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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兄長為夫
作者:黛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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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の配角的春天 長兄為夫(一)
盛夏的午後,一棟位於市郊的豪宅之中卻是處處綠樹成蔭,涼風習習,就連惱人的知了在這里也停止了鳴叫。
書房中,一名少年正坐在書桌後,聚精會神地盯著筆記本。少年名叫韓紀清,是商界權貴韓氏集團的大少爺,也是未來韓氏集團的接班人。若是仔細看那筆記本的屏幕就能發現,韓紀清正在專心致志地研究的並不是一般高中生所忠實的游戲,而是密密麻麻的韓氏集團財務報表——這是現任的韓氏董事長,他的父親分派給他的暑期任務。
然而寧靜的氛圍並沒有維持多久,不多時書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從微微打開的門縫之間爬進書房,緩緩地朝著書桌爬過去。
「小秋,說了多少次了,不許趴在地上爬。」
被發現了……韓紀秋吐了吐舌頭站起身來,白白嫩嫩的小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接著便撒開蹄子朝著自家親親大哥跑過去:「哥哥!」尚未變聲的嗓音脆生生的,男女莫辨,卻是出奇的好聽,尤其是那嗓音中所含的滿滿的撒嬌和一點點委屈讓身為大哥的韓紀清立刻心疼起來。
穩穩當當地接住投懷送抱的小東西,韓紀清親昵地吻了吻小孩兒的額頭道:「又來搗亂了?如果今天的任務完不成,又得挨老爸訓斥了。你捨得讓哥哥被老爸罵么?」韓紀清雖然這么說著,手上卻把韓紀秋抱得緊緊的,臉上也滿是戲謔的笑容。十六歲的少年已經能看得出今後將會出落成怎樣俊逸挺拔的男人。
韓紀秋一聽卻皺起可愛的小臉,萬分不願意地雙手環住哥哥的頸項:「老爸壞,不讓哥哥陪小秋玩兒……」
「噗……那你跟老爸說,別給我那麼多任務,這樣我就能陪小秋玩兒啦。」韓紀清逗弄著可愛的弟弟,讓韓紀秋坐到自己的膝上,一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兒……嗯,真嫩,再捏一捏
其實韓紀清說這句話僅僅只是玩笑而已。別說韓董事長不會同意,就連韓紀清自己也知道,他不能把自己當成一般的高中生那樣無憂無慮地過日子,他肩負著家族的重擔,責無旁貸。不為別的,就只為懷里這個小東西,他也不能那麼鬆懈。
然而年僅十歲的韓紀秋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只當老爸是阻止哥哥和他玩兒的罪魁禍首,當下就嘟起小嘴冷哼一聲:「哼,老爸壞,不理老爸……」
聞言韓紀清不禁笑出聲來,卻被書房門口的一個成熟穩重的聲音嚇了一跳:「老爸壞?那小秋要不要吃老爸買的甜點了?」
一大一小同時回過頭去,只見他們英明神武的老爸,韓氏集團的董事長大人韓修傑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站在門口,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手上還提著某知名甜品店的甜品。
韓紀秋看著抱著自己的哥哥,又看看老爸手上的甜點,不由咽了咽口水,望著那個甜點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半晌才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老爸壞,小秋不理你!」說著就把臉埋進哥哥的懷里——眼不見為凈,我沒看見甜點,沒看見甜點,沒看見甜點……
「噗……哈哈哈哈!老爸你看見了,以後對我仁慈一點兒,小秋就不會那麼恨你啦,哈哈!」韓紀清非常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抱著懷里的小東西站起來,經過韓修傑的身邊時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隨即又大笑起來,「小秋,吃點心咯!」
韓修傑看著自家寶貝兒子的背影,忍著額上突突直跳的青筋,終於沒能忍住:「臭小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晚餐時間,賢惠的韓夫人肖雅琴親自做了飯菜,還點上了柔和的燭光,為勞累了一天的丈夫和兒子製造一個輕松的環境,一家四口溫馨非常。
韓紀秋照例與韓紀清坐在一起,手上並不拿筷子,只伸著小胖手指指點點的,韓紀清就自然會把小東西看中的食物夾過來塞進他挑剔的嘴裡,一邊喂一邊還不忘替他擦擦沾了醬汁的嘴角。
主座上的韓修傑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小秋,你都十歲了還不能自己吃飯嗎?」話是這么說著,可類似的話不知道說了幾千遍,他這個嬌慣任性的小兒子又怎麼能聽得進去?偏偏他這個大兒子一點兒也不嫌煩,充分盡到了身為大哥的責任和義務。
果然,一大一小聽見他的話只齊齊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對准了桌上的菜,繼續喂得不亦樂乎。
肖雅琴見兄弟倆異常親厚,不似一般兄弟還會起點兒爭執,真真是兄友弟恭,倒也滿意,於是對著自己的丈夫勸道:「你就隨他們去吧。況且紀清也快要走了,你就讓他們兄弟盡量多相處一會兒吧。」
聽見母親的話,韓紀清眼中神色一黯,餵食的動作也微微一頓。而韓紀秋卻是瞪大了圓滾滾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母親:「哥哥要走?他要去哪兒呀?!」
「這……」肖雅琴不知該怎麼告訴自己這個異常黏著大哥的小兒子,只向丈夫和大兒子投去求助的目光。韓修傑見狀只能回答:「小秋,你大哥要去英國念書,下個月就走。」
「美國?!」韓紀秋失聲驚叫出來。他當然知道英國在哪裡,也曾親眼去看過,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親親大哥竟然要去那裡念書!
圓滾滾的眼珠子轉了兩圈,里頭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然而目光投向韓紀清的時候,眼眶卻瞬間紅了——是真的!哥哥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老爸說的竟然是真的!
早知道韓紀秋聽了這個消息肯定會大鬧一場,家裡所有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心照不宣地瞞著他,但紙包不住火,韓紀秋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的,而韓紀清也早就做好了准備,卻沒想到看見那豆子大的淚珠從韓紀秋粉雕玉琢的臉頰上掉下來的時候,所有的准備都沒有用處了,手忙腳亂地想要把小東西抱進懷里,然而剛受了晴天霹靂的韓紀秋卻根本不理他,短短的小胖手胡亂揮舞著,兔子一般紅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韓紀清:「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走?!小秋討厭哥哥……討厭哥哥!」話音未落,小小的身子卻異常靈敏地躲開了韓紀清的懷抱,滑下座椅,便急急地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跑去。韓紀清大驚之下想追,卻竟然追不上正在氣頭上的小傢伙,硬生生地被關在了房門外面。
「小秋,開門,你聽哥哥說呀!小秋!」不斷拍打著房門,韓紀清也不由得紅了眼眶。他沒想到韓紀秋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小秋討厭哥哥……你走啊!走啊!」房間里悶悶地傳來哭聲的哽咽,韓紀秋不知道碰倒了什麼東西,竟然乒呤乓啷傳來一陣巨響,讓韓紀清心中猛然一震,生怕他受了什麼傷,情急之下退後一步,抬起一腳飛踢,房門應聲而開——只見房間里早已經是一片狼籍,被韓紀秋推倒在地的是房裡的茶幾,桌子上的被子全部碎裂在地,而小東西正埋在一片混亂的被子里,看見韓紀清踹開房門進來,圓滾滾的眼珠子盯著親親哥哥,裡面滿是憤怒:「出去!我不要見到你!」
「小秋……」韓紀清上前一步,張了張口想要解釋。
「出去!」一隻枕頭迎面砸過來,因為力道不夠卻只落在韓紀清面前的地上。韓紀秋見狀氣得渾身發顫,瞬間就把自己裹進被子里,「出去,出去,出去……!」悶悶的聲音混著啜泣,身子還一顫一顫的,看得韓紀清萬分心疼。他自小疼愛這個弟弟,今天竟然讓他氣得哭成這樣,不由得在心裡怨恨起自己來——為什麼要藏著掖著不好好跟他說明白……
可看著韓紀秋這般模樣,他卻不敢再接近了,生怕小秋氣起來反而傷了自己。於是韓紀清慢慢地退到房門口,只能道:「小秋,你餓了就下來吃東西……」床上的小東西聽了這話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一顫一顫地哭得讓人心碎。
韓紀清終於放棄了,紅著眼眶退出了房間,有氣無力地回到了餐廳。韓氏夫婦還依舊坐在餐桌旁,卻也都沒了食慾。看大兒子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們嬌生慣養的小兒子一定還在鬧別扭,不由得都嘆了口氣。
番外の配角的春天 長兄為夫(二)
因為韓紀清要去英國念書的事,兄弟倆的冷戰自那日晚餐開始一直持續到韓紀清即將離開的前一天。
天知道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韓紀秋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以前只要韓紀清在家就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黏在哥哥懷里的小孩兒這一個月里只要一見到韓紀清的身影就掉頭往回走,吃飯更是讓管家把飯菜端到房間里——韓紀秋並不只是在和韓紀清冷戰,他甚至是在和全家人冷戰。
夜半,韓宅中早就熄了燈,靜謐無聲。
忽然一個漆黑的人影從一間卧房裡飄然而出,一轉身來到了隔壁的房門前,輕聲推門而入,躡手躡腳地往房間中央的床上挪動。
床上的小孩兒正在沉睡。
窗外清冷的月光灑進來,足夠照亮這鬼鬼祟祟的人——俊逸出挑的五官,挺拔結實的身軀,來人原來竟是韓氏大少爺韓紀清。
白天這小東西想方設法地躲著他,不願意理他,也不願意和他說一句話,讓韓紀清傷透了腦筋,也傷透了心。從小疼寵到大的小東西竟然有一天會跟他形同陌路……韓紀清不由得嘆了口氣。
俯下身,不敢像往常一樣坐到床邊,生怕驚醒了好夢的小孩兒。韓紀清只敢抬起手,將微微滑落的被褥替他蓋好。
突來的動靜讓睡夢中的韓紀清不安地皺起眉,糊里糊塗地抬起手,想要撥開扯著他被子的壞人,然而胖嘟嘟的小手一抓,卻抓到了熟悉的質感和溫度——小孩兒似夢非夢地睜開眸子,眨了眨,迷迷糊糊的嘟噥了一聲:「哥哥……」
韓紀清大驚,以為自己吵醒了寶貝弟弟,卻發現韓紀秋只是如同夢囈一般地叫了一聲之後,就再沒有了聲響,只是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開。
韓紀清的心中好像突然被一桶溫熱的水臨頭澆下一般,一時竟然不知道是冷是暖,是甜是苦。
韓紀清六歲那年,肖雅琴生下了韓氏的第二個兒子,也是他的弟弟,韓紀秋。在產房門口和父親一起等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韓紀清終於看到了包裹在襁褓里哭個不停的小孩兒,渾身紅彤彤皺巴巴的,緊緊閉著雙眼只知道發出人類難以承受的嗓音,韓紀清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然而丑兮兮的小孩兒在過了兩周之後卻突然開始漸漸變得漂亮起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安安靜靜地躺在母親的懷里。醒著的時候,圓滾滾的大眼睛滴溜溜打著轉觀察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在看到韓紀清的時候,竟然還會露出可愛的笑容。
肖雅琴說,小東西是因為認得出哥哥才會這么高興。
韓紀清將信將疑,在母親的鼓勵之下將小孩兒抱了起來,卻不料小東西一到了他懷里,竟然咯咯笑了起來!那可愛的笑容在韓紀清幼小的心中刻下了深刻的一筆,而六歲的韓紀清從此認定,這就是天使的笑容;而這個天使,就是他一生要保護的寶貝,他的弟弟,韓紀秋。這個信念,一旦認定就是整整十年。
「哥哥……」韓紀秋的夢囈將韓紀清從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韓紀秋顯然是陷入了什麼噩夢之中,眉頭皺得緊緊的,連嫩嫩的唇瓣都咬出了深深的痕跡。而白白嫩嫩的手指緊緊抓著他的手,竟然將他抓的有些疼。
「哥哥……不走……嗚嗚……哥哥……」
一聲聲的「哥哥」和止不住的抽泣瞬間讓韓紀清的心臟狠狠地抽緊,腦中一片空白。他沒想到自己即將離開的事竟然讓這小東西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和悲傷,讓他在夢境之中都無法擺脫。
韓紀清再也忍不住,如同往常一樣側身躺下來,將溫軟的身子整個擁進懷里:「小秋乖,不哭……不哭……」向來堅強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自己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這樣的寶貝,叫他怎麼捨得!
這一刻,韓紀清開始怨恨起做出這個決定的父親和答應了這個要求的自己。
翌日。
韓紀秋是在熟悉的懷抱里醒來的。尚且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本能地往哥哥的懷里靠過去,想要得到更多的溫暖和安全感。然而突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圓滾滾的眸子倏地瞪大——哥哥怎麼會在這里?!
「醒了?」
「哥哥……」
「小秋終於肯理我了?」揉了揉小東西的腦袋,韓紀清笑著將韓紀秋揉進自己懷里,悶悶的聲音傳入韓紀秋的耳朵里,「小秋,哥哥今天就要走了……」
懷里的人猛然一震,卻沒有再抗拒,只是獃獃地抬頭看了看他。
幾秒鍾之後,震天的哭聲響徹了整個韓宅。
幾個小時之後,一家四口連帶韓宅的管家原叔一起來到了機場。
從起床開始到現在一直黏在韓紀清懷里的韓紀秋瞪著兔子眼睛,雙手怎麼也不肯離開哥哥的頸項。韓氏夫婦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兒子抱著已經整整十歲大了的小兒子一路來到入關口。
「哥哥……不走……」一個月的冷戰到了此刻已經微不足道了。韓紀秋只知道,再不抱緊他的親親大哥,就真的要見不到他了。雖然他也知道,哥哥去英國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可還是把臉埋進哥哥的肩窩,做著最後的掙扎。
韓紀清看著無尾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兒倒是一點也不覺得重。再不多抱一會兒可就要時隔好久都抱不到了……但是小東西悶悶的好像乞求一樣的話還是讓他心疼得無以復加。
「小秋乖,一放假哥哥就回來陪你好不好?」韓紀清說著瞥了一旁的韓修傑一眼,又笑著說,「而且老爸也時常去英國出差,讓老爸帶你去英國看哥哥好不好?」
「真的嗎?!」退而求其次,既然哥哥一定要走,那自己能去看他吧?!韓紀秋這么想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瞪向拆散自己和哥哥的罪魁禍首——老爸韓修傑。
天知道韓修傑每回去英國都是公務在身,可面對著一大一小兩個兒子如同高壓電燈泡一般的目光,也不得不妥協地點了點頭:「嗯,我有空就帶你去看哥哥的。」
韓紀秋聽聞此言終於破涕為笑。至於在航空站里眼睜睜看著載著哥哥的飛機上了跑道最後直沖雲霄的時候,某個小孩兒又哭得死去活來,引來所有人的圍觀,最後韓修傑不得不抱著小兒子強行離開機場,這就是後話了。
兩年後,英國。
韓紀清最近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這是身為韓紀清的密友,ROY和赫連語薇的共同認知。
不對勁的源頭起於一個月前,韓紀清回國度假,回來之後,那個向來聒噪不安分,整天活力得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男人就好像蔫兒了的白菜一樣,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門。除了能在課堂上看到他,其餘時間根本看不見他的人影,就連他們的導師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向ROY詢問韓紀清家裡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此刻ROY正和赫連語薇一起,正襟危坐在韓紀清小別墅的客廳里。而韓紀清就如同待審的人犯一樣,垂著頭坐在他們對面。
這一棟小別墅雖然小,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兩年前混亂一片的狀況在ROY的指揮之下變成了今天的高雅、明亮的風格,尤其顯眼的就是掛在正對著沙發的牆壁上一張巨大的海報——不是NBA明星,也不是什麼搖滾樂手,照片上是一大一小兩兄弟,大的那個抱著小的,好不親昵,而這兩人自然就是韓紀清與韓紀秋。
「說吧,出什麼事兒了?」ROY撥了撥額前的碎發,端起面前的咖啡輕啜了一口問道。
「……」韓紀清不語。
「難道和你弟弟有關?」赫連語薇小心翼翼地問道。在他們的感知當中,這個韓紀清只有在遇到他寶貝弟弟的事兒的時候才會這么反常。比如有一天他手舞足蹈地找他們兩個喝酒,一問原因竟然是因為韓紀秋那小東西考試得了全校第一;還有一次韓紀清異常沖動地想要回國,ROY和赫連語薇兩人好說歹說才把他留下來,一問原因,竟然是因為韓紀秋那小東西在學校里和人打架了,據說胳膊上青了一塊……類似的情況數不勝數。
沒想到赫連語薇此話一出,卻好像一針見血,原本低著頭的男人一下子抬起了頭陰森森地望著對面的兩個好友,倒把ROY和赫連語薇嚇了一跳。
沒等ROY他們再問,韓紀清就開口了,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和他寶貝弟弟有關的事兒,也不管他們兩人有沒有聽清楚。ROY和赫連語薇幾次想打斷他,卻都沒有機會,只好耐著性子聽著。然而越聽越心驚膽顫,到了最後,赫連語薇已經驚訝地站了起來。
「這么說……你強吻了你弟弟?」
「嘭!」一顆原子彈落在心裡。
「只是因為小秋帶了個女同學回家?」
「嘭!」又是一顆……
「然後你就半夜很沒種地逃回來了?」
「嘭!」韓紀清徹底陣亡。
站起來,抬手扶了扶額頭:「我們以為你只是太疼愛小秋了,卻沒想到你對他已經到了這種程度……」ROY想了想,又道,「你把自己關了那麼多天,現在想清楚了沒有?你把小秋一個人丟在家裡自己跑回來了,小秋會發生什麼你想過沒有?」
永遠都是這樣,鎮定、犀利、一針見血。
韓紀清茫然的深情忽然變得慌亂起來:「我……我把小秋一個人丟在家裡……」
「沒錯。」ROY涼涼地應了一聲,順便又啜了一口咖啡,「撇開其他人不說,你自己到底是一時沖動,還是心裡早就想這么做了?小秋心裡又怎麼想?他還小,分不清親情愛情……」ROY這句話頗有意味深長的意思。
韓紀清皺起眉,陷入沉思,就連兩個好友離開都沒有發現。
小秋之於他,到底是什麼?
弟弟?絕對不僅僅是這樣……他絕不是因為小秋才十二歲小小年紀帶個女孩子回家而生氣的——他對小秋有獨占欲,絕見不得他和別人親昵。
那是愛情么?對著一個孩子,而且是和他有著同樣血緣的親弟弟?韓紀清又有些迷茫了。
韓紀清想起自己親吻小孩兒的時候,小東西一臉的驚訝和欣喜的表情,軟軟的身子在自己的懷里胡亂扭動,圓潤靈動的大眼睛好似異常滿足一般地眯成一條縫……而他自己,卻竟然對著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起了反應?!
這一反應讓他覺得驚恐,所以他連夜逃回了英國,之後就沒再和家裡聯系,不知道小東西現在怎麼樣了……
韓紀清痛苦地托住腦袋。
番外の配角的春天 長兄為夫(三)
接到韓紀清電話的時候,Roy正在享用他的早餐。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讓優雅站立一旁的女管家不由地皺了皺眉——這位傳統英倫貴族家庭的管家向來對禮儀苛刻之至,Roy幼時倒是對她頗為忌憚。然而時至如今,Roy卻只當沒有看見她不滿的神情,徑直掏出手機按下了通話鍵。
「Roy,我在機場。」手機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當然是近來時常玩自閉玩消失的韓紀清。
Roy一聽是韓紀清,那對魅惑的鳳眸便倏然眯了起來。唇角微微揚起,乾脆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停止了進食,輕笑著問道:「終於決定了?」
電話那頭傳來韓紀清有些疲憊卻難得堅定的嗓音:「決定了。」
Roy聞言唇邊笑意更勝。
身為至交,Roy不必問對方的決定是什麼也能猜得出——以韓紀清的個性,恐怕小秋那孩子會在依然懵懂的情形之下就被他的親親大哥給拐騙了。
想起韓紀秋瞪著大大的如小鹿一般純潔無暇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叫「宇文哥哥」的模樣,Roy就不禁搖頭不止——唉,這么好的一個孩子就要毀在韓紀清手裡了,想想還真是捨不得呢……
Roy思及此不由輕笑了一陣,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淺啜了一口終於道:「去吧,教授我來處理。」
「謝了。」手機另一端的青年聽起來似乎鬆了口氣,隨後便摁下了停止鍵。
Roy這邊也放下電話,飲下最後一口咖啡,起身就想要離開,不意外被女管家出聲叫住:「Roy少爺……」
「九點我要赴約,替我准備車。」根本不想聽她關於英倫貴族禮儀的長篇大論,Roy當機立斷地打斷她的話。惑人的眸子掃過身旁已經上了些年紀的女人,里頭有些許冷意。
女管家的話被噎在喉頭,猛然漲紅了臉。而Roy只是冷冷一笑,便轉身上樓,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韓紀清此刻正坐在機場VIP候機室里,腳邊只放著一個簡易輕便的行李箱。雖然臉上依舊有些疲憊之色,眼眶也有些泛紅,卻看得出來明顯是經過精心打理的——前幾天那般落魄臟亂的樣子,怎麼能叫小秋看到呢?
向Roy和赫連語薇坦白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Roy的那一襲發問讓他如同遭到當頭棒喝,震驚痛苦不已。一想起自己是怎樣丟下小秋一個人連夜逃回了英國,他就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頓才好。
這三天之內,韓紀清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張一張,翻來覆去地看著韓紀秋從小到大的相冊。厚厚的幾大本相冊顯示著韓紀秋十二年以來茁壯成長的全部過程——從一個醜醜的小嬰兒,長成了如今粉雕玉琢的少年,而這一路以來,小孩兒的身邊從來不缺他的身影。
這幾本厚厚的相冊是韓紀清萬分珍惜的寶貝。漫漫異國求學路,除了父母的殷切期盼,大概也就只有小秋黏在身邊甜甜地叫「哥哥」時那可愛又賴皮的神情才能安慰他求學的辛酸了。
韓紀清不禁地想起幼時便在心中埋下的誓言——韓紀秋是他這一生都要保護的天使——或許愛戀的種子就是在那時候種下的。
從那以後的每一個日夜,韓紀清都陪伴在韓紀秋的身邊,教他牙牙學語、巍巍學步。而小傢伙也沒有讓他失望,對他甚至比對父母還要親近。兩年前因為他要赴英求學,小傢伙在夢中可憐兮兮地哀求至今讓他銘記猶新。而那個陰差陽錯的親吻,更是在夢中不斷反復,驚恐漸消,甜蜜卻漸漸充斥了心房。
所以他想通了。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那個小傢伙註定了一輩子都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上一回他狼狽的逃離說不定已經惹得小傢伙傷了心,此刻他只想盡快飛回他身邊,把肉嘟嘟的小東西好好地抱在懷里揉搓一下,告訴小東西,他是只屬於他的。
或許Roy說的對,小秋還小,分不清親情和愛情。所以即使卑鄙,韓紀清也決心要在韓紀秋懂得親情與愛情的區別之前,就把他完完整整地吞吃入腹,牢牢地鎖在懷里一輩子。
不長不短的一個月時間,當韓紀清在英國糾結痛苦不已最終下定決心回國的時候,韓紀秋也在家裡度過了他短短十二年以來最難熬的日子。
明明前一個晚上還親密無間地和他玩兒親親,遵循從小到大的習慣緊緊抱著他睡覺的哥哥怎麼一覺醒來就不見了?
然而韓修傑和肖雅琴又怎麼可能知道這對大小冤家之間發生了些什麼,只以為是英國學校里出了什麼大事,才讓大兒子匆匆忙忙連夜趕回去。於是好說歹說,編了無數借口,才哄得極度郁悶的小傢伙不再抱著被子嚷著要哥哥回來。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么了結了。可怪異的是,自韓紀清回了英國之後,原來雷打不動兩天一通的越洋電話竟然也無緣無故地斷了。
這下子天天盼著哥哥電話,每次一到時間就在電話跟前守著的韓紀秋真是難過到了極點了。
雖說韓紀秋年僅十二歲,而且又是在父母疼愛、大哥寵溺的環境中長大,是個十足的天真無邪的孩子。可話說回來,韓氏堂堂二少爺又怎麼會真的「天真無邪」?就算是懵懵懂懂,可隱隱約約之間,聰明伶俐非同一般的小孩還是能察覺地到,他的親親大哥這一回的「失蹤」是跟自己有關系了。
「哥哥不要小秋了」。
這個可怕的想法一在腦海中出現就再也無法輕易消除,連睡夢當中都能看到——韓紀秋不停地夢見他的親親哥哥轉身離去的場景,而當他想要追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好像被釘在了地上,怎麼也邁不開步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哥哥漸漸走遠,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哥哥不會不要小秋的……哥哥答應過,會一直陪著小秋……
每次被噩夢驚醒的時候,韓紀秋只能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望著窗外一片皎潔的月光,獨自心懷恐懼地自我安慰。而白天,除了時常走神發呆之外,倒也不哭不鬧。
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哥哥和我玩兒親親。
十二歲的年紀,韓紀秋已經明白了這一點。親親,那是男女之間才能有的舉動,而且是要相互喜歡,決定了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
可是他就是想一直都和哥哥在一起,一輩子不要分開……一想到哥哥將來要找一個漂亮的姐姐,然後就像爸爸媽媽那樣結婚、生子,韓紀秋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狠狠地壓在胸口上,讓他喘不過氣來,疼得要命。
「這孩子到底怎麼了?」肖雅琴見寶貝小兒子天天魂不守舍的模樣心疼得不得了,可詢問丈夫卻也得不到什麼確切的答案,直接問韓紀秋,只能得到模模糊糊的一句「我想哥哥了」,就再也沒了下文。
東經120°,凌晨三點。
早已漆黑一片的韓宅突然間又亮起了一盞燈。
「大少爺?!」聽到聲響小心翼翼走出房門,想要看看是不是進了賊的管家原叔一開燈,就被拖著行李箱,一身風塵僕僕的韓紀清嚇了一大跳。
「大少爺,您這是……」大少爺不是應該在英國讀書嗎?怎麼會……
韓紀清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原叔,不要驚動其他人。」
十一個小時的飛行與之前一個月所積累的疲累讓韓紀清看起來有些糟糕。不過再度踏入家門,一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他心心念念了整整一個多月的寶貝弟弟,他就什麼勞累都感受不到了。韓紀清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沖上樓去把小秋從床上拉起來緊緊地抱住。不過理智告訴他,必須克制。
「唉……大少爺,不是原叔說你……你這來無影去無蹤的,上次也是,弄得小少爺還不開心了好久,到最近都沒緩過勁來。」原叔嘆了口氣,不想再去糾結他們神秘莫測的大少爺這回悄無聲息地潛回來欲意何為,只是盡一個管家的職責,接過他手中的行李道,「您的房間沒准備,不如先和小少爺擠擠。唉……明天老爺夫人看到得多意外啊……」原叔口中念念叨叨著,一邊輕手輕腳利落地收拾了韓紀清的行李,就趕上了二樓。
片刻後,燈光重新熄滅,而韓紀清也已經站在了韓紀秋的房門前。
韓紀清抬手想去轉動那門把,卻遲遲不敢有所動作。
小秋……你應該生哥哥的氣了吧?
苦笑了一下。什麼叫作「近情心怯」,韓紀清總算體驗到了。
想到那小小的身子在自己的懷里胡亂扭動的柔軟,想起那果凍一樣甜美的唇舌……韓紀清咽了咽口水,終於將手抬起,握上那把手——
「哥哥,是你嗎?」
軟軟的嗓音驀然響起,韓紀清驚訝地望著房門微微打開,他的小孩穿著可愛的絨毛睡衣,揉著眼睛出現在他的面前……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