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林培源的哪部小說好看
他參加文學之新比賽的時候,有讀過他的參賽文,比較喜歡他的文風,不過之後也沒什麼時間看小說了,可以給你推薦下,長篇小說《薄暮》《錦葵》《歡喜城》.短篇《秦歌》·《忘川》.《半夏》《我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盛夏和莫北的逃離》,《打馬而過的舊時光》·《你的煢煢孑立 我的踽踽獨行》《青顏——獻給小M》,《空白格》《平涼·舊愛》.《流連場》
Ⅱ 小說《薄暮》《錦葵》作者林培源,《迷失界限的旅途》作者林汐,《浮士德》《單人床上的懺悔》作者陳晨txt
已發,只是找吧到《單人床上的懺悔》
Ⅲ 求 林培源 的所有小說
似乎挺全的,但不都是小說。
《秦歌》: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4649801/
《半夏》: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4649814/
《海蜃》: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4657914/
《涼山》:http://vip.book.sina.com.cn/book/chapter_59041_38766.html
《忘川》: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e66d901000by1.html
《章台柳》:
http://mm.xiaoshuozu.com/moles/article/reader.php?aid=21177&cid=1103520
《春天和一個老人的死》:http://www.new-class.cn/show.php?artid=325194
《打馬而過的舊時光》: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4284132/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http://qzone.qq.com/blog/190272623-1219412703
《青銅像》:http://zitengdeyoushang.blogcn.com/diary,15607406.shtml
《假如時光倒流》:http://book.sina.com.cn/nzt/youth/lit/sn/75.shtml
《聚散離合 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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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蝸牛》: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4368580/
《比天空還遠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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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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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和莫北的逃離》:http://book.qq.com/s/book/0/12/12427/6.shtml
《夏花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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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石頭》: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e66d901000c0u.html
《最是難忘少年時》:http://www.new-class.cn/show.php?artid=325193
《閉上眼睛後的音符》: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e66d901000c6f.html
《為了命名路上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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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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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煢煢孑立 我的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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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往昔伏流年》(沒有發表過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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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之極歸於平淡-淺談洛夫詩歌》: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e66d901000btf.html
《浪漫騎士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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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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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場蓮花開落》(書評):http://www.douban.com/review/1510371/
《點亮靈魂的燈盞》(書評):http://www.douban.com/review/1510367/
《我們沉入的那個世界》(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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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的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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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命名路上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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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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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求最小說2009.14林培源的《春和》
即使在夢里,春和也會驚出一身汗來。
冬末春初的南方,稍不注意就會跌入季節挖好的陷阱里。入夜之後,氣溫驟降。春和怕冷,手腳冰涼一片,她不得不把自己裹在一床厚實的棉被裡。整夜整夜聽著女人壓抑的啜泣以及窗外呼呼的風聲,寒夜漫漫,春和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孤單,她盯著天花板無法入睡。窗口被鏤空的微薄光亮照進來。
閣樓里壓抑的哭聲讓人背脊發寒,春和緊緊拽住被子,把頭蒙住,但一閉上眼就會看見女人直勾勾的眼神,仿若暗夜籠罩下的泥沼,女人咬著嘴唇,對這個世界冷眼旁觀。
春和覺得,女人之所以會瘋,完全是因為心裡的妒恨之火無法澆熄。它們積聚在心中,因為找不到發泄的出口,所以延燒出來,把這個瀕臨離散的家逼向洞窟。
十年了,春和再沒有叫過她一句媽媽。
彷彿除了曾經待在女人的子宮里與她血肉相連外,再無任何瓜葛。女人將春和生在這個世上,拋給她一個清冷而幽寂的童年,然後再也不著一絲溫煦。春和就是這么覺得,這個女人如果褪去一張冷艷的臉,就只剩赤裸裸的空殼了。
十歲之前的記憶,停留在這間空盪盪的房子里。春和肚子餓了,哭起來,但女人全然不理會,她坐在沙發上,手持一把剪刀卡擦卡擦把自己的頭發剪斷,剪刀和發絲摩擦的聲音聽起來如此凄冷,咔嚓——咔嚓——,把舊時光一點一點剪碎。春和清楚地記得,女人的頭發因為長期照不到陽光,乾枯得好似一株缺水的植物。發絲掉下來,落在冰涼的地磚上,紅色的地磚和黑色的發絲,形成一副詭譎的圖案。春和滿臉的淚痕,她把手撐在地上,地磚因為汲取了土層的寒氣,摸起來極為清冷。春和拉著女人的衣袖,說了一句:「我肚子餓。」聲音孱弱得像一隻羊羔。
女人不說話,她的眼睛看看起來黯淡無光。春和不知女人心裡究竟想寫什麼,春和只是肚子餓了,想要吃東西。女人已經十幾天沒有下廚了,這些日子,母女倆靠奶奶送來的飯菜,才不會挨餓。但前幾日奶奶在井邊挑水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小腿骨折,現在正躺在醫院里治療,所以現在母女倆只能挨餓了。春和記得那天,奶奶站在這間屋子裡,她的身子已經明顯發胖了。老人家連說話都很吃力,她氣得渾身直顫,指著女人厲聲呵斥道:「蔣芸,你怎麼當孩子她媽的!」
蔣芸慢悠悠地抬起一雙眼,眼底盡是無畏的冷漠。她回了一句:「你也是當媽的,怎麼不叫你兒子去死。」
「有你這么說話的?」
「我這么說話怎麼了?你問問徐錦,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奶奶鼓脹起來的怒氣被蔣芸一句話就給擋回去了。春和搬著一張小凳子在客廳里寫作業,她讀三年級,老師布置的數學題她不會做,她心裡煩躁,耳邊又是媽媽和奶奶爭吵的聲音,春和捂著耳朵,以為這樣子就可以把這些嘈雜難聽的對罵擋住,可以讓自己獲得片刻的安寧。
但眼前的數學題忽然模糊一片,春和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她握著鉛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媽媽,你們不要吵了,我要做作業。」春和抬起頭,看著蔣芸。
蔣芸蹲下來,捏住春和的手腕,咬著牙說了句:「別說話!」蔣芸的手很冰,捏住春和的力道很大。春和都被捏疼了,臉上顯出難受的表情。但蔣芸並不松開手,好似拼了命要掐住什麼似的。
奶奶看不過去,走過來拉起春和。春和很瘦弱,她的額頭貼著奶奶的身體,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蔣芸。蔣芸卻不看她,說:「你要走就走,我不會留你。」
春和抿著嘴,屋子裡的晦暗和潮濕已經讓她快透不過氣了。她的小手藏在奶奶的掌心裡,那一瞬間,她猶豫著要不要跟著奶奶走,但她不知道,沒有人告訴她該不該走,她只是這樣子站著,看了看一臉陰郁的蔣芸,又看了看那本被淚水打濕的作業本,那一瞬間,她覺得淚水打濕的並不是單純的一個本子,而是,整個世界。
奶奶拉了拉她,她躊躇了一下,就跟著奶奶走了。外面的陽光照著她,陽光並不耀眼,可她還是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陽光的余溫停留在視網膜上,留下淺淺的影子。
在奶奶家才待了一兩天,老人家就出事了。她在井邊打水的時候滑了一跤,小腿骨折。春和只記得那天,奶奶喊了一聲,等到春和跑出家門口的時候,奶奶已經跌坐在地上起不來了,水桶掉在地上,滾得很遠,水流了一地,把奶奶的衣服都淋濕了。鄰居聽聞喊聲,手忙腳亂地把老人家抬上自行車的後座,一個人在後面推,另一個扶著車,一路疾跑,慌亂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當天上午,大伯去了趟醫院就過來接春和。春和潛意識里,是懼怕到大伯家的,只因為春和的家冰冷得像個洞窟,而大伯一家卻是對比如此鮮明的溫馨。唯一讓她不懼怕的,是堂哥景明還有大伯。刻薄的大伯母常拿白眼看她,中午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春和一直低著頭扒飯,大伯母有一句沒一句地數落大伯:「你看你,別人家的閑事你幹嘛要管?」春和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先前兩家人因為爺爺遺產劃分的事情吵架,從那時候開始,大伯母就非常討厭春和一家。春和雖然年紀小,但這些事情看在眼裡,她是懂的。大伯有些難堪:「什麼叫別人家的閑事?徐錦好歹也是我弟弟!」
「你還有這個弟弟啊?人家都不當你是他哥!他騙你錢你還幫他說話!」
春和實在聽不下去,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她拚命忍住,不敢哭出聲,彷彿一旦被大伯母發現,所有她掩飾起來的倔強就都分崩離析了。飯後,春和躲在景明的房間里,拿枕頭蒙著臉,這樣子別人就聽不見她哭了。景明坐在床沿上,拍了拍春和的背,又搬出他的所有玩具來哄春和。景明打心底是喜歡這個妹妹的,她的倔強,她的懂事,她那雙即使浸淫與黑暗之中仍然散發光亮的眼睛,都讓景明心疼,甚至惋惜。
景明說:「妹妹,別哭了,要不你以後就住我們家吧。」
春和從枕頭里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瞪著景明:「我才不要!」
景明以為春和是喜歡他家的,但春和眼神里透露出來的凜冽令他不安。景明比春和早半天來到這個人世,兩人之所以取了這樣的名字,全然是因為大伯這個書蟲,大伯說:「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有雲:『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春光和煦,風景鮮明,都是好名字哇。」當天在醫院里,兩家人沉浸在得子的喜悅之中,沒想到這一轉眼,兩個孩子的命運奔向了不同的疆界。
那天晚上,春和和景明擠在一張小小的床上。春和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和景明睡在一起了。她的生命里很少有男孩子,小時候景明常來找春和玩。玩得累了,兩個人就躺在床上,不久就呼呼睡著了。等到春和醒來的時候,往往是景明摟著她的小脖子。家人只當他們小孩子,從未過問什麼。景明自幼沒有什麼玩伴,能夠和妹妹這么投機,向來刻薄的大伯母居然也沒有說什麼。
春和記得景明有很長的睫毛,像個洋娃娃一樣。這一點讓春和十分嫉妒,因為小小的春和就知道,女孩子睫毛長才好看,但偏偏她沒有又長又翹的睫毛。這是春和童年裡拮據而難忘的快樂。
春和躺在黑暗裡,她問景明:「你說我爸爸還會喜歡我嗎?」
景明轉過頭來,盯著春和,黑暗中,春和的側臉輪廓十分鮮明。景明看著她說:「一定會的,哪有爸爸不喜歡孩子的?」
兩個人在安靜的房間里壓低著聲音說悄悄話,說到累了,才睡著了。
第二天,春和要大伯送她回家。大伯拉著春和的手,這個面容和善的男人告訴春和:「現在回到家,要聽話,知道嗎?」春和看著大伯,印象里他是一個好人。春和記得,爺爺在的時候經常對她說:「世上的好人和壞人很容易分,你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了。」但具體怎麼個分法,春和其實並不知曉,她只知道,大伯對她很好,春和很小的時候,大伯每一次來家裡,都會捎上好吃的給春和,他的眼睛裡盛滿了陽光,那是和爸爸截然不同的眼神,溫煦,柔和,甚至,帶著春和生命里極為缺失的愛。所以一開始,春和就認定大伯是個好人。
大伯騎著自行車載春和回家。一路上,春和緊緊地抱著大伯,大伯的腰很粗,春和把臉貼到上面,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一種不同於爸爸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春和突然好傷感,她的鼻子酸酸的,她想起爸爸了,想起這個乖戾的男人。春和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對這個經常不回家的男人如此想念,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爸媽不能相親相愛,春和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她摟著大伯,問道:「大伯,為什麼我爸爸不回家了?」
大伯抽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說:「你爸爸會回來的。」
春和若有所思地說:「嗯,他會回來的。」
黃昏的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春和盯著路邊幾戶人家的高牆,牆體上爬滿了肆意滋長的青苔,春和看著它們,突然覺得自己和它們很像。
卑微地生長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陽光照不到,生命剩餘晦暗的顏色。
微薄的光亮散落在這個南方的小鎮上,路邊緊挨著的人家已經開始生火做飯了,煙囪里冒出裊裊的炊煙,春和抬起頭,看著一縷縷渾濁的白煙升到空中,一群鴿子盤旋著掠過。春和聞到散發在空氣里的米香,絲絲入扣,引誘著春和的味覺,已經好久了,春和沒有吃過媽媽親手做的飯,奶奶送來的飯菜大多已經冷了。
春和望著天空,又低下頭來,看著腳下不斷向後延伸的石板路,耳邊只有輕微的風聲以及自行車腳踏板踩動發出的吱呀聲。整個小鎮像包裹在粘稠的蛋黃之中,天邊的霞光慢慢隱退,小鎮在這個時候顯得無比安靜,也無比寂寥。
到了家門口,大伯將春和抱下車。大門緊閉著,大伯敲了好久的門,蔣芸才走過來拿了門閂。這道沉重的鐵門早已銹跡斑斑,蔣芸推開一條縫。看到大伯,她好像猝不及防被誰地叮咬一口:「你來干什麼!」
大伯把春和推到前面:「春和,我給你送回來了。」
春和看見推開的窄窄的門縫,蔣芸露出半張臉,屋子裡晦暗一片。春和站著不動,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看著蔣芸。
但蔣芸卻不看春和,她對著大伯說:「你走!誰讓你來的!」
大伯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便蹲下來,看著春和說:「大伯要走了,你回家吧。」誰知春和卻緊緊地摟住了他:「我不回家。」
大伯抬起頭,看了一眼藏在門縫後面的蔣芸。兩人眼神交接的時候,蔣芸嘴裡哼了一聲:「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眼裡還有這個家?有心的話你就不會扔下春和不管!」
「你們姓徐的沒一個好東西,我的事不用你管,給我滾!」蔣芸幾乎是拼了氣力在罵,春和從來沒有聽見過她以這樣的語氣罵人,即使是對爸爸,蔣芸也從未如此咬牙切齒過。春和聽慣了這個女人各種惡毒的話,一想到她現在已經可以隨口對她討厭的人如此開罵,春和就覺得如芒在背。
大伯摸了摸春和的臉,眼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奈。春和拉住他的褲腿,不讓他走。春和背後的一道鐵門,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一半安穩,一半動盪。
大伯面露難色,不知道應該怎麼和春和說。
蔣芸冷笑著,她忽然把鐵門推開了,光線稍稍照在她的臉上。她揪住春和的胳膊,硬是將她推到大伯的懷里。「怎麼了?你不敢啊?」
大伯驚愕地看著蔣芸,這個女人總是有能力一針見血,把最難以面對的問題拋給對方,把隱晦的那些部分赤裸裸地揭開。
「你……蔣芸,我警告你!」大伯氣急敗壞。
春和夾在兩個針鋒相對的大人之間,好像一隻折了翅膀的鳥兒,想飛卻飛不起來。她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眼淚順著臉頰簌簌地流下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了。
「求求你們,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大伯被這難堪的局面攪得心煩意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春和。一氣之下,頭也不回就走了。剩下還在原地哭著的春和,蔣芸緊緊抓著春和的胳膊,滿院子被行將消散的霞光所籠罩。含苞的茉莉,在一片陰影之下,顯得無精打采。
已經忘了什麼時候,春和的生活被隔絕出艷麗的光景外。當別人一家子開開心心地圍坐在餐桌前有說有笑的時候,春和的家卻冷冷清清。媽媽煮了飯,菜都端上桌子了,爸爸卻還不回來。春和餓了,想動筷子,但媽媽不讓。媽媽說:「等你爸爸回來再吃。」春和嘟著嘴巴,看了一眼盤子里饞人的紅燒對蝦,吞了吞口水。母子二人枯坐在小院子里,巷子響起腳步聲的時候,蔣芸都會走到門口探出頭,但那腳步聲永遠不可能是爸爸的。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回家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晚。開始的時候,爸爸說,工地的活很緊,可能趕不及回家吃飯。媽媽說,我們可以等。但這一等,就是暮色四合了。爸爸依舊不見身影,她們等得實在餓,就只好開飯。但往往這個時候,飯菜已經冷了。春和吃不下去,蔣芸只好將菜重新熱一遍,所以當巷子里其他人家的炊煙已經熄滅的時候,春和家的煙囪還突突往外冒著煙。
春和常常會抬頭望著那些絲絲縷縷飄上天的煙,它們升及半空就突然消散了,再也尋不回蹤跡。巷子里的大榕樹遒勁的枝椏伸到了院子里,擱置住的煙霧纏繞在樹枝上,也很快就不見了。春和很小的時候就這樣望著它們,她不知道,哪一天,人的生命也會像這樣一縷煙,說散就散了。
家裡如此的情形,直到徐錦喝醉酒被人從外面抬回家的時候才宣告終結。春和記得那天,半夜三更的,外面有人敲門,敲門聲噼里啪啦,震得整個屋子都響了起來。蔣芸被敲門聲驚醒,匆匆披了衣服去開門。春和跟在母親後面。門一打開,一股酸腐味道就撲鼻而來。徐錦醉得癱軟在地上起不來。兩個抬他回來的工友厭惡地說了一句:「快給他洗個澡,臭死了!」
蔣芸驚愕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春和拉亮了門口的電燈,這下子,徐錦的樣子清晰可見。他的醉態,他漲紅的臉,襤褸的衣衫,全都一目瞭然。好似被人瞥見了生命里最為潦倒落寞的狀態,春和也親眼目睹了爸爸的這副醉態。他被血絲充滿的眼睛,焦點不知落在哪裡。稀里糊塗說著斷斷續續的話,聽起來讓人面紅耳赤。
「再來一次嘛,再來……」
兩個工友在一旁嗤笑:「嫂子,徐錦想你啦。」蔣芸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厭惡地說:「你們不要說了,回去吧。」說完,就將二人推推搡搡給送到了院子的門外。夜色迷濛,巷子里的大榕樹被風吹動,發出呼呼的響聲,四下里暗得很。春和蹲下來,在門口昏暗的燈光下,春和細細地看他,他的堅挺的鼻樑,線條凌厲的臉,薄薄的嘴唇,敞開的胸膛……這一切對春和來說都是未曾細看的,她看著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卻已經分辨不出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陌生人了。春和伸出手摸爸爸的臉,爸爸的臉很燙手。春和還是第一次這么靠近去看他,平日里,這個男人留給他的永遠是一副不著痕跡的冷僻。幼時被他抱過的溫存,被他疼愛過的那些稀薄的記憶,都已經消散了。出現在春和眼睛裡的,永遠是一個被生活套住手腳,裹夾在萎靡以及輕浮之中浪擲時光的男人。
蔣芸使了好大的氣力才將徐錦拖進屋子裡。關上了門,蔣芸對著這個醉醺醺的男人暗自垂淚,她已經分辨不出,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踏上這樣一條路。
春和才四五歲的樣子,但她已經很懂事了。看到媽媽在哭,春和便走到櫃台邊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媽媽,不哭。」春和的眼睛裡寫滿了期待,還有一種蔣芸說不出來的復雜情緒,蔣芸看著春和。她才多小啊,為什麼要出生在這樣一個家裡?蔣芸似乎從春和的眼神里,瞥見她此後人生的走向。就好像在一面平靜的湖上,看到春和的眼睛,春和的臉。倒置的人生境況,被映照在湖面上。而這個家,恰恰就是孕育這面湖水的子宮。蔣芸伸出手,把春和摟在懷里。屋子裡剩下徐錦喃喃的自語以及蔣芸低聲的啜泣。
蔣芸把徐錦的衣服脫下來,捲成一團塞進了垃圾筒。蔣芸這樣做的意思很明了:既然他在外面惹了一身臟,就不應該在這個家裡留下任何的污穢。徐錦全身因為喝酒過敏,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紅點。蔣芸把手放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撫摸。不自覺又掉淚了。他身上還留著其他女人的味道,蔣芸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不願承認和面對的事實,終究還是以這樣直截了當的方式給了她重重的一擊。她從徐錦的褲兜里摸出一張拮據,上面歪歪斜斜的字觸目驚心。而更加讓蔣芸心寒的是,拮據的落款,清清楚楚地寫著徐錦的名字。
Ⅳ 林培源 《姐姐》 內容
姐姐 林培源(1) 姐姐,現在我終於可以靜下心來梳理你的故事了,也許算不上是故事,只是某些有些遙遠但對我來說很真切的過去。姐,現在你應該睡了吧?這樣也好,讓我一個人慢慢地傾訴,說一說我們一起走過的漫長的時光。姐,還記得我讀初三的那年嗎?你高二,那時我們四個孩子都在上學,家裡的情況不是很好,爸媽很辛苦,種著幾畝田,每天很早就要起來,媽在鎮上的一家工廠當臨時工,工作時間很長,掙的錢也不多。爸媽白天很忙,天黑了才回到家裡。我們四個人輪流做飯,但很多時候你們都不讓我進廚房,理由是我做的飯、炒的菜很難吃,但我知道,其實你們不想讓我佔用了讀書的時間。尤其是你,姐姐。我知道那些年你和爸爸的關系並不好,也許處於青春期容易叛逆的原因吧,爸向來對你有偏見,怪你書讀得不好,人也不靈光,總之在爸的眼裡,你很多東西都做得不好。爸是個脾氣很古怪的人,喜歡在飯桌上挑我們的毛病。姐,有時候你忘了把頭發紮起來,吃飯的時候頭發不小心沾到飯菜,爸就會發火,破口而罵:「你沒腦啊?再不扎頭發就別吃了!」
這樣的情況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多時候,面對爸的指責和挑剔,你都保持沉默,爸有時語氣凶了點兒,你很委屈,淚水在眼睛裡打轉。於是擱下碗筷,乾脆不吃了。媽看不慣,就說了爸幾句:「你能不能少說點兒話?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她盡量把語氣放得很平和,但爸還是捕捉到了她壓抑著的憤懣,於是飯桌上的矛頭很快指向了媽媽,「都是你,沒好教養!」我和兩個妹妹都不敢插嘴——又是一餐不太愉快的飯。我看慣了這樣的場面已有好幾年了,我沒想到,等到你出去打工之後,飯桌上沒有硝煙的戰爭還是繼續著。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作祟,所以一直對你們三個人抱有偏見。相反,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我的青春,沒有所謂的叛逆期。每次看到爸爸和你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心裡都很難受,卻不敢直接說他。姐,你憤憤地離開飯桌後,我們三個人沒有誰去安慰你。媽只會在一邊唉聲嘆氣,又嘮嘮叨叨地罵爸爸。似乎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不能開誠布公說出來的話,於是大家都保持沉默,很無奈,等著事情慢慢恢復常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我們家的這本經,太令人揪心了。很多時候,我不敢和別人提起家裡的情況,同學很羨慕我,說每次去我們家都感覺很和睦,但我們最難堪的境況他們看不見。爸有時候也分不清場合。有一次同學來家裡,你去倒水來沏茶的時候不小心灑了,水弄濕了茶幾,爸瞪了你一眼罵道:「沒長眼睛啊你!」客廳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我同學在沙發上坐著,嚇得都不敢說話了。姐,我記得你當時什麼話都沒有說,重重地放下水壺,就轉身走開了。
媽會因為家?這些事難過得哭起來,她罵爸爸,罵他怎麼還是這副德行,小時候沒有時間幫忙帶孩子就算了,現在孩子長大了,一點兒都不待他們好。當然,媽的潛台詞里把我排除在外了,因為誰都知道,爸最疼我了,盡管他嘴上不說,也很少表現出來。說真的,有時候我很羨慕別人的家庭,他們很少鬧矛盾,和諧,融洽。而爸直到最近幾年,有時候生氣了還會動手打妹妹,妹妹不是省油的燈,被爸爸罵,或者打的時候,會憤然反抗。但她們越是頂撞,爸爸的態度越是惡劣。
姐姐 林培源(2) 媽常被他氣得哭起來,我實在受不了,於是大聲勒令他們住嘴。
家裡的氣氛,像忽起忽落的潮汐,總是一不小心,就把平靜的沙灘沖垮。
直到最近幾年,情況才有所好轉。我們都長大了,我看不慣的時候也敢直接糾正爸爸了。姐,你在外打工的這些年,爸改了很多,你沒有離開這個家以前,他只是脾氣太過暴躁,不懂得照顧你的感受而已。其實他骨子裡還是惦記著你的。媽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打完電話了,他就問媽,你最近過得怎樣。後來,你打電話回家的時候他也會接過電話和你寒暄幾句了。爸是個內斂的人,很多話都藏在心裡不說,不管日子過得多苦,他都能夠保持沉默,像一頭勤勤懇懇的牛一樣。媽心情好的時候,就會開玩笑說,爸除了吃苦耐勞這點之外就沒有可取之處了。
但我們都知道,爸還是疼我們的,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姐,我想你一定還記得姑姑來家裡,帶你到深圳打工的事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也是我第一次,因為你的突然離開而悄悄落淚。那年春節,姑姑一家回老家過年,看到我們家經濟情況如此拮據,於是她和爸媽商量了一下,說反正姐你學習不好,上的又不是重點高中,還不如早點兒出來打工給家裡減輕負擔。然後,她沒有和你商量,隔天,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她說:「這樣的家還讀什麼書呢,跟我去深圳吧,幫你找個工作。」姑姑是我們整個家族裡唯一走出去的大學生,見過世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她的話爸媽都聽,我們做晚輩的也都很尊重她,她說一我們不敢說二。所以,姐,你都來不及表明自己的想法,一個連縣城也沒有去過幾次的高中生,就這么硬生生給姑姑拽去那個燈紅酒綠的城市了。
那天,我和大妹小妹都很傷心。平時,我們沒有什麼交流,縱使內心有憋不住的秘密非說不可,也是對著各自的死黨傾訴,從未想到有朝一日,這么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會牽動彼此的心,我看到小妹哭了,大妹抿著嘴不說話。姐,你上樓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我也跟著上去了,看到你蹲在地上,打開衣櫃底下的抽屜,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拿出來,折好,放進行李箱里。你的背影那麼清瘦,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到你身上。我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濕了眼睛,但我不敢哭出來,我轉過身,坐在樓梯口,悄悄地抹眼淚。
我還很清楚地記得,你摸摸小妹的頭說:「別擔心,等姐賺了錢就給你買好看的衣服。」那一刻,我心裡好難受,捨不得你那麼早就踏入社會,可是沒辦法,誰叫我們家是這般情況呢?姐,我從你的語氣中揣測得出,你心裡也和我一樣難受,但你是大姐,你不能表現出一絲軟弱,所以才要強顏歡笑,才要故作堅強。
這些,我都懂。沒想到這么快幾年就過去了,姐,你一早就實現了當初許下的諾言。你給我和妹妹買了很多的衣服,每次我去找你,你都會問我,在學校衣服夠不夠穿,吃得好不好,又或者問我,錢夠不夠用。姐,你說過的話,對我的好,我都默默地記在心裡了。想起這些,寫到這里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一個人對著電腦,背著室友,悄然無聲地流淚。
姐姐 林培源(3) 第一年,你在姑父和人合資辦的商場當貨架員。是冬天,清晨六點多就要起來,幫忙接貨,擺放蔬菜水果之類的。天很冷,你的手都凍傷了。那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工資不高,姑父夫妻倆因為忙,所以照顧不到你。姑姑說,應該讓你好好鍛煉一下,所以,有些苦你在心裡憋著,也不和她說。那時候,一有空你就會打電話回家,你沒錢買手機,只能打公用電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媽接電話,我們在一邊聽。你說了很多,說工作的委屈,說商場老闆的苛刻。有時候說著說著就哭了,媽也忍不住抹起眼淚。掛了電話之後,屋裡的氣氛很壓抑。媽心血來潮,一氣之下就自作主張要你回家,爸沒有說什麼,媽轉念一想,又自怨自艾起來,「誰叫我們沒用呢,不能給孩子更好的日子過。」媽說服自己,姐才剛踏進社會,什麼經驗都沒有,受點兒委屈是正常的,久而久之就會好的。
然後,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考上市裡的重點高中,打電話和你說的時候,你很開心,你說:「弟弟,考上高中了才只是一個開始,你要更刻苦才行,學費不夠的話我幫你出。」我不知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想法,至少我聽了,心裡很難受,想著姐你才出去打工多久啊,自己平時那點兒工資也要花費,還想著要幫我墊學費。我在電話這頭告訴你:「姐,不用了,爸媽有錢給我交學費的。」
我上高一的時候,你交了男朋友。有一年暑假,我還在補習,你和男朋友回到老家,隔天就馬不停蹄趕到城裡看我了。那時候我才剛用上手機,還是你出錢幫我買的。學校上課時間不讓外人進來,於是放學後,我背著書包沖到校門口,那種心情真的可以用「迫不及待」來形容,你和他並肩站在校門口,蜂擁而出的同學差點兒淹沒了你們的身影,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麼久沒看到你,我很開心,看到站在你身邊的男朋友,他朝我微笑,我想,他一定是個好人,不然你怎麼會看上他呢?姐姐,你長得那麼好看,我同學經過的時候,很好奇地看著我,於是我得意揚揚地說:「這是我姐呢。」
二零零七年一月,我還在上高三,過著緊張而忙碌的復習生活。得知入圍「新概念作文大賽」復賽的那晚,我激動得手舞足蹈,和為數不多的幾個死黨說了這個消息。一開始,我是背著家人去投稿的,沒想到真的進了,可是激動過後,我擔心的問題就來了,我不知道爸媽可有錢供我去上海,於是我給你打了電話,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你聽得似懂非懂。我記得你讀高中的時候也喜歡看書,於是我就把韓寒還有郭敬明的名字說了出來,你恍然大悟,才知道這個比賽的重要性,於是你說:「不管怎樣,姐支持你。」
我聽了,心裡不知有多感動。
姐姐 林培源(4) 二月份,我去上海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復賽,要在深圳轉飛機去。那時候,你不在原來的商場工作了,另外找了一份工,在天虹的服裝專櫃當售貨員。我?深圳,住在姑姑家裡,臨去上海的前一天,我搭公車去天虹找你。你讓同事頂班,陪我去買衣服,你說我要出去見世面,不能穿得太老土。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逛街。我們逛了東門的太陽廣場,之後你說要幫我買一件厚厚的大衣,上海太冷會受寒的,於是我們又坐地鐵去了羅湖,你說朋友在那裡開了家店,會算便宜點兒賣給我們。後來,我穿著你買給我的那件絨毛大衣去了上海,臨走前,你塞給我幾百塊錢,我推脫說姑姑已經給我足夠花的錢了,而且爸爸也給了我一些。可你還是堅持讓我收下,你說:「錢帶多點兒,自己小心就是,多點兒錢心裡?實些。」飛去上海的時候,我望著窗外的藍天,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此行,一切順利。
我記得當我坐在領獎台下,得知拿了一等獎之後,我的興奮溢於言表,後來我打電話告訴你這個好消息,電話里,你很開心,你說:「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好好慶祝一下。」我在電話這頭,看著上海陰沉的天空,笑了起來。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溫暖,因為我第一次那麼真實地觸碰到了夢想的掌心,很溫潤,很有力量。
你在深圳,換了幾份工作,慢慢積累了經驗,和室友租了房子在外面住。盡管很久才有錢寄回來,但可以看出,爸心裡很欣慰,只是他嘴上不說。我想,他也終於知道,女兒長大了,能夠為父母著想了。可是媽不這么想,她不讓你寄錢回家,她知道你在深圳那個地方消費高,所以總是在電話里和你說,如果錢不多,就不要寄回來,家裡可以撐著。
我高考那年,陰差陽錯沒有考上中大,讓很多老師和同學失望的同時,也讓你失望了。但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卻一點兒都聽不出來失望或者責怪的情緒,你說:「沒關系的,去到哪裡都一樣,關鍵是你自己要有信心。」那陣子,我難受極了。高考後的暑假,我在深圳,住在姑姑家裡,我打電話到中大招生辦咨詢分數線的時候,招生辦的人和我說,我差一分上重點線,就算「新概念」一等獎可以加分,也沒辦法了。我握著電話,癱坐在沙發上,哭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沙發上。電話那頭,招生辦的人員一直在說話,可是,我懶得聽了。從小到大,似乎一切都一帆風順,沒有遇到太大的挫折,但那一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麼叫現實,什麼叫殘酷,我聽到了心裂開的聲音。我不敢想,我考不上理想的大學,會在親戚朋友和同學之間,遭到什麼樣的眼光。我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所幸的是,還有你,還有你們,不離不棄。
你看,一晃好幾年就這么過去了,我們的成長被時間拉著奔跑,快得來不及回頭。
姐,你在外面工作,一年難得回一次家。算一下,從你離開之後,已經有六個年頭沒有在家裡過除夕了。每次吃團圓飯的時候,我們都希望你能回來,可是到了年底,是你最忙的時候,總是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每次你回家過年,都是大包小包的,給爸媽買衣服,給我們三個帶禮物。這個沉悶的家,因為你的歸來,變得熱鬧,變得溫暖。爸爸待你的態度,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了。畢竟時過境遷,人的心境也變了,變得平緩,變得淳厚。
姐姐 林培源(5) 我們和這個家裡不離不棄的關系,是在慢慢成長之後才更加深刻地領悟到。姐,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拚命讀書,希望早一點兒出來工作,為家裡分擔,給爸媽更好的日子。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努力,不管在外面打工還是做生意,都有苦日子,但不管日子多難熬,你都很樂觀,每次你回家,我和你,還有媽媽和妹妹,都會待在客廳里聊天,唯獨爸爸沒有參與,這么多年了,他還是習慣於沉默。有時候我們聊到凌晨兩三點了還興致勃勃,不肯入睡。這樣的境況,是我從未想見過的,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們幾個人會如此貼近,傾聽彼此的心聲,在寒冬的夜晚,或者燥熱的夏夜,一點兒一點兒,被彼此之間割不斷的親近所融化,我們緊緊依靠,就能夠驅逐這世上所有的冰冷。
我想,這就是血緣至親的力量,滲入骨髓,匯成血液,生生不息。
姐,我上大學之後,生活和學習都忙得不可開交,漸漸地就疏於和你還有家裡聯系了。大部分時候,都是你打電話給我,囑咐我要常打電話回家,噓寒問暖,又叫我有空就到廣州去,你要給我煲湯,給我做好吃的。你說,我那麼瘦了,在學校吃東西千萬不能省,吃飽最重要,晚上不能熬太晚,忙完了就早點兒睡。其實,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和你訴說大學的生活。我大一那年,你和男朋友在東莞租了房子,我第一次坐車去東莞找你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你們兩個過的是那樣拮據的生活。租的房子遠離鬧市,很偏僻。屋子就一間卧室,一間小得可憐的客廳,廁所和廚房連在一起,整個房子加起來不到三十平方米。那時還是夏天,屋子裡沒有空調,電風扇吊在天花板上呼呼地吹著,但屋子裡熱得像蒸籠,我坐不了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了。姐,我知道你怕我受委屈,於是你開玩笑說,現在沒錢就住貧民窟,等以後有錢了,就搬去更好的房子住。那一刻,我心裡酸酸的,我不敢看你的眼睛,但我分明感受到了,你眼裡說不出的難受。
「蝸居」的日子裡,你和他依舊過得很開心。白天上班,晚上有空就會帶我去周圍走走,吃燒烤,或者去逛街,你總是擔心我吃不好,所以,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把最好的塞到我碗里給我吃。姐,我真的想和你說,不用這么寵我,我長大了,不再是個小孩了,我會照顧自己。但我始終沒有說,我想,你也不會讓我這么說的,對嗎?
在東莞,深夜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就窩在房子里對著電腦看恐怖片。那台電腦,是他買的,那時候你剛學會上網,於是下載了很多電影。看恐怖片的時候,你是最膽小的,看到恐怖畫面,總會捂住眼睛,像一個小孩。
於是,他也調侃你說,那麼愛看恐怖片,卻還是最最膽小的那個。
那一刻,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帶著親昵,還有溫存,而你呢?吐著舌頭,眼神狡黠。
姐姐 林培源(6) 一年之後,你們結婚了。他還是一如既往,是幾年前那個和你攜手的人。現在,他就要牽著你的手一直到老了。姐,我到現在都很遺憾,我沒有去參加你的婚禮。二零零八年的冬天,我忙著復習,准備期末考試。你說湛江太遠了,不讓我去,於是我傻傻地居然還聽了你的話——直到現在,我還是後悔莫及,恨不得時間能夠倒流,我能夠親自參加你的婚禮,看一看你做新娘子時幸福的笑臉。二零零九年春節,你回到家裡,和姐夫一起回來的。晚上,我們一家人坐在客廳里,你把結婚的DVD拿出來播,我們一家人,安安靜靜地盯著電視機看,看那個相隔不久的婚禮,看到你和姐夫簡單卻溫馨的婚禮,看到婚宴上的歡聲笑語,看到鬧洞房的時候,你們兩人被眾人捉弄的樣子,啼笑皆非,很多很多的畫面就這么在我眼前掠過。說真?,那一刻,我看得哭了。我想,爸媽還有妹妹都一樣,為你高興的同時,也略略感到不舍。尤其是媽媽,看到最後,我轉過頭,瞥見她眼裡噙著淚。
而爸爸呢,我看到他,自始至終,臉上都帶著輕盈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如此令人渴望親近的表情。姐,你說,爸是不是已經放下了他那不可凌駕的冷漠呢?
姐,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家人的心可以如此貼近。
姐,你看,不知不覺,我們就一起度過了那麼漫長的歲月。這些年來,我們慢慢地長大,承擔了更多的責任,也懂得了生活的艱辛還有無奈。姐,還記得去年夏天,�結婚後,和姐夫搬離東莞,另覓出路,在廣州「十三行」租了當口賣服裝,一開始的時候,什麼門路都沒有,生意做得半生不熟。周末,我去你那裡,因為姐夫有事回老家了,於是你讓我和你一大早去開檔。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介入到你的生活里。六點半,天微微亮,洗漱完畢之後,就出門擠公車。廣州的清晨熱鬧得很,我們坐著搖搖晃晃的公車去你上班的地方。一下車,撲面而來的,盡是喧囂和風塵僕僕的人流,我們在大街上的小攤檔上打包了早餐,白粥加什菜,兩塊錢一份——這就是你每天的早餐了。到了檔口,開門,擺放好貨物,掛上樣品,然後我們?就挨著一平方米見方的小檔口坐下來,就著白粥,呼呼地吃了起來。姐,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看到你那麼辛苦,看到你變得越來越輕車熟路了,我很欣慰——同時,也很難過。有時候我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夠早一點兒出來工作,也許可以為這個家分擔更多,那樣,你也就不會那麼辛苦了。但每一次,我們談及這個話題,你都會告誡我,「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管讀好你的書,你能考好,拿獎學金,在學校贏得老師和同學的欣賞,就是給家人最好的回報。」
姐,你說的,我都默默地記在心裡了。所以,我也一直在心裡,悄悄地告訴自己,「你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你就是最大的罪人了。」後來,我又拿了「新概念」一等獎,再再後來,我寫了自己的第一本書,盡管中間曲曲折折耽擱了不少時間,但終究還是出版了。二零零九年七月,北京簽售,我打電話給你,和你描述現場熱鬧壯觀的場面,你在電話里頭笑得很開心,很滿足。你總是這樣護著我,在網上看到別人對我不好的評價,你都會憤然地反駁,後來,你還把我出書還有簽售的事情寫到空間里了,我上網去看,看到很多你的朋友的留言,他們的祝福,他們的羨慕和鼓勵。我想,你也一定和我一樣,感到非常開心吧?
姐姐 林培源(7) 姐,一轉眼,我就要畢業了。從我大一到現在,三年也要過去了。再有一年,我就要從這所大學畢業了,我就要踏上人生的另一段旅途。這幾年來,你一直忙?生意上的事情,好多次說要來學校看我,都沒有機會。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嗎?無論如何,我畢業那天,拍畢業照的時候,你和姐夫一定要來,我還要叫上爸媽。姐,其實爸爸現在越來越像個小孩了,他經常打電話給我,問我過得好不好,囑咐我晚上不要太晚睡,要注意身體,說的都是一些家常,但我聽了,一點兒都不覺得煩,真的,有時候聽到爸的聲音,謹慎中帶著一點兒疼惜,讓我無比動容。我和他說:「等我畢業的那一天,你們一定要來。」他在電話那頭,連連地說:「好,一定去。」姐,希望總是不會落空的,對嗎?我想,在我走上人生的另一個十字路口?時候,還有你們的身影,還有你們的祝福,還有你們,充滿溫情和幸福的眼神。
寫下這篇文字的時候,我幾度難過得不能自已。我想,這不是矯情,我只是很想你,很想和你說一些話,說一下這些年,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我們是怎樣在人生的路途上跌跌撞撞互相攙扶。我們目光堅定,惺惺相惜。
我想起了海子寫的詩,詩中最後兩句深深地打動了我: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Ⅵ 最小說林培源出版了那些書
《
薄暮
》是
林培源
的處女作且《薄暮》是林培源2007年完成的原書名是《
暖歌
》然後在THE
NEXT
文學之新
大賽結束後於2009年6月下旬推出並於7月在北京簽售
《
錦葵
》是林培源時隔2年於2010年完成的第二部作品於2010年5月推出並且當月上市簽售
Ⅶ 林培源的小說:<半夏>
——寧夏寧夏,你為什麼叫寧夏呢?
男生頎長的身影掩映在木棉樹巨大的陰影里。南方的夏天總是來得如此兀然,綠色的蔓延如同畫布上傾倒的顏料,一點點浸潤眼前的世界。
十六歲的夏天,寧夏喜歡上一個比她大三歲的男生。忘了是怎麼一個開始,寧夏的生命里出現了一道光,那彷彿雲層中透露出來的炙烈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從此之後,寧夏就經常反復地咀嚼一個叫做青禾的名字。就像每天晚飯之前的禱告。生命被烙進了另一個人的痕跡,從此,喜怒哀樂,萬劫不復。
寧夏想,這個就是自己想要愛的男生吧,像一個咒語,被反復誦念,可每念一次,心就會像被刀割一樣,疼痛難耐。
十六歲之前,寧夏一直生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彈琴,一個人看書,一個人說話……寧夏說,我一直躲在門縫後面看世界,我如此清楚地看著你們,而你們卻永遠無法將我看清。
沉默寡言一直是她留給別人的印象。只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樣一個女生,就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一旦遇到了生命中的太陽,就會義無反顧地融化,哪怕蒸發,直至消失不見。
而青禾,應該就是自己生命中不可一世的太陽。
寧夏常常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著對面高三的教室,搜尋他的身影。
起身走出教室的樣子,站在飲水機前倒水的樣子,和同學打鬧的樣子,站在走廊前一臉落寞的樣子,這些都是這個夏天到來之前刻在寧夏心裡的一幀幀畫面。
那麼遙遠的距離,寧夏想,或許,只能這樣遠遠地觀望吧。無法跨越的河流橫亘其中。為什麼就不能認識他呢,三年的距離又到底是什麼概念。
這些都是縈繞在寧夏心裡,揮之不去的影子。
時間退回到之前的四月,寧夏第一次讀到了他的文字。在此之前,他的名字只是別人口中反復念叨的一個符號,寧夏拒絕讀任何有關他的文字。寧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特立獨行,別人喜歡的自己偏偏就置之不理。
一直以來寧夏就是這樣,從來不對別人熱衷的事物趨之若鶩,以冷漠的姿態遠遠觀望。
寧夏第一次認識他,是在高一下學期的開學典禮上。他的名字作為學校的榮耀被校長字正腔圓地念出來,有人嘩然,有人驚嘆,在一片震耳欲聾的掌聲中,寧夏抬頭,看到他的名字如此突兀地出現在寬大的屏幕上。像一道亮光,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如今,每次看到有人拿著印有他文字的書一臉欣喜地炫耀時,她就感到可笑,都只是膚淺的人,寧夏想,這個人,到底身上有什麼磁場呢,可以讓別人那麼輕易就被吸引。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絕緣體,浮生來回,冷眼靜觀。
——寧夏,為什麼不去看看他的文字呢,真的很好的哦。
寧夏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沐沐,輕輕地搖了搖頭。
——好啦,不勉強你,等你要看的時候再來找我。
沐沐是寧夏來到這個班裡認識的第一個女生,雖然不是無話不說,但寧夏總能在她身上感受到自己所沒有的溫熱的光,為人親善,擁有水晶石一樣明亮的眼睛以及迷人的笑容,是那種會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來的女生。
當沐沐望著眼前的寧夏時,她就在想,或許她註定了只能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所以,即使別人說她高傲,說她冷漠,沐沐還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與她分享自己的秘密,牽著她的手走過喧鬧或者安靜的人群。因為,她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里出現一個朋友,她可以不漂亮,可以不善言語,但她必定是那種能帶給人安靜的人。而寧夏,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在喧鬧的夏天無比寧靜,無比美好。
春天的氣息還是無所不至,淅淅瀝瀝的小雨彌漫了整個校園。寧夏一個人趴在課桌上,一筆一畫地寫著那些充滿憂傷和絕望的文字,一直以來都這樣,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兀自在紙上來來回回地寫著。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中,在世間的無邊的荒野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好趕上。
寧夏忘了是在哪裡看過這句話的,有時候就是這樣,一些雋永的語句被銘記於心,如同一把鋒利的劍,猝不及防,刺中內心。
寧夏喜歡安妮寶貝,每晚入睡之前一定會看她的文字,看這個住在文字背後的女子怎樣以一種決裂的姿態觀望這個燈火輝煌的世界。文字被她熬成一鍋看不見顏色的湯,散發著令人無法抵抗的香氣。只喝一口,便會讓你沉浸其中。
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習慣。許多時候,習慣的力量潛移默化,像罌粟一樣讓人沉迷其中。這些年來,寧夏一直固守著一種不同於別人的生活方式,隱忍的,或者靜謐的。寧夏想,如果他的文字可以讓我改變這個習慣,那麼,我或許就會喜歡上他。
四月的天空還是一片陰霾,斷斷續續的雨水淹沒了眼前的晴空。
靠窗的位置還是很好的,可以看到外面高大的木棉樹以及頭頂飛翔而過的鴿子。上課走神的時候寧夏就會望著窗外,看那些鴿群如何輾轉飛過頭頂狹小的天空,如何撲扇著翅膀在灰藍色的天空中劃出看不見的痕跡。又或者,偷偷翻看方文山的詩集,看那些淡然如雲的文字錯落有致地重疊在自己的生活里。
發現他也是個偶然。很多很多個早晨,他總習慣一個人捧著課本來到寧夏教室外面的天台晨讀。第一次與他擦身而過,是和沐沐在一起。沐沐拉著寧夏的手說,看哪,就是他。
寧夏轉過身,只是看到男生瘦削的背影,隱沒在四月柔軟的光線中。
一整個咸鹹的下午
我在曬谷場暴曬
那些 歪歪斜斜的字
燙平了一張皺巴巴的
糖果紙
也秘密記住了 某個人加了鹽的樣子
——那一天下午,寧夏在方文山的詩集了讀到了這么一段,禁不住會心一笑。
早在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之前,寧夏就曾在網上遇到過他。那是他第一次來到文學社的QQ群里。別人都喊他學長,只有寧夏直呼其名。
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很討厭寧夏的吧,以致寧夏執意要傳一部電影給他都被他拒絕了。
——是部很感人的電影呢!寧夏說,希望你看看。
——對不起,我真的沒空,以後吧。
寧夏坐在電腦前,一臉無奈。
四月到來的時候,寧夏讀到了他的文字,那些印在社刊上的文字像是這個四月的陽光,給寧夏灰暗的內心帶來了些許微光。
是誰說過,成長帶來了馬不停蹄的憂傷,而所謂的憂傷說到底不過是脆弱者用來掩飾內心惶恐的方式罷了,就像隱匿在浮萍底下的魚兒,我們一面逃避一面又瘋狂地吐著泡泡,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一針見血,讓寧夏惶惑不安,無處可逃。原來自己所堅守的那個文字城堡如此脆弱,自己真的就是隱匿在浮萍底下的那尾可憐的魚兒。
他寫那些年少歲月才有的愛情,純真到讓人錐心泣血。
他寫高三的惶惑不安,寫沒有結局的故事。
是不是愛情也像拼圖,少了任何一塊都不能拼湊成為完整的幸福?
第一次,寧夏窺見了男生心裡不曾被揭開的傷疤,她看到他們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她心痛,為他,也為他筆下那些不完整的幸福。
她想,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為什麼他的文字總能讓人在溫暖的同時微微疼痛。
心裡的那道防線終於還是徹底崩潰了,山洪暴發,洶涌的水流湧出青春的缺口。她承認自己的確喜歡上了他的文字,只是,她還是不習慣像別人那樣趨之若鶩。還是會在QQ上遇到他的時候直呼其名,青禾青禾。
青禾說,我經常在你們班級前面的天台晨讀。
寧夏其實早已經知道,但還是假裝很好奇地問一聲,是嗎?那你們的教室在哪裡呢?
呵呵,就在你們對面呢,和你們高一同個走廊。
寧夏說,我認識你。可是,你卻不認識我。
呵呵,有機會一定會認識的。
這個時候寧夏才發現青禾的語氣和緩了許多,不像先前那樣盛氣凌人了。
至於原因,寧夏想,應該是在他看了自己發表在社刊上那篇《紅鞋》之後吧。畢竟對於同樣喜歡文字的人,靈魂都是相近的。
青禾說,其實我還是很平易近人的,只是在陌生人面前,比較冷漠罷了。
心裡微微一震,原來,這個男生也像自己一樣,總像刺蝟一樣防備著別人。
寧夏啪啪啪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下星期一若是經過我們教室門口,我送一本書給你好嗎,我想認識你。
——我想認識你。
直到今天,寧夏還是很後悔當初這么說。寧夏想,他,會不會也把我當成那些眾多的崇拜者中的一個呢。這么想著寧夏就後悔得想打自己幾個巴掌。
那一天的圖景被定格在青禾眼睛裡,泛著微微的藍光。寧夏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生,看到他的劉海被風吹動,他抱著課本的雙手露出清晰的經絡。十指不算修長,但會讓人忍不住猜想,他就是用這雙手寫下那些讓人痴迷的文字嗎?
如今回想起來,青禾還是會很清晰得記得那一天的情景。寧夏抿著嘴唇看著他,沒有說話,像個害羞的小孩子,從背後拿出一本書塞到他懷里,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跑回教室了。
剩下青禾一個人站在走廊上,摸著後腦勺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
這些都好像是電影里或者小說里的情節,沒想到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此真真切切,以至於那天的陽光什麼溫度,那天的寧夏扎了什麼樣的辮子,依舊清晰得毫發畢現。
是方文山的一本詩集。素顏韻腳詩。這樣的詩句就像那天的寧夏,素麵朝天,擁有陽光也化不開的容顏。
青禾總是這么遲鈍,這是許多認識他的人的一致評價。後來寧夏說,你這個遲鈍的木頭人,為什麼這么遲鈍呢,害得我要加倍對你好,這樣你才能感覺到。
而在青禾認識寧夏的那一天,他就暴露了自己的「遲鈍」。放了一天才發現詩集的封底夾了一封信。
那天他看到信之後嚇得朝四周看了看,還好,信沒有被人拆開過。
青禾就這么坐在宿舍的床鋪上展開信,不是什麼特別的信紙,淡淡的鉛筆字,寫在潔白的稿紙上,被慘白的日光燈照得泛著模糊的光。
當身邊的同學在我面前天花亂墜得誇贊你時,我總會在那兒清高地對他們說,別那麼痴了,我才不會像你們那樣。但無奈,其實我真的無法否認我對你的欣賞,只是,我不甘淪為她們那一類醉生夢死的人罷了,可能,會有很多很多人給你寫東西吧,呵,我也淪為凡人了。總以為自己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信的末端,署著寧夏的名字,還有她的手機號碼。
青禾總是這樣,有時候心堅硬得如同一塊金剛石,也許這正是所謂遲鈍的內在原因。對於所謂的感情,他總是刻意在逃避,像是躲開一場無形的瘟疫。或許只有擁有火一樣靈魂的人才能讓他忘掉瘟疫,如同帕格尼尼的琴聲讓義大利人將霍亂拋卻腦後一樣。
那本詩集在青禾畢業前一直靜靜地躺在他的床鋪前。如今封面已經被磨得起了毛邊,那時候每晚睡覺前青禾都會輕輕念一小段,像個虔誠的伊斯蘭教徒禱念可蘭經。
你的單純 自成一個世界
那裡的雲 像暖烘烘的棉被
空氣里 流動著純度很高的無邪
親密紛飛 午後的風像抱枕般容易入睡
你的單純 自成一個世界
愛情羽化成碟 戀人們覓食 取之不盡的體貼
溫柔長滿了曠野 思念像森林班緊緊包圍
在誓言播種的季節 轉眼間 廝守終生結實累累
你的單純 自成一個世界
人潮中 愛透明的 可以連續看穿
好幾個誰
方文山是青禾從初中就頂禮膜拜的人,因為他的詞,他喜歡上了Jay。現在又因為他的詩,認識了寧夏。
就像這首《單純》所描寫的那樣,青禾一直很喜歡裡面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妙感覺。
後來寧夏說,你知道嗎?我也很喜歡那首詩,總覺得,這首詩便是為你而寫,因為你單純的內心世界,讓人不忍心去打擾。
我看得見在那一片茂密荒草中的那個孩子。他用雙手緊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地埋在裡面,猶如一頭受了傷的幼獸,保持著嬰孩時期呆在母體內的那種姿勢。我不知道我看的是否是屬實,亦或是,我是看到了我自己。因為,我也是一個在荒草中久呆的孩子,我深知哪條小徑能直通到那個孩子身邊。
——寧夏 2007年4月
青禾一直害怕面對寧夏,因為她總是如此直接就看清楚了他刻意隱藏起來的內心世界。無可遁逃。
忘了是怎樣開始的一個故事,紋路凌亂,找不到頭緒。麻雀叫囂著飛過木棉枝頭的日子,細雨如絲的日子,總能在天台輕易就看到他的身影,總是一個人。面無表情地經過教室外的走道,單薄的身影,微微蹙起的眉頭。有時候站在亭子下面,有時候站在地球儀背後。
——寧夏,你真的讓我意想不到,告訴我怎麼認識他的吧?真羨慕你哦!
每次沐沐央求寧夏跟她描述那天的情形時寧夏總是說,其實沒什麼啦,不過借了本書給他,然後就認識了——輕描淡寫得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至於寫信的事,她隻字不提。
Ⅷ 林培源的 在最小說發表的《姐姐》
《最小說》5月刊的101頁
有的 我看了 蠻感人啊
Ⅸ 林培源的介紹
林培源,現就讀於暨南大學,是由《最小說》雜志主辦的「文學之新」大賽全國12強選手之一。
Ⅹ 求最世文化所有好看的小說啊!!!!
《騎誓》書系
《騎誓·蠱騎士的靈印》陳晨 19.8元
《騎誓·十字騎士的詛咒》肖以默 19.8元
《騎誓·精靈騎士的傑魯修傳說》王小立19.8元 《騎誓》前三波《騎誓·海淵騎士的破曉》蒲宮音 19.8元
《騎誓·龍騎士的千年誓約》愛禮絲(7月)
《騎誓·薔薇騎士的焚夢書》盧麗莉(8月)
《騎誓·殺戮騎士的垂憐》貓某人(9月)
《騎誓·冰川騎士的第十二條規則》陳奕潞(10月)
《騎誓·叢林騎士的亡者征途》自由鳥(11月)
POOK書系
POOK I書系:12元
《戀愛習題》愛禮絲
POOK I《假面舞會》愛禮絲
《絕密組合之千夜紀》朱古力(13元)
《迷失界限的旅途》林汐
《假如換來不止黑暗》張喵喵
《不許時光倒流》項斯微
POOK II書系:12.8元
《你我交匯在遙遠行星》王小立
《妄言之半》消失賓妮
《魅惑·法埃東》自由鳥
《夢延年》知名不具
《少年殘像》七堇年
《他們的肥皂劇》 蘇小懶
《我們的最終曲》 蘇小懶
《島I5land》系列
島vol.7瑞雷克《島vol 1.柢步》20元
《島vol 2·陸眼》20元
《島vol 3·錦年》20元
《島vol 4·普瑞爾》20元
《島vol 5·埃澤爾》20元
《島vol 6·澤塔》20元
《島vol 7·瑞雷克》20元
《島vol 8·天王海王》20元
《島vol 9·龐貝》20元
《島vol 10·銀千特》20元
單行本
郭敬明:
《悲傷逆流成河》(精裝版)44元ZUI單行本(11張)
《悲傷逆流成河》(平裝版)24元
《悲傷逆流成河》(百萬黃金紀念版)25元
《幻城》(2008年修訂版) 23元
《夏至未至》(2010年修訂版) 26.8元
《N世界》郭敬明&年年 38元
《小時代1.0折紙時代》 29.8元
《小時代2.0虛銅時代》 平裝版26.8元 限量版99元
《臨界·爵跡Ⅰ》19.8 元
《臨界·爵跡Ⅱ》22.8 元
《臨界·爵跡·燃魂書》18.8元
《臨界·爵跡》豪華限量禮盒 268元
落落:
《年華是無效信》20元
《年華是無效信》(2010年修訂版)24.8元
《塵埃星球》20元
《塵埃星球》(新版)22.8元
《不朽》 22元
《須臾》 24.8元
《剩者為王》(第一季)26.8元
《千秋》28.8元
《萬象》(2011年7月1日)
笛安:
《告別天堂》(2010年修訂版) 22.8元
《西決》22.8 元
《東霓》 26.8元
《芙蓉如面柳如眉》(五周年紀念版)24.8元
安東尼:
《陪安東尼度過漫長歲月》18元
《橙:陪安東尼度過漫長歲月 Ⅱ 》28.8元
自由鳥:
《光月道重生美麗》 19.8元
《羽翼·深藍》 22元
《小祖宗1.0魔術師》26.8元
消失賓妮:
《四重音》 22.8元
《馥鱗》 22.8元
王小立:
《任憑這空虛沸騰》 22.8 元
《騎誓·精靈騎士的傑魯修傳說》19.8元
貓某人:
《大夢》 19.8 元
《榮耀譜》22.8 元
項斯微:
《男友告急》22.8元
痕痕:
《痕記》 22.80元
蒲宮音:
《回聲》19.8元
《遠歌》22.8元
《騎誓·海淵騎士的破曉》19.8元
愛禮絲:
《戀愛習題與假面舞會》22.8元
肖以默:
《白色群像》22元
《騎誓·十字騎士的詛咒》19.8元
林汐:
《蒹葭往事》22.8元
野象小姐+舞小仙:
《午時風》&《乘紅色小飛機去找你》24.8元
年年:
《琥珀》29.8元
《收納空白》36元
《N世界》郭敬明&年年 38元
文學之新:
《第一屆「THE NEXT ·文學之新」新人選拔賽作品集(上)》29.8元
《第一屆「THE NEXT ·文學之新」新人選拔賽作品集(下)》29.8元
《第二屆「THE NEXT ·文學之新」優秀入選作品集》29.8元
蕭凱茵:
《迷津》 24.8元
葉闡:
《當我們混在上海》26.8元
《單人床上的懺悔》26.8元
盧麗莉:
《直到最後一句》24.8元
《薔薇求救訊號》26.8元
陳龍:
《第四人稱》22.8元
李楓:
《燃燒的男孩》 24.8元
陳晨:
《浮世德》24.8元
《騎誓·蠱騎士的靈印》19.8元
雷文科:
《沙城》22.8元
《雲漂》22.8元
林培源:
《薄暮》21.8元
《錦葵》24.8元
簡宇:
《童年是孤單的冒險》22.8元
李茜:
《短長》24.8元
玻璃洋蔥:
《長日無盡》26.8元
陳奕潞:
《神的平衡器》(2011年5月15日即將上市》
七堇年(已解約):
《大地之燈》22元
《大地之燈》(新版)24.8元
《被窩是青春的墳墓》22元
《瀾本嫁衣》19.8元
蘇小懶(已解約):
《全世愛》18.8元
《全世愛2之絲婚四年》22.8元
朱古力(已解約):
《絕殺》22元
漫畫
小時代1.5青木時代:(均14.80元)
原著郭敬明 腳本貓某人 漫畫陌一飛
《小時代1.5青木時代》vol.01
《小時代1.5青木時代》vol.02
《小時代1.5青木時代》vol.03
《小時代1.5青木時代》vol.04
青春白惱會:(均10元)
腳本 阿敏+愛麗絲 漫畫 千靨
《青春白惱會》VOL.1——戀愛零突破
《青春白惱會》VOL.2——少年相對論
《青春白惱會》VOL.3——高校大作戰
《青春白腦會》VOL.4——搖滾特工隊
《青春白腦會》VOL.5——雙面智多星
王牌大助理:
腳本 小青&小葉&阿敏 漫畫 meiyou
《王牌大助理》26.8元
受不了RELOAD:(均10元)
編繪 丁東
《受不了RELOAD》vol.1
《受不了RELOAD》vol.2
《受不了RELOAD》vol.3
《受不了RELOAD》vol.4
王小立:
《下垂眼》 10.00元
林瑩:
《梅蘭芳卷一:梅之卷》 16.80元
《梅蘭芳外傳:再見梅蘭芳》 16.80元畫集
小皇:
《微光世界》36.8元
年年:
《琥珀》(年年傑作集)
《收納空白》(圖文集)
繪本
席瀅:
《70分婚禮》19.80元
小皇+王小立
《AMO·我想找到你》(今夏即將出版)
echo+安東尼
《這些 都是你給我的愛》24.8元
攝影集
hansey:
《寂靜》(即將上市)
劇本
郭敬明、笛安、落落、王小立、愛禮絲、李楓
《我們約會吧》22.8元
下一站書系
郭敬明、蕭凱茵、盧麗莉、葉闡、陳龍
《下一站倫敦》26.8元
郭敬明、笛安、落落、王小立、消失賓妮
《下一站,神奈川》26.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