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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小說全文肉公交

發布時間:2024-11-19 03:07:07

『壹』 慾望征服——靈肉之間小說txt全集免費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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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預覽:
「狗崽子。」
一個七八歲滿臉都是油污,看不清長得什麼樣子的小男孩看著眼前的夕陽流著口水對身後另外一個也是七八歲的小男孩說道。
「什麼?」
憨憨的聲音映襯著一張四四方方的臟臉,狗崽子拖著一尺長的鼻涕問道。
「你說,那大大的太陽要是一張大餅有多好啊。」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可愛的小男孩肚子發出了一道長長的咕嚕聲,他餓了。
狗崽子問道:「豆子,你又餓了?我們不是剛吃過么?」
豆子轉過身來張著大大的眼睛問道:「什麼剛吃過,你是說我們昨天晚上剛吃過么?」
聽到豆子說的這句話狗崽子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起來。
狗崽子無力的坐倒在地上嘆了一口氣學著豆子一樣看著夕陽道:「是啊,我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吃到一頓飽飯了,再這樣下去非得餓死不可。我也想那太陽是塊燒餅,那吃起來可是過癮極了,哎,可惜啊,只是能看的到卻吃不到。」
豆子也學著狗崽子一樣坐到地上。
「是啊,算起來我們從家裡出來已經有一個月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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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求最小說《非魚》劉麥加的全文不要發給我最論壇的網址- -

女主角的心肯定比旁觀者還敞亮,但莫子魚硬是要把這個路人當到底,沒有立即生出悔意滿足張大頭的預期,也沒有做出反諷的舉動粉碎他的動機,只在觥籌交錯之中你推我搡,全然把它當成了一場單純的同學聚會。
終於在接近尾聲的時候莫子魚才正視張大頭,說:「謝謝張老闆今天的款待。我這邊還有約就先走了。」然後走到張大頭身邊拍拍他的肩用小到在座的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把鼻涕擦擦,你可是代表著我國的形象。」
瀟灑一轉頭留下一桌錯愕的面孔。

張大頭幾乎屏息著哽咽地看著這場衣錦還鄉的重生宴席變成了再次告敗的戰場,他在莫子魚走後喝得酩酊大醉又回到了大家都熟悉的邋遢大王張大頭,不停細數著他對莫子魚的一往情深,憑什麼到現在腰纏萬貫的大老闆依舊是她眼角的一個盲點,甚至用上了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的說法。
齊佑嘆口氣說是啊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寧蘇維獃獃地說沒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莫子魚既不是熊掌也不是砒霜。
她是莫子魚。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莫子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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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維站在公交站台等車,忽然一輛擦得鋥亮的小轎車停在面前,她探頭看到了齊佑坐在駕駛位上挑著眉毛望向她。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齊佑大聲喊出來:你是不是也是去赴許凱和尹悅耶的約啊我也是一起去吧。寧蘇維思索了下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齊佑不緊不慢地換了一張CD才發動車子說:換張你喜歡聽的歌。
齊佑專心致志地開車,寧蘇維專心致志地聽歌,和諧的平靜中夾雜著略顯尷尬的呼吸。突然齊佑說話了,他說是不是這樣也不錯,不用去擠公交車也能安心舒適地到達目的地,是不是特別不錯。
寧蘇維由衷地說確實不錯。齊佑說:那每天我都來接你上下班怎麼樣。寧蘇維錯愕了一兩秒,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用了。齊佑沒有一點兒被回絕的不悅,對著後視鏡理理自己的頭發,綠燈一亮踩起油門寧蘇維的後頸猛地向後一仰。

齊佑說,人生苦短你也不小了該擔待一下自己的年齡適度地考慮考慮一輩子了。
寧蘇維說,我家樓下有一賣餛飩的小夥子就不錯我在想等哪天有空跟他提親去。
齊佑說,陽關道你不走偏要過獨木橋,我就真的這么糟糕激不起你的一點兒非分之想嗎?
寧蘇維說,不不不,不是你太糟糕而是你太不糟糕,確切地說糟糕跟你一點兒都不搭邊。你看你,剛畢業就混上了車子房子把自己搞的越來越高端,里里外外都是一棟梁的形象。我這人數學不好體育很差和你在一起稍微不努力就會充滿挫敗,壓力太大我承受不起。
齊佑搖搖頭說,趁現在心臟很健康還來得及感情用事囂張一回,你何必又顧慮這么多。
寧蘇維搖下車窗吹著冷風,輕笑一聲說:談到感情你也不合格,你說來就來說喜歡我就喜歡我,一個情感標簽都不貼,也不編出一兩個以我為主語的情感宣言,最起碼的誠懇都不具備,你讓我怎麼安心接受你的到來,又怎麼釋然你將來必然的離開?
齊佑不再說話,車速飆到八十邁開到酒店門口掛好擋擰下鑰匙熄了火一臉輕松地對寧蘇維說,我特喜歡看你現在佯作擔憂的表情,特別真實的好看。
寧蘇維定了定神打開車門對著車窗皺著眉頭說,我下次一定改正。

寧蘇維在擔憂什麼呢?
世界這么動盪,局勢這么混亂,卡斯特羅的身體每況愈下,朝鮮的核計劃遲遲不能擱置,地球上四分之一的人還在忍受飢餓和貧窮,稍微掰著手指算算讓人惶惶不安的事情都能數落個七八條來。有時候她在想該擔憂的事情這么多為什麼有些人就能心無旁騖地活著呢,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范仲淹這個人一樣,不明事理地糊塗著。齊佑從天而降般閃著重點班的好學生的光圈跳到寧蘇維面前說的那句「我喜歡你」,在寧蘇維是非明辨的世界裡打一出現就被歸類到「錯誤」行列中。
雖然他們是在大學里才相識,但是寧蘇維高中就聽說過齊佑,關於他的內容每次都讓寧蘇維產生無限的嘆息。比如他數學很好啦又拿到什麼匹克獎啦人很白很好看啦,寧蘇維高三每天幾乎只睡四小時才拼到了所大學齊佑晃晃悠悠地就進來了。風光了大學四年快要畢業的時候飄到她跟前提出了要在一起的建議,一點兒商量的口氣都沒有,態度隨意得讓她至今都憤憤不平。他優秀的不像話,人生中的一切都水到渠成唾手可得,就連追求別人都沒有俯就他人的親和,雖然在被寧蘇維拒絕了很多次之後表現出了及格的堅持不懈但是姿態依然很高。
於是在一次次否定齊佑關於他倆未來的提議中寧蘇維更加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現在的正義路人這么多,輿論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偏向美人,如果他們幸福了那是齊佑的功勞如果他們不幸了便是寧蘇維的禍根,怎麼算都是她吃虧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拒絕金勺子銀勺子只要自己的那把鐵勺子。

寧蘇維站在車前和不遠處的尹悅耶揮揮手,用堅定的後腦勺對著齊佑盡量不去揣測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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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悅耶沒有笑嘻嘻地挽住寧蘇維的胳膊而是手指發冷地握住她的手腕說:莫子魚知道我和許凱在一起了,怎麼辦?
寧蘇維眼睛一瞪,思量了一會兒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她跟許凱再大的芥蒂也遷就不到表妹身上,他們以後最近的距離也只是遠房親戚關系,沒事的。
這不是重點,尹悅耶苦著一張臉說:我表姐說她還沒有和許凱分手。
寧蘇維吸了一口氣愣愣地看著尹悅耶身後同樣凝重的許凱,覺得這事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最壞的結果就是演變成一場鬧劇。可現在的三個當事人一個是莫子魚的表妹一個是莫子魚的前男友還有一個是莫子魚名義上的好朋友,因為那是莫子魚,所以著實可大可小。

寧蘇維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像莫子魚這樣的女生了。
她彷彿永遠都活在高潮里不給自己留一點點的間隙空白,精神激昂地時刻准備著,一直都是一副精力過剩的樣子。她這么與眾不同這么特立獨行,很明確地和世俗表現出對立站在離大眾很遠的支流上,如此耀眼吸引所有人都不得不遠眺她,或者欷歔或者歆羨。她輕易就能用自己的世界觀影響到別人,把他人的靈魂瓦解得分崩離析,而她又並非美的不可方物甚至還有幾個致命的瑕疵,如果在別人身上必將成為永生的缺憾但放在莫子魚那裡就不會構成重點。
許凱曾經說過莫子魚適合當磐涅重生的那一把火,夠壯烈也夠華美,不管是用她作為人生上一個階段的結束還是下一階段的開始,都是首選。後來許凱去追莫子魚,寧蘇維不知道這個傢伙是想惹火上身還是欲火焚身了。
莫子魚就是個尤物,被大家膜拜和期許,同時也成為道聽途說最常用到的主角。
所以當莫子魚站在寧蘇維面前跟她說「我們做好朋友吧」這樣的第一句話時,寧蘇維生生地被她的氣勢壓倒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莫子魚非常稱職地當了她整個高中時期的好朋友,但寧蘇維一直有些距離地對待她,出於一種尊敬、一種畏懼,以及一種抗拒。之後大學遇到了尹悅耶,她得知寧蘇維是莫子魚的好朋友時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斜視或者撇嘴,只是低聲說了句,和莫子魚做朋友很辛苦吧。
寧蘇維差點拍案而起含淚握住尹悅耶的手,然後尹悅耶表明身份說「我是莫子魚的表妹」。

寧蘇維和尹悅耶坐在一起質問許凱。寧蘇維說,你當時不是說你已經和莫子魚分手了嗎怎麼她那邊又說還沒分。
許凱說,那會兒我們都大半年沒有聯系了,前段時間她不還嚷嚷著和一個石油小開糾結不清了么,誰知道她這會兒又回來算舊帳了。
寧蘇維說,你是怎麼跟她談分手的?都說清楚了嗎?
許凱說,我給她發了一條簡訊說我沒勁陪她折騰了我們分手吧。
寧蘇維和尹悅耶驚呼了一聲,連坐在旁邊喝茶的齊佑都有些異樣地望向許凱,許凱被大家的反應搞的很心虛,說,她又沒有說不同意按照莫子魚的作風不就是應該結束了嗎。
尹悅耶說按照莫子魚的作風這個分手就絕對不算數,虎頭蛇尾可不是她的套路。
許凱當年追求莫子魚真是用盡渾身解數,買了三大桶熒光棒找人半夜從莫子魚宿舍樓上往下扔制造出流星雨的效果,在樓下的草坪上點了一圈的蠟燭撐起一把印著她笑臉的傘,站在下面一遍遍地唱《死了都要愛》。場面浪漫又肅穆,好像處在世界末日一樣透支消費著最後的狂歡和凄美,恰好擊中了莫子魚的審美死穴。
寧蘇維噓了一口氣說當初生啊死啊的都用上了,現在一條簡訊就想打發人家,大家要是都這么好說話社會早就和諧了。
尹悅耶敲敲桌子說許凱,你怎麼就讓我當上了小三呢,那個人還是我表姐。

寧蘇維在這件事上這么責無旁貸是因為許凱是通過她認識尹悅耶,也是通過她得到尹悅耶的手機號,在她們感情培養的初期階段,她間接地充當了紅娘的功能。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的情況,她怎麼也一眨眼就變成了王婆這樣的人物了呢。
她有些哀怨地說許凱你讓我們兩個良家婦女一下子就變成了面目可憎的壞女人,你這不是影響我們的可持續發展嗎。

齊佑轉臉問寧蘇維你有什麼發展好持續的,我可以全線壟斷。
寧蘇維說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沒市場,新來的策劃部經理周末約我去看電影呢。
齊佑眼神立刻黯淡下來,寧蘇維不自然地緊了緊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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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維說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齊佑說三大主角要求多多,你不好辦。
寧蘇維傷身地揉了揉太陽穴說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真是麻煩,還是包辦婚姻好,直接披著紅蓋頭上花轎什麼都不用操心,一輩子就只見過自己的爹和夫婿這兩個男人,井底之蛙也不是沒有快樂。
齊佑說看來你真是為這事操心了。寧蘇維說許凱也是你的好朋友,你就一點兒都不為他掛心嗎。齊佑說我們在一起吸煙喝酒看美女,但不會談論自己感情境內的女人,你和尹悅耶是怎麼成為好朋友的?是不是分享了點兒人生的秘密比如一些關於我的話題?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寧蘇維把身子在座位上縮了縮,略帶諷刺地瞥了齊佑一眼,哼了一下鼻子說,你這么耀眼怎麼把你當秘密。

然而事實是,寧蘇維確實經常跟尹悅耶說起齊佑帶給她的困擾,這是莫子魚和她好友這么多年都沒有到達的待遇。可喜的是尹悅耶很理解寧蘇維的想法,尹悅耶說不得不承認這個世上就是有一群人活得特別不負責任,絲毫不顧及他人感受,隨隨便便就優秀了就奪目了,挫折對他們來說彷彿根本不存在,這讓我們這些戰戰兢兢看著臉色過活的人怎麼辦呢。美不是錯,炫耀美就是不厚道,不是出家人也要懂得慈悲為懷,給別人留下一點兒活路就這么難嗎?
其實尹悅耶不是不好看,如果列出一張單子只比客觀條件可能還略勝莫子魚一籌。寧蘇維也不是不好看,有人說她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像聶小倩,但又不像她那樣柔軟。但是她們都不能算是美,她們就像櫻花,需要再集結幾個人一起出來,打的是陣勢仗歌頌的是武士道精神,細節上沒有亮點而是造成撼動視覺的沖擊。
莫子魚不同,她像桃花,單單一棵就能驚心動魄,每一個枝條都窮盡妖嬈撩人心弦,並且多在孤島和亂崗,某個朝代崩塌的瞬間或某個鬼怪故事的開頭與結尾盛放得尤其灼艷。和她有關的多是些物是人非的形而上的字句,這才是美。

寧蘇維一個激靈起來對齊佑說我記得你高中時候是跟莫子魚一個班的吧,算上大學你們也是七八年交情了,要不這事你去跟莫子魚說說。
齊佑斜著身子把方向盤打向,輕描淡寫地說,說什麼。
去說許凱和尹悅耶是真愛啊,說她和許凱已經是過去式了她還有大好的未來可以去爭取去打造,順便幫我撇清我在其中的關系是清白的是無邪念的。寧蘇維焦慮地扶額說。
齊佑擺擺手說你們女孩子之間的事情我沒興趣。
寧蘇維撇撇嘴說果然這事就不應該拜託你。
你有時間去煩惱別人的事情就不能想想你的將來,以及我們的將來嗎?齊佑忽然把車停在路邊。外面正在下著小雨,雨刮器吱啦吱啦地來回擺動。他嚴肅地盯著寧蘇維帶著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和難得一見的慍氣。
齊佑指了指車外稀疏的人群說寧蘇維你看他們,不一定有你好看不一定有你學歷高不一定有你工作好,但他們都能接受一些人收獲一兩段感情經歷然後繼續坦盪地幸福著,這有多難?你究竟是醉心於為難我還是為難你自己呢?
當下齊佑的眼神中旋轉著一股醬汁般一樣濃稠而真摯的憂傷,差點兒就斷送了寧蘇維的決絕。不過很快他便澄清了眉頭中間盪漾的痛楚,非常清醒地說,唉,人到了一定年齡在某個時刻就特別容易想到一輩子,尤其是身邊有個人的時候。
寧蘇維正琢磨著怎麼收拾自己剛才瞬間軟弱下來的防備,聽到這話便忙不迭地回應說沒錯其實在那個時候隨便哪個人都是可以的,不一定非得是誰。接著說離我家不遠了我自己走回去吧。
打開車門跳下車就往前跑,心中升騰起莫名的一陣酸楚。

長時間來寧蘇維習慣性拒絕齊佑不是沒有過一兩次踟躕也不是沒有後悔過。但是她對自己說人只有在犯錯誤的時候才能毫無顧忌地快樂和愉悅,正確的事情往往都是絕對理性相對感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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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維在商場偶遇莫子魚。她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男人,喪失了青年壯志的所有英氣懇求地對她說,難道我們就真的這樣結束了嗎?
又是一個被莫子魚折磨得支離破碎的男人,寧蘇維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反倒認為這個時候應該適時出場。果然莫子魚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一抖擻甩甩手臂對那個男人說我朋友來了我們還有事,你沒事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然後大剌剌地挽起寧蘇維的手腕腳步鏗鏘地走掉。
多少男人在莫子魚面前對她臣服得五體投地。他們就像當年的許凱,不過是想在她身上按揭貸款買個夢想,卻被她掀起一場精神上的金融危機,心電圖走勢好像跌停的股市,最終搞的信仰貶值性格破產。

莫子魚走出一個專櫃轉身對寧蘇維說跟我一起很憋悶么,你怎麼不說話。寧蘇維想了想,在心裡打了個草稿對她說,你知道尹悅耶和許凱在一起了吧。
莫子魚雲淡風輕地說知道了,他們在一起有一陣子了。寧蘇維說,嗯,你有什麼想法嗎?莫子魚說沒啥想法啊,這事來的不蹊蹺,許凱本就應該和尹悅耶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他那時候來追我就想圖個一時風頭。寧蘇維稍微舒了口氣說,對,你說的沒錯。莫子魚說,所以我才不能這么就拉倒,應該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好事多磨。然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對著電話說,喂許凱嗎晚上一起吃飯吧最近有個新上市的電影不錯陪我看看。
她掛上電話看著驚愕的寧蘇維說,生活已經夠無聊了,大家也都不再年輕,都這樣循規蹈矩地成全幸福為所有圓滿讓步,是不是安逸得有點兒不太人道呢。

寧蘇維看著莫子魚一臉篤定地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傲視生活和他人,想到了不久前約會過一兩次的那個策劃部經理。他不停地向寧蘇維強調自己是如何遭遇坎坷命運多舛地走到離成功很近的地方,並且大臂一揮慷慨地表示從來都沒有覺得世界是不公平的,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有多頹唐,整個人的精神面貌比實際年齡至少蒼老五歲,還口口聲聲說要和挫折死磕到底。寧蘇維從來都不鄙視失敗者也不憎恨困苦,她甚至最欣賞寶劍鋒從磨礪出,經過磨難升華的人格才是完整的,但自從見識過齊佑那麼優雅那麼懶散的自信,她覺得似乎那種安穩的泰然自若更加令人神往。
大學的最後一年齊佑站在寧蘇維宿舍樓下對她表明心跡,已至青蔥年華尾聲的寧蘇維怎麼可能沒有一絲心動。但原本傳聞中很清晰的人物在那時卻模糊了面部,她理智的按捺住心中的溫存,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第一次拒絕齊佑,身後立刻傳來一陣喧嘩。
寧蘇維沒辦法和齊佑一起輕巧地生活在大家的注視里還能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她沒有琉璃瓦金箔牆的精神世界也沒有可以和世俗對抗的強健體魄。

她不是莫子魚,沒有膽量那麼無牽無掛地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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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維向尹悅耶匯報了莫子魚的想法。尹悅耶說我和許凱決定了,我們要結婚了。
寧蘇維嚇了一跳,說你們這樣決定結婚,把莫子魚置於何地。尹悅耶說我比你了解莫子魚,她從小到大喜歡的是人盡皆知這種效果,她只是怨許凱把他們的分手處理得太低調。她還愛許凱么?或許愛,或許不愛,但我覺得她更愛她自己,她只是喜歡被聚光燈包裹的感覺。
寧蘇維有些認同地點點頭,然後問道,你對接手你表姐男朋友的事情怎麼看待。我的意思是,你難道都不介意么,不會懷疑許凱是因為你有你表姐的影子才和你在一起么?當然我只是假設,畢竟你跟你莫子魚一點都不像。
尹悅耶說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許凱,他說他喜歡的恰恰是我跟莫子魚的一點兒都不像。他被莫子魚折騰的幾年搞的筋疲力盡,每天都是新的一天不能有一點點懈怠,忽然遇到了我就覺得在靜默的彼岸停留一輩子都不覺得疲乏,領悟到周而復始地重復某些調調是大自然的規律。追求新鮮和刺激的年少已經過去,日子過得不再困惑,何必每天都要重生。
她接著說我們周圍那幾個男的哪個沒有和莫子魚有過瓜葛,都是沖著她那股燎人的氣焰去的,要在她那裡死去一次才都覺得人生活了過來。最聰明的就是齊佑,跳過輕狂的激情歲月直接追逐到了你這里。
寧蘇維說我還蠻想看看齊佑和莫子魚這兩大人物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來。
尹悅耶一副不經意的樣子談道,聽許凱說齊佑放棄他公司公派出國的機會,據說是為了你。
寧蘇維無力地張著嘴仰天呼吸。她特別害怕聽到別人為了她而做某些選擇或者放棄某些選擇,彷彿是她攪亂了他們的計劃,這樣她就不得不為他們負責。多麼狡猾以退為進的手段。
尹悅耶又說,許凱還說齊佑公司有一個正在實習的大學生,拿起大躍進的勁頭追求齊佑,口號喊得都可響亮了。
寧蘇維拍手叫好說希望這位社會新鮮人可以快點把齊佑引導到正確的人生道路來。尹悅耶沉默地看著寧蘇維,很快寧蘇維就卸掉剛才的虛偽陰沉下來一張臉。

其實有時候寧蘇維也想過放手一搏有什麼關系,無非就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現代人的愛情里哪個不得是你死我活的。可是難免也會想到,那之後呢?他們沒有一點兒理論支持的感情該何去何從呢?如果齊佑不願去收拾寧蘇維無力去收拾,那段時光就只能變成一個詬病一攤化在日光下的奶油,用來承載觀眾的瓜子皮和口水。
她對尹悅耶說錯誤和遺憾是兩種截然的人生結果。錯誤是一個污點,沒法抹去。遺憾是件藝術品,隨著時間的流逝還會升值。所以我寧願停留在遺憾上,也不想它變成一個錯誤。做人不能只看到眼前利益貪一時歡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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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悅耶捶捶腿靠在許凱的肩頭說,總的來說這場婚禮還是成功的,雖然中間出現了一點兒情理之中的意外,但我很慶幸我的表姐沒潑我香檳撕爛我的婚紗,真的,踩破了幾個氣球真的不算什麼。寧蘇維也點點頭說,是的原本我還想是不是要編制組織一個維和部隊,但是莫子魚今天真給面子,只做足了架勢上的表面功夫,象徵性地與她和許凱的開始遙相呼應了一下,仁至義盡了。
許凱有些虛脫地鬆了松領帶說結婚真累,轉過臉看著尹悅耶說,而且一點都不好玩,說好了這輩子我們就結這一次啊。
寧蘇維看著許凱那張做好充分准備洗盡鉛華的臉,覺得當初一心只想赴湯蹈火的神話傳說真是一個虛幻的美景。一轉頭看到一身西裝革履的齊佑,唉聲嘆氣心想有人就是個無神論者,認為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就會有結果。
齊佑把寧蘇維拉到一邊說剛才看到你和一位眼鏡兄聊得挺好的,他是誰啊。寧蘇維稍微梗了一下說,哦沒誰,尹悅耶的高中同學,正好是我初中同學。
剛才的婚禮上那位眼鏡兄一直在不遺餘力地彰顯對寧蘇維的欣賞,盛贊她是如何把自己的美與她的小禮服的美結合得滴水不漏,如果這件衣服的設計師在場的話肯定會與她相擁,固執地認為寧蘇維是個能直達別人靈魂深處的人。

一個人在學生時代的陰影究竟能有多大影響呢?如果我們現在的性格造就的原因是孩提時一個個構不成記憶的一句話一個人一樁事,那麼這個因果關系是不是拉鋸的有些太不合理了呢?高中之前的寧蘇維也是被大家關注的焦點,被推上台當主持人在隊伍中被拉出來當領隊,身後恨不得跟著一個鎂光燈隨時對他進行現場報道。直到後來有一次被要求代表班級和一個男生去參加詩朗誦比賽,但是被那個男生當面拒絕。
他說:「我才不要和這樣的人一起去比賽。」
那個人就是年少時的眼鏡兄。
那句話那個人那個場景一直在寧蘇維以後的人生歲月中被不斷反芻,不關再遇到什麼事什麼人她都要質問自己一句「憑什麼」。遇到齊佑後她更是反省檢討自己有什麼可以被愛的地方,又沒有資格被愛有沒有資格參與這份愛。因為有個人曾經質疑她是「這樣」一個人,雖然她也許並不清楚自己是「哪樣」,但就有了個「那樣」,讓她間歇性地困惑著她對自己的定義。
或許有些人吃一頓喝一頓一覺醒來簡簡單單地又就能重新開始,但是對於那時的寧蘇維來說只能帶著這樣的自我厭惡,一直在低谷中俯身生存下去。

寧蘇維端莊地微笑。
她琢磨,如果當時他沒有給她那樣的打擊而是像如今這樣贊美她,寧蘇維會不會成為另一個莫子魚呢。

齊佑看著寧蘇維發呆地回顧剛才的場景,有些強硬地拉起她的手腕把她攬到面前,五官幾乎貼在了寧蘇維的臉上。寧蘇維立刻覺得自己難堪地紅了臉,甚至閉上了眼睛,內心不斷地鄙夷他的小領結是多麼可笑,身體卻毫不留情地背叛自己響應了齊佑的手臂。她聽見齊佑在自己耳邊說,或許許凱說的對,下次我也該用郎永淳的聲調段正淳的手段制造出五糧醇的氛圍,為你規劃一個比我國GDP增長趨勢還要喜人的未來。雖然我尊重你獨立自主的權利,但我也不會宣布放棄使用武力解決問題。
他的聲音這么具有蠱惑性,好像以前競選學生會會長時說「請大家投我一票」一樣充滿了說服力,口氣坦盪得沒有一點兒情緒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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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維看著對面的莫子魚,真心覺得這個女孩比以前更好看了。那個時候還會因為學業的緣故被壓抑著的一點兒張揚,現在只要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個能翻天覆地的狠角色。她記不清他們上一次坐在一起交心聊天是什麼時候了,對於她們之間的友情寧蘇維覺得很愧疚。
不管是對莫子魚還是對齊佑自己的心態都和負心漢一樣,對他人的付出不予理會並加之輕薄,雖然最後最灑脫的那個人並不是寧蘇維。

莫子魚說那天尹悅耶結婚我看到你是她的伴娘,我只知道你們認識但不知道你們關系這么好,你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
寧蘇維剛想解釋一下,莫子魚接著說其實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來約你見一面是想和你坦承一些事請。她說你知道我之前是和許凱在一起的知道尹悅耶是我表妹知道我前前後後的情史無數對吧,其實我想告訴你,我和齊佑同學七年,這七年來我從來沒有間斷過對他的喜歡,並且一直都有跟他表白,可是他拒絕了我七年。
莫子魚微笑地壓住了寧蘇維的驚訝。寧蘇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理清了思路說,也許他自知降不住你,齊佑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哪條路更適合自己所以選擇了最保守的那條。
莫子魚抿著嘴搖搖頭說,他是快要大學畢業了才跟你說要跟你在一起的吧,其實,他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你了,我第一次跟她表白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他喜歡高二四班的寧蘇維。我本來設想過他可能給我的回絕,我甚至都想好了說服他的理由,但我沒想到他這么坦白地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從故事的一開始。所以那時我才會促狹地來和你做好朋友,心想在你身邊至少不會離齊佑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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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叄』 凡卡小說全文

九歲的凡卡·茹科夫,三個月前給送到鞋匠阿里亞希涅那兒做學徒。聖誕節前夜,他沒躺下睡覺。他等老闆、老闆娘和幾個伙計到教堂做禮拜去了,就從老闆的立櫃里拿出一小瓶墨水,一支筆尖生了銹的鋼筆,摩平一張揉皺了的白紙,寫起信來。
在寫第一個字以前,他擔心地朝門口和窗戶看了幾眼,又斜著眼看了一下那個昏暗的神像,神像兩邊是兩排架子,架子上擺滿了楦頭。他嘆了一口氣,跪在作台前邊,把那張紙鋪在作台上。
「親愛的爺爺康司坦丁·瑪卡里奇,」他寫道,「我在給您寫信。祝您過一個快樂的聖誕節,求上帝保佑您。我沒爹沒娘,只有您一個親人了。」
凡卡朝黑糊糊的窗戶看看,玻璃窗上映出蠟燭的模糊的影子;他想像著他爺爺康司坦丁·瑪卡里奇,好像爺爺就在眼前。——爺爺是日發略維夫老爺家裡的守夜人。他是個非常有趣的瘦小的老頭兒,65歲,老是笑眯眯地眨著眼睛。白天,他總是在大廚房裡睡覺。到晚上,他就穿上寬大的羊皮襖,敲著梆子,在別墅的周圍走來走去。老母狗卡希旦卡和公狗泥鰍低著頭跟在他後頭。泥鰍是一條非常聽話非常討人喜歡的狗。它身子是黑的,像黃鼠狼那樣長長的,所以叫它泥鰍。
現在,爺爺一定站在大門口,眯縫著眼睛看那鄉村教堂的紅亮的窗戶。他一定在跺著穿著高筒氈靴的腳,他的梆子掛在腰帶上,他凍得縮成一團,聳著肩膀……
天氣真好,晴朗,一絲風也沒有,乾冷乾冷的。那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可是整個村子——白房頂啦,煙囪里冒出來的一縷縷的煙啦,披著濃霜一身銀白的樹木啦,雪堆啦,全看得見。天空撒滿了快活地眨著眼的星星,天河顯得很清楚,彷彿為了過節,有人拿雪把它擦亮了似的……
凡卡嘆了口氣,蘸了蘸筆尖,接著寫下去。
「昨天晚上我挨了一頓打,因為我給他們的小崽子搖搖籃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老闆揪著我的頭發,把我拖到院子里,拿皮帶揍了我一頓。這個禮拜,老闆娘叫我收拾一條青魚,我從尾巴上弄起,她就撈起那條青魚,拿魚嘴直戳我的臉。伙計們捉弄我,他們打發我上酒店去打酒,他們叫我偷老闆的黃瓜,老闆隨手撈起個傢伙就打我。吃的呢,簡直沒有。早晨吃一點兒麵包,午飯是稀粥,晚上又是一點兒麵包;至於菜啦,茶啦,只有老闆自己才大吃大喝。他們叫我睡在過道里,他們的小崽子一哭,我就別想睡覺,只好搖那個搖籃。親愛的爺爺,發發慈悲吧,帶我離開這兒回家,回到我們村子裡去吧!我再也受不住了!……我給您跪下了,我會永遠為您禱告上帝。帶我離開這兒吧,要不,我就要死了!……」
凡卡撇撇嘴,拿臟手背揉揉眼睛,抽噎了一下。
「我會替您搓煙葉,「他繼續寫道,「我會為您禱告上帝。要是我做錯了事,您就結結實實地打我一頓好了。要是您怕我找不著活兒,我可以去求那位管家的,看在上帝面上,讓我擦皮鞋;要不,我去求菲吉卡答應我幫他放羊。親愛的爺爺,我再也受不住了,只有死路一條了!……我原想跑回我們村子去,可是我沒有鞋,又怕冷。等我長大了,我會照應您,誰也不敢來欺負您。
「講到莫斯科,這是個大城市,房子全是老爺們的,有很多馬,沒有羊,狗一點兒也不凶。聖誕節,這里的小孩子並不舉著星星燈走來走去,教堂里的唱詩台不準人隨便上去唱詩。有一回,我在一家鋪子的櫥窗里看見跟釣竿釣絲一塊出賣的釣鉤,能釣各種各樣的魚,很貴。有一種甚至約得起一普特重的大鯰魚呢。我還看見有些鋪子賣各種搶,跟我們老闆的槍一樣,我想一桿槍要賣一百個盧布吧。肉店裡有山鷸啊,鷓鴣啊,野兔啊……可是那些東西哪兒打來的,店裡的伙計不肯說。
「親愛的爺爺,老爺在聖誕樹上掛上糖果的時候,請您摘一顆金胡桃,藏在我的綠匣子里頭。」
凡卡傷心地嘆口氣,又獃獃地望著窗口。他想起到樹林里去砍聖誕樹的總是爺爺,爺爺總是帶著他去。多麼快樂的日子呀!凍了的山林喳喳地響,爺爺冷得吭吭地咳,他也跟著吭吭地咳……要砍聖誕樹了,爺爺先抽一斗煙,再吸一陣子鼻煙,還跟凍僵的小凡卡逗笑一會兒。……許多小樅樹披著濃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等著看哪一棵該死。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跳出一隻野兔來,箭一樣地竄過雪堆。爺爺不由得叫起來,「逮住它,逮住它,逮住它!嘿,短尾巴鬼!」
爺爺把砍下來的樹拖回老爺家裡,大家就動手打扮那棵樹。
「快來吧,親愛的爺爺,」凡卡接著寫道,「我求您看在基督的面上,帶我離開這兒。可憐可憐我這個不幸的孤兒吧。這兒的人都打我。我餓得要命,又孤零零的,難受得沒法說。我老是哭。有一天,老闆拿楦頭打我的腦袋,我昏倒了,好容易才醒過來。我的生活沒有指望了,連狗都不如!……我問候阿遼娜,問候獨眼的艾果爾,問候馬車夫。別讓旁人拿我的小風琴。您的孫子伊凡·茹科夫。親愛的爺爺,來吧!」
凡卡把那張寫滿字的紙折成四折,裝進一個信封里,那個信封是前一天晚上花一個戈比買的。他想了一想,蘸一蘸墨水,寫上地址。
「鄉下 爺爺收」
然後他抓抓腦袋,再想一想,添上幾個字。

「康司坦丁·瑪卡里奇」
他很滿意沒人打攪他寫信,就戴上帽子,連破皮襖都沒披,只穿著襯衫,跑到街上去了……前一天晚上他問過肉店的伙計,伙計告訴他,信應該丟在郵筒里,從那兒用郵車分送到各地去。郵車上還套著三匹馬,響著鈴鐺,坐著醉醺醺的郵差。凡卡跑到第一個郵筒那兒,把他那寶貴的信塞了進去。
過了一個鍾頭,他懷著甜蜜的希望睡熟了。他在夢里看見一鋪暖炕,炕上坐著他的爺爺,搭拉著兩條腿,正在念他的信……泥鰍在炕邊走來走去,搖著尾巴…… (課文至此)
可是夢畢竟是要醒的。聖誕節的大街上,偶爾會穿過一輛馬車,那是貴族家的少爺小姐們去賣禮物,或是到貴族學校去聚會吧。一輛馬車緩緩朝店門口駛來,那匹馬不像市長大人家的馬車那樣,凡卡見過市長大人家的馬。那是前年,沙皇路過這座城市,冬天裡,人們大部分還穿不暖衣服,可在警察的脅迫下,不得不光著腳板拿著發給的花束和綵帶到街上去,去在寒風刺骨中歡迎他們偉大的沙皇。
沙皇和皇後穿著從西伯利亞獵來的北極熊做成的絨袍,皇後脖頸上還圍著用北極狐的皮毛做成的圍脖。老卡加的店裡賣的圍巾於這個比起來可是差遠了,不過他還是捋捋自己滿是油污且皺皺褶褶的襯衣領子,硬是把第二個扣子及到第一個扣眼裡——第一個扣子是在和小琳娜她媽吵架的時候被撕掉的——然後他用沾滿鈔票味的手抹了抹自己的臉。他不明白沙皇和皇後為什麼這么早來,害的他早起未洗臉就得起來迎接。不過老卡家還是挺激動的,因為那畢竟是沙皇呀,他特希望沙皇或是皇後能看他一眼,就像希望城裡人都到他店裡來買東西那樣渴望。
對了,該說說市長大人的馬了,它緊緊跟著沙皇坐的福特轎車——俄國盡管有工廠,可造的轎車就是不如美國的好,有人說皇後帶的首飾就是用造轎車的錢買來的——那是一匹白馬,渾身上下都是肉——凡卡不知道「豐滿「這個詞,所以只能用這個句子來形容——它身上的毛白的像雪,像凡卡家鄉的雪,鬃毛和尾毛大概是馬浮早上剛刷的吧,被風一吹,從那馬身上飄來陣陣熟悉的香味,哦,那是老闆娘用的洗發水的味道——她經常說那洗發水是最好的最貴的,至少在城裡是這樣的,不知她聞見馬身上的味道會怎麼說——在馬那頓涅茨的草原一樣寬廣的肚皮上,從上到下都為著中國產的絲綢——這是他從一個進過圓明園的英國上尉那裡高價買來的——而這都是為的是它的馬顯得更高貴,更有身份,可是他大可不必,因為這城裡有多少人有馬呢?
凡卡伺候的老闆家恰好有一匹,它不如市長大人家的馬肥,也不如那馬香,更不如那馬高貴,可老闆認為他的馬還是不錯的,就像他的人品一樣。那匹瘦骨嶙峋的馬,用它那像凡卡的爺爺拐杖一樣的腿把老闆坐的車拉到了店門口。
凡卡醒了,他醒的很及時,因為老闆回來了。他透過窗子看到那馬的尾巴——尾巴是這馬最顯眼的位置,正所謂「馬瘦毛長」——被編成了一條美麗的花辮子,還夾著一條彩繩。這當然是對花辮子的形容,可是如果這花辮子是馬尾巴,而且是老闆家馬的尾巴,那就大事不妙了。這就像鄰家小琳娜媽媽那小山似的身體穿上緊身衣,就是芭蕾舞演員穿的那種,那是什麼樣子就可想而知了。可門前這馬就是這樣,但以老闆的審美觀來看——他經常把老闆娘比作蒙娜麗莎——是非常好看的。那尾巴是老闆為了在聖誕前夜去教堂做禮拜而特地佔用他平常點錢的時間親手編的。因為他認為,雖然自己的店小了一點,雖然自己的馬差了一點,但為了面子還是要盡力呀,就譬如說把馬尾巴編成花辮子,這樣就可以在老爺太太們面前誇耀了——不過如果讓沒上過多少學的凡卡聽見老闆以自己的馬的尾巴發表的演講(其實是在那些少有修養的人眼裡,那其實是一篇錯別字連篇但又可以得獎的大笑話),凡卡會認為那比談論豬屁股還惡心。
老闆蠕動著自己的身體——他平時不是這樣蠕動,而是扭動——走過來,走進店裡。終於凡卡知道為什麼老闆會這樣異常,當店門被推開時,一股烈性伏爾加的味道撲面而來,老闆搖搖晃晃差點倒在凡卡身上,可是看來卧室對他的吸引力更大些,一個身影就這樣撲通一聲倒了下去,到在床上。這時門又開了,是老闆娘,一股龍舌蘭的味道撲面而來,她也差點到在凡卡身上,可最後她還是倒在了床上。就這樣,一陣腳步聲後,店裡又恢復了寂靜。凡卡在一陣提心吊膽之後也又平靜下來,本該在這時忙著擦地的他現在這坐著不動,這若在平常可是找死的呀。
現在,凡卡心想,自己坐著也沒事了,又沒人知道,而這地板擦不擦都一個樣。他漸漸放鬆起來,又想起給爺爺的那封信了。正當凡卡倚著檯子想爺爺時,一雙眼睛盯上了凡卡,這雙眼睛的主人不算是成人,可他卻以一顆成人的心想著一件罪惡的事。
伙計也回來了,他本想把老爺太太扶進屋裡,可沒成想他們比兔子還快,根本不用伙計扶,自己就像蘋果落地似的朝著床走了過去。看老闆和老闆娘都走了,睡覺去了,伙計自己也深感疲乏,昨天在第三大街弗拉基米爾家的聚會真是鬧騰極了,現在一想起來就頭疼,所以伙計決定自己還是去睡覺吧。正當他把馬安頓好,從後門進屋准備去睡覺時,他從過道里卻看見一個人,那是凡卡。盡管同樣是從異鄉來的,同樣都還不是大人,可伙計卻對凡卡沒有一點好印象。因為在他那顆雖然只有十六七歲的心上,卻已生出許多心眼,這使他提前成了一個虛偽,充滿欺詐與嫉妒的人。伙計不允許店裡出老闆及其家人以外有任何人敢違抗他,凡卡就這樣成了他暴政下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是的,作為學徒的凡卡盡管不被老闆喜歡,可他的聰明與靈巧卻讓伙計耿耿於懷。伙計一直把凡卡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生怕凡卡哪一天取代了他的位置。這也就是伙計心裡生成罪惡計劃的原因——他想除掉競爭對手。
老闆和老闆娘雖然喝多了,可畢竟還好好的,他們到下午就醒了過來。當老闆從房裡出來,伸伸胳膊,抽抽褲腰然後又打個哈欠,最後終於清醒過來後,發現店裡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便去點錢了,而老闆娘則不像老闆那樣有那麼多壞毛病,剛從床上起來便一溜煙沖出店門,出去了。凡卡呢?他正擦地板呢,來回來去的腳步聲並沒有擾亂他的心,他心中依然想著爺爺。
伙計終於開始他的計劃了。老闆點錢時的神情專注的很,就是此時此刻天塌下來也不能使他挪挪地方。伙計進來了,他是來幫忙記賬的。於是,鈔票過手的聲音與筆尖滑動的聲音此起彼伏。老闆果然是老手,他的工作尤其是與錢有關的,絕對是速度加質量。老闆靠在椅子上,發現今天伙計幹活認真許多,還為自己沏好了茶。這小子今天不錯呀,老闆心想,於是對伙計說,你今天和我們一起來吃飯吧,隨後自己便出去了。而伙計呢,也正暗自心喜,他終於獲得一個想老闆和老闆娘進言的機會了。
畢竟是聖誕節,老闆似乎也鬆了許多。只要凡卡不停的幹活,老闆也就不搭理他,也就不像以往那樣雞蛋里頭挑骨頭了。這使凡卡輕松許多,他雖然做了不少事,但對於平常來說,這實在是太輕鬆了。終於熬到晚上了,凡卡不盼著老闆家會給他什麼好吃的,不過睡覺時就可以夢見爺爺了。他依然對它的信充滿希望。凡卡喝著稀粥,啃著麵包,而在里過道不遠的餐廳里,老闆,老闆娘還有伙計正大魚大肉的吃呢。就在這當兒,伙計開口了,把他看見凡卡偷懶不幹活再加上許多醋啊油啊,一塊兒回了一鍋,給了老闆和老闆娘。後果可想而知,老闆和老闆娘哪裡還吃飯呀,火氣頓時沖天,老闆娘會屋去拿鞭子,而老闆更是從桌子上抄起一把叉子就沖了出去。伙計自然很高興,只挽挽袖子便跟了出去,因為他並不想一下之凡卡於死地。

在昏暗的燈光下,凡卡因為身上正挨著鞭打而嚎叫,而他心中卻納悶為什麼當時醉醺醺的老闆和老闆娘會知道他偷懶,而他決沒想到會是伙計告的密。老闆一邊抽打著一邊穿著粗氣,還罵凡卡:「叫你個狗崽子偷懶,不幹活,還敢偷麵包,真是反了你了。」對於偷懶凡卡無法否認,但哪來的偷麵包,凡卡真是覺得自己冤枉。他忍住疼,說:「老、老闆,我、沒有偷、偷麵包。」老闆一聽,停下手中的鞭子,「真的沒偷?「「真的。就是您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偷麵包去呀。」老闆聽後,氣喘的越來越粗了,凡卡以為老闆累了,可老闆突然揮起手臂,照著凡卡腿上就是一下,凡卡開始還以為是給了他一拳,沒想到一拳下去,凡卡感到揪心的疼,鮮血一下子沁透了凡卡的單褲。原來老闆把叉子刺進了凡卡的肉里,「真是反了,還敢狡辯......"老闆有點累了,他也不管凡卡的傷口,對伙計說:「把他關進馬棚里。」伙計假裝關心凡卡的樣子,說:「老闆,你看,凡卡這個樣子,外面有這么冷,您看......""叫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老闆依舊很生氣但也很累,於是就回屋去了。
老闆走了,伙計回過頭來看凡卡,好像昏過去了,看著凡卡鮮血淋淋的腿,伙計露出一絲笑。心想:凡卡再見了,誰叫你這么倒霉呢?說完,他拖著凡卡,走了。並不是走去馬棚的後門,而是去前門,去大街上。
伙計是這樣打算的,凡卡身上有傷,外面又這么冷,把他扔到外面去,也活不成了。要是老闆過問起來,就說他逃走了,自己凍死在大街上了。於是凡卡被伙計扔在幾個街區外的一個垃圾箱旁。看著凡卡虛弱的身影,伙計又笑了,他沒想到他的計劃這么快就成功了。
而凡卡,他只有九歲的生命正一步步地走向死神。在他顫抖的小嘴中,吐露著兩個字——爺爺。
天漸漸亮了,凡卡也慢慢地睜開了他那疲倦的雙眼。可他還不知道,老闆和老闆娘已經全副武裝地等他醒來呢。凡卡一睜開雙眼,老闆便怒氣沖沖地對凡卡吼道:「小子!你竟敢偷懶不做工了!想造反嗎?今天我非抽死你不可!」
老闆這邊開始「地震」了,老闆娘那邊的「火山」也爆發了。這一對惡夫婦一齊上前打那毫無抵抗能力的凡卡,直到把他打得遍體鱗傷,皮開肉綻為止方才罷休。
被打後的凡卡心裡非常悲憤,他想:「我不能在這里再呆下去了,爺爺可能一時半刻還收不到我的信,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回村子裡去了……好!明天晚上就走!」
第二天晚上,凡卡做完工,他看店裡的老闆、老闆娘、伙計熟睡以後,悄悄地拿了店裡一雙鞋,趕緊逃出了莫斯科。
他走了整整三天,離村子已經不遠了,可他又冷又餓,在離村子還有一公里的地方,他終於倒下了。
說來也巧,這時泥鰍剛好出來覓食,它看見了闊別已久的小主人,馬上把他拖回了家裡,讓爺爺照料小凡卡,想讓小主人快點好起來。
凡卡回到了自己的家,心裡激動不已,因為,他又可以和爺爺在一起生活了。
過了兩個鍾頭,凡卡醒了,老闆和老闆糧怒氣沖沖地看著他,老闆操著一根木棒就打起來,打得凡卡皮開肉綻,嘴裡還不住地罵著:「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在睡覺。不錯啊,知道偷懶了,敢戲弄我了,開始學壞了啊。」老闆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頓時,老闆娘的「火山」也噴發了,揪著凡卡的頭發,拿皮帶揍著骨瘦如柴、弱不禁風的凡卡,凡卡昏倒了。
他好不容易才醒過來,拿臟手背揉揉傷口,傷口像刀割了一樣。凡卡傷心地哭了,哭得那麼傷心,就是石頭也會被他感動的。
他的眼淚哭幹了,他決心逃出去。他快速地奔出店門,直往村子趕。正當他跑到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時,忽然,看見一張非常面熟凶神惡煞的臉。啊!是老闆!老闆揪著他的頭發回到店裡,把弱小的凡卡綁在一根樹枝上使勁地抽打,凡卡怎麼忍受得了如此的虐待呢?他的眼睛模糊了,淚水涌了出來,哭得那麼傷心,哭得那麼悲痛。這時,他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只看見爺爺——康司坦丁·瑪卡里奇帶著公狗泥鰍和老母狗卡希旦卡來救他了,爺爺一紙訴狀將阿里亞希涅告上法庭,阿里亞希涅這個惡魔被當場絞死,讓被他欺凌的人來找他報仇……
凡卡多麼希望回到爺爺的身邊,他盼啊,吩啊……
「砰——」老闆把門踢開,看到凡卡躲在一個角落裡,正在睡覺,頓時火冒三丈,拿起一桶水往凡卡身上潑。凡卡睜開蒙朦朧朧的睡眼,他還以為是爺爺來接他來了,便大叫道:「爺爺!」「爺爺?誰是你爺爺,臭小子!趁我出門,到睡起覺來了,翅膀長硬了是吧,想飛出去了!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訓教訓你!」凡卡這才知道,是狠毒的老闆回來了。老闆大喝:「伙計,拿我的皮帶來。今天我真得好好教訓這臭小子!」伙計們立刻呈上一條硬硬的皮帶,老闆雙手緊緊捏住這條皮帶,眼睛裡充滿了憤怒,他一步一步地向凡卡走來,凡卡的危險也將一步一步地逼近。凶神惡煞的老闆一把將小凡卡按倒在地,剝下了他的褲子,用皮帶狠狠地抽凡卡的屁股。凡卡一陣劇痛,但他沒有哭,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哭起來,老闆下手會更重的,一旁的伙計非但不來幫幫凡卡,還嘲笑可憐的小凡卡:「瞧他那樣兒,真是鄉巴佬,不知天高地厚!」

接著,凡卡還得忍著被皮帶鞭打的劇烈疼痛,又干起活來:擦地板、擦玻璃、收拾青魚……身子本來就虛的凡卡哪兒經得住這番折騰,差一點兒,凡卡就累得趴下去了……
到吃午飯的時候了,凡卡揉了揉被老闆用皮帶鞭打的屁股,捶了捶累得發疼的腰,端起一碗稀得見底的粥,咕咚咕咚直往喉嚨里倒。而老闆和老闆娘呢!則在客廳里大吃大喝,餐桌上的豐盛的午餐,香氣四溢,一看就讓人流口水。看,就連老闆養的狗都吃上了香噴噴的大鯰魚呢!凡卡看看老闆那兒,又瞧瞧自己的午餐:那碗一口就能喝得精光的粥,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又回想起了以前在鄉下和爺爺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臭小子,吃完飯還楞著,是不是想找打,死性不改!還不給我去幹活!」怒氣沖沖的老闆破口大罵,又一次揚起了皮帶……
凡卡又忙碌起來了,他不斷地想:爺爺,你怎麼還不來接我?
夜幕降臨了,凡卡摸了摸餓得飢腸轆轆的肚子,寒顫顫地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出神。
「哇,哇,哇……」小崽子的哭聲使凡卡清醒過來,老闆聞聲而來:「你這臭小子,偷懶是吧!把我的小崽子弄哭了,高興了是吧!」「沒有,沒有……」老闆不容小凡卡分辨,如同瘋狗似的,用皮帶無情地拍打在凡卡虛弱的身體上。
再一次被狠心的老闆毒打,使凡卡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鞋匠鋪里受苦了,要不,總有一天,會被老闆打死的!他想到了逃!他毅然起身,沖進了茫茫大雪之中。
寒風呼呼地刮著,大街上的人都裹著厚厚的棉襖,而凡卡呢,穿著一件單薄,有5、6個補丁的破衣裳;褲子呢,只有半條。因為,老闆覺得凡卡有時太不聽話了,打他也不能消氣,便叫他心愛的狗來扯凡卡的褲子,久而久之,凡卡的褲子就被扯得只剩下半條了;凡卡沒有襪子、鞋子,他只能赤著一雙被大雪凍得通紅的腳走在冷冰冰的大街上。時不時,凡卡還得緊一緊腰帶……
突然,凡卡對面飛來一輛馬車,凡卡沒注意,頓時倒在了血泊之中。「吁——」馬車停了下來。原來是喝得醉醺醺的郵差駕著馬車撞到了凡卡,郵差非但不下馬車救凡卡,而是輕蔑地對凡卡說:「窮小子,撞死活該!寫封信——不貼郵票,不寫收信人地址,誰給你寄!」說完,便用手一撕,再一撕,再撕,再撕……手一揚,風一吹,凡卡給爺爺寫的信變成千萬只蝴蝶,漫天飛舞……凡卡用剩下的最後一口氣,輕輕地叫了一聲:「爺——爺……」用剩下的最後一點力氣,撿了一張碎片,放在胸前,慢慢地死去了……
太陽升起來了,柔和的陽光照在凡卡瘦小的身子上,他嘴唇發白,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他可能在想,爺爺一定會來接他脫離苦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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