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盲人 周雲蓬是誰
周雲來蓬,盲詩人、民源謠歌手。1970年12月15日出生於遼寧。9歲時失明,15歲彈吉他,19歲上大學,21歲寫詩,24歲開始隨處漂泊,留在覺中的最後印象是動物園里的大象用鼻子吹口琴。15歲彈吉他,23歲大學畢業,其後游歷十餘城市,以彈唱為生,目前暫居浙江紹興。
最具人文的中國民謠音樂代表。
周雲蓬的詩歌《不會說話的愛情》獲得2011年度人民文學獎詩歌獎。
望採納~
② 海飛的海飛訪談錄
小說+劇本,手持「雙刃劍」——海飛訪談
李雲雷
■我並不因經歷多而沾沾自喜,我只是學會了在少年時期就以一個社會人的眼光來看這個時代
李雲雷:你是怎樣走上寫作道路的?你最初的文學理想是什麼,你的寫作狀態離當時的理想還遠?
海飛:1994年我開始學寫散文,當時有一本叫《啟星》的文學內刊吸引了我。這本內刊的編輯後來成了我的妻子,我突然發現書中真的有顏如玉。我真正開始認真而專注地寫小說,應該是1996年夏天。那時候我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從一家縣城國營化肥廠游手好閑的保安,下放到車間當拉煤工。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場特別大的打擊。我不願拉煤,所以我夢想著通過寫作調到廠辦寫材料。結果我調到了另一家生產葯品的企業辦廠報,當我坐在辦公室里發呆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真的愛上了文學。
其實從1986年我的少年辰光開始,我就接觸到一些文學刊物。我不明白我那大老粗的工人舅舅,為什麼喜歡捧著雜志看小說。我順便幫助他看掉了一些小說,那時候我覺得寫小說的人是如此偉大。我會撫摸雜志上作者的名字,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名字也能印在雜志上該有多好。很多年後我開始在小刊物上發表小說,我望著小說的標題和作者的名字,會長時間地難掩喜悅之情。
寫的小說越多,我越悲觀與失望不是因為讀小說的人不多,而是因為突然發現我的作品以及朋友們的作品,有好多都是在自娛自樂。這些文字不是我想像中的小說,我想像中的小說應該更好更精彩更有深度更令人激動,應該在文字里裝滿那種遼遠的東西。這樣的想法讓我憂郁寡歡,它影響到我的寫作,讓我一邊寫一邊迷惘。
李雲雷:在你的作品中,我們很少看到你的個人生活,但是可以感受到你對這個時代的觀察與思考,尤其現實主義題材作品更是如此,能否請你談談你的生活對寫作的影響?
海飛:我反而覺得我的個人生活在作品中無處不在。我的生活經歷有些復雜,十四歲開始進入社會,換過許多工種。我並不是因經歷多而沾沾自喜,我只是學會了在少年時期就以一個社會人的眼光來看這個時代。而大多數的社會人生活經驗再豐富,他也不會拿起筆來寫小說。但我覺得其實他們心中的感悟,比一個小說家看到、想到、寫到的更精彩。大多數的作家,並沒有特別多的社會經驗。比如我們常說的底層小說,是沒有生活在底層,而且根本不了解底層生活的人寫就的。我覺得生活比小說更精彩。
所以說,我的小說里,四處都有我個人生活的影子。我覺得我就像《趙邦與馬在一起》里的趙邦,他是一個迷惘混沌的人,他想去找一匹馬。但即便他找到了那匹馬,他仍然會迷惘得不知道方向。
■我的創作走了很多歪路。因為我一直只憑悟性寫作,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牆基不實,牆就很難砌牢
李雲雷:《像老子一樣生活》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一篇作品,你對K155路電車女司機國芬的描寫,深入到了她生活的內在邏輯,寫出了她的性格與內在精神。我曾用「黯淡中的光彩,粗魯中的希望」來描述這篇小說,但你此後似乎很少涉及到現實題材,不知這是出於怎樣的考慮,或者是藝術上的選擇?
海飛:《像老子一樣生活》出來的時候特別受歡迎,一年之內境內外有十幾家報刊選載,同時進入了幾家年選。這是一件令我略感恐慌的事。我確實寫出了一名形象鮮明的一線女司機的形象,特別的有生活內容和質感,但卻不是我喜歡的小說類型。我喜歡寓言化的寫作,但是令我失望的是,有人看了《趙邦和馬在一起》及《幹掉杜民》後,認為太不真實了。我覺得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真實,就像夢一樣。夢是一種不真實的生活,但夢並不一定不精彩。
李雲雷:《看你往哪兒跑》寫的是一樁「殺人」事件後,案犯與警察,也是一對舊日朋友的逃亡與奔跑,在這里「奔跑」具有了象徵性的意義。這篇小說讓我們看到了你對敘述的出色控制。
海飛:我特別喜歡使用我慣常的敘述方式,一是從容,二是鏡頭感。我喜歡把自己懸置在半空中,以一個坐在搖臂上的電影攝像的角度來描述事件的發生與進展。我想像黑暗與明亮中的場景,想像孤獨者的模樣,想像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我甚至想像時間靜止的時候,一滴水以怎麼樣的姿態滴落;想像一個女人在痛苦的時候,怎麼樣慢慢露出微笑的過程。我沉浸在這樣的想像中不能自拔……這種想像轉化為文字,令我寫作的心情十分愉悅。
小說與電影實際上是有十分強烈的共通之處的。這樣的說法不一定正確,但是我一直如此認為,並且覺得用亦動亦靜的文字來敘述故事,會有一種氣流,它是活的。
好小說都應該是活的。這並不是說小說的故事性必須要強的意思,也不是敘述必須動感的意思,而是小說本身必須具備的文字表象以下暗流涌動的那種氣場。
李雲雷:在《蝴蝶》、《私奔》、《幹掉杜民》等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新歷史小說」對你的影響,這些小說以歷史或現實為題材,但側重點不在於事實本身,而在於對其背後隱秘動力的揭示,以及對敘述的迷戀。你如何看待這些作品,它們是否觸及到了歷史的「本質」?
海飛:這些作品中,對敘述的迷戀有些過了。這不是一件太好的事,相當於一種自戀。在兩年以前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的敘述在往干凈與風快傾斜。至於小說的側重點不在事實本身,我覺得很多小說都是這么一個狀態。
其實我的小說創作走了很多的歪路。因為我一直只憑悟性寫作,對於寫作者來說,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牆基不實,這個牆就很難砌牢。我所以這樣說,是為了說明小說除了讓人有閱讀享受以外,讓人有感嘆、開懷等多種情緒以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它還用來讓人思考。
歷史的「本質」究竟如何,誰也無法說清。我以為我一直都樂此不疲地想要觸摸到的就是歷史的「本質」,這是一件令人興奮並且產生無窮動力的事。我眼中的本質大約是——風生水起背後的蒼涼。
李雲雷:你最近的長篇小說《向延安》,獲得了《人民文學》獎,受到了不少評論家的高度肯定,我認為這部小說寫出了新一代青年對革命與理想的態度,對歷史有一種新的理解方式,這與1950-1970年代的「革命歷史小說」不同,與1980年代以來的「新歷史小說」也不同。你寫作時,如何處理作為「個體」的主人公與歷史之間的關系?
海飛:小說中所體現的歷史觀,是我想像中的歷史觀,我想它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一代人的歷史觀。當然這樣的想像不會是空穴來風,無論是革命、叛逆,以及種種的事件,都有真相。而那個年代的真相如何去獲得?大概從歷史的細微處去獲得是其中一種有效手段。我認為故事可以虛構,但是歷史需要真實;事件可以虛構,細節需要真實。
■小說家接觸劇本創作後,在行文中往往可以看到潦草的痕跡;編劇會講故事,但他寫小說可能沒有好的敘述語言,不懂得取捨情節
李雲雷:你編劇的電視劇《旗袍》、《大西南剿匪記》、《從將軍到士兵》等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電視劇的編劇工作與小說創作有何異同,兩者之間的關系如何?是相互促進的,還是彼此之間有矛盾的?你如何在介入電視劇創作的同時,保留個人藝術上的追求?
海飛:有那麼一個現狀是,少有編劇會寫小說,他們不是不會講故事,而是沒有好的敘述語言,無法把握小說特別需要的留白。反過來說,也少有小說家寫劇本,他們一類是不願寫,一類是不會寫。在我看來,劇本和小說同屬文學,是兩種不同的文學體裁。一個優秀的小說家接觸劇本創作後,很難回到原來的語境中去,在行文中可以看到潦草的痕跡。其實這不是他寫作功力的下降,而是他寫作心境的改變造成的。編劇的好處在於,他所創作的劇本結構十分牢固,他把什麼時候故事該進展到哪兒分得清清楚楚。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地方是,他可能不懂得取捨情節。小說與劇本的關系很難說清,每個創作者對文字掌控能力的強弱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許多好的影視作品是從小說改編而來的。好多影視作品,只用了小說中的人物結構或者極小部分的事件,但是依然精彩。這是為什麼?因為小說接地氣。
我深知劇本和小說可以相互取長補短。我創作小說不多,也是因為很大精力兼顧著劇本創作,我對寫作過程中的小說腳本化十分警惕。我認為小說中不是不可以有影視元素,而是不可以有創作影視作品時的那種心態。
李雲雷:你的電視劇在題材上很接近於《潛伏》、《借槍》、《暗算》等,但也有較為鮮明的個人特色,你如何看待諜戰劇在當下中國的巨大影響?
海飛:這也是我個人十分喜歡的三部諜戰劇,對前兩部劇的喜愛尤甚,因為我看到了這些劇中彌漫的文藝氣息。除了情節設計以外,旁白與對白也十分重要,表現方式也十分重要,那不溫不火的進程中,你甚至可以看得到淡淡的憂傷。其實諜戰劇拍攝精良,一定會吸引大批觀眾,因為他包含了一個特別吸引人的元素,就是懸念。但是狂轟濫炸的諜戰劇已經讓懸念雷同,不再有新鮮感了。所以《借槍》實際上是一部新式的諜戰劇。有許多業內人士稱諜戰劇飽和,實際上有哪種類型的劇不飽和?將來,諜戰劇的數量或許會有下降,但肯定會還有精品出現,因為觀眾需要諜戰劇。
■不負責地炮製小說,是一件危險的事;但是沉浸在所謂的藝術中,不願放下身段,不站高放遠接受更多新鮮的寫作手法,也值得反思
李雲雷:你小說的語言與敘述方式,有不少「先鋒小說」的痕跡,對於「70後」作家來說,這似乎是成長的一個過程,因為他們接受文學教育大多是從「先鋒文學」開始的,「先鋒文學」塑造了他們對「文學性」的理解。但在我看來,只有突破「先鋒文學」的影響,70後作家才能找到自己的道路,而你正是在這方面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式。你如何看待「先鋒文學」,如何看待70後作家的未來?
海飛:我沒有刻意地去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在潛意識里,略微地對那些曾經令我心儀的「先鋒文學」有所排斥。我一直以為小說這樣的文學樣式,盡管也可以像詩般輕靈,但是更大的程度上應該是鈍器或者滾雷,可以震動讀者的心靈。所以我覺得一個沉靜的小說創作者,他需要的是老實地去書寫,以心靈去感應讀者心靈。寫作之路千萬條,最後只有一條,老實寫作,踏實做人。
70後作家是承上啟下的一代,或許會在某一天有一個分流,我覺得有一些會成為小說創作的中堅力量,有一些會慢慢疏離小說。疏離小說的是兩撥人,一撥是小說寫得特別好的,但是卻沒有精力或者心情再來寫小說的;一撥是小說寫得不怎麼樣的,不想要自己浪費自己的時間。
李雲雷:你在並不長的寫作實踐中,寫作方向與重點已經發生了幾次轉變,你轉變的內在動力是什麼?這種轉變對你而言是一種妥協還是一種探索?有沒有不變的東西?
海飛:我覺得轉變不需要動力,或者說有一種動力,但寫作者卻對此無知無覺,就像水流不知道它會在什麼地方打彎。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寫的小說數量變少了,思考的時間更久一些。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安靜,有時候和人聊天,有時候翻閱大量的所謂閑書。這時候我發現我們的小說創作存在一個誤區,那就是我們的切入點特別的平常,或者說寫的只是特別舊的地方,就像是發現了面前的一朵花,卻沒有發現更遠處一叢有著蒼涼之美的荊棘。我覺得有好多小說家對作品不夠尊重,因為他來不及思考就落筆,寫得十分輕率。
我想我寫作方向不經意的轉變不是妥協也不是探索,而是堅定地認為這種轉變的必須與水到渠成。我們朝著一個方向狂奔,但可以隨時校正稍稍偏離的方向,最怕的是背道而馳。如果說轉變之中不變的,就是我必須十分認真負責地傳達。我覺得只有經歷了傳達與接受,那才是活的文字。影像如此,音樂如此,甚至連經文亦是如此。
特別想要說的一句題外話是,在集體浮躁的年代,不負責地隨意炮製小說,是一件危險的事;但是故作清高地沉浸在所謂的藝術中,不願放下身段,不站高放遠接受更多新鮮的寫作手法、切入角度等等,那是一件值得反思的事。
◆印象
通往「革命史」之路
作為一個70後作家,海飛體現了這一代創作者的共性,同時也具有自身的藝術特色。
70年代作家成長的文學環境,正是西方現代派文學在中國影響最大的時期,「先鋒派」、新歷史小說以及「晚生代」,構成了他們學習的對象與超越的障礙,如何突破上一代作家的「影響的焦慮」,在不斷地創新中形成自己的藝術風格與藝術世界,是這一代作家面臨的主要問題,對海飛來說也不例外。在海飛的創作歷程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在藝術上的探索,以及他試圖超越自身的努力。
海飛的早期作品受到了「先鋒小說」與「新歷史小說」的影響。《看你往哪兒跑》可以視為處於轉變中的作品,這篇小說寫的是一樁「殺人」事件後,案犯王小奔與警察陳小跑的逃亡與奔跑。這兩位舊日的戰友和朋友,在新的境況下展開了人生與命運的追逐,在這里「奔跑」逐漸脫離了具體的動作,而具有了象徵性的意義,這構成了小說的主要意象。在奔跑中,王小奔與陳小跑穿越了社會現實,在不同的故事中觸及到了愛、責任、友誼、正義等命題,也正是在對奔跑的描寫中,小說的敘述煥發出了動人的光彩。這篇小說與其說是「寫實」,毋寧說是寫意的。
海飛引起廣泛關注的小說《像老子一樣生活》,是一篇看似簡單平實,然而卻內蘊豐厚的小說。它描述了K155路電車司機國芬的生活,展示了一個底層市民生活的原生態,這包括不少層面:首先是她沉悶、困窘的家庭生活;其次是國芬的工作與同事,她的工作是開電車,這是一種周而復始的單調工作,她穿行在杭州,工作的簡單重復與窗外的美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從來沒有嘗過天堂的滋味」。可以說正是家庭的壓抑與工作的單調,使她與同事魏子良發生了一段短暫的「婚外戀」,雖然這傷害了她的兒子,後來也被證明是一種「陰謀」,但卻是她平庸生活中的一個亮點。從整體風格上講,這篇小說與90年代初的「新寫實小說」有些相似。但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這篇小說沒有讓主人公認可這樣的生活,成為一種「灰色人物」,相反她卻在黯淡的生活中煥發出了光彩。不管面對怎樣的困難與尷尬,她都表現出了一種主動性或主體性,正像她自稱是「老子」一樣,她對待生活、對待任何人與任何事,都有一種滿不在乎的勁頭,有時甚至會有一種類似「精神勝利法」的優越感,這自然可能被認為是「混不吝」或「粗魯」的表現,但卻也正顯示出了底層人的活力與力量。只有發出自己的聲音,哪怕是粗魯的聲音,才有找回「自我」的可能性,「國芬」這個人物的光彩也正在這里,《像老子一樣生活》的成功也在這里。
海飛不僅是一個小說家,而且是一個劇作家,在《旗袍》、《大西南剿匪記》等影視劇作品中,海飛開始涉及現代革命歷史題材,並取得了成功,而他的最新收獲則是長篇小說《向延安》。在「新革命歷史小說」中,海飛的《向延安》可以說是很有分量的一部。小說以向伯賢在屋頂被一顆流彈擊中墜落身亡開篇,整個故事的主線是圍繞著向伯賢的三兒子向金喜而展開的。小說也採用了家族史式的結構,向金喜的大哥是秘密的共產黨員,二哥是汪偽特工,姐夫是軍統鋤奸隊員,姐姐是革命者,向金喜本人則由一個酷愛廚藝的城市青年,偶爾在懵懂中踏上了革命之路,最終成長為潛伏在敵特內部的英雄。
《向延安》的主人公向金喜看似與革命無關,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是一個平凡的小人物,但時代的大潮卻將他引到了革命的道路上,不過與他的同學們直接奔向延安不同,他被留下來「潛伏」,他忍受著誤解,從事著危險的工作,心卻堅定地向著延安,而在解放後,與他單線聯系的人犧牲了,他的革命者身份無法確認,他也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到工廠去工作。在以往的「革命歷史小說」中,很少會將金喜這樣的人物作為主人公,那時的英雄是崇高的,而金喜卻是平凡的,小說恰恰在平凡中寫出了金喜的特色,他的形象也在這個時代向我們講述著革命的魅力與合法性。
《向延安》的後半部著重描述金喜的「潛伏」故事,描述他在各種關系與力量中如何為黨工作,小說吸收了一些通俗小說的技法,故事性與戲劇性都很強,將革命題材以一種更易於接受的方式表現了出來,這些都為重新講述革命歷史創造了新的方式。也讓我們看到,革命歷史恰恰是豐富、復雜而曲折的,充滿了各種可能性與偶然性,在其中我們可以看到歷史風雲,也可以看到人性的最深處,而對於作家來說,如何尋找到一種新的方式通向這一段歷史,則是需要去探索的。在這方面,海飛的《向延安》可以說富有啟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