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簡述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幾個主要階段,並舉出各階段的代表人物作品
1、起源階段
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志人」「志怪」小說,合稱筆記小說。這一時期,我國小說初具規模,這些小說在藝術上還不夠成熟,只是「粗陳梗概」。
描寫人物不能寫出一個完整的形象,所寫故事,大多是實錄性質,缺乏藝術上的虛構,作者們只是搜奇記軼,而不是有意識地進行小說創作,但它對後世小說戲劇的影響是巨大的。
代表人物作品:劉義慶的志人小說集《世說新語》,干寶的志怪小說集《搜神記》。
2、發展階段
唐代出現了唐傳奇。唐人小說有長足的進步,有意識地做小說,從鬼神靈異、奇聞逸事走向現實生活,在藝術上有了很大的創造和提高。
代表人物作品:蔣防的《霍小玉傳》、元稹的《鶯鶯傳》、李朝威的《柳毅傳》、白行簡的《李娃傳》等。
3、轉化階段
宋代出現了白話小說——話本,也稱「話本小說」。從此以文言短篇小說為主流的小說史,逐漸轉為以白話小說為主流的小說史。同時,文言小說依然存在,至此,才以小說作為故事性文體的專稱。
話本的出現是「小說史上的一大變遷」,從文言到白話,既增強了小說的表現力,又擴大了讀者面,提高了小說的社會功能;作品描寫的對象由封建士子轉向平民,作品的思想觀點、美學情趣發生了變化;奠定了白話短篇和長篇的基礎。
代表作品:《錯斬崔寧》、《三國志平話》等。
4、成熟階段
明代出現了「擬話本」,即明代文人模仿話本體制、形式創作的小說。明代是白話小說蓬勃發展的時代,清代把長篇小說的創作再一次推向高潮。之後由於時代的原因,小說創作成低谷狀態,至晚清才又繁榮起來,晚清長篇小說有一千種以上。
代表人物作品: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施耐庵的《水滸傳》、吳敬梓的《儒林外史》、曹雪芹的《紅樓夢》、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李伯元的《官場現形記》等。
(1)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擴展閱讀
中國古代小說的「四大名著」
1、《西遊記》:它融合了佛、道、儒三家的思想和內容,既讓佛、道兩教的仙人們同時登場表演,又在神佛的世界裡注入了現實社會的人情世態,還有儒家的至理名言,使它顯得亦庄亦諧,妙趣橫生。
《西遊記》的出現,開辟了神魔長篇章回小說的新門類。書中將善意的嘲笑、辛辣的諷刺和嚴肅的批判巧妙地結合的特點直接影響著諷刺小說的發展。《西遊記》是古代長篇浪漫主義小說的高峰,在世界文學史上,它也是浪漫主義的傑作。
2、《三國演義》:是中國第一部長篇章回體小說,描寫了大大小小的戰爭,構思宏偉,手法多樣,使我們對古代文化有了很多了解。其中官渡之戰、赤壁之戰等戰爭的描寫波瀾起伏,跌宕跳躍,讀來驚心動魄、盪氣回腸、感人肺腑。
《三國演義》開創了歷史小說的先河,代表了歷史小說的最高成就。自此以後,文人紛紛效仿。在中國文學史上,歷史小說便蔚然成為一大潮流。直到現在,三國都是一部在文學界上享有盛名的歷史小說,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都已寫成了各種歷史小說,無不是羅貫中歷史演義的繼承和發展。
3、《水滸傳》:它是「中國古代社會的綜合」,以它傑出的藝 術描寫手段,揭示了中國封建社會中農民起義的發生、 發展和失敗過程的一些本質方面。
《水滸傳》的社會意 義首先在於深刻揭露了封建社會的黑暗和腐朽,及統治 階級的罪惡,說明造成農民起義的根本原因是「官逼民 反」。另外一個就是在當時的封建社會時代敢於「現實」和文學相結合的寫作是「作家」人格的一種突破。
4、《紅樓夢》:是集諷刺性和藝術性為一體的古代罕見名著。是世界文學史上最具網路全書風范的長篇小說。
它以榮國府的日常生活為中心,以寶玉、黛玉、寶釵的愛情婚姻悲劇及大觀園中點滴瑣事為主線,以金陵貴族名門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由鼎盛走向衰亡的歷史為暗線,展現了窮途末路的封建社會終將走向滅亡的必然趨勢。
並以其曲折隱晦的表現手法、凄涼深切的情感格調、強烈高遠的思想底蘊,在我國古代民俗、封建制度、社會圖景、建築金石等各領域皆有不可替代的研究價值,達到我國古典小說的高峰,被譽為「我國封建社會的網路全書」。
四大名著是中國文學史中的經典作品,是世界寶貴的文化遺產。此四部巨著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是難分高低的,都有著極高的文學水平和藝術成就,細致的刻畫和所蘊含的深刻思想都為歷代讀者所稱道,其中的故事、場景、人物已經深深地影響了中國人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可謂中國文學史上的四座偉大豐碑。
⑵ 簡述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史
「小說」一詞最早見於《莊子·外物》:「夫揭竿累,趣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縣」乃古「懸」字,高也;「令」,美也,「干」,追求。是說舉著細小的釣竿釣繩,奔走於灌溉用的溝渠之間,只能釣到泥鰍之類的小魚,而想獲得大魚可就難了。
靠修飾瑣屑的言論以求高名美譽,那和玄妙的大道相比,可就差得遠了。春秋戰國時,學派林立,百家爭鳴,許多學人策士為說服王侯接受其思想學說,往往設譬取喻,徵引史事,巧借神話,多用寓言,以便修飾言說以增強文章效果。
莊子認為此皆微不足道,故謂之「小說」,即「瑣屑之言,非道術所在」「淺識小道」,也就是瑣屑淺薄的言論與小道理之意,正是小說之為小說的本來含義。
而中國小說最大的特色,便自宋代開始具有文言小說與白話小說兩種不同的小說系統。文言小說起源於先秦的街談巷語,是一種小知小道的紀錄。在歷經魏晉南北朝及隋唐長期的發展,無論是題材或人物的描寫,文言小說都有明顯的進步,形成筆記與傳奇兩種小說類型。
而白話小說則起源於唐宋時期說話人的話本,故事的取材來自民間,主要表現了百姓的生活及思想意識。但不管文言小說或白話小說都源遠流長,呈現各自不同的藝術特色。
小說的奠基歷經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八百多年的積累和沉澱,當歷史進入唐代小說才正式形成。追溯八百多年的奠基,主要在四個方面:
一是寓言故事。如《孟子》、《莊子》、《韓非子》、《戰國策》,等書中都有不少人物性格鮮明的寓言故事,它們已經帶有小說的意味。
二是史傳。如《左傳》、《戰國策》、《史記》、《三國志》,描寫人物性格,敘述故事情節,或為小說提供了素材,或為小說積累了敘事的經驗。
三是文人筆記。這一點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尤為明顯,文人筆記大都記載一些軼事、掌故、素材。
四是民間娛樂消閑。各朝代都有茶館飯店常駐的說話人、說書人,以話本為基礎,每天把故事小小的說一段(小說),以吸引客人每天回來聽書,希望保證生意興隆。
⑶ 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經歷了哪四個階段
我國古來代小說發展,大源致經歷了六個階段。
上古到先秦兩漢,這是我國古代小說的醞釀和萌生時期。 主要是先秦的「寓言」(即神話),如《精衛填海》《誇父逐日》《黃帝擒蚩尤》《後羿射日》等。
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志人」「志怪」小說,合稱為筆記小說。這一時期,我國小說初具規模,主要作品有干寶《搜神記》,劉義慶的《世說新語》等。
唐代出現了唐傳奇,標志著我國古典小說的成熟。著名小說有蔣防的《霍小玉傳》、白行簡的《李娃傳》、元稹的《鶯鶯傳》,是文言短篇小說。
宋代出現白話小說—話本,小說才成為故事性文體的專稱。話本的出現是小說史上一大變遷,它對中國古代小說產生了深遠影響,代表作有《三國志平話》。
明代出現了擬話本,即明代文人模仿話本的體制,形式進行創作的小說,如《玉堂春落難逢夫》《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沈小霞相會出師表》,小說集有馮夢龍的「三言」和凌濛初的「二拍」。
明清出現了章回體小說,我國古代小說發展到頂峰,產生了一批偉大不朽的小說,如四大名著,另有《儒林外史》《聊齋志異》。
⑷ 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經歷了哪四個階段
簡單點說就是:
魏晉的志人志怪(代表為干寶的《搜神記》)——起源階段(根莖)
唐傳奇(代表有元稹的《鶯鶯傳》等)——發展階段(枝葉)
宋元話本(這個階段的很多東西直接演化成了後來的小說,四大名著除了《紅樓夢》皆源於這一時期)——轉化階段(開花)
明清小說(四大名著都是這一時期的)——成熟階段(結果)
⑸ 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規律
中國古代小說發展規律概括:中國的古代小說孕育於先秦時期的遠古神話,經歷了漢魏六朝雜史、志怪志人的成長,唐傳奇的成熟,宋、明話本
⑹ 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
「小說」一詞最早出現於《莊子·外物》:「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意思是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
自宋代開始具有文言小說與白話小說兩種不同的小說系統。文言小說起源於先秦的街談巷語,是一種小知小道的紀錄。在歷經魏晉南北朝及隋唐長期的發展,無論是題材或人物的描寫,文言小說都有明顯的進步,形成筆記與傳奇兩種小說類型。
白話小說則起源於唐宋時期說話人的話本,故事的取材來自民間,主要表現了百姓的生活及思想意識。
小說的奠基歷經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八百多年的積累和沉澱,當歷史進入唐代小說才正式形成。
(6)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擴展閱讀:
追溯八百多年的奠基,主要在四個方面:
一是寓言故事。如《孟子》、《莊子》、《韓非子》、《戰國策》,等書中都有不少人物性格鮮明的寓言故事,它們已經帶有小說的意味。
二是史傳。如《左傳》、《戰國策》、《史記》、《三國志》,描寫人物性格,敘述故事情節,或為小說提供了素材,或為小說積累了敘事的經驗。
三是文人筆記。這一點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尤為明顯,文人筆記大都記載一些軼事、掌故、素材。
四是民間娛樂消閑。各朝代都有茶館飯店常駐的說話人、說書人,以話本為基礎,每天把故事小小的說一段(小說),以吸引客人每天回來聽書,希望保證生意興隆。
⑺ 簡述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基本概況
1.萌芽期
上古到先秦兩漢的古代神話傳說、寓言故事促成了小說的孕育和形成。如內《女媧容補天》《誇父逐日》。
2.成長期
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志人、志怪小說,其情節結構比較簡單、粗略。如干寶的《搜神記》和劉義慶的《世說新語》。
3.成熟期
唐傳奇的出現,標志著中國古代小說的成熟。如《柳毅傳書》和《鶯鶯傳》。
4.發展期
宋代的話本,明代的擬話本的出現,推動了古代小說的發展,擬話本的題材更加廣泛,情節更加曲折,描寫更加細膩,如《灌園叟晚逢仙女》。
5.高峰期
明清章回體小說將古代小說逐漸推向了頂峰。如《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聊齋志異》《儒林外史》《紅樓夢》等,《紅樓夢》則代表古代小說的頂峰。
⑻ 中國古典小說發展史
中國小說發展概況
中國古代說明,晚熟於詩歌、散文,略早於戲曲。在長期的封建社會里,小說一向受到封建正經統文人的鄙視。我們似乎可以這樣認為:中國古代小說,是在封建正統文人「每訾其卑下」的歧視眼光下發展繁榮起來的。這也是一種「逆反」。
中國古代小說起於何時,源於何書?我們似不可拘泥於一時一書,因為小說在敘寫技法上,雖不似戲劇那樣要求各種文學藝術的高度融合,但較之詩歌、散文要求卻更多更高,非一時所能形成,更非一書所能標志,只宜概而言之。我們把先奏兩漢看作是中國小說的萌芽時期,實際上是基於我們並不認為這一漫長的歷史時期已經產生符合小說文體基本條件的小說作品。就實際情形而論,這一時期的神話、寓言、史傳、「野史」傳說等,都孕育著小說藝術的因素,為小說文體的形成准備了條件;同時也呈露出了中國小說童年時期便已形成志人、志怪兩大類別的端倪。不過中國古代早期的小說與歷史傳記難以截然分開來,這是一個顛撲不破的事實。
從後漢至唐代以前,是中國小說的童年時期,或者說是中國小說初步形成的時期。魯迅先生把唐以前的小說稱為「古小說」,這是為了與唐人小說和唐以後的小說區別開來。因為唐人小說是公認的中國文言短篇小說完全成熟的標志,而「粗陳梗概」的六朝小說,顯然是不成熟的。可以認為,「童年期小說」與「古小說」就是相似相通的。這一時期的小說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強調事物的「真實」而非強調藝術的真實。作品大都不作「幻設語」,作者所寫的是作者所相信實際存在的,因此作品大致帶有「傳景」性質。就志怪小說而論,不是像後來的作者借非人類的故事來反映人世間事,而是確信「陰陽殘殊途,人鬼乃皆實有」。從根本上講,作者還不知怎樣做小說,更非「有意為小說」。這種帶有原型狀態的小說,無疑表現了童年時期的特點。童年期小說以劉義慶《世說新語》為代表的志人小說和以干寶《 神記》為代表的志人小說兩大類別的興起,既與時代文明氛圍和社會習尚有密切的關系,又是萌芽期所孕育傾向的發展的不然,對爾後文言短篇小說的發展與分流奠定了基礎,甚至對某些長篇小說的創作也產生了影響。
「小說亦如詩,至唐而一變」。從中國小說發展史的角度來審視,唐人小說是一次質的飛躍。唐人小說,僅《太平廣記》一書收錄的單篇就有四十餘篇,專集四十餘部,約在千篇之數,大體分為兩類:一為傳奇,一為志怪。唐人小說繁榮發達的原因,除對童年小說創作經驗的繼承發展外,與當時的政治昌明、文化發達以及科舉「行卷」、「溫卷」之風有直接關系。
小說發展到宋代,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這就是話本的產生。從此,以文言短篇小說為主流的宋以前小說史,從宋代開始,逐漸轉為以白話小說為主流的小說史;同時文言短篇小說的沿著它的軌跡發展。這樣中國小說史自此由文言、白族 兩條線索交互發展,它們既有各自的特點,又相互吸收、相互滲透,千姿百態,美不勝收,高潮迭起在中國文學史上小說所佔的分量越來越重,地位也越來越高。
就文言短篇小說發展的這一條線,至宋,文言短篇小說大體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傳奇體,這是唐人小說的余緒;二是筆記體短篇小立,它是童年期志人小說的演化;三是志怪體,這是童年期志怪小說的延續。宋人傳奇小說的成就遠不如唐人。「唐人大抵寫時事;而宋人則多講古事,唐人小說少教訓;而宋則多教訓」。「大概唐時講話自由些,雖寫時事,不至於得禍;而宋時則忌諱多,所以文人便設法加避,去講古事。加之宋時理學盛極一時,因為小說也多理性化了。」總之,宋代傳奇多與歷史題材,總體成就不高,但也不乏散金碎玉之作,如奏醇的《譚意歌偉》、無名氏的《李師師外傳》等。宋人筆記特多,為以前所不曾有過之現象。其中不少為說或近似小說。北宋初期,多記唐五代事,如孫光寬的北夢瑣言;北宋中期以後,多記本朝事,如司馬光的《涑水紀聞》;而南宋人則多記北宋舊年,如周輝的《清波雜志》等。宋代的志怪小說,「平實而乏文采」,其成就還不如記歷史瑣聞的筆記,但也有幾部頗有影響的作品,如洪邁的《夷堅志》、吳淑的《江淮異聞錄》等。宋人的文言短篇小說的成就雖不甚高,然數量與種類繁多,在小說史上應佔有一席之地。而寧人對文言小說的最大貢獻,在於編輯了一部卷帙浩繁的《太平廣記》,北宋初年以前的許多文言短篇小說,多賴以保存下來。
金元時期的文言短篇小說,無論數量或質量都未超過宋代水平。但發展線索未斷,且有一些較有影響的集子,如元好問的《續夷堅志》、劉祁的《歸潛志》、淘宗儀的《南村輟耕錄》等。
明代的文言短篇小說雖不能與同時代的白話長、短篇比肩,但在文言小說發展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著名的傳奇、志怪、清言小說集有:瞿佑的《剪燈新話》、李禎的《剪燈余話》、邵景詹的《覓燈因話》、張潮編輯的《虞初新志》、何良俊的《何代語林》等。這些集子中有許多文情並茂的作品。另外,有些散文大家如宋濂、劉基、馬中錫的文休中,亦間有日干小說名篇。
以宋初至明末的六百多年間,文言短篇小說大多晉唐,然又無一能逾越於唐。至清代而大變,文言短篇小說高度繁榮,產生了具有世界意義和影響的《聊齋志異》,把文言短篇小說的發展推向了最高峰。「用傳奇法而以志怪」(魯迅),概括了《聊齋志異》寫作與內容兩方面的基本特徵。《聊齋》的「志怪」與六朝的「志怪」的根本區別在於:蒲松齡的「志怪」而不信「怪」,六朝人則「志怪」而信「怪」;六朝人「志怪」是有竟無意地宣揚「怪」,而蒲松齡的「志怪」乃是有意寓托於「怪」。《聊齋志異》有雲:「集腋成裘,妄續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寄託如此,亦足悲矣!」《聊齋》一出,作出蔚起,雖無一能與之頡頏,但亦各有自己的成就。甚影響較顯者有:王士禎《池北偶談》、袁枚《子不語》(即《新齊諧》)、沈起鳳《諧鋒》、滿人和邦額《夜譚隨錄》、曾衍東《小豆棚》等。之後, 時治至光緒年間有王韜的《遁窟讕言》、《松隱漫錄》、《淞濱瑣話》和宣鼎的《夜雨秋錄》等。魯迅評後幾種集子雲:「其筆致又純為《聊齋》者流一時傳布頗廣遠,然所記載則已狐漸稀,百煙花粉黛之事盛矣。」另有程趾祥《此中人語》和賈名的《女聊齋》等。可見《聊齋》的影響及信作之盛況。《聊齋》風行百餘年後,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相繼問世。紀的對《聊齋》頗有微詞,謂其為「才子之筆,非著書者之筆」。「訾
(zhǐ底毀)其有唐人傳奇之詳,又雜以六朝志怪者之短」。(魯迅語)魯迅贊評《閱微》,謂其「雋思妙事,時足解蕢;間雜考辨,亦有灼見。敘述雍容淡雅,天越盎然,故後無人能奪其席。」但《閱微》側重記事以明理,故事情節不夠豐富,人物形象不夠豐富,且議論過多,因而缺乏《聊齋》那樣濃厚的小說意味,其學述價值高於文學價值。《閱微》之後,信者亦夥。清人筆記盛況空間,在文言短篇小說中,筆記小說所佔比重最大。但筆記中普非全為小說,只是筆記中有不少符合小說要求的作品。它有待我們去鑒別與整理。
我們再從宋代談談白話小說的形成、發展和演變。宋人話本的產生帶有革命的性質。其積極意至少有以下幾點:①由文言到白話,既增強了小說的表現力,又擴大了讀者面,因而提高了小說的社會功能。②作品描寫的對象由表現封建士子為主轉向了平民,尤其是市民,因而作品的思想觀點美學情趣隨之發生了變化。③奠定了白話短篇和長篇小說的基礎。枕頭人話本的興起,「實在是中國小說史上的一大變遷」。(魯迅語)
「話本」原是說話人的底本。「說話」就是講故事。作為一種伎藝,起源於唐而盛於宋究其淵源則很久遠。唐以前的「說話」活動僅限於士大光之間,多半供統治階段娛樂消遣。到了唐代「說話」作為一種伎藝,有向「市民文學」發展的趨勢。因唐人的文言小說、變文等,無論內容和形式,對話本都有影響。
宋代「說話」十分發害遍及瓦子、勾欄、茶樓、酒肄、街頭巷尾、宮廷寺廟、府第鄉村。這樣,便出現了一批專業化的「說話人」,還有編寫話本的團體,有「說話人」的行會。「說話人」有專業上的分工叫做「家數」;在「家數」中,影響最大者是「小說」與「講史」二家,尤其是「小說」這一家。從「說話」到話本小說,有一個演變的過程。初期,作為「說話人」底本的話本,不是供人閱讀,而是為了師徒傳授和講給人聽的;編寫話本,不是基於文學的目的,而是由於職業的需要。隨著市民對文化要求的提高和印刷事業的發達,供「說話人」使用的底本——話本逐漸被加工潤色,印刷流傳供人閱讀坑味了。話本—經公開流傳,白話小說也便隨這誕生了。從此,也使這種伎藝和話本在一定意義上分了家。
宋元時代,話本多是單篇流傳、多出於民間藝人之手,流傳於市井之間幾乎無一署名,致使不少作品至今弄不清寫作的具體年代,尤其是宋元兩代更難分辨。於是治小說的人只好把它們眼就一起,統稱為「宋元話本」。「宋元話本」到底有多少,至今尚無精確統計,當代學者認為,小說話本共67篇,其中以宋代居多。「講史」[又稱「平話」(或「評話」)]話本。多出自元代,據《永樂大典》目錄卷四六記載,共26篇(惜多已失傳,今僅存《編五代史平話》、《全相平話五種》、《大宋宣和遺事》和「講經」話本只是近似小說而非小說,只是對章回小說的形成有著積極的影響。
宋代「說話」伎藝的勃興,與當時都市經濟的畸形繁榮有著密切的關系,這從《東京夢華錄》、《都城紀勝》、《西湖老人繁勝錄》、《夢梁錄》和《武林舊事》諸種筆記可以清楚地得到說明。
明代是白話小說謊蓬勃發展的時代。就白話短篇小說而言,明人從三個方面作出了貢獻:一是加工潤色宋、元、明三代藝術上有缺陷忍氣吞聲話本,二是搜集整理話本小說集,三是創作了大量的擬話本。明代白話小說(短篇)最繁榮的時期是在萬曆以後,尤其是南方,都市經濟發達,市了階層形成士大夫生活日趨放誕,因而以反映市民生活為主要內容的白話短篇小說日益蓬勃地發展起來。最有代表性的集子是洪緶biān(木名)的《清平山堂話本》和馮夢的「三言」(《喻世明言》、《醒世通言》、《醒世恆言》)及凌濛初的「二拍」(《初刻拍案驚奇》、《二刻拍案驚奇》)。
《清平山堂話本》原分六集共收話本60篇,總名《60家小說》。僅存27篇。書中多宋元舊作,未加潤飾;少數為明人作品。「三言」共收白話小說謊百開篇,其中有經馮夢龍加潤飾的話本,也有他創作的擬話本,以明代作品居多。「二拍」則全為凌濛初創作的擬話本。 馮夢龍是一位「全能」通俗文學家,對通俗小說理論也有卓越的見解。他編的「三言」題材廣泛、佳作頗多、涉及當時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在藝術上多所創造。從中可以看出宋元明話本的突出成就。 「二拍」是與「三言」同時的最早的擬話本集,共收作品80篇。凌濛初的思想遠不及馮夢龍進步,書中糟粕較「三言」嚴重得多。但在藝術上「抒情寫景,如在耳目」。(孫楷第語)
請初「抱瓮老人」從「三言」、「二拍」精選出四十篇作品,定名為《今古奇觀》,在「三言」、「二拍」一度失傳的情況下,賴此書我們得以了解明代白話小說的基礎情況,這個選集在廣大群眾中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明末清初,在「三言」、「二拍」的影響下,出現了擬話本創作熱潮,集子有四十餘部。它們的思想與藝術性雖不及「三言」、「二拍」,但去相存精,也還有些作品值得一讀,如崇禎年間出版的「天然知叟」的《石點頭》、明末清初李漁的《十二樓》、「元亨主人」的《照世杯》、周清源的《西湖二集》、「東魯古狂生」的《醉醒石》等。
清乾嘉以降,考據之風盛行,士大夫不熱衷於小說,直到清末,這種現象才發生變化,小說又得到了蓬勃的發展。
明初,《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相繼問世,標志著中國小說史又進入到了一個嶄新的歷史發展階段。從此,中國小說史以短篇小說為主轉而進入到了以長篇小說為主的新時期。雖然短篇文言、白話小說一直在按照身的規律發展前進,並且時有佳發,時有高潮,但總體說來,其成就與規模則無法與長篇小說相比擬。「四大奇書」在所屬各類題材中獨占鰲頭:《三國演義》既是歷史上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一部歷史小說的典範;《水滸傳》既是第一部全面描寫農民起義的巨著,也是一部英雄傳奇的典範;《西遊記》既是第一部長篇神魔小說,也是一部神魔小說的典範;《金瓶梅》既是第一部寫世情的長篇小說又是第一部由文人獨力創作的成功的長篇小說。它們各自開創了一個長篇小說的創作領域。「四大奇書」的巨大成就深刻地影響著長篇小說的創作,以至形成了長篇小說創作的幾個系列:《三國》系列、《水滸》系列,《西遊》系列,《金瓶梅》系列,也影響著整個社會、影響著文化思想影響著人們的精神生活。這種巨大的潛移默化的力量是難以估量的。
清代乾隆年間,《儒林外史》和《紅樓夢》兩部長篇巨著問世,兩世之前,中國小說史上雖不乏諷刺之作,但卻沒有一部稱得上諷刺小說的樣板,所以魯迅對《儒林小史》的好評特多:「《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 時弊、機鋒所向,尤在士林;其文蹙而能諧,婉而多諷;於是說部中乃始有足稱諷刺之書。」(《中國小說史略》第二十三篇)《儒林外史》在「四大奇書」之外,另闢了一條蹊徑。它不僅直接影響了晚清譴責小說的創作,也影響後來魯迅的雜文。至於《紅樓夢》的成就和影響就無庸多言了。無論其思想性和藝術性,都是中國小說史和文學史上的巔峰,也是世界文學中的名著。它的巨大成就,可視為中國古代長篇小說現實主義創作藝術的光輝總結。如果說《三國》、《水滸》、《西遊》在民間影響極大,而《儒林》、《紅樓》的影響則在士大夫之間。尤其是《紅樓》的讀與講,則早在士大夫中成為了一種習尚和時髦:「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相互理解在。」這說明在清代知識階層中不僅有一股「《紅樓夢》熱」,而且還把是否通《紅樓夢》當成了衡量一個人學識高低的標准。在《紅樓夢》尚未西世時就有人評點,兩百多成來,評論者比肩接踵,續作汗牛充棟,其研究者之多,研究成果之富,在中國小說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對《紅樓夢》的研究,早已形成一種學派——「紅學」,而今已成為一門世界性的學問。這是中國的人驕傲。
《紅樓夢》之後,由於時代的原因,小說創作走向了低谷,至晚清,小說才又繁榮起來。由於清廷的極端腐敗,社會處於了大變革昀時期;小說理論高度發達,眾多雜志創刊問世,印刷事業也發達興旺,是為小說提供了創作面世的便利條件。據近人粗略統計,晚清長篇小說當在千種以上。「四大小說家」(李伯元、吳 yiàn(足企也)人、劉鶚、曾樸)中,僅李伯元、吳 (這個字打不出來)人二就創作了長篇小說數十種。晚清小說不論內容還技法,都有許多新因素,體現了變革時期的特點。對晚清小說的研究與整理,阿英(錢杏頓)先生貢獻最大,魏紹昌先生也作了許多基礎性的工作。從總體上講,較之明代和前清小說的研究,似乎顯得還很薄弱。可以紀的是「四大譴責小說」:李伯元的《官場現形記》、吳 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劉鶚的《老殘游記》、曾樸的《孽海花》。
綜前所述,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歷史大體是:宋代以前,是文言短簡小說的單線發展;宋元時代,文言、白話、長篇、短篇、多線發展,呈現出多資多彩的狀態
⑼ 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歷程有哪幾步
有以下六步:
中國古代小說,經過漫長的道路,直到唐代才真正地具備了小說要素。
1.先秦兩漢——古代小說的萌芽時期。這一時期的神話、寓言、史傳、「野史」傳說、宗教故事等都孕育著小說的藝術因素,為小說的形成准備了條件,同時也露出小說童年時期形成志人志怪兩大類的端倪。
神話:如《精衛填海》、《女媧補天》、《誇父逐日》等。神話有簡單的故事情節和有一定個性的人物形象,這正是萌芽時期的小說藝術要素。
寓言故事是一種短小精悍而又富於諷刺力量的文學樣式,其特點是通過假託的故事,說明一個抽象的道理。先秦寓言,它敢於干預生活,有助於中國古代小說現實主義傳統的形成,它的諷刺藝術,直接為後世小說繼承和借鑒。後世的諷刺小說的小說中的諷刺藝術,無不受到寓言的積極影響;它是最早的敘事文學之一,又開創了自覺地虛構故事的先河,在敘事、寫人、擬人、狀物、誇張等多方面的藝術經驗,為小說家所汲取。
《史記》開創了我國紀傳體史學,它改變了以往以編年體或國別體記敘史事的傳統,以人物為中心,通過人物的歷史性的活動來說明歷史。就對小說的影響而論,除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外,還在於曲折細致地描寫妙趣橫生的故事場面,惟妙惟肖地表現人物的身份、性格。故事生動、人物逼真,富於戲劇性和小說意味,不僅為後來的小說提供了豐富的題材,更重要的是為小說文體的形成直接提供了編寫故事情節和塑造人物形象的藝術經驗。
中國古代小說與宗教迷信傳說的關系十分密切,可以說它們結下了不解之緣,以致形成了古小說中語怪與紀異兩大類別。先秦時代的宗教形式主要表現為巫教。
2.魏晉南北朝——古代小說的童年期。此時出現了「志人」「志怪」小說,合稱筆記小說。這一時期,我國小說初具規模,劉義慶《世說新語》(志人)干寶《搜神記》(志怪),這些小說在藝術上還不夠成熟,只是「粗陳梗概」:描寫人物不能寫出一個完整的形象,所寫故事,大多是實錄性質,缺乏藝術上的虛構,作者們只是搜奇記軼,而不是有意識地進行小說創作,但它對後世小說戲劇的影響是巨大的。
3.唐代——古代小說的成熟期。唐代出現了唐傳奇。唐代傳奇的出現標志著我國古典小說的成熟。較之童年期的作品,唐人小說有長足的進步:有意識地做小說,從鬼神靈異、奇聞逸事走向現實生活,在藝術上有了很大的創造和提高。著名的唐傳奇有:蔣防《霍小玉傳》、元稹《鶯鶯傳》、李朝威《柳毅傳》、白行簡《李娃傳》。
4.宋代——話本產生。宋代出現了白話小說——話本,也稱「話本小說」。從此以文言短篇小說為主流的小說史,逐漸轉為以白話小說為主流的小說史。同時,文言小說依然存在,至此,才以小說作為故事性文體的專稱。話本的出現是「小說史上的一大變遷」;從文言到白話,既增強了小說的表現力,又擴大了讀者面,提高了小說的社會功能;作品描寫的對象由封建士子轉向平民,作品的思想觀點、美學情趣發生了變化;奠定了白話短篇和長篇的基礎。代表作有《錯斬崔寧》、《三國志平話》。
5.明代——白話小說蓬勃發展。明代出現了「擬話本」。即明代文人模仿話本體制、形式創作的小說。如《玉堂春落難尋夫》、《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等。明代是白話小說蓬勃發展的時代。著名的作家作品:洪楩《清平山堂話本》、馮夢龍「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恆言》)、凌濛初的「二拍」(《初刻拍案驚奇》、《二刻拍案驚奇》。
明清出現了「章回體小說」。其特點是分回標目,常取一個或兩個中心事件為一回,每回篇幅大致相等,情節前後銜接,開頭、結尾常用「話說」「且聽下回分解」等口頭語,中間穿插詩詞韻文,結尾故設懸念吸引讀者。這一時期,我國古代小說發展到頂峰,產生了一大批不朽的名著。明初,《三國演義》(羅貫中)和《水滸傳》(施耐庵)的相繼問世,標志著中國小說史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從此,中國小說以短篇小說為主轉入以短篇小說為主。「四大奇書」在所屬的各類題材的小說中獨占鰲頭:《三國演義》是小說史上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歷史小說的典範;《水滸傳》既是第一部描寫農民起義的作品,也是一部英雄傳奇的典範;《西遊記》(吳承恩)既是第一部長篇神魔小說,也是一部神魔小說的典範;《金瓶梅》既是第一部寫世情的小說,也是第一部由文人獨力創作的小說。
6.清代——長篇小說創作的高潮。清代的《儒林外史》(吳敬梓)和《紅樓夢》(曹雪芹)的問世,把長篇小說的創作再一次推向高潮。此時的文言短篇小說著名的有蒲松齡的《聊齋志異》。
《紅樓夢》之後,由於時代的原因,小說創作成低谷狀態,至晚清才又繁榮起來,晚清長篇小說有一千種以上,著名的有「晚清四大小說家」李伯元《官場現形記》、吳沃堯《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劉鶚《老殘游記》、曾樸《孽海花》。
綜上所述,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歷史大體是:宋代以前,是文言短篇小說單線發展,宋元時代,文言、白話兩種短篇小說雙線發展,明代開始,文言、白話、長篇、短篇多線發展,呈現出多姿多彩的狀態。
我國古代小說的特點:注意人物行動、語言和細節的描寫,在矛盾沖突中展示人物形象;情節曲折,故事完整;語言准確簡練,生動流暢,富於個性;敘事方式明顯帶有說書人的印記。
○中國古典名著詩:
東西三水桃花紅,官場儒林愛金瓶。三言二拍贊今古,聊齋史書西廂鏡。
附解:東——(清)蔡元放《東周列國志》;西——(明)吳承恩《西遊記》;三——(明)羅貫中《三國演義》;水——(明)施耐庵《水滸傳》;桃花——(清)孔尚任《桃花扇》;紅——(清)曹雪芹《紅樓夢》;官場——(清)李伯元《官場現形記》;儒林——(清)吳敬梓《儒林外史》;金瓶——(明)蘭陵笑笑生《金瓶梅》;三言——(明)馮夢龍《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恆言》;二拍——(明)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二刻拍案驚奇》;今古——抱瓮老人輯的明代話本選集《今古傳奇》;聊齋——(清)蒲松齡《聊齋志異》;史書——(西漢)司馬遷《史記》;西廂——(元)王實甫《西廂記》;鏡——(清)李汝珍《鏡花緣》。
⑽ 我國古代小說發展歷程是什麽
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里程及其規律
第一部分,說明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歷程;第二部分,說明我國古代小說在發展過程中的規律。第一部分是從縱的方面論述,第二部分是從橫的方面論述,全文縱橫交織,互相補充,完整地闡述了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及其規律。
第一部分講發展過程,作者是按幾個階段來寫的。1.起源:神話傳說。2.發展:魏晉南北朝志怪志人。上述兩個階段中,小說同歷史歸於一類。3.成熟:唐代傳奇。脫離歷史而成為獨立的文學創作。4.繼續發展:宋元話本小說、演義小說。5.頂峰:明清文人獨立創作,寫平凡的人和事。
作者闡述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抓住了兩個關鍵。第一個是文學與歷史的關系。蕭統的文學定義說,「事出於沉思,義歸乎翰藻」,就是指出文學作品必須有想像虛構,還要講求文采。神話傳說、志人志怪,都是靠實地訪問,從民間搜集而記錄下來的,所以同歷史歸於一類。唐代傳奇,有想像虛構並講求文采,因此就離開歷史而發展成為文學創作了。第二個關鍵是文人加工民間傳說與文人獨立創作的關系。宋元話本小說、演義小說,都是文人採用民間傳說而進行再創作的,寫的都是非凡的人物,不尋常的英雄;明清小說,發展成為文人的獨立創作,寫平凡人的日常生活。抓住上述兩個關鍵,中國古代小說的發展進程就容易理清了。
第二部分講發展規律,作者列舉了四條。這四條與第一部分的內容密切相關。例如第一條,「中國的小說是來自民間的,是人民群眾思想、願望以及生活實際的反映。中國小說的每次發展、進步都是由優秀的文人作家向民間學習,參與、加工民間創作而取得的」。這在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幾個階段都可以得到證明。又如第二條,「史傳文學對中國古典小說的影響」。這從中國古代小說的幾個發展階段中,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作者在課文中只談了「對人的看法和描寫」一點,在另外的文章中還談了幾點(參照「有關資料」)。
二、學習重點說明
1.融會貫通,理解課文
課文論述的內容極為豐富,從時間說,從遠古到清末;從范圍說,小說發展的規律,頭緒紛繁。因此,必須下功夫貫通起來理解,才能正確把握課文的內容。
首先,把第一部分講發展歷程的內容按時間順序串連起來理解。在這中間,可以把發展歷程分為五個階段、兩個關鍵。理解了這些,就理解了第一部分內容。其次,把第二部分講發展規律的內容與第一部分的內容結合起來理解。例如第二條規律,因為古代小說脫胎於史傳文學,因此它不可避免地對史傳文學的傳統有所繼承,這首先表現在對人的看法和描寫上。反之,理解了第二部分內容,可以更加深刻地理解第一部分。例如,理解古代小說脫胎於史傳文學,那麼也就不難理解小說發展過程中話本小說、演義小說的出現不是偶然的了。
2.舉一反三,用實例說明規律
在課文中,作者已經舉了不少實例來說明規律。因此,學生從課文中不難得到啟發,模仿著用自己熟悉的例子去進一步說明課文闡述的規律。例如,作者已經用《三國演義》《水滸傳》說明第三條規律,但失之於簡單,不妨要求學生把說明具體化。甚至有些學生熟悉的但作者沒有涉及的例子,也不妨要求學生去說明課文中提到的某些規律。這是學習課文的延伸,也有助於進一步深入地理解課文。
●解題指導
一、根據課文內容,填寫下表。
本題旨在引導學生融會貫通,把握課文基本內容。
朝代
發展階段
體裁特點
規律
魏晉南北朝以前
起源
神話傳說
1.中國的古代小說是來自民間的,古代小說的每次發展都是由文人作家參與、加工民間創作而取得的。2.史傳文學對中國古代小說很有影響。3.古代小說創作立足於現實。4.由於受封建文化的壓迫摧殘,古代小說的發展極為艱難。
魏晉南北朝
發展
志怪志人
唐
成熟
唐傳奇
宋元
繼續發展
話本
明清
頂峰
①演義小說
②文人獨立創作,關注平凡人生的現實主義小說
二、理解下列句子的含義,並說明它們在闡明課文觀點上的作用。
1.事出於沉思,義歸乎翰藻。
2.愛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惡必書,是為實錄。
3.明鏡照物,妍媸畢露。
4.雖然吾書名為志怪,蓋不專明鬼,時紀人間變異,亦微有鑒戒寓焉。
本題中所列引文,都是文言,需要學生切實弄懂,知道它們的含義;還要求學生了解它們在說明文章觀點上的作用。
1.意思是,文學作品所描寫的對象具有積極意義,其內容的表達、形式的安排,都經過作者深沉的構思、想像,其辭藻、音律、用典等藝術形式都比較講究。事,指作品描寫的對象。沉思,深沉的構思。義,指思想內容。翰藻,指作品的辭采。課文引用蕭統的這兩句話,是為了說明蕭統對文學與歷史等學術著作的區別已經有所認識,到唐代,我國的古代小說終於脫離歷史而發展成為文學創作。
2.意思是,愛它而要知道它有缺點,恨它而要曉得它有長處。缺點、長處必須都寫下來,這才是真實的記錄。課文引用《史通》的這些話,是為了說明我國古代小說對史傳文學傳統的繼承,首先表現在能夠辯證地認識人和描寫人。
3.意思是,明亮的鏡子照物體,物體的美麗和醜陋全都清晰地顯露出來。妍,美麗;媸,醜陋。課文引用這兩句話,是為了說明《水滸傳》寫人藝術的高明。
4.意思是,雖然我的書名為志怪,也不專寫鬼神,卻時時寫人間的變異,也略微蘊含著鑒戒。課文引用吳承恩的話,是為了說明《西遊記》是立足於現實的。
三、作者以《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為例說明第三條規律,其中以《三國演義》《水滸傳》為例的說明較簡略,試把這兩例中的一例的說明具體化。
以《水滸傳》為例。作者寫北宋宋江農民起義,是立足於現實的。作者施耐庵是元末明初人,元末爆發了農民大起義,群眾性的反抗運動風起雲涌。它們規模宏大,波及的范圍廣泛,其間又有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產生,因此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傳說施耐庵同元末的農民起義運動有一定的聯系,甚至親自參加了起義的隊伍。可見,《水滸傳》描寫的農民起義,正是立足於現實的基礎上的。
四、試把讀過的《林黛玉進賈府》《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失街亭》《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范進中舉》等課文聯系起來理解,想想它們體現了本文提到的哪些規律,並寫成一二百字的短文。
它們體現了課文提出的四條規律。寫一二百字的短文,可以重點談其中的一條。
●教學建議
一、指導學生以舊知求新知,舊知、新知融會貫通,理解課文。高三學生,應該讀過一些中國古代小說,也讀過不少史傳散文,例如中國古代四大著名長篇小說、話本小說,志人志怪小說、神話傳說等,又如《左傳》《戰國策》《史記》中的一些散文等。要調動學生的這些積累去理解課文,這樣就容易得多。
二、理解我國古代小說與史學的關系,是把握課文內容的關鍵。第一部分講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過程,小說脫離史學而獨立,這是關鍵性的進步;第二部分講我國古代小說的發展規律,小說繼承史傳文學的優秀傳統,這是關鍵性的規律。因此,指導學生把握課文,要抓住關鍵不放鬆。
三、這篇課文有一定難度,不要求學生全部讀懂,能懂多少就算多少。這篇課文的教學只要達到這樣的目標:使學生知道怎樣融會貫通地去閱讀有一定難度的文章。
四、發揮學生主體性,培養學生自學能力。可以把「有關資料」中某些東西提供給學生,讓學生結合資料去閱讀課文。
●有關資料
一、關於「文學」的含義(胡經之)
對於文學是語言藝術這種認識,中外都經歷了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才逐漸明確。
在中國,「文學」的含義曾有幾度變化。在先秦時代,「文學」是「文章」(「文」)和「博學」(「學」)的總稱,「文學」包括了整個文化,先秦諸子的哲學、道德、政論文章,都被說成是「文學」。到了秦漢時代,「文學」還是總括「儒學」和「文章」,但二者漸趨獨立,「文學之士」逐漸分離為二:一類歸「文苑」,一類屬「儒林」。像司馬相如這類從事辭章詩賦創作的文人,和那些專門研究儒學經術的學者分開來了。發展到魏晉時代,「文學」和經學、玄學、史學都分立發展。到了齊梁時代,更進而把「文學」細分為「儒」和「學」,把「文章」細分為「文」與「筆」。史傳、奏議這一類文章歸入「筆」,屈原、宋玉、枚乘、司馬相如等人辭章詩賦一類算作「文」(梁元帝蕭繹的《金樓子·立言篇》對此有所闡明)。「文」「筆」的劃分,表明了齊梁時代對於文學的了解逐漸深入。對於「文」和「筆」的解說,前人眾說紛紜,清代學者常把有韻的稱「文」,無韻的稱「筆」。其實,「文」與「筆」的原則,不只在有韻無韻,也不只在言辭的美,還在於有無情采。齊梁時代就有人把「事出於沉思,義歸乎翰藻」的「文」和一般的文章區分開,「文」不僅要有特殊的言辭,而且要有特殊的情采,即所謂「流連哀思」,「情靈搖盪」。這種對「文」的看法,接近今天所說的藝術的文學或美的文學的意思了。「文」和「筆」的區分,把藝術的文學或美的文學同其他文學(其實是文章)從內容和形式上區別開來了。可惜,齊梁時人常常只把詩賦一類視作「文」,而小說一類卻排除在外。在創作實踐中,齊梁文學的情采,也只局限在貴族上流社會的狹小天地,偏向於追求「翰藻」的華美,形式主義弊禍嚴重。到了隋唐時代,為了反對形式主義,出現了古文運動,取消了「文」「筆」之分,甚至以「筆」為「文」,「文學」變成了「明道」之器,不區別藝術的文學和道德文章了。發展到宋代,「文學」乾脆成為「載道」之具,道學代替了「文學」。幸而,自先秦以來,歷代對於「詩」的看法一直較接近於藝術的文學或美的文學這種意思。自唐代開始,「詩」和「文」的區分更加明顯,語言藝術的特點在唐詩中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在戲曲、小說和一些散文中也日益明顯地表現出來。但長期以來,封建文人把戲曲、小說之類看作雕蟲小技,不能列入「文學」殿堂,那些並無語言藝術特點的文章卻被尊為「文學」正宗。只是到了現代,人們終於把這些具有語言藝術特點的詩歌、小說、劇本和散文稱之為文學,而把那些並無語言藝術特點的文章列在文學之外。於是,文學是語言藝術的含義就確定下來了。
在國外,「文學」含義的變化,也經歷了類似的途徑。古希臘時代,史詩、悲劇早已很發達,但「文學」並不專指這類東西,而是總括一切文化。西方用拉丁文littera一語來表示一切書寫的東西,小至一個字母,大到整個文化,包括具有語言藝術特點的東西,全包羅在內。中世紀神學統治一切,包羅萬象,文學被淹沒在神學之中。文藝復興以後,特別是啟蒙運動以來,科學的發展,學術的細分,使得政治學、經濟學、倫理學、史學、美學等等都獨立出來,成為專門科學。剩下那些不能歸入科學之列的詩歌、劇本、小說等等,獨立出來,稱之為文學。
《美利堅網路全書》(1963年版)里說道,文學「詞源上的意思是一切書面的或印刷的東西」。直到現在,「還流行著關於文學的兩種對立的觀念。一種觀念認為,一切說得好的東西都是文學,認為文學風格標志文學和非文學的區別」;「另一種看法認為,文學的核心和基本的特點是在於它是想像的表述形式,一切文學都是虛構的」。日本《萬有網路大事典》(1973年版),也把文學分為廣、狹二義:「廣義的文學是一切用文字書寫的東西。」「就狹義來說……亦即與文藝同義。」這說明今人對於作為語言藝術的文學的本質和特徵,認識越來越精確,越來越深刻。
(節選自《文藝美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年版)
二、中國古代小說的性質和范圍(石昌渝)
討論中國小說文體,首先碰到的是小說的性質和范圍的問題。小說是敘事性散文(清代駢文小說《燕山外史》是極個別的例外),與敘事詩的區別是清楚的,比如陳鴻的《長恨歌傳》是小說,白居易的《長恨歌》是詩,一個是散文,一個是韻文,雖然同是敘事,但文體的區別一目瞭然。比較不容易區別的是小說與史傳。
小說與史傳都是敘事散文,都同樣有人物有情節有主題,都同樣有作者概述和場景描寫,它們的區別何在?司馬遷的《史記》,抽出一個片斷來,例如《鴻門宴》,那場景描寫有行動有對話有細節,性格栩栩如生,可以說與小說沒有分別。但是,盡管它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它卻是史傳而不是小說。根據就在它是據實而寫。古代小說,特別是歷史演義小說,其人物和情節也許是有一些歷史依據的,但作者不過是借它們來抒發自己的胸臆,創作中不免要對原來的事實加以選擇,加以強調,加以重組,加以虛構補充,總體上是作者主觀想像的產物,本質是虛幻的,因此它是小說而不是史傳。明代謝肇說:「凡為小說及雜劇戲文,須是虛實相半,方為游戲三昧之筆。亦要情景造極而止,不必問其有無也。」(《五雜俎》卷十五)清初丁耀亢則進一步指出小說的價值與史傳的價值不同,「小說始於唐宋,廣於元,其體不一。田夫野老能與經史並傳者,大抵皆情之所留也」(《續金瓶梅集序》)。中國傳統文化觀念中是「史貴於文」,小說因其虛妄無稽而長期遭到輕賤,謝肇和丁耀亢理直氣壯地宣稱小說就是虛妄無稽,闡明小說的價值不系於「實」,而系於「情」,從而明辨了小說的文學品格。史傳說真話,小說講假話,真和假,這就是史傳和小說的區別所在。
不過,一進入作品實際,問題又不那麼簡單了。白話小說與史傳的區別很明顯,問題在文言小說系統。縱向來看,唐代以前比較好辦,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小說。古代史志和書目文獻指稱的那個時期的「小說」是別有所指的,並非文學意義的小說。東漢桓譚和班固在處理古代文獻的時候,把那些實錄性質的叢殘小語統稱為「小說」,一部分托古人近於子部而又淺薄者歸在子部,一部分記古事近於史部而又悠謬者歸在史部。這類作品一是實錄,盡管實際上是真偽雜存,但作者是據見聞而錄,不事虛誇和鋪飾,因此,二是文字簡略,篇幅短小,所謂尺寸短書。對這類作品,桓譚和班固是食之不甘,而棄之可惜,故列「小說家」類存之,可備治身理家參考,或可廣見聞資考證。魏晉南北朝的志人小說和志怪小說的興盛自有它的社會文化原因,但在文體上是承襲「小說家」,並且成為唐前「古小說」的主要部分。以實錄和短小為特徵的「古小說」充其量只是中國小說的史前形態。進入唐代,問題就比較復雜了。唐代傳奇不避諱虛構,馳騁想像進行鋪敘描寫,實錄的原則放棄了,短小的格局打破了,它標志小說文體的誕生。傳奇小說的存在,使得「古小說」發生了分化。一支緊跟著史傳走,這就是野史筆記。野史筆記重在摭拾史料,其中既有敘事文,也有說明文和論說文,內容正如明代胡應麟所歸納的有志怪、傳奇、雜錄、叢談、辨訂、箴規六類,以後四類為主體的即是野史筆記;另一支在史傳和傳奇小說之間搖擺,它標榜實錄,篇幅也短小,但比較偏重故事性和趣味性,因而文學色彩比較濃厚,這就是筆記小說。虛與實孰多孰少,對它很難作計量性判斷。歷史學寬容一點,可以把它納入自己的范疇,而小說擴大一點,也應該確認筆記小說為小說家族的一員。
再進一步面對一個作品集子,確認是不是小說就要具體分析了。野史筆記的一個集子中也含有傳奇和志怪性質的作品,如唐代《酉陽雜俎》就有好的志怪作品,宋代《癸辛雜識》就有一些記錄軼事異聞的作品,元末明初的《輟耕錄》中有些篇什則成為後世小說的題材來源,甚至一些文人的文集中也會偶然雜有一些精彩的小說,如《東田文集》中的《中山狼傳》,《九集》中的《負情儂傳》《珠衫》《劉東山》等;相反,筆記小說集中也會夾雜一些雜錄性質的文字,例如用傳奇小說方法寫成的筆記小說集《聊齋志異》也有一些非敘事性的篇章。出現這種情況,與古代人的「小說」觀念有關。盡管明代中期以後通俗文學家們為小說正名,為小說的地位和發展大聲疾呼,但是占統治地位的文化傳統觀念是根深蒂固的,清代乾隆年間編撰的《四庫全書總目》對「小說」的看法與桓譚、班固的看法基本保持不變,就是一個明證。兩種「小說」概念的並存,是造成小說與史傳有一部分交叉的重要原因。
(節選自《中國古代文體叢書·小說》,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年版)
三、中國古代小說理論(吳組緗)
我國古代小說理論里頭有很多好的經驗,有些我們就沒有很好地繼承下來。唐代有個劉知幾,是個史學家,他把史傳文學的經驗總結出來,寫了一部書叫《史通》。他很講究「識」。先秦早就講究「器識」,所謂「士先器識,而後文藝」。器識,就是心胸開闊,目光遠大。司馬遷為什麼能寫出一部《史記》來呢?他認為,必須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讀了萬卷書不行,還要行萬里路。這樣他的見識就多了,心胸就開闊了。中國小說理論的頭一條,要想寫好小說,首先要心胸開闊,眼界寬廣,首先要在「器識」上下功夫。而不能心胸狹窄,眼光如豆,只見個人的眼前的那麼一點東西,要能高瞻遠矚地看問題。
第二條,你要寫好一篇小說,必須要有「孤憤」。李贄說《史記》為什麼寫得好?因為太史公有「孤憤」;《左傳》為什麼寫得好?因為左丘明有「孤憤」。《水滸傳》為什麼寫得好?施耐庵有「孤憤」。後來許多評論《聊齋志異》《紅樓夢》的,也都說蒲松齡、曹雪芹有「孤憤」。「孤憤」是什麼?拿現在的話說,就是有個人的真實感情,個人所獨有的激情。就是你對這個題材、這個主題有極大的熱情,你自己被這個題材、這個主題所感動,使你欲罷不能,非要把它寫出來不可。不是為了有名氣,更不是為了稿費。古代寫小說是倒霉的事,哪來的名利!如果你對你要寫的沒有深刻的感受,沒有極大的熱情,沒有被它深深地感動了,就沒有必要來寫它,而且也寫不好。
第三條,中國小說很講究「真實」。現在,我們的有些評論對於這個寫真實還是起反感。一寫真實就是自然主義了,就是暴露我們社會的黑暗面了,要作反動宣傳了。其實,我們不能因噎廢食,打了一次嗝兒,你就不吃飯了?當然,你以寫真實為借口,寫壞小說,我們要批評;但不能因為這個緣故,就反對寫真實。怎麼能反對寫真實呢?「真、美、善」三個東西我們都要。可這三個東西並不是平列的,真美善以真為基本。沒有真,你那個美是假美,你那個善是偽善。假美、假善有什麼價值?所以要大膽地寫真實。至於你寫得好不好,那是你的思想觀點、思想感情問題。真是文學藝術的生命,也是小說的生命。沒有真,就失去了它的生命。我們要使文藝成為人民的工具,很好地為人民服務,首先要尊重它的性能。真實是它的性能,把真實丟掉了,就不能很好地為人民服務,就變成不頂用的東西。過去我們常常把文藝這個性能抹煞了,忽略了。
要講寫真實,很要緊的一條,就是必須深入生活。沒有生活你就胡編亂造,坐在屋子裡想入非非,盡是想當然,那是不行的。《史通》上總結史傳文學一條經驗,拿現成的話說,就是「反映論」。馬克思講過一句話,原話我記不清了,意思是說,我們讀一篇小說,一篇文學作品,要區分哪些是作者主觀世界的東西,哪些是客觀世界的東西。就是說,作品是反映,它是通過作家的主觀來反映客觀,反映客觀的社會生活、時代氣息、歷史面貌。《史通》總結我國的史傳文學,如「明鏡照物,妍媸畢露」,就像明鏡照物一樣,漂亮的(妍)、難看的(媸)都照出來;像「虛空傳響,清濁必聞」,就同空氣傳播聲音一樣,好聽的(清)、難聽的(濁)都傳過來。這就是真實,真實地反映客觀事物,反映客觀的社會生活、時代面貌和歷史面貌。這並不是客觀主義,史傳文學是要「寓褒貶」「別善惡」的,就是將善惡褒貶包含在里頭,不是直接說出來的。這就是所謂「春秋筆法」。春秋筆法也叫「皮里陽秋」。是非、善惡不直接說,通過情節場面,通過人物的對話言論,讓讀者自己去分辨評判。中國詩歌理論中有句話叫作「不落言筌」。言筌就是解釋說明。《史通》標舉一個「晦」字,以與「顯」相對。「顯」是淺露,也就是直截說明;「晦」就是具體敘寫,反對直說。中國文學有這個傳統的信條,就是不允許解釋說明,要通過情節場面,通過形象來表現褒貶。所以「明鏡照物」並不是客觀主義,而是含有褒貶,暗藏著褒與貶。這也是魯迅極力信奉的。有些人不了解此意,作了相反的評價,應該考慮!
由此,《史通》還總結了一條,就是「愛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惡必書,是為實錄」。就是說,愛它而曉得它有缺點,憎它而曉得它有所長。正如我們所理解的: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是對立的矛盾的統一體,不可能有純粹的東西。好人身上有缺點,壞人身上有長處。這完全符合辯證法。但這不是說沒有善惡、是非之分。所愛、所憎,分得清清楚楚;在此前提下,再看次要的方面。比如吳承恩寫《西遊記》,創造了個豬八戒,它是個小農生產者。他眼光如豆,心胸也不開闊,而且動搖得很厲害,一遇困難就要散夥,回高老莊去。遇到妖魔鬼怪,孫悟空去打,他卻躲起來睡大覺;回來一看,孫悟空快打贏了,他怕功勞全是別人的了,趕快跑過去打幾耙子。他還愛挑撥離間,幾次在唐僧面前說孫悟空的壞話,把孫悟空趕走。總之,這個人的缺點是很多很嚴重的。但我們並不覺得這個人特別可恨,我們小孩看到他就笑,並沒有把他當成敵人來看。為什麼?因為作者還寫了豬八戒的許多更為主要的長處。比如勞而又苦的事情都是豬八戒乾的,長途挑經擔,孫悟空是不幹的;過那個稀柿洞,硬是豬八戒拿嘴巴拱出一條路來;妖魔鬼怪把他抓起來,他罵到底,從來不投降的。還有,他鬧情緒是常事,可始終沒有脫離取經隊伍,取經隊伍少不了這么一個人。這就是說,作者在創作豬八戒的時候,是「愛而知其丑」的,而且把他的丑大膽放手地寫得很充分。《水滸傳》寫林沖,寫武松,寫魯智深、李逵,都是採取這種態度。「憎而知其善」,也是如此。《三國演義》寫曹操,作者是恨他的,把他當作反面人物來寫。可曹操有雄才大略,最後勝利的還是他。他有很多優點,善於用人,善於識才。抓住一點好處就寫出來,決不掩藏、抹煞。可這些好處,這些雄才大略,就使他成為一個大壞蛋,不是普通的壞蛋。司馬遷寫劉邦,寫項羽,也持這樣的看法。這就是要通過對現實生活的觀察體驗,寫出真實的人來,寫出有血有肉的人來。《紅樓夢》更是這樣。林黛玉是作者同情的,可是寫了她很多缺點;薛寶釵是作者不喜歡的,但也並不抹煞她種種的長處。正因為這樣,《紅樓夢》里寫了許許多多的人物,一個個都是活生生的,使我們感動。「愛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惡必書」,這一條經驗我們就沒有很好地繼承下來。 我們為什麼不能把人物寫得真實起來呢?生活中有多少使人感動的新人新事,叫我們一寫,往往就顯得不真實了。
中國小說還講究神似。只寫得形貌真實還不行,還要神似。蘇東坡就講:「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是說繪畫只講究外形相似,這個見解同小孩子的見解一樣,太淺薄了,太幼稚了,因此一定還要神似。魯迅先生也講,畫頭發,畫得怎麼細,也不可貴。要緊的是畫神,畫眼睛,把眼睛的神態畫出來。我國古代的小說,都講究形似和神似,更講究神似。《水滸傳》中的幾個主要人物,宋江、李逵、魯智深、武松、林沖等,都寫得神似。《紅樓夢》更講究神似,而且寫人與人的關系,也寫得神似。比如說,黃鶯兒,你仔細看看,她必然是薛寶釵的丫環;紫鵑,一看就是林黛玉的丫環;還有,侍書是探春的丫環,入畫是惜春的丫環,一看就有這種特點。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寫得入神了。托爾斯泰的小說《戰爭與和平》,寫了五家貴族。每家的人一個個性格不同。可總起來每家各有一個共同的家風,一看就是這家的。我們現在的小說,能寫到這樣子的,還不多。
我在學校念書的時候,美術學院有個同學,他會畫畫,他是主張「寫意」,主張畫神似的。他替我畫像,畫了一個頭,畫了幾筆頭發,再畫了眉毛、眼睛。底下就不畫了。連個輪廓都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也沒有。可是掛在宿舍走廊里,大家一看就說這是我。都說,怎麼幾筆就畫得這么像?我說你為什麼不把鼻子畫出來,不把嘴巴畫出來?你把我搞得太不像樣子了。他說,你的鼻子我沒看出特點,嘴巴也沒特點,畫它干什麼?你的特點在上部。因此,就抓住了這個,畫出神似。《紅樓夢》里有很多地方也是這樣寫的。黛玉葬花,一邊哭著,一邊念著葬花詞。賈寶玉隔著好幾十米,在那個山石後面就聽清了,把它一句句,一字字記錄下來。實際生活里這不可能,這就不形似。林黛玉的聲音本來就小,又是哭哭啼啼的,念出來的葬花詞你離那麼遠就聽清楚了?可作者不管這一套,如同剛才說的美術學院的同學給我畫像一樣,他不講形似,要緊的是抓住神似。黛玉葬花,抓住了林黛玉典型性格中一個最精要的東西。為什麼葬花呀?她在憐花。為什麼可憐花?她在可憐她自己,就像一朵花一樣,在那樣惡濁的社會環境里,她這么一個女子,這么一朵美麗的花,就要被摧殘踐踏成污泥了。她想把花埋起來,「質本潔來還潔去」。這就是抓住了林黛玉典型性格的一個要點,一個「意」,一個神。在這種情況下丟開了形似,而只抓神似。黛玉葬花,構成一個盛傳久遠的畫面,就因為它畫了「神」。當然,我是主張要形似的,形似還是基本的。你寫現實題材的小說,不形似不行。不過古代有這個傳統,我們不能反對。可我們要理解,理解以後評論起來就不同。這在詩歌也是如此。杜甫的名句:「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有評論者說寫這棵柏樹太粗;有的又說太高,不符合真實。有高明的論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