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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雪小說作者碼頭哥

發布時間:2023-08-05 17:49:52

A. 紅軍長征的小故事(100_200字)

戰地女傑:賀子珍的身體里嵌入17塊彈片
在悲壯的二萬五千里長征中,活躍著一群特殊身影,她們中有中央領導同志的夫人、有女幹部,也有普通女兵。飢餓、疾病、血戰、死亡,沒有什麼能阻擋住她們前進的腳步,這一群可親可敬的巾幗英雄在彌漫的硝煙中一路穿行。
作者常敬竹說,1995年冬天,他同作家董保存穿行在北京城區的大街小巷,苦苦尋找當年參加過長征的女紅軍。那是一項十分艱苦的工作,耗費了他們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然而他們依舊樂此不疲,因為每一個采訪對象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驚喜,一種久違的精神在召喚著他們、激勵著他們、感動著他們。
盡管,當年風華正茂、叱吒風雲的紅軍女戰士大多已經告別人世,而女紅軍留在漫漫征途上的那些美麗故事依然那樣盪氣回腸、動人心魄。
1935年4月初的一個晚上,女紅軍們剛拖著疲倦的身體趕到貴州盤縣附近的五里排,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一群敵機嗡嗡地叫著突然從山後飛過來,其中一架快速俯沖下來,一陣激烈的機槍子彈迎頭掃射,三枚炸彈投向休息營地。戰士們迅速趴在路坎下、田溝里、坡地上,高高低低的地勢把一些人遮蔽起來,但要命的是一些紅軍傷員躺在擔架上根本動不了。
賀子珍本來是隱蔽在路邊一道土坎下的,但她不顧個人安危爬出去疏散擔架,這時,一枚炸彈投了下來,在她身邊頓時騰起一股煙塵……
敵機飛走了,槍聲、爆炸聲停止了,硝煙和塵土漸漸消散開去。賀子珍的身體里嵌滿了彈片,鮮血把軍衣浸染得殷紅。
一場緊張的搶救開始了。警衛員騎馬去總衛生部請來李芝醫生,為賀子珍救治。李芝先為賀子珍打了一支止血針,然後做了全身檢查,發現在她的頭部、上身、四肢共有17塊大小不一、深淺不同的彈片,在沒有實施任何麻醉的情況下,手術開始了。賀子珍疼得渾身大汗淋漓,眼裡噙滿淚花,卻堅持一聲不吭。身體淺層的彈片終於被一塊塊取出,而深入體內的彈片卻難以取出,成為戰爭留給她的一份永久紀念。
3.部隊進入草地後,由於環境、氣候非常惡劣,使得草地行軍十分艱難。而更要命的是缺衣少食,不少紅軍就因此長眠在了草地上。
眼看掉隊、犧牲的同志越來越多,朱總司令令人將自己的坐騎也殺了,分給通信班、警衛班的同志做口糧,還向身邊的同志發出了「嘗百草」的號召,以使大家在茫茫草地上,尋找出一些無毒、可以食用的野菜、野草,渡過飢餓的難關。然而,要嘗出一種能吃的野草、野菜,是要冒中毒的危險的。張思德在「嘗百草」活動中,總是搶在他人之前。
據張顯揚回憶:「有一回,部隊在一片水草豐盛的沼澤旁宿營。一個小戰士來到水塘旁,突然高興地叫起來:『野蘿卜!野蘿卜!』張思德過來一瞧,果然,離水塘不遠的地方長著一叢叢野草,葉子綠,形狀跟蘿卜葉子差不多。那個小戰士興沖沖地跑過來,拔起一棵就往嘴裡送。張思德忙趕上去。一把奪過來,先放到自己的嘴裡,細細嚼了嚼,味道又甜又澀。不一會兒,張思德感到有些頭暈腦脹,全身無力,緊接著,他肚子一陣絞痛,大口嘔吐起來。他急忙對小戰士說:『這草有毒,快,快告訴……』沒等把話說完,張思德就摔倒了,一時失去了知覺。半個多小時以後,張思德慢慢醒來,模模糊糊地看見小戰士端著瓷缸蹲在跟前,他急忙說:『不要管我,快去告訴其他同志。』」張思德就是這樣把生的希望讓給同志們,把犧牲的危險留給自己。很快,這件事被朱總司令知道了,他表揚了張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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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河灘上,卧著一塊大青石,足有一頭大象那麼大,也像大象那樣的圓頭圓腦,豐潤光滑,而且通體不見半點縫隙。
有一天,一位奇人在河邊走過,看到這塊大青石,不由怦然心動,說:「此石氣質不凡,其中必定藏有寶物。」
他走到大青石跟前,用手指頭輕輕一彈,側耳聽了好半天,方說道:「鏗鏘清亮,是寶劍之聲。石中藏有一柄劍,一柄舉世無雙的好劍!」
這話恰巧被正在河灘邊撈魚的村人聽到了,回到村裡就傳開了。村裡大多人都不以為然,認為此石整個兒囫圇圓潤,又無半點縫隙,劍如何藏得進去?但也有人認為:既然有此說法,不妨姑妄聽之,也許可以憑此發一筆財呢!於是,有人就在大青石上刻了三個大字:「藏劍石」。
果然,不久便有人聽說了此事,特地從省城來到這里,二話沒說,就要買走這塊大石頭。
村裡人看這位省城來的皇甫先生穿戴不俗,談吐豪邁,想必是個闊佬,便來了個獅子大開口,說:「這石頭是我們村裡共有的寶物,按每戶人家二十兩銀子算,全村一百五十戶,總共恰好三千兩,一文不能少!」
皇甫先生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行,只是我身邊就帶了一千兩銀子,還有兩千兩,待我回去籌齊後,即來交付。」
幾天後,皇甫先生果然坐著一隻大船,又來到這里。他交足了銀子,雇了幾十個人將那大青石裝上船,就走了。
皇甫先生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終於將這塊大青石運到了他的名劍山莊。
原來,這位皇甫先生是一位寶劍愛好者,年輕時他也曾練過一陣子劍術,只是沒有成為一位大劍客。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寶劍的痴迷,這些年來,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家財,搜集到了三十六柄好劍,藏在他的名劍山莊。
但遺憾的是:這些劍中還沒有一把能稱得上舉世無雙的。這讓他時時感到不安,感到羞愧,所以,當他聽說了有這么一塊石頭,石頭中有一把劍的事後,他便認定:這肯定是他夢寐以求的絕品之劍。於是他鐵了心要將這劍弄到手。
為此,他賣掉了十二柄好劍,籌齊了三千兩銀子,買下了那塊藏劍石;又賣掉十二把好劍,雇了一隻大船,將石頭運到自己的名劍山莊里,安置在名劍山莊庭院中央。他請來十幾位一流的石匠師傅,准備將這大石頭剖開,找出藏在裡面的寶劍。
那塊大青石在十幾位石匠師傅的奮力勞作下,幾天之後被轟然剖成了兩半。又過了幾天,由二被剖成了四,接下去,由四剖成了八,由八剖成了十六,由十六剖成了三十二……
一個多月之後,大象般的大青石已經變成了排放在庭院中的二百五十六塊兩尺長一尺寬的青石條了,然而,令人萬分失望的是,始終沒有發現寶劍的蹤影。
石匠師傅們筋疲力盡,皇甫先生也沮喪至極。因為,一般的劍都是三尺長,而如今大青石已經被剖成了兩尺長、一尺寬的石條了,如果有劍在裡面的話,早就該出現了。
「恐怕這石中藏劍本來就是子虛烏有,騙騙人的。」
現在,就連皇甫先生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了。自己是上了當了,這石頭里根本就沒有劍。
更糟的是:賣掉二十四把好劍所得的錢,現在已經用得精光了。沒辦法,疲憊不堪的石匠們各自散去,尋找石中藏劍的工程也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望著排滿庭院的二百五十六塊青石條,皇甫先生只有嘆息,只有懊惱。無奈之下,他將這些青石條壘成了一堵牆,再也不去理會它們了。
不久,皇甫先生去世了,他的兒子皇甫大哥繼承了名劍山莊。當他看到庭院里這堵已經長滿青苔、毫無用處的石牆時,不由心頭一動。他當然知道這些二尺長、一尺寬的青石條的來歷,他想,會不會這里藏著的劍不是一般三尺的長劍,而是一柄短劍,一柄精緻的短劍。譬如大名鼎鼎的魚腸劍,據說只有一尺不到,可以藏在一條紅燒魚的肚子里,可它的鋒利可刺穿七重鎧甲,那可是萬金難買的好劍。
如果是這樣的一柄短劍,藏在這兩尺長、一尺寬的青石條里,還是綽綽有餘的呀。
想到這兒,他不禁興奮起來了。於是,他賣掉了名劍山莊里剩餘的十二柄好劍,用這筆錢請來了幾個能乾的石匠,拆下這堵牆上的石條,一塊一塊「叮叮咚咚」地鑿開了。
幹了整整三個月,那些原先兩尺長、一尺寬的青石條,現在全被鑿成三寸見方的小石塊了。然而,讓他泄氣的是,哪裡有什麼短劍的影子?
白忙乎了一場的皇甫大哥只好長嘆一聲:「爹,你被這石頭害苦了,我呢,也被這石頭害苦了,現在,名劍山莊里連一柄劍也沒有了!」
錢用完了,石匠們也散去了,滿地小石塊有什麼用呢?
百般無奈之下,灰心喪氣的皇甫大哥只好將它們鋪在庭院里,權且當做鋪地石了。
然而,皇甫大哥的獨生兒子皇甫小寶卻不肯就此罷休:「爹,為什麼不在這些小石塊里再找找呢?」
皇甫大哥望著個子已經及自己肩膀一樣高的兒子苦笑:「傻孩子,已經鑿成這么小的石塊里,哪裡還會有什麼寶劍?」
「爹,讓我來找,也許裡面會有的!」
「可這么多的小石塊,你要一塊一塊地去敲,得敲很多很多天哪!」皇甫大哥不相信兒子能吃這么大苦,認為這只是小孩子一時沖動罷了。

小寶卻是說干就干。
從那天起,皇甫小寶就每天坐在庭院里敲石塊,從早到晚,「叮叮當,叮叮當」,一塊又一塊 三寸見方的小石塊在他手下被敲成了蠶豆般大小的石屑,可以說是被敲得粉身碎骨了。
他手上敲出大大小小許多血泡,血泡又成了層層疊疊的老繭,臉上則被迸濺的石屑劃出了許多血口子。烈日下,他在敲;寒風中,他仍在敲;就是下大雨的時候,他一手打著傘,一手還在敲。
幾個月過去了,庭院里的青石塊,有一半被他敲碎了;半年過去了,三分之二的青石塊被敲成了石屑。可除了石屑還是石屑,仍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算了吧,孩子,明擺著這裡面不會有什麼寶劍的了!」皇甫大哥心疼自己的兒子,一再勸說道。
可是身子骨錘煉得越來越強壯的皇甫小寶卻不肯聽從,而是執拗地說:「爹,我說過,不將最後一塊敲碎,我是不會死心,也不會停手的!」
終於,鋪在庭院里的青石塊只剩下最後一塊了。
「咚」,這一錘下去,皇甫小寶眼前一亮:青石塊碎了,崩裂成兩半的石塊里,嵌著一粒針尖大小亮晃晃的東西;再一錘下去,這一半的石頭崩裂成好幾塊,那亮晃晃的東西整個兒就顯現出來,剝落出來了。
是一柄小劍!
一柄只有縫衣針那麼粗細,那麼長短的劍!
但是劍柄、劍格、劍身,樣樣俱全,稜角分明,精緻絕倫,確確實實是一柄劍!
「爹,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皇甫小寶小心地捧著那支小劍,興奮萬分地喊道。
那劍雖小,但光華閃爍,在掌心中稍一轉動,便有一層層逼人的毫光迸射出來。
皇甫大哥看到兒子果真在石塊中找到了劍,也是興奮不已,但看到這劍只有縫衣針大小,不免有些失望:「這么小的劍,能有多大的用處?」
話剛說完,卻見躺在小寶掌心裡的小小劍卻一下子隱沒了。再仔細一看,不好,那小小劍已經鑽進了小寶的手掌裡面去了,可以清楚看到它埋在掌心的皮肉之中,但是卻觸摸不到它了。
這可讓父子倆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得了?」
然而,盡管它在皮肉之中,小寶卻一點也不感到痛,手掌也活動自如,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彷彿那劍已經與手掌上的肉化成了一體。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事很快就傳了出去。許多劍友聽說了此事,都特地趕來看個稀奇,看個究竟,但面對這埋於掌心中的小小劍,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七天之後,來了一位道姑。這道姑容貌端莊清雅,似乎只有四十多歲,但是披肩長發卻銀白如雪。皇甫大哥是個有見識的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個平常之人,非常恭敬地以禮相迎。
「好劍,好劍!」道姑看了小寶掌心的小小劍,點頭贊嘆。
「師太,這劍好在哪裡呢?」皇甫大哥趕緊問。
道姑掏出一把銅錢,對小寶說:「孩子,看到了嗎?待會兒,我將它們拋出去,你呢,心裡就起個念頭,劍啊劍,把它們都劈成兩半!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寶點點頭,聚精會神看著道姑的一舉一動。
「嘩!」道姑一揮大袖,那一把銅錢如天女散花一般飛灑到空中。只見小寶一抬頭,手一動,手指尖上立刻激射出一道白光,直沖空中,只一瞬間,那白光就縮回消失,而那些紛紛揚揚拋落在地上的銅錢,則無一例外都齊嶄嶄地從中間分開,變成了兩瓣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皇甫大哥驚訝萬分。
「這,就是你兒子掌心中那把小劍劈的。」道姑侃侃而談,「這把小劍,本是前朝一位功夫精深的大劍客用一種獨門秘法,耗費幾十年工夫,汲取日月的璀璨光華,然後將這光華凝聚成的,名叫日月穿山劍。在他臨終時,特意將劍藏入巨石之中。別看它只有一根針那麼大小,可它的威力無法估量,削金斷玉,鋒利無比。就因為它是日月光華凝聚成形的,有形而無質,所以藏在你的掌心皮肉里,你卻毫無感覺。」
「可為何我心念一動,它就會自己飛出去,劈開那些空中的銅錢呢?」小寶好奇地問。
「因為此劍極具靈性,又極通人情,所以它非得要等你敲開最後一塊小石塊,才能找到它。現在,它既然能藏入你的掌心,那就是它已經心甘情願地認你做它的主人了,從此聽命於你,隨你心意,百丈之內,收發自如,快似閃電,實在是無敵之劍啊!」道姑說到此,感慨萬分地說道,「這也是你與此劍有緣,更是你的執著和信念感動了它!不過,有一句話,你可千萬要牢記,此劍本是日月的光華凝聚而成的,是光明正大的結晶,只可用之為善,不能用之做半點邪惡之事,切記,切記!」
說完這些話,那道姑就倏然轉身,眨眼間就到了庄門外。等皇甫父子倆追出去,她早就不見了,根本沒有來得及問一聲,她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的,她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從此以後,名劍山莊因為擁有這樣一把神奇無比的劍,成為名副其實的名劍山莊了。
《金剛刃》:一、得勝街上的三把刀
這是民國初年古城揚州的一條老街,名字很響亮,叫得勝街。
街面是用長條青石板鋪就的,經歲歲月月無數雙腳底的磨蹭,早已像鏡面般光滑。兩邊是麻磚白灰砌的平房,房子也都年邁了,房檐矮矮的,彷彿像飽經風霜的老人吃力地佝僂著腰。不時可聽到店鋪里叮叮當當的敲打聲,而臨街的屋檐下則掛著些叮叮當當的鐵器,門口也都擺著攤板,攤板上整齊地擺放著鋥亮閃光的鐵器。
這些鐵器不是別的,是刀。
這條得勝街上的店鋪大多是前店後坊,前面的鐵鋪賣刀,後面的作坊打刀,這些刀,是清一色的揚州三把刀:「廚刀、剃刀、修腳刀。
說起揚州的三把刀,天下聞名。這是因為自古以來,揚州的廚師、剃頭匠、修腳師傅都是最出色的。
天下雖大,但不管到哪兒,都可以看到揚州菜館,這是因為前清時,康熙、乾隆兩位皇帝愛吃揚州菜上了癮,走到哪兒,都要點揚州菜,於是,揚州廚師的招牌也就掛滿了天下。
好廚師當然離不開好廚刀,就拿揚州名菜中的「八珍干絲」來說,一塊巴掌大的豆腐乾,如風般地切上九九八十一刀,切出的豆乾絲細如絲,勻如發,穿針能引線,而想要切出這樣的豆乾絲,就一定要用得勝街上的廚刀。得勝街上出的廚刀刃口鋒利,厚重得手,斫牛骨而不豁口,宰雞鴨而不沾血。
剃頭匠這一行當,聽說也是從清朝時才開始興旺起來的。大江南北,十個剃頭匠中有九個是揚州人,還有一個雖不是揚州人,卻是揚州剃頭匠的女婿。揚州剃頭匠講究全部家當加起來,不多不少,正好二斤十三兩四分五錢。這一數字,喻含著揚州剃頭匠走遍「二京」「十三省」「四海」「五湖」。這其中最有分量的是那把剃頭刀。
曾在兩江總督府中專為李中堂剃頭修面的剃頭師傅用的一把剃刀,用了整整五十年,從來不曾磨過一下,依然吹毛而斷,銳不可擋。那刀背上就刻著「得勝街徐記「的字樣,這固然是剃頭匠的手藝好,但也說明得勝街上出的剃刀著實是鋼火好,鋒刃利。
至於修腳刀,那更是一門絕活,修腳師傅的那一套技藝是傳子不傳婿,代代相承,用於拿嵌指、挖雞眼、片老皮,還能在腳底上摩穴位、治百病,這全靠手中的那柄修腳刀。這刀最長不過六寸,最寬也僅有寸余,一套有三十六把,有平頭如錛,有尖頭如針,形態各異,各有各的用途,各有各的手法。得勝街上出的修腳刀,柄透著鋼藍色,刃像雪一樣地亮,不用費多大力,就能刻透三層疊在一起的干牛皮。講究浸在水中九十九天,撈起來沒一點銹斑,一套修腳刀,往往能使幾代人。
一句話,得勝街上的三把刀是最好,不光揚州的廚師、剃頭匠、修腳師傅走遍天涯海角,身邊總帶著得勝街上出的刀,還有那天下干這幾門行當的,要想干出些名堂的人,也總是不遠千里地,專程趕到揚州來,趕到得勝街上,恭恭敬敬地挑上一套稱心如意的刀。多少年來,不足百丈的得勝街,一年到頭、從早到晚,生意總是十分興隆,人流總是不斷。
然而,就在得勝街上的人們忙著過從大清朝換成民國後的第三個端午節時,得勝街上來了一個模樣奇異的人。
二、誰是倭刀的對手
此人個子不高,穿一身上等的綢袍馬褂,戴一頂深黑色的寬檐帽,穿一雙賊亮的皮鞋,這些都不足為奇,使人們感到刺眼感到不適的是那人鼻子下留的一綹鬍子,剪修得方方正正,像一截短短的刷子毛,跟近年來街頭上貼的東洋仁丹廣告上那咄咄逼人的老頭子的鬍子一模一樣。還有他藏在帽檐下的那一雙眼睛,鷹一般地陰冷,被他盯上一眼的,都不由得要打一個寒噤。
現在他走到了得勝街東首的頭一家鋪子門口,抬頭瞟了一眼擺在攤板上的那些刀具,開口問道:「這些刀都一定好嗎?」他的舌頭好像有些不靈活,話說得硬翹翹的,那口音也很怪,盡管店鋪老闆見多識廣,也聽不出他是哪個地方的人。
「當然好,我們得勝街上出的揚州三把刀,沒有一把不好的!」老闆既很謙恭又不乏自豪地答道,並揀了一柄上好的廚刀遞了過去:「客官,你可以看看嘛!」
「我要試一試!」這仁丹鬍子鼻子里哼了一下,伸手從腰間「刷」地拔出一柄刀來。老闆不由一怔,因為他這柄刀的模樣實在是少見。
這刀不過一尺五,鑲嵌著銀絲的刀柄卻佔了全長三分之一還多,說它是劍,偏又是單面刃,平頭無尖,還略帶些彎;說它是刀吧,可上下皆是齊齊的三指寬。
店鋪老闆畢竟上了年紀,也有些閱歷,脫口說道:「倭刀!」「不,是東洋刀!」那仁丹鬍子毫不客氣地糾正道,「是日本神戶出的『武士之魂』!」
跟在這仁丹鬍子後面的那個身穿黑色短褂,一手骨碌碌轉動著三顆大鐵球的漢子,此時走上一步,說道:「不認識吧,這位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東亞洋行的大班松田先生!」
「日本人!」店鋪老闆暗暗一驚。
有人認出了跟在日本人後面的這漢子,那轉鐵球的手有好幾只指頭短了一截,他不是別人,乃是揚州城裡的一個痞子王,名叫史辣皮。他仗著練過幾套拳腳,專干敲詐勒索的事,年輕時,常常跑到當鋪里或賭場上,一手攤在桌上,一手持一把殺豬刀,「啪」一聲,剁下一截指頭來,然後,喊道:「指頭一隻,當一百塊大洋!」「指頭一隻,押你們桌上的全部賭注!」
這架勢可嚇人了,人家不敢惹他,只好自認晦氣,將錢給他。後來,竟然漸漸成了些氣候,還收了不少徒弟,便成了城裡一霸。現在不知怎麼,又跟日本人混上了。
只見松田接過那把廚刀,睇視了一會兒,便舉起自己那柄倭刀,猛一發力,對准廚刀的刀刃砍去,兩刃相碰,「當」的一聲響,火星四濺,驚心動魄,再定睛看去,那倭刀的刀刃完好依舊,那廚刀的刀刃卻已經被砍出了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
「這樣的刀,」松田將廚刀朝目瞪口呆的店鋪老闆跟前一扔,「我不要!」
說罷,他掉頭而去,又走向第二家店鋪。
在那兒,他要了一把剃刀,又用他那柄倭刀砍去,結果是剃刀的刀刃壞了,他冷笑一聲,連一句話也沒說,就走向第三家店鋪,在那兒,他依法炮製,砍壞了一把修腳刀。
這一來驚動了整條得勝街上的人了。他們都默默注視著這個日本人的一舉一動,心中又氣惱,又擔心。氣惱的是這日本人如此張狂,分明是想來敗壞得勝街的聲譽,擔心的是這個日本人會闖到自己店鋪來,那麼,自己店鋪的這三把刀能不能斗得過他那柄該死的倭刀呢?
「哈哈哈!」松田此刻站在街中心,笑聲震盪著整條得勝街,「號稱天下第一的得勝街上出的刀,原來不過如此,壓根兒不是我們東洋寶刀的對手!諸位,你們誰還有更好的刀,拿出來跟我比試比試!」
三、傳子不傳女的秘密
面對著氣勢洶洶的挑戰,得勝街上的人們啞口無言,只有幾位年紀大,頭發白的老闆悄悄地嘆著氣議論道:「唉,要是金老鐵還活著,他制的刀,一定能斗得贏這東洋人的倭刀。不知道現在徐記店鋪里還有沒有他打的刀了。」
「是啊,是啊,他制的刀,叫『金剛刃』,能剖玉劈瓷,斬銅削鐵,只不知,徐記店鋪里,還有沒有留著他制的刀了,哪怕有一把也行啊。」
「恐怕不會有了,這么多年了,早就賣光了吧!」
就在這時候,從掛著「徐記刀具」招牌的店鋪里走出了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這少年濃眉大眼,黝黑臉膛,雖說身子骨還如一棵小樹樣有些嫩,卻顯得挺拔,結實。他大步走到那松田跟前,朗聲說道:「我們得勝街上的刀,講究的是鋒利,輕巧,不上銹,你若專一要比刀刃的鋼火,五天之後,你再到得勝街來,我們一定會拿出比得贏你的刀!」
松田略帶吃驚地一下端詳了這少年一番,然後顯出很感興趣,很寬宏的樣子點點頭:「好吧,五天之後,我再來,但願你不是在開玩笑,更不是在吹大牛!」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徐記刀鋪女老闆的兒子小海泉。
要說這徐記刀鋪,可是得勝街上數得著的老字型大小了。早年間,店裡有一位名叫金老鐵的掌作師傅,他打制的刀,刀刃的鋼火特別好,一疊銅錢放在桌上,一刀下去,齊嶄嶄分成兩半,一根粗如人胳膊的牛腿骨,不管是豎劈橫砍,一刀下去,都像削甘蔗一樣毫不費力就分成兩半。所以人們把他打制的刀,稱為「金鋼刃」。
不過,金老鐵有個怪脾氣,一年之中,只打四把「金鋼刃」,春夏秋冬,每季打一把,那價錢當然也是特別地貴。
但即使「金剛刃」刀要比一般的刀,貴出幾十倍,卻仍是供不應求,常常是要預約年把後,才能買到一把。
金老鐵在徐記刀鋪店裡幹了幾十年,膝下無子,唯有一女,便嫁給了徐記刀鋪的少東家,偏偏那年揚州城裡一場瘟疫,幾天功夫里,金老鐵與他的女婿就相繼病逝,只剩下了金老鐵的女兒,也就是現在徐記刀鋪的女老闆和她的兒子小海泉了。
小海泉每當聽到得勝街上的人講起外公那一手精製「金剛刃」刀的技藝,總要回去問娘:「既然外公打的『金剛刃』刀這么好,為啥不多打幾把呢,為啥一年只肯打幾把呢?」
金鳳說:「傻孩子,世上有個道理,越是好的東西就越是難得到。你外公打一把『金剛刃』刀,費的功夫可大啦!光鍛打就得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中,不能有片刻停頓,更要緊的是那用來淬火的水,是一種一般人難以弄到的水。」
海泉問:「是什麼樣的水?」
金鳳搖搖頭說:「我也曾問過你外公,可你外公卻不肯告訴我,他說,我這秘密傳子不傳女。我說,你現在沒有子,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就是你的子。他說,正因為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更不能告訴你了。」
「為什麼?」小海泉問。
「你外公只說了一句,犯不著讓你的丈夫和你的孩子,為了這個去拚命。」金鳳說,「好了,別問了,再問,我也不知道了。」
但小海泉總覺得,娘不是一點不知道,只是不肯將她知道的全告訴他罷了。
四、奇異的錫鴨子
別看海泉今年剛滿十五,可是卻早已幫著娘照料店鋪里里外外的一應事情了,還時常喜歡到後面作坊里陪那幾位師傅拉一會兒風箱,掄幾下鐵錘,踩一道砂輪。他從來都是為自己是得勝街上的後代而自豪。他想著有一天,他也能拿出幾把自己打制的最上乘的刀,為自己引為驕傲的得勝街增一分光彩。
現在,他眼睜睜地看著松田這東洋佬氣焰如此囂張,壓根兒不把得勝街上的刀、得勝街上的人放在眼裡,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便挺身而出,提出在五天之後,要拿出能斗敗松田的「武士之魂」的好刀來。
待松田及史辣皮他們走後,得勝街上的人們圍著小海泉關切地問:「海泉,你當真有你外公留下的『金剛刃』,有幾把?」
海泉搖搖頭:「沒有,一把也沒有。」
人們失望而吃驚地問:「既然你沒有『金剛刃』,那你憑什麼去斗敗那倭刀呢?」
海泉說:「我們自己來打制『金剛刃』!」
「你想打制?這,談何容易!」有人搖頭嘆息。
「嘿,到底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啊!」有人冷冷地嘲諷。
「好,好樣的,有志氣,有啥要我們幫忙的,盡管招呼!」更多的人則慷慨地助勁。
話已經說出去了,但到底該怎麼辦?小海泉心裡也沒有底。當他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店裡時,發現娘正站立在門口,兩眼凝視著自己,顯然,剛才他做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娘,你能幫助我嗎?」
金鳳畢竟是鐵匠的女兒,事到如今,她必須站在兒子這一邊,給兒子助一臂之力。只見她嘆了一口氣:「來吧,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小海泉隨著娘來到房間里,金鳳從床後面的一隻鎖著的木箱里,捧出了一個布包,那布包看上去很沉很沉,打開來一看,小海泉不由得驚異萬分地脫口叫了起來:「一隻鴨子!」
這是一隻用厚厚的錫鑄成的扁嘴鴨子,怪不得分量很重,個兒比真鴨子要小一點,昂著頭,翹著尾,背上有一個圓環,仔細打量,發現鴨子的嘴巴上顎上面有一對互通的小孔,像是鴨的鼻孔,這上顎是可以扳開的,扳開來看時,可以看到鴨子的嗓子口直通肚子里,空洞洞的,而在這上顎下面也有一對互通的小孔,這就不知是干什麼用的了。在鴨子的尾巴下面則有一個僅能看得見的芝麻大小的孔,光溜溜的,這難道是鴨子的屁眼兒?
小海泉將這錫鴨子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清這到底是干什麼用的:「娘,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說不清,我只知道,當年,你外公每當要打制『金剛刃』刀之前,總要帶著這只錫鴨子出去兩三天。所以我估計,它跟打制『金剛刃』一定有關系,而且是至關緊要的。」
「什麼關系呢?」
「這,」金鳳沉吟了一下說:「有一個人也許能知道一些。」
「誰?娘,你快告訴我!」小海泉急切地央求著。
「他是一個船夫。」
「船夫,他在什麼地方?」
「他住在揚州城南,長江邊上的瓜洲渡口。我聽你外公常常講起他,說他是這一段百里長江中最出色的船夫,也是你外公的把兄弟。有一回,他與人打賭,用黑布蒙著眼,照樣將船從鎮江金山寺下,一直搖到瓜洲渡碼頭上,不偏不倚,正好靠到有乾隆題詩的那塊御碑跟前。他的名字就叫楊駝子。」
「楊駝子,他是個駝背?」
五、夜訪瓜洲鎮
金鳳點點頭:「是的,他是個駝背,只是多年沒他的音訊,不知他現在還在不在?」
「這好辦,只要到瓜洲鎮上去問問,不就知道了?」海泉說,「娘,好在瓜洲鎮離這兒只有幾十里,我現在就動身去那兒!」說罷,到廚房裡用手巾包了幾塊昨天的鍋巴,仰頭喝了一碗水,就大步走了出去。
還沒走出街口,就聽到娘在後面追了上來:「海泉,海泉,慢走!」
小海泉一怔,以為娘又改變了主意,不讓他去找楊駝子了。可回頭一看,卻看到娘手裡捧著個布包,氣喘吁吁地說:「海泉,把這個帶上!」
小海泉接過布包,一摸:「是那隻錫做的鴨子?」
「對!」金鳳說,「就算你找到了楊駝子,可他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肯隨隨便便就將『金剛刃『的秘密告訴你呢?你帶上這只錫鴨子,他一定認識這東西,也就會相信你是金老鐵的外孫了。」
「娘,」小海泉感激地說:「您想得真周到。」
此刻的小海泉,恨不能插翅飛到瓜洲鎮,因此一路上風風火火,連跑帶走,連鞋子里灌進了許多沙土也顧不得站下來倒一倒,硬是一口氣走到了瓜洲鎮,但也已經到了晌午時分了。站在瓜洲鎮口,腳下便是來自天際的長江之水,浩渺一片,並隱隱可見對江的金山、焦山屹立在江中,可是,到哪兒去找楊駝子呢?
不遠處有一家小飯鋪,小海泉走過去:「請問,大哥,這兒有個楊駝子,可知他住在哪兒?」那年輕的伙計搖搖頭:「楊駝子?沒聽說過。」說完自顧自去忙乎了。
小海泉有些為難了,不是說楊駝子是這一帶很有名的船夫嗎,難道他早已死了?但再一想,對了,這楊駝子跟外公是把兄弟,即使活著,年紀也已經很大很大了,年輕人當然不一定知道,得問年紀大的。
於是,他看到一位坐在屋檐下納鞋底的白發老婆婆,便又上前問道:「奶奶,我找一個名叫楊駝子的老人,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老太婆說:「啊,楊駝子,我認識,認識,不過,他已經死了。」「他死了?」小海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這還有假嗎?他的墳就在長江邊上,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太婆指點道。 (未完待續)
唉!這字數有限哪! (接下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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