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傅奕的反對佛教
武德七年(624年),傅奕再次上《請除釋教疏》,主張禁斷佛教。在上疏中,又提出了「生死壽夭,由於自然」的唯物論觀點。在教權與皇權的斗爭中,傅奕是站在了皇權的一方,進一步陳述了他反佛的思想。傅奕把國家的興衰治亂統統歸之於佛教,顯然是有偏向的,因為他只看到了佛教「亂儒教化」的一面,而對封建統治者利用佛教維護其統治則視而不見。
傅奕的這次上疏引起了唐高祖的注意,詔令百官議論除佛之事。朝臣中信佛者較多,唯有太僕卿張道源支持傅奕的主張,而中書令蕭瑀帶頭發難,攻擊傅奕為妄說:「佛,聖人也。奕為此議,非聖人者無法,請置嚴刑。」但傅奕不畏權勢,與蕭瑀唇槍舌劍,激烈論爭。教徒明概等人也一味反對,明概在《決對傅奕度佛僧事》中說:「釋迦憫斯塗炭,哀其沈溺,陳經敦勸善以誘賢,制戒律禁惡以懲罪,皆令息妄歸真,還源返本。」佛教不僅是為了治天下而產生,而且其功能也並不比儒學差,「比手中原之地,上古之初,世朴時淳,書契未作,民澆俗偽,典籍方興。故周公不出於上皇,孔子唯生於下代,制禮作樂,導俗訓民,致治興風,匡時救弊,皆欲令止澆息競,返素還淳,出於釋迦,其揆一也。」傅奕據理反駁說:「禮本事於親,終於奉上,此則忠孝之理著,臣子之行成。而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以繼體而悖所親。蕭瑀非出於空桑,乃遵無父之教。臣聞非孝者無親,其瑀之謂矣!」蕭瑀被傅奕批駁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最後一合雙手,喃喃地說:「地獄所設,正為是人。」那麼還有什麼必要排斥佛教呢?於是由傅奕引發的這場爭論終李淵一朝不了了之。
這樣說當然並不意味著博奕的反佛理論沒有產生絲毫影響。當時唐高祖厭惡沙門、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又見寺觀「鄰接廛邸,溷雜屠沽」,認為傅奕的奏疏頗有道理,於是依從奏疏,事實上,由於寺院經濟的惡性膨脹,以及寺院內部的混亂等,世俗王權在利用佛教的同時,也不能不對佛教的發展加以遏制。武德九年(626年),李淵發布《沙汰僧道詔》,雖不像傅奕建議的那樣徹底廢除佛教,但其整頓、純潔宗教的想法顯然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對博奕反佛建議的回應。李淵說:「乃有猥賤之侶,規自尊高,浮惰之人,苟避徭役,妄為剃變,托號出家,嗜欲無厭,營求不息,出入閭里,周旋閫閫,驅策畜產,聚積貨物,耕織為生,估販成業,事同編戶,跡等齊人,進違戒律之文,退無禮典之訓。至乃親行劫掠,躬自穿窬,造作妖訛,變通豪猾,每罹憲網,自陷重刑,黷亂真如,傾毀妙法。譬茲稂萎,有穢嘉苗;類彼瘀泥,混夫清水。」如此混亂與不潔,不進行整頓與淘汰怎麼行呢?於是李淵決定:「諸僧、尼、道士、女冠等,有精勤練行,守戒律者,並令就大寺、觀居住,官給衣食,勿令乏短。其不行精進、戒行有闕者,不堪供養,並令罷退,各還桑梓。所司明為條式,務依法教,違制之事,悉宜停斷。京城留寺三所、觀二所,其餘天下諸州,各留一所。余悉罷之。」這就是李淵對傅奕建議的回答。
在玄武門之變前,傅奕曾密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唐高祖把狀交給了李世民。平素「雖究陰陽術數之書,而並不之信」的傅奕卻詭稱天意,顯然在宮廷的政爭中,他是傾向李世民的。一次唐太宗臨朝,曾問傅奕:「佛道玄妙,聖跡可師,且報應顯然,屢有徵驗,卿獨不悟其理,何也?」他回答說:「佛是胡中桀黠,欺誑夷狄,初止西域,漸流中國。遵尚其教,皆是邪僻小人,模寫庄、老玄言,文飾妖幻之教耳。於百姓無補,於國家有害。」 有一個從西域來的和尚,擅長咒術,他念起咒語能讓人立即死去,再念咒語又能讓人活過來。如此的讓人死去活來,轟動了天下,連太宗也感到莫名其妙,就挑選了幾個強壯的騎士來實驗。結果,還真靈。就把這件事情給傅奕說,傅奕斬釘截鐵地說:「這是邪術。我聽說邪不壓正,您讓他來給我念咒語,一定不會成功。」
於是,傅奕和西域高僧咒法大師就在皇帝主持下公開比賽。只見那位高僧念念有辭,再看傅奕是定力深厚,紋絲不動。過了不久,只聽「咕咚」一聲,再看,有人倒地。眾人仔細瞧看,倒地的竟然是那位高僧。他身體僵硬,好象他是被外物擊倒,一直不再復甦。原來他是害怕自己的把戲被揭穿,故意裝死躺下。 從印度來了個婆羅門僧,說自己手裡拿的東西非同一般,是佛齒,至堅至硬,所擊之處,無物可擋。長安的男男女女從四面八方趕來看熱鬧,一時間婆羅門僧這里門庭若市。當時,傅奕正卧病在床,但強烈的打假鬥志和高度的責任心不容自己坐視不管,就叫自己的兒子來,給孩子說:「我聽說有一種東西叫金剛石,堅硬無比,外物是不能損傷的。這個僧人裝神弄鬼,估計他拿的就是這種東西。但羚羊角能破金剛石,你去試試。」
他的兒子就拿著這個羚羊角去看這個佛齒。見了之後,也像其他人一樣要求試試。僧人胸有成竹地答應了。他拿出羚羊角狠狠地擊打佛齒,結果佛齒是應手而碎,看熱鬧的人也就一鬨而散。 傅奕(555~639),唐初學者。唐相州鄴(今河南安陽)人。精於天文歷數。隋開皇中,以儀曹事漢王諒。唐武德初,拜太史丞,遷太史令。進《刻漏新法》行於時。見於唐初典章制度,多沿隋舊。主張承亂世之後,多有變更。他認為,有隋違天害良,專用嚴刑酷法。殺戮賢俊,天下百姓同心反抗。今撥亂反正,而官名。律令仍用隋制,傷弓之鳥而驚曲工,天下久苦隋的暴政,不變其舊制不行。只有改正朔,易服色、變律令。改官名,制禮作樂,百姓才能感知盛德。但官名要省,法律須簡約。他以唯物主義自然觀和儒家倫理道德為理論基礎,堅決反對佛教。指斥佛教不講君臣父子之義,對君不忠,對父不孝;游手游食,不從事生產;剃發易服,逃避賦役;剝削百姓,割截國貯;講妖書邪法,恐嚇愚夫,騙取錢物。百姓通識者少,不察根由,信其詐語。乃追既往罪過,虛求將來的幸福。遂使人愚迷,妄求功德,不畏科禁,觸犯法律。其身陷刑綱,還在獄中禮佛,口誦佛經,以圖免其罪。人生死壽夭,本取決於自然;刑德威福,皆由君主決定。而佛教徒詐稱,貧富貴賤由佛主宰。這是竊人主之權,擅自然之力。佛教肆行,其惡果是「海內勤王者少,樂私者多」,立於五庭,看膝下,不忠不孝者,聚結連房。故它入家則破家,入國則破國。他還用歷史事實揭露佛教的危害。指出,五帝三王時,無佛教,則君明臣忠,祚年長久。漢明帝始立佛寺,然只西域桑門自傳其教。西晉以前,有嚴法禁止國人剃發為僧。萬勒之後,禁令鬆弛,因事佛,君主昏庸,臣又奸佞,梁武帝尤足為戒。昔日褒姒一人,迷惑幽王,而能亡國。今十萬僧尼,刻繪泥佛,以惑天下,必須禁止。令僧尼自相結為夫婦,生兒育女,十年長養,十年教訓,自可富國足兵。四海可免僧尼蠶食之殃,百姓也能知道威福之所在。臨終還告誡其子,《六經》是為名教,宜習之。妖胡之法,勿學也。在佛教盛行的唐初,他最先向佛教展開斗爭,有助於鞏固儒學陣地,發展了無神論思想。主要著作有《老子注》、《老子音義》,並輯魏晉以來反佛人物言論,成《高識傳》十卷,均佚。
史載,墓誌首創於傅奕,死前為自己寫的墓誌銘是:傅奕,青山白雲人也。以醉死。嗚呼。 《舊唐書·傅奕傳》
傅奕,相州鄴人也。尤曉天文歷數。 高祖為扶風太守,深禮之。及踐祚,召拜太史丞。太史令庾儉以其父質在隋言占候忤煬帝意,竟死獄中,遂懲其事,又恥以數術進,乃薦奕自代,遂遷太史令。奕既與儉同列,數排毀儉,而儉不之恨,時人多儉仁厚而稱奕之率直。奕所奏天文密狀,屢會上旨,置參旗、井鉞等十二軍之號,奕所定也。武德三年,進漏刻新法,遂行於時。七年,奕上疏請除去釋教,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遠,漢譯胡書,恣其假託。故使不忠不孝,削發而揖君親;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賦。演其妖書,述其邪法,偽啟三塗,謬張六道,恐嚇愚夫,詐欺庸品。凡百黎庶,通識者稀,不察根源,信其矯詐。乃追即往之罪,虛規將來之褊。布施一錢,希萬倍之報;持齋一日,冀百日之糧。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憚科禁,輕犯憲章。其有造作惡逆,身墜刑網,方乃獄中禮佛,口誦佛經,晝夜忘疲,規免其罪。且生死壽夭,由於自然;刑德威福,關之人主。乃謂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雲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 ……今之僧尼,請令匹配,即成十萬餘戶,產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自然益國,可以足兵。四海免蠶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則妖惑之風自革,淳樸之化還興。」
臨終戒其子曰:「老、庄玄一之篇,周、孔《六經》之說,是為名教,汝宜習之。妖胡亂華,舉時皆惑,唯獨竊嘆,眾不我從,悲夫!汝等勿學也。古人裸葬,汝宜行之。」奕生平遇患,未嘗請醫服葯,雖究陰陽數術之書,而並不之信。又嘗醉卧,蹶然起曰:「吾其死矣!」因自為墓誌曰:「傅奕,青山白雲人也。因酒醉死,嗚呼哀哉!」其縱達皆此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