對人類懦弱的利己主義理解更為深刻。這正是形成她創作風格、創作思想的根源! 「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也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張愛玲經歷了從封建社會逐步走進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過程,經歷了太平洋戰爭,目睹了香港淪陷,經歷了屬於她的舊式大家族的衰落,但她畢竟是出自極為封建的舊式家庭,她很難走出自己,因此,張愛玲的文學創作很少涉及時代重大的政論課題,而用全部的感知中產階級以及市民階層的世俗化的生存境遇去寫作。而在描寫炎涼世態和庸俗市民時,又有著女作家少有的寬闊胸襟和成熟淡漠。也就是說她的文字處於一種溢出主流意識形態之外的邊緣語境。而張愛玲卻始終端坐在自己的心城裡!
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在一般人眼裡是張愛玲擅長寫悲劇小說里難得的喜劇,但在我看來,《傾城之戀》是徹頭徹尾的大悲劇---傾城之悲哀!她從人的劣根性與道德觀的殘缺揭示了這個徹底的大悲劇。城之將傾,國將不國,一個封建的離過婚的女人的生存又要建立在一個不想締結婚姻的自私男人的不長久的愛情里,一切的一切危如累卵,可竟還有人羨慕,視流蘇為榜樣。悲哀的年代!悲哀的城池!悲哀的男人和女人!
張愛玲筆下的雙城,在地理上,是流蘇和柳原來來去去的那兩座城:上海與香港。白流蘇的兩城之間的歷程反映出心境的起伏。上海是流蘇家人的所在地,代表著一傳統守舊、充滿壓力的世界;香港則是一個冒險的新國度,代表著所謂的現代文明,是白流蘇打算放手一搏的賭局。
雙城,在心理上,又是流蘇和柳原心中各自構築的城。柳原的城建築在對自由無拘愛情的渴求上;流蘇的城卻是建築在所謂的經濟利益上,她需要一紙婚契作為保障。最初,內心一樣孤獨的范柳原只想戀愛,他需要一個紅顏知己;白流蘇想結婚,需要一個體面的丈夫,好讓她出凈胸中一口惡氣。兩個人於是展開了一場愛情攻防戰。范柳原想攻破上海女人白流蘇期待婚姻的心城,而白流蘇則想攻破范柳原只要愛情的心城,一對現實中的自私男女,於是這場心戰就顯得旗鼓相當精彩萬分。而對他們的愛情攻防戰而言,太平洋戰爭是一個轉折點。
以往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戰爭只會使愛情、家庭變得殘破不堪,很少像張愛玲《傾城之戀》因為一場戰爭使婚姻形成,也因為這場戰爭,白流蘇的心理狀況產生變化,她與范柳原都因這場戰爭走出了自己的心城,卻從此走入另外一個心城,這何嘗不是另外一種諷刺呢?這何嘗不是一種更大的悲哀呢?
傳統的傾城是指美人與愛情讓一座城池傾滅,而這里的傾城剛好相反,一座城的傾滅成全了一個自私女子的願望,然而這種成全是否真的完滿?!這正是張愛玲獨特的風格----逆潮流而動!所以她始終是個世情的叛逆者。美好的結局背後蘊含著更大的悲哀。
張愛玲的文學思想雖不代表某一個階級,但她悲天憫人。她的性格聚集著一大堆的矛盾:她的自強不息的女權主義(那個時代)淋漓紙上,她崇尚自由,但最後他筆下的流蘇還是藉助於一個男人解放自己。半個世紀以來,張愛玲的文學命運和中國的命運息息相關,這誕生在40年代上海淪陷區的文章《傾城之戀》並沒有得到主流意識的認可,但透過歷史,我們可以發現一個驚人是事實,這就是: 40年代,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上海進行著外來侵略者話語場與中國傳統話語場的激烈斗爭。而這一時期是張愛玲文學創作的高產期。
張愛玲的一生始終遠離權利,不為任何一種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所接納,在自我認同的道路上重建了中國女性的位置。可以說,她的一生是邊緣的。
而這種邊緣狀態正是一種中間狀態,是一種尋求自我定位實現的超然境界。張愛玲以一種極高的姿態,站立於中西文化的歷史空間之上。於是悲哀的白流蘇、范柳原在她的筆下誕生了。也許,這就是《傾城之戀》深刻的內涵吧!
思想意識是作品不可缺少的的生命,技巧是作品外表必須有的裝飾。而這恰恰這是愛玲的長項!在藝術范疇,形式永遠大於內容,高於內容。可作家的文學風格---作品裡體現出來的作者的文學個性卻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東西。正如文學評論家譚正璧稱贊的:她 「在技巧上始終下著極深的功夫」。
愛玲小說的基調,就像她與母親告別時的氣氛——看起來她是這樣冷漠而無動於衷,只有懂得她的人才知道她的熱切,她對這個世界的愛戀,她會把眼淚藏到你走遠以後掉下來。出於在怪異的家庭環境里從小就培養出來的怪異的自尊,她不會對著這個世界掉眼淚。看來她是決絕冷漠的,在她的每一篇小說里
人性的主題、女人的命運、「蒼涼的基調、參差的結構、繁復的意象——這,就是愛玲文學創造的藝術之所在!
張愛玲善用象徵的藝術手法,這不僅體現在《傾城之戀》城中,在該文的開頭,作者已經把整個故事的性質預先暗示出來,使人讀完全篇感受著一種通體諧和的情調:上海為了「節省天光」,將所有的時鍾都撥快了一個小時,然而白公館里說:「我們用的是老鍾。」他們的十點鍾是人家的十一點。他們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這就是上海城內代表著傳統封建勢力與現實的脫節。沒落的、悲哀的生命必定和不上生命的胡琴!直接是融合了作品通體的情調,間接是加入了讀者的感應效果,是愛玲特有的風格。
愛玲還擅長人物的心理描寫,而且描寫的異常深刻、嘲諷多於憐憫,她有著超人的揣摩人物心理的才能,天生敏感。這篇文章里從始至終充滿了蒼涼、抑鬱而衰落的情調。
白流蘇是一個懦弱的女人,給家裡人逼得走投無路才演藝出來一件冒險的愛情故事,她不會真的燃起愛情之火燃燒盡自己胸膛里的熱情,只會跟著生命的胡琴咿咿呀呀、如泣如訴地響著。在這里我深刻地感受到了魯迅《狂人日記》里血淋淋的「吃人」。流蘇的骨子裡有一股命運的隨和,她居然從沒有想過要把自己拴在一個男人身上做寄生婦女,可現實她的命運恰恰是拴在了一個和她一樣無助的浪盪男人的身上;流蘇是自私的,與范柳原的「傾戀」算是用了一些耐心,然而不過如此!她是上海女人,也算是精明的有節制了。而流蘇所有的表情都在於柳原「傾戀」時用完了。可她的四嫂卻從她婚姻的表象中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於是盲從地離婚了。因此說流蘇是理智的,自私的、悲哀的。就像作者,始終是個世情的叛逆者,但卻端坐在自己悲涼的世界中唯吾獨醒。
范柳原是一個有錢的華僑和他倫敦交際花生下的兒子。由於他父親在中國有妻子,柳原充其量算一個庶出,然而在法律上確定他的身份。由於尷尬的身份,他的童年可以說充滿「羞辱、疑惑和強烈的罪惡感」。正如戴清對柳原有一句絕妙的評論,說他「既有中國傳統名士的風雅,更是一個找不到根的現代浪子」。柳原確實一直處於自我身份難以確定的困惑之中。他回到中國,想要獲得繼承權的同時,其實也是在尋根。然而,他的夢破滅了。祖國不是他想像中美好的樣子,在已經千瘡百孔了的中國,他尋不到自己的根。這時,流蘇在他的視野里出現了。相親場面上,她攫取了他全部的目光。流蘇吸引柳原的絕不僅僅是美貌,還有一種或許柳原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東西。其實這就是流蘇高貴的、純中國的血統。柳原身上流動的是中國的血液,但是,從小在英國長大讓他變成了一個「西化」的庶出的中國人。而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血管里流動著純粹的中國的血液白流蘇,這讓原本絕望了的柳原重新燃起希望,他想在流蘇這個道地的中國女人身上完成一種自我形象的投射。所以他迷戀著流蘇「善於低頭的傳統中國風韻」,他熱切盼望著看流蘇穿著旗袍在馬來亞的森林裡奔跑,所以他才會在牆根下頑固地哀懇流蘇:「我要你懂得我!」他是多麼希望可以和流蘇完成一種精神上的交流和融和啊。但是他還是絕望了,懷著一顆急切的待嫁的心的流蘇根本不可能幫助他完成這種「自我認同」。
在一場牆根下的私語後,柳原讓流蘇看見自己心底的「傷」,但是,流蘇不是醫治他受傷靈魂的葯;隔著牆的電話表白,柳原對流蘇艱難地表露著真心,流蘇卻總是在心中做著文不對題的解釋,她所做的一切解釋都指向——「結婚」。愛情缺席了。他們的靈魂對彼此來說是如此陌生、隔閡。在他們之間永遠橫亘著一堵「牆」。
香港的陷落成就了這一場愛情的傳奇,患難中的生死與共,讓他們有了「一剎那徹底的諒解」,獲得了「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的保障。飛了太久的柳原決定歇一歇了,但是他飄泊的靈魂仍然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我以為,愛是需建立在彼此相互的理解的根基上的。而橫亘在流蘇與柳原之間的那堵牆,他們誰也不可能跨越。
愛玲在她的作品中流露她畢生喜愛的《紅樓夢》的很深的痕跡,細心的人們能夠從《傾城之戀》里尋到《紅樓夢》里若明若暗的影子,人物的輪廓、風格、筆觸、甚至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躍然紙上。《傾城之戀》白府老太太的形象、語言如果我們認真體悟,不難發現她與《紅樓夢》中的賈母形象相近。在本文開篇,當流蘇倍受兄嫂百般羞辱後逃到白老太太床前,白夫人那一番避重就輕的話:「寶絡這孩子,…白替他操了心,還讓人家說我,她不是我親生的,我存心耽擱了她!」,可流蘇是她親生的女兒呀!這與賈母對待林黛玉的態度和語言簡直是同出一轍!而流蘇出神地跪在她母親離去的床前聲音灰暗的低吟:「這屋子裡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活脫脫一個林黛玉!這正是白流蘇更是作者張愛玲真正的悲哀!只不過是藉助與她自己筆下的人物宣洩出來而已!
她還將現實主義和現代主義的某些表現手法和特點溶於一爐,把小說寫得華美而又悲哀,富麗而又蒼涼;充滿繽紛的意象和朦朧的暗示,而又力求作真實、精細的刻繪;強調啟示和聯想,而又不摒棄傳統小說的路數,走的是一條「中西合璧」的道路,對小說藝術形式的創新,對小說的現代化和民族化會有啟發。就像《傾城之戀》在人物設置上藝術上所表現出來的:一「白」(白流蘇)一「黑」(薩黑荑妮),「黑白」分明,「白」是傳統內秀,「黑」是風流張揚。柳原游離與這兩種情感里,掙扎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環境下,這是流蘇和薩黑荑妮的悲哀,更是無根的柳原的悲哀!
因此,夏志清評價張愛玲:「以『質』而論,實在可同西洋現代極少數第一流作家相比而毫無愧色。我深信張愛玲是當代最重要的作家,也是『五四』以來最優秀的作家。別的作家,在文字上,在意象的運用上,在人生觀察的透徹和深刻方面,實在都不能同張愛玲相比。」
《傾城之戀》之所以引起眾多的討論,就在於張愛玲逆潮流而動,揮筆解剖中國封建社會的黑暗。她確落筆精微之妙,又具犀利逼人的須眉大氣,她是文壇的另類,就在其他作家渲染光明色調之際,她跨入了暗淡的世界。
英國小說家班乃特(Arnold Bennett)在《經典如何產生》一文中指出,一部作品所以會成為經典,全是因為最初由叄倆智勇之士發現了一部傑作,不但看的准確,而且說得堅決,一口咬定就是此書。一般讀者將信將疑,無可無不可,但經不起時光從旁助陣,終於也就人雲亦雲,漸成「共識」。
傅雷是這樣的「智勇之士」,夏志清也是這樣的「智勇之士」。
張愛玲研究還需要更多的「智勇之士」。需要這樣的勇士解讀她的傾城之悲哀,了解她筆下的人物、城之悲哀,理解張愛玲的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