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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修好【甄嬛傳同人】
卜運算元·朱宜修
解頤聽妙音
從容賞華貌
更有陵容眉庄俏
蘊蓉甄嬛鬧
君心阿姊痕
妾心兒孫繞
待到塵埃落定時
俯首拈花笑
宜修:修飾合宜。謂形貌美好。《楚辭?九歌?湘君》:「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王逸 註:「修,飾也。言二女之貌要眇而好又宜修飾也。」《楚辭?九章?橘頌》:「紛?宜修,?而不醜兮。
世人只道皇後尊貴,可誰又知道這鳳位後的辛酸
徒勞一生,只為那句話??願如此鐲,朝夕相見
只有八個字,但卻如魔咒一般鎖了我一生
心,消失了,空落落的,當他離開的時候,帶走了我的心
轉眼之間,花開了,我回來了
朱宜修重生,同人文。電視劇在清朝,但是瑟瑟這里不會出現任何與清朝有關的東西,玄凌就是玄凌,朱宜修就是朱宜修。
陵容傳
一個普通人一朝穿越
穿越後十六年始知存身甄?傳
為了更改命運,投靠、結盟、拉攏、背叛
從一介小小縣丞之女一步步攀爬到權利的最高峰
本文不小白,不聖母,有狗血
注意:本文沒有CP!!!!
女主無法愛玄凌,也沒有出牆的機會
祺祥【甄嬛傳】
不能背後說人,古人誠不欺我!
管文鳶只因說了一句,瓜爾佳?文鳶是2B少女。轉瞬,就替代了她的位子。悔之晚矣,無法只得鬥鬥斗……
女主是惡毒奸妃的料,同好者進,善良美好者退散。作者不喜甄娘娘,甄黨勿進。
本文可做無CP文,女主不會愛上皇上,她只把皇上當炮友使喚。干好妃嬪的本職工作,努力升職才是真的。
甄嬛傳之華妃重生
她明知道這是一場飛蛾撲火,卻還是義無反顧。
「我給你的也許不是你想要的,但那都是我認為最好的。」
文案無能的人飄過~╮(╯_╰)╭
⑥ 求甄嬛傳同人小說 無論bl或gl 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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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求甄嬛傳皇後朱宜修的文,最好是原著小說而非電視劇的同人
以下是甄嬛傳作者流瀲紫本人寫的有關皇後的番外《夜深沉》,是小說中的而非電視劇中,但是有很多共通內容,其餘有關皇後的番外都不是原作者寫的,望採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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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夜深沉。
十六扇朱漆雕花長窗洞然而開,一輪明月雪色光華無遮無攔傾倒而下,真真是空明世界,清透如琉璃。
我倚在窗邊,不自覺便帶了一抹笑意,輕聲問:「繪春,吩咐你折的牡丹折來了么?」
繪春喜滋滋的:「回稟皇後娘娘,庭院里早起新開的並蒂牡丹,奴婢早已按娘娘的吩咐折好供了起來。」
我沿著她所指看去,琺琅雙耳連理瓶里,一雙嫣紅牡丹灼然盛放,映著殿中一樹樹仙鶴銜芝的蠟燭,越加顯得流光艷轉。
連理瓶,並蒂花,無一不是成雙成對,映襯著今夜的花好月圓。連紅羅百子百福紗帳的金帳鉤,也被宮女們細心地換成了赤金流蘇鴛鴦鉤。
我滿意地頷首,才發覺繪春換了一色暗粉熟羅深赤紋理的宮人服,我微笑:「怎麼換 了這樣喜氣的顏色,本宮記得你早起穿的是暗綠的衣裳。」
繪春抿嘴一笑:「娘娘不知,奴婢與剪秋、綉夏、染冬都換了呢,也給咱們宮里多添點喜氣。」
我拈過絹子算是一笑,華妃盛寵,莞嬪後起之秀風頭漸起。後宮的春色大多在她們那裡,也難怪,繪春她們想多點喜氣。
到底,繪春和剪秋,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也能揣摩我的幾分心意。
這樣讓鳳儀宮上下歡喜的日子啊。
今夜是十五。
每個月的十五,是帝後必定要一起相處的夜晚。這是大周百年的祖宗規矩了。天知道是哪位祖宗定下的這條規矩,在我初入宮還是嫻妃的日子裡,我常常嗤笑這條規矩,來日我做了皇後,若是只有每月的十五夜可以和心愛的玄凌一起度過,那是多麼可憐與可悲。而且,帝後之間平起平坐,想見便可見到,為何一定要定在某一日,一定要在一起呢。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定下這條規矩的祖宗是多麼地睿智。她一定也是一位女傑,或者是一位位高權重又深宮寂寞的太後,才如此體恤,給了以後的歷代皇後,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日子。
可彼時的我,只是少不更事的嫻妃。宮里的人也遠沒有那樣多,只有我與端妃而已。端妃雖然入宮比我早,出身將門嫡女,一直隨侍在太後身邊長大,可是,那又如何?玄凌與我相敬如賓,甚至許諾,只要來日我誕下皇子,便冊我為後。他一直說,入宮只為嬪妃,是委屈了我。
不不不,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因為那時,他待我那樣好。皇後之位遲早是我的,我怎會懼怕那一點點時日的等待。
雖然,入宮只為妃子,是因為我庶出的身份。
這重身份,一直是我最大的恥辱。
哪怕到了如今,我已是大周的國母,母儀天下。我胸中依舊隱隱有那難以脫去的一重氣悶。是的,即使我已經站到了最高處,人們還是記得,我是庶出的皇後,比不上嫡出的先皇後那樣尊貴。
我不能不恨我的母親,哪怕我是那樣愛她,依戀她,與她相依為命,一起在朱門深宅中挨過了十幾年寂寞的日子。
我的母親不夠美,這是我在長大後臨鏡相對所知的,因為,我也不夠美。
其實美與不美,是比較出來的。譬如我與姐姐一同去與年紀相仿的小姐們游樂賞春。初見的時候我若先出來,她們自然也認為我美,可是姐姐一出現,她便是所有的目光與贊美所在,我便生生地成了不夠美,成了那一枝優雅潔白的百合邊毫不起眼的綠葉。
這樣的命運,我深深地知道,卻不能出聲埋怨。
是的。那是源於我母親的選擇。許久許久之前,在她也是少女的時候,她是父親青梅竹馬長大的鄰家姑娘,父親因為太後朱氏入宮的緣故,漸漸發達,離鄉入京。隨著太後由普普通通的校書女史而一躍產子成為琳妃,繼而成為太後,母族的興旺也在情理之中。父親先後娶了一妻一妾,然後在回鄉祭祖時,偶爾發覺了我依舊雲英未嫁的母親,知道了母親一直等候他的心情。或許是因為年少相識的一點情誼,或許是出於對一個痴心於己的女子的憐憫,父親便納了母親為妾室。
我一直覺得父親納母親,更多的是因為後者的原因。因為在許諾納母親入門之後,他又趕著將一個受他恩寵已久的通房丫頭納為第二房妾室。當然,這是出於大夫人的授意,也是在後來被我認定是打壓我母親的一條證據。因為母親雖然是鄉間的小姐,在朱府的地位,卻生生低於了一個通房丫鬟,成為父親的第三房妾室。
這樣的際遇,註定了母親在朱府並不太得寵的地位。所以她終身所出,不過一女,就是我。而慶幸的是,那位自一開始便打壓母親的正室夫人,也不過只有一女,便是早我兩個時辰出聲的姐姐朱柔則。
誰也不曾想到,出自普通官員人家只不過是姿容中上的大夫人,會生下這樣冰肌玉骨玲瓏剔透的女兒。那時的父親對於兩個接連到來的女兒並不甚歡喜,因為太後的母族顯然更需要可以入朝為官的男丁,直到姐姐的聰慧美貌逐漸顯露,加之嫡出的身份,成為無可爭議的寵兒,而姿容略顯平庸的我,成了姐姐這顆掌上明珠身邊黯淡的魚目。
對此我不能不介意,可是母親告訴我,要安分度日。在生育我之後,大夫人日漸發覺母親並無威脅她地位的能力,所謂的青梅竹馬在爭寵的日子裡絲毫不見優勢,於是她安心,賞我們母女安靜度日的可能。
母親死於生育我的十年後,那次艱難的生產讓她的身體越來越羸弱。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好午後,她安靜地死去。
我以為她是死於生育我而帶來的病症,可是在我打開母親從家鄉帶來的一個木皮箱子時,我才發覺,她有多麼愛我的父親。
他們幼時一起在鄉間折下的桑條,已經枯萎得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枝條,母親卻依然愛惜地保存著。還有他們一起放過的風箏,折好的紙船,和母親的幾封信箋。
我相信,那幾封信箋,父親從未見到過。因為裡面的內容,分別述說了她在家鄉時對父親的思念,新嫁後的滿足,誕育我的幸福和臨死前的渴盼。還有,更重要的,父親曾在年少時許諾過,要娶母親為妻。
我的眼睛落在這個字上許久不能移動。「妻」,如果這個許諾成真,我就是朱府嫡出的小姐,而不是抬不起頭的庶女。當然,這句話早已是空談,而一切未變的,是母親對父親的愛,不管他是鄉間普通人家的野小子,還是後來的國舅爺。
我終於明白了,母親臨死之前,為何一直牢牢盯著門外,雖然那裡除了午後寂靜的風聲和落花,別無他物。
她死於日復一日的失望。
這樣深沉的愛,母親卻藏在心中,從不說出來。而父親,在他偶然來探視我時,看到了那些桑條和風箏,卻以為是我從哪裡撿來的破爛玩意兒。
是的,一個已經榮華富貴的男人,怎還記得一份微時的愛情。他不肯,也不願。
我在深深的愕然與悲傷之餘,是那麼震入心肺地覺得,如果不用心用力爭取,再深的愛,也不過是被人無視的一抹雲煙。
在那個下午,我在與母親居住的小院里掛起了白色的布幔,我的母親,連死也死得那麼寂然無聲。
因為兩天後,太後就要回府省親。府中不許見哀樂,而要不是我與母親住在府中最偏僻的角落,可能連掛白幔的資格也會被取消。
太後見到了一身素裹卻不悲不慟的我,她在詫異之餘問了我幾句,她問我:「你母親死了,為什麼不哭?」
「哭便是傷心么?真正記得我母親,哀悼母親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要爭氣,活得不讓她在九泉之下不安寧。」
這句我發自內心的回答,得到太後對父親說:「這個女兒,你好好養著罷。」
自此,我才得到與姐姐一同出席的地位。父親對我另眼相看,而姐姐,也對我很好。當然,她一直是對我很好的,哪怕是大夫人威重的時候,她也是悄悄兒對我好。
她是真把我當做妹妹。
她那樣出色,那樣美好,彷彿世間一切美妙的詞語加之她身上都是多餘,善良,溫柔,善驚鴻舞,作琵琶語,幾乎,沒有她不會的。而對於一個女子而言,若是才情多餘,那麼美麗,是她最大的優點。
當然,她不擅長書法、繪畫,甚至對葯理和香葯一竅不通,可是即便這些我通通擅長,也沒人覺得,那是我的優點。因為我在這個家中,如一粒無人注視的塵埃。其實我一直暗暗地恨,恨自己雖然和姐姐一樣有一半相同的血緣,卻沒有那樣出塵的容貌。
可是母親總撫摸著我的額頭對我說:「你姐姐是春花燦爛,而你沉靜如秋葉,也不是不好。」
而這個理由,最終成了太後拒絕大夫人而屬意我入宮的理由。
太後說:「阿柔雖然貌美,但性子柔和,不足以母儀天下,安定後宮。宜修的性格,更適合在後宮生存。」
大夫人對此十分不忿,她生來這樣美的女兒,怎肯不讓她入宮,於是她力爭:「宜修是庶出,不宜入宮為後。」
這句話,實在是太錯了。因為她在情急之中忘記了,太後也是庶出。
這句話,生生得罪了太後,也斷送了大夫人所有的希望。我清楚地記得,那日我默默站在角落,聽著父親、大夫人與太後討論著我未來的命運,那種跌宕起伏的心情。
太後的神情我至今還清晰地記在腦中。彼時的她不過是淡然一笑,斜斜倚靠在座椅上,她的目光還是那般沉穩,可是掃過大夫人的面龐,硬是逼出了大夫人一頭一臉的冷汗。
太後淡淡地笑著說:「哀家是庶出,宜修也是庶出。哀家從未做過皇後,那宜修也就和哀家一樣,從妃子而起吧。只是來日,哀家沒坐過的皇後之位,總要給自家人坐上去的。」
這一句話,便定了我的終身。
那是我初入宮闈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還是帶了一層淡淡朦朧的煙雨粉紅,那樣撩人而甜蜜。
玄凌待我,不是不好的。而我,在得選入宮的狂喜之後,更多的,是對我的夫君的愛慕。他是那樣年輕而英挺,他是這個王朝至高無上的男人,他帶給我脫離庶出身份帶來的恥辱的可能。這樣命定的政治的婚姻,也可以讓我得到這樣一個溫柔而英俊的夫君。
我入宮的那夜,他含著清澈而柔和的笑意,親手將一雙碧澄澄的玉鐲戴到我的手腕上,執過我因為緊張和忐忑而微微潮濕的手,柔聲在我耳邊道:「朕身邊沒有親近的人,有你來,朕便多了一重親近和信任。小宜,朕與你,願如此環,朝夕相見。」
從未有人這樣親昵地喚我,「小宜」,這樣珍惜的稱呼,連母親都未曾喚過我。雖然在姐姐入宮後,這樣溫柔的一聲「小宜」,也成了寡淡的一句:「宜修」。
便是那一瞬間,我的心徹底淪陷。
長至於十幾歲的女兒家心腸,見慣了冷眼與忽視,誰曾這樣溫柔待我。
那時節,真的是朝夕相見啊。宮里的人那麼少,連飛揚而過的時光都是安靜的,籠著一層天青色薄霧,靜靜地揚起,落下。
端妃雖然入宮早,可玄凌對她不過爾爾,也常去坐坐,卻很少過夜。而她的性子又那樣靜,那樣避世,從不與我爭鋒芒。玄凌的夜晚,多半是留在我的宮中。連太後,也因為我將宮內上下打理得妥妥帖帖,而對我極為滿意。
那時的我,真有片刻的得意,彷彿我生來,就是為了入這紫奧城的深宮,做這個王朝最高貴的女人。
所以當我終於有了期盼已久的身孕時,我的榮寵與幸福,步至人生的最高點。
我的夫君,他在一個月圓之夜,執著我的手歡喜道:「小宜,只要你誕育下皇子,朕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立你為皇後了。」
那一夜我的欣喜與安慰,誰可知?我只想著,若母親還在,她一定會很高興,很高興。
彼時的我,只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之中,怎能料到世事突變,一切幸福都會在即將唾手可得之時消弭殆盡。
一切,不過是因為我的姐姐,我善良的好姐姐,偶然的一次入宮探視,探視我與腹中的孩子,便招來我一生的彌天大禍。
世事傾覆,我完美的人生,就在玄凌與她相遇的那一刻,全盤顛覆。
我從前不知,太後為何要防著這對本是親眷的男女相見,甚至玄凌,從未見過我艷名遠播的姐姐。太後的遠見,遠非我可知。那一天,我只是本著一腔喜悅,想見見自小事事處處高明於我的姐姐,感受一下終於可以在她面前揚眉吐氣的感覺。
而一樣不服輸的大夫人,居然如此盛裝打扮姐姐,讓她耀眼地出現在紅牆闌干之中。命運,在那一刻放棄了我,轉而向姐姐投去青睞的目光。
太後在難以扭轉玄凌對姐姐熱切的愛情之後,嘆息著對我說:「宜修,哀家的心血都白費了。阿柔不是不好,可她不適合帝王家。而皇帝,也不應該對一個過分美麗的女子有那樣熱切的愛情,那會焚毀他自己,更會焚毀身邊的一切人。先帝與舒貴妃,便是前車之鑒。」她憐惜地撫摸著我的手,「宜修,哀家一直覺得,皇帝對你的感情,恰恰好。而阿柔……」
末了,太後以一聲長嘆,作為對這對男女無法抗拒的愛情的注腳。
而那樣的愛情,除了以立姐姐為皇後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可以作為它偉大而殘忍的告終。
姐姐死的那一晚,暴雨如注。
她連臨死的姿態都是那樣美,像一脈纖細的百合,散發出臨近枯萎的氣息,緩緩伏倒在悲痛的玄凌的懷里。
暴雨傾瀉而下,如無數的鞭聲嘩嘩捶打著大地,連檐頭鐵馬,都發出惶亂的悲鳴般的聲音。
姐姐烏黑如雲的長發披散著,鬢邊的幾抹蘸著黏膩的汗水貼在臉上,襯出她氣血散盡後雪白的面龐。她的目光已經開始發直了,她身上的素白寢衣浸透了猩紅的血,那樣濃重的血腥氣,不僅宣告了她腹中孩子的死亡,更預示了她不可逆轉的生命。
我伏跪在她床前,一臉哀戚,看著她最後一次伏在玄凌懷里。
我哭泣著說:「姐姐,你別傷心,小皇子命薄,一生下來就去了。可是,皇上還在,你們還會有孩子的。」
她在聽聞孩子的死訊的一瞬,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痛苦地攥著玄凌的衣襟,哀求道:「皇上,讓臣妾看看咱們的孩子,讓臣妾看一看!孩子……」
玄凌緊緊地擁著她,「宛宛,孩子生下來就是個死胎……看了只會傷心,實在不必了……」他恨聲道:「是甘氏和苗氏,她們惹得你心悸動了胎氣,朕已經下旨讓她們跪在你殿外在暴雨中懺悔,若你再傷了身子……」
姐姐的手指在發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她的手虛弱地滑下,攔住了玄凌,「是臣妾的錯,不該一時動怒,誤傷了甘氏的孩子,是臣妾自己作孽。四郎,你別……」
我失聲痛哭,「姐姐,為什麼我們姐妹都這樣福薄,我的孩子留不住,你的孩子也留不住。姐姐,姐姐……」
姐姐伏在玄凌膝上,氣息奄奄:「我命薄,無法與四郎白首偕老,連咱們的孩子也不能保住。我唯有宜修一個妹妹,請四郎日後無論如何善待於她,不要廢棄她!」
我心頭一震,未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片刻的感動從心的最底處漫延出來。這么些年,她雖然以她的光彩將我遮蔽得黯然如塵芥,可是她,也是對我好的。
這樣一想,我心底難免生出了幾分愧疚,我遲疑地伸出手,握住她冰涼而潮濕的手。
玄凌捂住她的嘴,眼淚落下:「宛宛,朕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朕許過你,要與你白頭相守,不離不棄。」
我的手在他說完的一瞬變得同樣冰冷而潮濕。
為什麼?我深深愛著的男人,會這樣深深地愛著我的姐姐。她的到來,奪去了朱府所有人的關愛;她的入宮,奪去了我的夫君對我的憐愛與依戀,甚至連太後,也垂愛於她;而她的身孕,更讓所有人忘記了我的喪子之痛。
我的孩子,呵,我的孩子。那個會給我帶來皇後之位的孩子,那個可以讓我給他嫡出的身份,不必如我幼年一般遭人輕視的孩子。在姐姐成為皇後的第三年,我那出生不到三歲的孩子,死於過度的高熱,心脈衰竭。枉我通曉醫術,卻救不回我的孩子。
也是這樣的雨夜啊,我抱著我的孩子已經沒有氣息的身體在滂沱大雨中走了整整一夜,我想求滿天神佛拿走我的命吧,我已經不願活著了,換我的孩子,換他活過來就好。
可是他再也不能睜開眼了。
也許是胎中帶來的孱弱影響了他的身體,也許是我懷著他時抑鬱難解的心情導致了他的孱弱。我怎能不抑鬱難解呢,我的姐姐占據了本該屬於我的皇後之位,讓我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世便要接受庶出的卑下命運。雖然因為愧歉,玄凌給了我貴妃之位,後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僅次於皇後的地位。可是哪怕是貴妃,差了一步,便是差了整個完整的人生。我註定,只能是姐姐光芒下卑微的螻蟻。可我還要強顏歡笑,不在人前露出一絲痕跡,對姐姐恭敬有加,處處維護,更要周旋在新入宮的賢妃甘氏和德妃苗氏之間,應付她們對我那隻會柔和不懂權謀的姐姐的挑釁,周旋其中。
唯有我自己知道,姐姐入宮後的日日夜夜,我是如何咬碎了牙齒,忍受著椎心泣血般的痛苦。
一開始,我尚有幻想,以為生下了大周第一個皇子,玄凌會顧念我,愛惜我,疼愛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清醒不過地發現,他每次到來時對我的敷衍,我連想都不必想,便知道那是我善良的姐姐勸他來看我的。或許我還應該慶幸,這樣的機會,我比甘氏和苗氏的確多得多。也難怪,她們是那樣恨姐姐。
我那些不能言說的怨恨,只消稍稍挑撥,便能惹起她們對姐姐無休止的詛咒與攻訐。
真好,愚蠢的女人,便只能用來對付一樣愚蠢的女人。我便只要站在她們身後,一臉恭謹溫和,抱著我的孩子,默默旁觀。
可是我連我的孩子也沒有了。他已經會笑,會說話,會喊我「母妃」。真的,姐姐來後,宮中的生活是如此無趣而酸澀,可只要一見到我的兒子,見到他那樣天真無邪的笑臉,我便什麼心酸都可以咀嚼著強咽下去。
我在暴雨中精疲力竭地暈去,醒來時,卻是玄凌無可抑制的欣喜若狂:「宜修,你別傷心。老天爺知道你沒了孩子,可是宛宛有了身孕,她的孩子,也會是你的孩子。」
我的骨縫里都冒著森森的寒意。
為什麼?我沒了孩子,姐姐卻有了孩子!為什麼,她的命逼著我的命,她的孩子一來,便索了我兒子的命?
我實在想不通,只覺得頭痛欲裂。那麼痛,那麼痛,和我的喪子之痛糾在一起,生生逼得我再度暈去。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懂得強迫自己笑,強迫自己把姐姐腹中的胎兒當做自己的胎兒,衣不解帶,照顧得無微不至。沒有一個人不為此動容,連我自己都相信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孩子。
確切地說,是為了這個孩子和他母親的死亡。
我終於如願。外頭的雨聲那樣大,姐姐已經說不出話來,她的嘴唇微微張合著,眼睛直直地勾著我,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我忽然讀懂了她無聲的喃喃,她居然是在說——對不住。
她秋水般澄澈的眼睛逐漸失去了光彩,握緊我的手驟然失卻了力氣。殿外的慟哭聲激烈地響起,玄凌亦痛哭流涕。我怔在原地,唯有淚珠自覺地不斷落下,滾燙著我的皮膚。
她居然,是明白的。
我一直以為她善良、單純,但是蠢鈍不堪。她算不清內務府的賬本,理不順嬪妃間的鉤心斗角,她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出離塵世生長著。
可是最後,她居然明白我的恨!
同樣明白的,應該還有太後。雖然她什麼都不曾對我說。
但是姐姐死後的某一日,太後召見我時,臉色卻不如平時一般和善。
太後的神色那樣冷,恍若一塊化不開的堅冰,淡淡道:「阿柔死與不死,你都失了得盡丈夫歡心的可能。自然,你要是委屈自己,降低一切姿態去博取皇帝的憐憫,甚至不惜做阿柔的影子,憑著皇帝對阿柔的眷戀,你倒還有幾分得寵的希望。現在,你自己想清楚,是要寵妃的里子,還是皇後的面子?」
胸口有細碎而凜冽的痛楚層層滲盡,我深深地吸一口氣,平視著太後:「朱府沒有其他可以為皇後的女子,千斤重擔,太後擔著的,兒臣也願意一起擔著。」
太後靜靜看了我片刻:「記住你今日所言,不要妄想二者兼得。那樣,你才能過得很好。」端然起身轉入內殿,只餘下一句話給我,「哀家沒有看錯,你果然是皇後最適合的人選。」
可是,我怎能不妄想?皇後之位已然在握,而我的夫君,曾經對我那樣溫柔的夫君,卻再也沒有回來。我怎可能,不去追尋,不去爭取?
我也,不過是一個女子。
哪怕沒有姐姐臨終那番話,僅僅因為是她的妹妹,同樣出身朱氏,我都是無可爭議的皇後人選。
可是這個皇後,真的沒什麼滋味。因為姐姐的緣故,這個皇後,離我最初的期望,已經差得太遠太遠。無論我做什麼,人們都會不可避免地將我與姐姐比較。她是皇後,嫡皇後。而我,只是繼後。由貴妃這個妾室的地位被扶正的皇後。
我從未覺得姐姐已經死去。從另一種意義而言,她一直活著,活在一個男人永恆的追念與思慕之中。
我後來才明白,那也許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我不該讓一個本就美麗的女人在她最美好的時候逝去,成為男人心裡永不凋謝永不老去的定格。
或許歲月,才是消弭姐姐最好的利器。可那時年輕的我,怎麼忍得住,忍得住姐姐和我心愛的男人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明明,明明我才是先來的那一個啊!
這樣的無可忍耐,終究成了我最不可克制的心魔。我忍不住,忍不住玄凌對一個新來的後來的女人的寵愛,忍不住她們有了他的孩子,而我,卻成了無法生育之身。
我這樣忍不住,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大度雍容的姿態,定格成我母儀天下垂愛四方的形象。上自太後,下至皇後冠服,宮人嬪妃的伏拜,無不一一提醒著我——是你自己的選擇,是你自己,選擇了皇後之位。
我知道我忍不住,哪怕我明知道,那些女人,不過是姐姐的影子,鏡花水月中讓玄凌得到片刻的安慰。史美人的鼻子,李修容的手指,端妃的琵琶,敬妃的溫婉,安陵容的歌喉……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還有那個,與姐姐神似的甄嬛。
唯一不太相同的,是華妃,慕容世蘭。那個艷烈的女子,以無可匹及的明艷和烈火般的性格,迅速捲走了玄凌的心。
彷彿是在華妃入宮之前,我的夫君,便開始了他另一種不為人知的喜好,嬪妃越來越多,內寵越來越多。正當盛年的他成了風流天子,像不知疲倦的蝴蝶,穿梭於後宮繁麗的奼紫嫣紅。
華妃的出現,讓專寵再度成了一種可能。我從未見過她那樣的女子,撒嬌撒痴,嬌蠻任性,可是玄凌,照樣喜歡,見慣了溫順與柔婉,華妃確是一個另類。連我都不得忌憚,這個越來越凌厲的女子,倚仗著身後的慕容世家和汝南王,日漸囂張地侵犯著我身為皇後的尊嚴。
可是太後也不聞不問。我知道,我自己做的因,必須由自己承受這個果。可我不能不怕,萬千辛苦得來的皇後之位,怎能輕易為人動搖。可是我沒有辦法了,哪怕我成了皇後,玄凌那麼依舊尊重我,可他,卻不愛我。鳳儀宮迎來君恩的日子,越來越少得可憐。
終於有一日,華妃有喜。玄凌卻在屬於華妃的歡喜日子裡,來到我的宮中。當我正詫異他的不安時,他卻告訴我,他的畏懼。
經過攝政王之亂後,他比誰都疑心,都害怕。功高震主,何況華妃的背後,是軍權在握的南汝王。
我擁住他,默然無聲地鬆了口氣。
這是最好的結盟。
秉承他的心意,我親手調制了一碗濃濃的紅花,交到尚未知情的端妃手中。一斧兩損,華妃出身將門,端妃也是,這才是真正的兩敗俱傷,我才能安穩。
然後,華妃在失去孩子的痛呼中,我站在風中,靜靜地銜了一抹笑意。
我再也不怕了。我的母親,我的孩子。
我坐穩了皇後之位,熟練地撥弄著後宮的女人和她們的孩子們。
你們一定會為我高興,哪怕我的容顏慢慢在愈加青春的女子們之間失了顏色。至少,至少我還有這十五月圓,每月不會變更的一天,與我的夫君,共度良夜。
這一夜,我不會孤衾難眠,摸著空落落沒有溫度的另一邊枕衾,一夜一夜睜著雙眼,望穿秋水。
呵,回想往事,真是讓人疲累。我望望天際,圓月西墜,中天的明澈已然暗了幾分。我微微揉了揉酸痛的肩,輕聲喚道:「繪春。」
繪春怯怯上來,已不復方才歡悅神情。我眼尖,一時瞥見躊躇在窗外的剪秋,心裡一涼,喚道:「剪秋,你回來了。皇上呢?」
剪秋訥訥不敢言,我定了定神,「若是在批奏摺,或是在華妃那兒,晚點就晚點吧。」
剪秋嘴唇微微發白,片刻,終於說:「娘娘,皇上說,今晚要陪伴莞嬪,不能來了!」
我霍然一驚,不可置信地轉頭:「怎麼會?皇上從未失約十五月圓?」
剪秋神色憂憤:「奴婢也是這樣說。娘娘,要不奴婢再去請?」
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連十五之夜都不來。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再也不來吧。
鳳儀宮,已經那麼冷,遲早有一天,它會冷透了。
我枯坐著,直至天光轉亮,又是新的一天了。
剪秋和繪春陪著我熬了一夜,眼圈都黑了。剪秋終於說:「皇後娘娘,天都亮了,皇上是真不能來了。你要不眠一眠,養養神吧。」
我輕輕地揮了揮手,看著鏡子里憔悴的自己,眼前漸漸浮現出姐姐,和那個神似姐姐的名為甄嬛的女子。
我扶著繪春的手起身,鎮定道:「替本宮梳妝。繪春,去傳安氏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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