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有一部網路小說主角好像會醫術
《妙手天師》鏈接:http://read.qidian.com/BookReader/2340330.aspx
『貳』 燉肉大鍋菜的作品妙手玄醫是不是太監了
妙手玄醫 作者:燉肉大鍋菜
狀態:連載中 類型:都市小說
簡介:葉飛,一個從抗戰年代版穿越而來,身懷絕世權醫術的軍醫。楊靈,一個京都三流豪門的公主。兩人因為一個狗血的豪門鬧劇而結成了...
最新章節:第六百八十六章 更新時間:2016-03-12
看最近的更新時間是3月12,不過已經寫了這么多了,坑的可能性較小吧。
『叄』 家庭大鍋菜怎麼做好吃
五花肉最好,還可以帶點紅燒肉,粉條,白菜,土豆,豆腐乾…這些都要加進去,剩下的就看你們家愛吃的口味了,一般做的比較辣的吃著才過癮呢,最好是自己在家燉點排骨,取老湯做…
『肆』 痰盂的文學作品
作者:梁實秋
有許多從前常見的東西,現在難得一見,痰盂即是其中之一。也許是我所見不廣,似乎別國現在已無此種器皿。這一項我國固有文物,於今也式微了。
記得小時候,家裡每間房屋至少要有痰盂一具。尤其是,兩把太師椅中間夾著一個小茶幾,幾前必有一個痰盂。其形狀大抵頗似故宮博物院所藏宋瓷汝窯青奉華尊。分三個階段,上段是敞開的撇口,中段是容痰的腹部,圓圓凸凸的,下段是支座。大小不一,頂大的痰盂高達二尺,腹部直徑在一尺開外,小一點的西瓜都可以放進去。也有兩層的,腹部著地,沒有支座。更簡陋的是淺淺的一個盆子就地擦,上面加一個中間陷帶孔的蓋子。瓷的當然最好,一般用的是搪瓷貨。每天早晨清理房屋,倒痰盂是第一樁事。因為其中不僅有痰,舉凡煙蒂、茶根、漱口水、果皮、瓜子皮、紙屑,都兼容並蓄,甚至有時也權充老幼咸宜的衛生設備。痰盂是比較小型的垃圾桶,每屋一具,多方便!有人還嫌不夠方便,另備一種可以捧的小型痰盂,考究的是景泰藍制的,普及的是錫制的,圓腹平底而細頸撇口,放在枕邊座右,無傾覆之虞,『有隨侍之效。
我們中國人的體格好像是異於洋人,痰特多。洋人不是不吐痰,因為洋人也有氣管與支氣管,其中黏膜也難免有分泌物,其名亦為痰,他們有了痰之後也會吐了出來,難道都咳到了口中再從食管里咽下去?不過他們沒有普設的痰盂,痰無處吐。他們覺得明目張膽的吐在地上不太妥當,於是大都利用手帕,大概是誰也不願洗那樣的手帕,於是又改換用了就丟的紙巾,那紙巾用過之後又如何處理,是塞進煙灰缸里還是放進衣袋歸遺細君,那就各隨各便了。
記得老舍有一短篇小說《火車》,好像是提到坐頭等車的客人往往有一種驚人的態勢,進得頭等車廂就能「吭」的一聲把一口黏痰從氣管里咳到喉頭,然後「咔」的一聲把那口痰送到嘴裡,再「啐」的一聲把那口痰直吐在地毯上。「吭咔啐」這一筆確是寫實,憑想像是不容易編造出來的。地毯上不是沒有痰盂,但要視若無睹,才顯出氣派。我曾親眼看見過一對夫婦赴宴,飯後在客廳落座,這位先生大概是濕熱風寒不得其正,一口大痰湧上喉來,咔的一聲含在嘴裡,左顧右盼,想要找一個痰盂而不可得,儼然是一副內急的樣子,又缺乏老舍所描寫的頭等火車客人那樣的灑脫,真是狼狽之極。忽的他福至心靈,走到他夫人面前,取過她的圓罐形的小提包,打開之後,啐的一聲把一口濃痰不偏不倚的吐在小提包里,然後把皮包照舊關好,揚長而去。這件事以後有無下文,不得而知。當時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覷,他夫人臉上則一塊紅一塊紫。其實這件事也還不算太不衛生。我記不得是哪一部筆記,記載著一位最會歌功頌德而且善體人意的宦官內侍,聽得聖上一聲咳嗽,趕快一個箭步竄到御前,跪下來仰頭張嘴,恭候聖上御痰啐在他的口裡,時人稱為肉痰盂。
明朝醫學家張介賓作《景岳全書》,對於痰頗有妙論。「痰,即人之津液,無非水谷之所化。此痰亦既化之物,而非不化之屬也。但化得其正,則形體強榮衛充。而痰涎本皆血氣,若化失其正,則臟腑病,津液散,而血氣即成痰涎,此亦猶亂世之盜賊,何孰非治世之良民?但盜賊之興,必由國運之病,而痰涎之作,必由元氣之病。……蓋痰涎之化,本因水谷,使果脾強胃健如少壯者流,則隨食隨化,皆成血氣,焉得留而為痰?惟其不能盡化,而十留一二,則一二為痰矣,十留三四,則三四為痰矣,甚至留其七八,則但見血氣日消,而痰涎日多矣。」這一段話說得很動聽,只是「血氣」、「元氣」等語稍為玄妙一些。國人多痰,原來是元氣不足。
昔人詠雪有句:「一夜北風寒,天公大吐痰,旭日東方起,一服化痰丸。」這位詩人可謂能究天人之際了。化痰丸有無功效,吾不得而知,惟隨地吐痰罰金六百之禁令迄未生效,則是盡人皆知之事。多少人多少人好像是仍患有痰迷心竅之症。在緬懷痰盂時代已成過去之際,前幾年忽然看到一張照片,眼睛為之一亮。那是美國總統尼克遜訪問大陸那一年在居仁堂被召見時的一張官式留影,主客二人,一個腆著肚子半僵挺半癱瘓在沙發上,一個脅肩縮頸坐在沙發的邊沿,二人中間赫然矗立著一具相當壯觀的痰盂!
痰盂未被列入舊物之列而被破除,真可說是異數了。 作者:梁詩詩
要搬家了無聊中,晚上和哥們吹牛,說到這個,我說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人用這個,哥們給我說這是他去一老家的親戚吃喜酒的時候知道的,聽完心裡有些感觸。且不論哪朝哪代了。MM都說你怎麼只發色的,也發個別的。中國的建設當中,現今多了一支隊伍,被人稱做農民工。
故事的主人公我用;「老甲」來代替。山區的農民老甲,跟隨著一支包工隊到首都去施工。在上街購買吃飯的傢伙時,他挑挑撿撿,最終選定了一個帶蓋的搪瓷小桶―――這傢伙比一般的飯盆要深,就算多裝一些飯菜也看不出來――(這個算是農民式的精明吧)。於是,每當老甲用這個搪瓷桶打飯的時候,負責炊事的人員總會下意識多給他盛半勺。肚子里有了飯,就不怕活累了,這樣就可以多掙些錢。所以老甲在京城裡的日子過得挺好。
回到家鄉以後。老甲依然用它去盛飯菜。尤其農忙季節在地里幹活的時候,他一定讓老婆用這個給他盛飯菜--估計是有蓋子,飯菜保溫。更主要的是,他感覺著。這個是從京城裡買回來的傢伙,鄉下的盆盆罐罐自然不能與之相提並論。所以,用它裝過的飯菜,有一種特別的味道,究竟什麼味道?老甲沒有去細想過,反正心裡頭舒坦就是了。
那年春節,老甲在京城大機關當司機的外甥回鄉探親,正月初三,外甥來給舅舅拜年。貴客來臨,老甲請來了村裡有頭有臉的,見過世面的人物作陪。自然免不了滿桌的大魚大肉,外甥說大魚大肉到不是很希罕,說是還是家裡的大鍋菜好吃。老甲馬上讓老婆燉了一鍋,廚房裡老甲還特意交待老婆用那個京城帶來的深深的搪瓷桶盛上來――這是農民的實在。
然而外甥不動筷子。追問再三,山裡的孩子都直,不顧當著這么多的人的面前,外甥就說:「那個裝大鍋菜的桶是個痰盂,裡面的菜怎麼吃啊?」「我明明買的就是一個飯桶,它怎麼就是痰盂了那?」老甲滿帶不解和困惑,面色稍慍。外甥反駁認真的道:「它本來就是個痰盂啊.」在座的大家聽到,本來看到全不注意的這個東西的,頓時心裡十分別扭,尤其是那幾個吃過大鍋菜的人,幾乎是強忍著才沒有當場嘔吐。
人常常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好好的酒席擺了一個痰盂,你說有多敗興!老甲的酒席自然也就不歡而散了……後話老甲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得用它吃飯了。故事我加工了一下,畢竟聊天得時候是口語,十句話就能說完,只是聽完笑完,心裡不能平靜,(我沒有任何看不起山裡人貶低農民得意思,只是就事論事說下自己得想法)一個搪瓷得痰盂,在我以為從形狀到製作材料,都與其它盛裝食品得器皿差不多吧,如果它是全新的,從未裝過什麼污穢物,那它一定就叫痰盂?用它盛食物怎麼了?這一切不過是人的分別心在作怪罷了。
有一天,你在鄉間路上摔了一腳,手上滿是狗屎。你大罵「SHIT「。後面就是你清洗一番以後,一定就以為是干凈了,依舊會用這只手拿東西來吃。但是如果你的飯盒掉在了狗屎里,無論怎樣清洗,你心裡總是覺得它是不幹凈得,你還會再用它吃飯嗎?丟掉算了!(我肯定丟掉)可是我忽然想到,你想過把自己得手扔掉嗎? 作者:老舍
牛博士,老爺,大人,什麼什麼委員,這個長那個長,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少年中過秀才,二十八歲在美得過博士,三十歲以後做過各樣的高官,四十以後有五位姨太太,大量的吸食鴉片,至今還沒死,還挺有造化。
牛博士的學問不深,可是博,博得很。因為博學,所以對物物留神,事事細心;雖做著高官尚心細如發,細巨不遺;躺在床上吸鴉片的時候還想這家事國事天下事。這樣的官兒是幹才,所以不好伺候。牛博士到哪裡為官,都發著最大的脾氣,而使手下人戰戰兢兢,在穿著夏布大衫的天氣還要發抖。大家越發抖,牛老爺越威風,他曉得自己是了不得的人物,而大家是庸才。大家無論怎樣的殷勤巴結,總是討不出好來的,因為牛大人的思想是那麼高明復雜,平常人無論如何是猜不到好處的。平常人,懂得老事兒的,不懂得新事兒;懂得新事兒的,又不懂得老事兒;而牛老爺是博通今古,學貫中西,每一個主意都出經入史,官私兩便,還要合於物理化學與社會經濟!
牛老爺在做稅關監督的時候,曾經親手打過庶務科科長兩個很響的嘴巴,不但科長到醫院去檢查牙齒,牛監督也到醫院去打強心針——他是用了全力打的那兩個嘴巴,要不然也不會那麼響!雖然打了強心針此岸性與彼岸性德文Diesseitigkeit和Jenesitigkeit的意,牛老爺可是很快活,因為這次的嘴巴實在是打破了紀錄。況且醫院的葯單是照例送到庶務科去,牛老爺並不因為看病而損失一點什麼。打嘴巴的原因是由於買汽車。庶務科科長是個摩登人物,很曉得汽車的式樣,構造,舒適,速度,與怎樣拿扣頭。這回,可碰了釘子。車,設若完全由一般的摩登人物來看,真是輛好車,式樣新,座位舒服,走得穩而快。可是他不象監督那樣博古通今;他只顧了摩登,而忘卻了監督少年曾中過秀才。
科長押著新車,很得意的開到監督門外。監督正在書房裡看書。所謂看書,就是在床上躺著吸煙,而枕旁放著一本書;這本書是中國書而西式裝訂起來的,遇到客人來,監督便吸一氣煙,翻一翻書,正和常人一邊吸煙卷一邊看書那樣。客人要是老派的呢,他便談洋書;反之,客人要是摩登的呢,他便談舊學問;他這本西裝的中書,幾乎是本天書,包羅萬象,而隨時變化。
科長進了書房,監督可是並沒去翻那本天書。科長不是客人,監督用不著客氣。連連吸了好幾氣煙,監督發了話:「你知道我干嗎買這輛車?」
「衙門的那輛太舊了,」科長試著步兒說,「那還是——」他要說,「那還是去年買的呢,」可是覺出「去年」與那「還」字間的文氣不甚順溜。
監督搖了頭:「一點也不對!我為是看看你辦事的能力怎樣。老實不客氣的對你講,我的那一片履歷是我的精明給我掙來的。到處,我辦事是非常認真的!真金不怕火煉,我的屬員得經得住我的試煉。第一件我要問你的,你知道我的房子是新賃的,而沒有車棚,同時你又曉得我得坐汽車,為什麼不先派人來先造車棚子呢?」
「馬上我就派人來修!馬上——」科長的嘴忽然有點結巴。「馬上?你早干什麼來著?先看看車去!」
科長急忙往外走,心裡輕鬆了一點,以為一看見車,監督必能轉怒為笑的。
看了車里邊一眼,監督給了科長兩個嘴巴。牛監督從中外的學問里研究出來的:做大官的必不許帶官僚氣,而對於屬員應有鐵般的紀律。
「我問你,」監督用熱辣辣的手指,指著科長熱辣辣的臉蛋:「你曉得不曉得我這老一點的人有時候是要吐痰的?痰要是吐在車里是否合於衛生?那麼,為什麼不在車里安個痰盂?」「馬上就去安一個!」科長遮著臉說。
「安什麼樣子的?怎麼個安法?我問你!」監督的綠臉上滿跳起更綠的筋,象一張不甚體面的倭瓜葉似的。「買一隻小白銅的,大概——」
「買一隻,還大概?你這個東西永遠不會發達了,你根本不拿事當事做!你進來!」
科長隨著監督又進了書房,房中坐著位年輕的女子,監督的三姨太太。見姨太太在屋中,監督的神氣柔和了許多,彷彿是表示給科長,他是很尊重婦女的。
「我告訴過你了,叫你辦這點事是為看看你的辦事能力怎樣。」監督又躺在床上,可是沒有顧得吸煙。「你要知道,中國的衰敗,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後生不肯吃苦做事,不肯用腦子想事,你們只管拿薪水,鬧戀愛,胡扯八光!」
科長遮著臉,看了姨太太一眼,心中平靜了一些。
監督很想把姨太太支出去,以便盡興的發揮,終於被尊重女子的精神給阻止住。喝了口釅茶,喘了口氣,繼續訓話:「就拿安一隻痰盂說,這里有多少學問與思想!買一隻,還大概?哼!以科學的態度來講,凡事不準說大概!告訴你,先以藝術的觀點來說,這只痰盂必須做得極美,必定不能隨便買一隻。它的質,它的形,都須研究一番。據我看,銅的太亮,鐵的太蠢,鍍銀的太俗,頂好是玉的。中國制玉是天下馳名的,你也許曉得?至於形,有仿古與新創兩種。若是仿古呢,不妨仿製古代的壺或卣,上面刻上鍾鼎文,若是新創呢,就應當先繪圖,看了圖再決定上面雕刻什麼。不過,質與形之外,還要顧到衛生的條件。它下面必須有一條不礙事的皮管或鋼管,通到車外,使痰滑到車外,落在街上,而不能長久的積在盂中。這需要機械學的知識。與此相關的,還要研究痰盂的位置與安法;位置,不用說,必須極方便;安法,不用說必須利用機械學的知識,蓋兒自動的起落,盂的本身也能轉動,以備車里有二人以上的時候都不費事而能吐痰,我這不過是指示個大概,可已經包括好幾種學問在內;要是安心去細想,問題還多的很呢!你呀,年輕的人,就是吃虧在不會用這個,」監督指了指腦袋。
姨太太自動的出去了。科長彷彿沒有聽見監督說了些什麼,而「嗯」了一聲。
「嗯什麼?」監督見姨太太出去,又強硬起來:「我說你沒有腦子!」
科長摸不著頭腦,一手遮臉,一手抓頭。
監督嘆了口氣。「你回去吧,先派四名木匠,四名泥水匠,兩名漆匠,兩名機器匠來。我用不著你,我自己會告訴他們怎麼辦。車棚,痰盂,地板,浴室,小孩的玩具,都得收拾與建造,全用不著你分心了,我自己會辦!回去,趕快把工人們先派來。這幾名工人都要常川的在這里工作,好省你們的事!」監督決定不再說什麼,因為已經非常的疲倦。科長先把木匠們派來,而後到醫院去看牙。雖然挨了打,他倒並不懷恨著牛監督。反之,下半天他又到監督宅上看看還有甚麼該辦的事沒有。第二天、第三天,幾乎是天天,他總到監督宅里去看一眼,彷彿他很喜歡牛監督似的。
在監督宅里,他遇見了會計科長。他一猜便猜著了,監督是要看看會計科科長辦事的能力如何。對會計科長他是相當的佩服,因為會計科科長不但沒挨嘴巴,並且連監督家中的廚子與男女僕的工錢也蒙監督允准由衙門里代開;關於那十幾個匠人的工資自然更沒有問題。十幾個工人幾乎是晝夜不停的工作,連監督的小孩坐著玩的小板凳都由監督自出花樣,用紅木做面,精嵌蛤蚌的花兒。
他可是沒看見他們做那個藝術的科學的衛生的痰盂。後來才打聽出來,原來監督已決定到福建定作五十個閩漆嵌銀的,科長放了點心,他曉得這么辦可以省他許多的事,只須定活一到,他把貨呈上去而後把賬條交給會計科就行了。
閩漆的痰盂來到以後,牛監督——雖然那麼大的脾氣——感到一點滿意;把痰盂留下五個,其餘的全送給了朋友們。於是全城裡有汽車的人都有了一個精美的痰盂,好看,好用,而且很光榮,因為是監督送給的。不久,由一城傳到另一城,汽車里要是沒一個「監督痰盂」就差些氣派。由監督的秘書計算,在一個月里,監督接到五百多封信,其中有一百二十五封是懇切的請求監督賞個痰盂的。牛監督只好又定作了二百個,比頭一批又精巧了許多,價錢也貴了三分之一;科長也照樣把賬單送交了會計科。
痰盂而外,牛監督還有許多發明,都是藝術,科學,衛生的化合物,中西文化溝通的創作品。監督到哪裡做官,都會就地取材發明一些東西,並且拿這些東西的監制與上賬看看屬員們辦事的能力。
在這些發明之中,「監督痰盂」總得算個得意之作。不過,現今牛老爺可不許任何人再提這件事。這倒並不是由於他已不作監督,嫌「監督痰盂」已成為過去的名詞,而是因為在第二批痰盂來到,他正忙著分送朋友們的時節,三姨太太也不知怎麼偷偷的跑出去了,始終沒有再回來。他因此不準人再提起這些痰盂,到處為官他也不再打庶務科長的嘴巴了,雖然脾氣還是很大。 作者:佚名
在爺爺去世後的第三年,奶奶也追隨而去。其實在爺爺去世後,我們就做好了心理准備,因為從爺爺去世的那一刻開始,奶奶就有意識地開始遺忘許多事情,甚至是迴避現實。她的腦海里只剩下30年前的記憶。加上一次嚴重的摔傷,她的這種被稱為老年痴呆的症狀越來越嚴重。只有對一件事情,她依舊執著,那就是她的痰盂。
據說那隻鐵制的痰盂是奶奶和爺爺結婚時的嫁妝,已經陪伴奶奶幾十年了。爺爺在世時,他們單獨住一套房子,過他們自己的生活,我們常常去看望一下他們。奶奶是幾乎什麼都不做的,享受著被爺爺照顧的幸福。雖然常常有爭吵,可我覺得那是他們的甜蜜。在爺爺去世後,奶奶就輪流在她的兩個兒子家住,也就是我父親和我叔叔家裡。在我家裡還好些,因為母親和奶奶的關系一直很好,奶奶也喜歡和我聊天,所以,她一直不太願意去叔叔家。可是沒辦法,為了避免別人說閑話給叔叔帶來不好的影響,她還是去了。問題是我的嬸嬸比較不習慣和奶奶一起的生活,主要是嫌她臟,尤其是對奶奶的痰盂反感。她多次要求奶奶去衛生間上廁所,可奶奶說已經習慣了,而且堅持自己會清理,不需要嬸嬸操心。礙於叔叔的面子,嬸嬸只好順從了。但是,此後她就拒絕讓奶奶上飯桌吃飯,單獨給奶奶准備食物,而且分量很少。這些事情,奶奶從不計較,她一直對我說,自己老了,已經不能為我們做什麼,就這樣生活也很好了。作為小輩,我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只能有空就常常去看望奶奶,給她帶些好吃的,陪她聊聊天,因為她基本不出門了,一是腿腳不便,二是怕迷路。我說過了,她忘記了許多事情。
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大半年,直到奶奶的痰盂不見了。奶奶很歇斯底里,發瘋了似的找著,而且一口認定是嬸嬸丟掉的。她一直質問嬸嬸,用難得嚴厲的口氣。可是嬸嬸絲毫不示弱,一點也不承認,甚至當眾謾罵奶奶,說她有神經病。奶奶氣得發抖卻無可奈何,她走出叔叔的家門,冒雨在垃圾堆邊上,路旁尋找她的痰盂。沒有人同情她,都認為她小題大做。當我和家人聞訊趕到時,奶奶已經渾身濕透了。我打著傘把奶奶勸回房子里,答應幫她找回痰盂。在其他家人的幫忙下,奶奶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只是失魂落魄的不搭理別人。當我告訴她實在是找不到的時候,奶奶傷心地哭了,哭的異常傷心,一如當初爺爺去世的時候。
隨後,奶奶堅持要住回原來她和爺爺住的老房子,也再不肯踏進叔叔家。無奈之下,我們只好給她送飯,幫她重新裝修了衛生間,讓她生活便利些。可是,奶奶似乎再次失去了生活重心,在爺爺去世之後。我們都勸導她看開些,可她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偶爾,她會看著我,叫我的名字(那時候,她已經不大認得我這一輩的孩子了,只記得我們父母的名字),拉著我聊天。有一次,她終於說出了為什麼那麼重視那個痰盂的原因。她說:「孩子啊,你們都覺得我是老糊塗了,守著個破痰盂有什麼用?你們不知道啊,你爺爺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我們地方的傳統,人去世後要把他生前所用的東西都燒毀)只有這個痰盂了,它見證了我的一生,是我和老頭(我爺爺)唯一的共同回憶了呀。。。」說著,奶奶潸然淚下,泣不成聲。我很震驚,我從來不認為奶奶能說出這樣的話。她也終於肯面對爺爺的去世了.在爺爺去世後,她一直認為爺爺只是出遠門了,經常反復問我們他幾時回來。每次都讓我很心酸.原來,她只是假裝遺忘,讓自己麻痹。對於老人家來說,除了喪子,還有什麼比喪失伴侶更難受的呢?
奶奶去世時我並沒有在她身邊,只是後來家人才婉轉告訴我的.我只有看著奶奶的遺照哭的份了。但是,一方面,我又為奶奶高興,她終於可以和爺爺團聚了。
其實,老人家特別脆弱,他們需要的只是關心和陪伴。在我們幸福生活的同時,讓我們都記得我們的前輩們,不要忘記隨時看望一下他們,給他們一點自己的時間。任何借口都不能阻止他們給予的養育之恩吶。
希望奶奶在另一個世界可以很幸福的生活。想念您,奶奶!
『伍』 棋王 小說全文
第二章
貴賓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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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農場在大山林里,活計就是砍樹,燒山,挖坑,再栽樹。不栽樹的時候,就種點兒糧食。交通不便,運輸不夠,常常就買不到謀油點燈。晚上黑燈瞎火,大家湊在一起臭聊,天南地北。又因為常割資本主義尾巴,生活就清苦得很,常常一個月每人只有五錢油,吃飯鍾一敲,大家就疾跑如飛。大鍋菜是先煮後擱油,油又少,只在湯上浮幾個大花兒。落在後邊,常常就只能吃清水南瓜或清水茄子。米倒是不缺,國家供應商品糧,每人每月四十二斤。可沒油水,挖山又不是輕活,肚子就越吃越大。我倒是沒有什麼,畢竟強似討吃。每月又有二十幾元工薪,家裡沒有人惦記著,又沒有找女朋友,就買了煙學抽,不料越抽越凶。
山上活兒緊時,常常累翻,就想:獃子不知怎麼干?那麼精瘦的一個人。晚上大家閑聊,多是精神會餐。我又想,獃子的吃相可能更惡了。我父親在時,炒得一手好菜,母親都比不上他,星期天常邀了同事,專事品嘗,我自然精於此道。因此聊起來,常常是主角,說得大家個個兒腮脹,常常發一聲喊,將我按倒在地上,說像我這樣兒的人實在是禍害,不如宰了炒吃。下雨時節,大家都慌忙上山去挖筍,又到溝里捉田雞,無奈沒有油,常常吃得胃酸。山上總要放火,野獸們都驚走了,極難打到。即使打到,野物們走慣了,沒膘,熬不得油。尺把長的老鼠也捉來吃,因鼠是吃糧的,大家說鼠肉就是人肉,也算吃人吧。我又常想,獃子難道不饞?好上加好,固然是饞,其實餓時更饞。不饞,吃的本能不能發揮,也不得寄託。又想,獃子不知還下棋不下棋。我們分場與他們分場隔著近百里,來去一趟不容易,也就見不著。
轉眼到了夏季。有一天,我正在山上幹活兒,遠遠望見山下小路上有一個人。大家覺得影兒生,就議論是什麼人。有人說是小毛的男的吧。小毛是隊里一個女知青,新近在外場找了一個朋友,可誰也沒見過。大家就議論可能是這個人來找小毛,於是滿山喊小毛,說她的漢子來了。小毛丟了鋤,跌跌撞撞跑過來,伸了脖子看。還沒等小毛看好,我卻認出來人是王一生——棋獃子。於是大叫,別人倒嚇了一跳,都問:「找你的?」我很得意。我們這個隊有四個省市的知青,與我同來的不多,自然他們不認識王一生。我這時正代理一個管三四個人的小組長,於是對大家說:「散了,不幹了。大家也別回去,幫我看看山上可有什麼吃的弄點兒。到鍾點兒再下山,拿到我那兒去燒。你們打了飯,都過來一起吃。」大家於是就鑽進亂草里去尋了。
我跳著跑下山,王一生已經站住,一臉高興的樣子,遠遠地問:「你怎麼知道是我?」我到了他跟前說:「遠遠就看你呆頭呆腦,還真是你。你怎麼老也不來看我?」他跟我並排走著,說:「你也老不來看我呀!」我見他背上的汗浸出衣衫,頭發已是一綹一綹的,一臉的灰土,只有眼睛和牙齒放光,嘴上也是一層土,幹得起皺,就說:「你怎麼摸來的?」他說:「搭一段兒車,走一段兒路,出來半個月了。」我嚇了一跳,問:「不到百里,怎麼走這么多天?」他說:「回去細說。」
說話間已經到了溝底隊里。場上幾只豬跑來跑去,個個兒瘦得賽狗。還不到下班時間,冷冷清清的,只有隊上伙房隱隱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到了我的宿舍,就直進去。這里並不鎖門,都沒有多餘的東西可拿,不必防誰。我放了盆,叫他等著,就提桶打熱水來給他洗。到了伙房,與炊事員講,我這個月的五錢油全數領出來,以後就領生菜,不再打熟菜。炊事員問:「來客了?」我說:「可不!」炊事員就打開鎖了的櫃子,舀一小匙油找了個碗盛給我,又拿了三隻長茄子,說:「明天還來打菜吧,從後天算起,方便。」我從鍋里舀了熱水,提回宿舍。
王一生把衣裳脫了,只剩一條褲衩,呼嚕呼嚕地洗。洗完後,將臟衣服按在水裡泡著,然後一件一件搓,洗好涮好,擰干晾在門口繩上。我說:「你還挺麻利的。」他說:「從小自己干,慣了。幾件衣服,也不費事。」說著就在床上坐下,彎過手臂,去撓背後,肋骨一根根動著。我拿出煙來請他抽。他很老練地敲出一支,舔了一頭兒,倒過來叼著。我先給他點了,自己也點上。他支起肩深吸進去,慢慢地吐出來,渾身盪一下,笑了,說:「真不錯。」我說:「怎麼樣?也抽上了?日子過得不錯呀。」他看看草頂,又看看在門口轉來轉去的豬,低下頭,輕輕拍著凈是綠筋的瘦腿,半晌才說:「不錯,真的不錯。還說什麼呢?糧?錢?還要什麼呢?不錯,真不錯。你怎麼樣?」他透過煙霧問我。我也感嘆了,說:「錢是不少,糧也多,沒錯兒,可沒油哇。大鍋菜吃得胃酸。主要是沒什麼玩兒的,沒書,沒電影兒。去哪兒也不容易,老在這個溝兒里轉,悶得無聊。」他看看我,搖一下頭,說:「你們這些人哪!沒法兒說,想的凈是錦上添花。我挺知足,還要什麼呢?你呀,你就叫書害了。你在車上給我講的兩個故事,我琢磨了,後來挺喜歡的。你不錯,讀了不少書。可是,歸到底,解決什麼呢?是呀,一個人拚命想活著,最後都神經了,後來好了,活下來了,可接著怎麼生活呢?像邦斯那樣?有吃,有喝,好收藏個什麼,可有個饞的毛病,人家不請吃就活得不痛快。人要知足,頓頓飽就是福。」他不說了,看著自己的腳趾動來動去,又用後腳跟去擦另一隻腳的背,吐出一口煙,用手在腿上撣了撣。
我很後悔用油來表示我對生活的不滿意,還用書和電影兒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表示我對生活的不滿足,因為這些在他看來,實在是超出基準線上的東西,他不會為這些煩悶。我突然覺得很泄氣,有些同意他的說法。是呀,還要什麼呢?我不是也感到挺好了嗎?不用吃了上頓惦記著下頓,床不管怎麼爛,也還是自己的,不用竄來竄去找刷夜的地方。可是我常常煩悶的是什麼呢?為什麼就那麼想看看隨便什麼一本書呢?電影兒這種東西,燈一亮就全醒過來了,圖個什麼呢?可我隱隱有一種慾望在心裡,說不清楚,但我大致覺出是關於活著的什麼東西。
我問他:「你還下棋嗎?」他就像走棋那麼快地說:「當然,還用說?」我說:「是呀,你覺得一切都好,干嗎還要下棋呢?下棋不多餘嗎?」他把煙卷兒停在半空,摸了一下臉說:「我迷象棋,一下棋,就什麼都忘了。呆在棋里舒服。就是沒有棋盤,棋子兒,我在心裡就能下,礙誰的事兒啦?」我說:「假如有一天不讓你下棋,也不許你想走棋的事兒,你覺得怎麼樣?」他挺奇怪地看著我說:「不可能,那怎麼可能?我能在心裡下呀!還能把我腦子挖了?你凈說些不可能的事兒。」我嘆了一口氣,說:「下棋這事兒看來是不錯。看了一本兒書,你不能老在腦子里過篇兒,老想看看新的。下棋可不一樣了,自己能變著花樣兒玩。」他笑著對我說:「怎麼樣,學棋吧?咱們現在吃喝不愁了,頂多是照你說的,不夠好,又活不出個大意思來。書你哪兒找去?下棋吧,有憂下棋解。」
我想了想,說:「我實在對棋不感興趣。我們隊倒有個人,據說下得不錯。」他把煙屁股使勁兒扔出門外,眼睛又放出光來:「真的?有下棋的?嘿,我真還來對了。他在哪兒?」我說:「還沒下班呢。看你急的,你不是來看我的嗎?」他雙手抱著脖子仰在我的被子上,看著自己鬆鬆的肚皮,說:「我這半年,就找不到下棋的。後來想,天下異人多得很,這野林子里我就不信找不到個下棋下得好的。現在我請了事假,一路找人下棋,就找到你這兒來了。」我說:「你不掙錢了?怎麼活著呢?」他說:「你不知道,我妹妹在城裡分了工礦,掙錢了,我也就不用給家寄那麼多錢了。我就想,趁這功夫兒,會會棋手。怎麼樣?你一會兒把你說的那人找來下一盤?」我說當然,心裡一動,就又問他:「你家裡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呢?」
他嘆了一口氣,望著屋頂,很久才說:「窮。困難啊!我們家三口兒人,母親死了,只有父親、妹妹和我。我父親嘛,掙得少,按平均生活費的說法兒,我們一人才不到十塊。我母親死後,父親就喝酒,而且越喝越多,手裡有倆錢兒就喝,就罵人。鄰居勸,他不是不聽,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弄得人家也挺難過。我有一回跟我父親說:『你不喝就不行?有什麼好處呢?』他說:『你不知道酒是什麼玩意兒,它是老爺們兒的覺啊!咱們這日子挺不易,你媽去了,你們又小。我煩哪,我沒文化,這把年紀,一輩子這點子錢算是到頭兒了。你媽死的時候,囑咐了,怎麼著也要供你念完初中再掙錢。你們讓我喝口酒,啊?對老人有什麼過不去的,下輩子算吧。』」他看了看我,又說:「不瞞你說,我母親解放前是窯子里的。後來大概是有人看上了,做了人家的小,也算從良。有煙嗎?」我扔過一支煙給他,他點上了,把煙頭兒吹得紅紅的,兩眼不錯眼珠兒地盯著,許久才說:「後來,我媽又跟人跑了,據說買她的那家欺負她,當老媽子不說,還打。後來跟的這個是什麼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我媽跟這個人生的。剛一解放,我媽跟的那個人就不見了。當時我媽懷著我,吃穿無著,就跟了我現在這個父親。我這個後爹是賣力氣的,可臨到解放的時候兒,身子骨兒不行,又沒文化,錢就掙得少。和我媽過了以後,原指著相幫著好一點兒,可沒想到添了我妹妹後,我媽一天不如一天。那時候我才上小學,腦筋好,老師都喜歡我。可學校春遊、看電影我都不在,給家裡省一點兒是一點兒。我媽怕委屈了我,拖累著個身子,到處找活。有一回,我和我母親給印刷廠疊書頁子,是一本講象棋的書。疊好了,我媽還沒送去,我就一篇一篇對著看。不承想,就看出點兒意思來。於是有空兒就到街下看人家下棋。看了有些日子,就手癢癢,沒敢跟家裡要錢,自己用硬紙剪了一副棋,拿到學校去下。下著下著就熟了。於是又到街上和別人下。原先我看人家下得挺好,可我這一跟他們真下,還就贏了。一傢伙就下了一晚上,飯也沒吃。我媽找來了,把我打回去。唉,我媽身子弱,都打不痛我。到了家,她竟給我跪下了,說:『小祖宗,我就指望你了!你若不好好兒念書,媽就死在這兒。』我一聽這話嚇壞了,忙說:『媽,我沒不好好兒念書。您起來,我不下棋了。』我把我媽扶起來坐著。那天晚上,我跟我媽疊頁子,疊著疊著,就走了神兒,想著一路棋。我媽嘆一口氣說,『你也是,看不上電影兒,也不去公園,就玩兒這么個棋。唉,下吧。可媽的話你得記著,不許玩兒瘋了。功課要是拉下了,我不饒你。我和你爹都不識字兒,可我們會問老師。老師若說你功課跟不上,你再說什麼也不行。』我答應了。我怎麼會把功課拉下呢?學校的算術,我跟玩兒似的。這以後,我放了學,先做功課,完了就下棋,吃完飯,就幫我媽幹活兒,一直到睡覺。因為疊頁子不用動腦筋,所以就在腦子里走棋,有的時候,魔症了,會突然一拍書頁,喊棋步,把家裡人都嚇一跳。」我說:「怨不得你棋下得這么好,小時候棋就都在你腦子里呢!」他苦笑笑說:「是呀,後來老師就讓我去少年宮象棋組,說好好兒學,將來能拿大冠軍呢!可我媽說,『咱們不去什麼象棋組,要學,就學有用的本事。下棋下得好,還當飯吃了?有那點兒功夫,在學校多學點兒東西比什麼不好?你跟你們老師們說,不去象棋組,要是你們老師還有沒教你的本事,你就跟老師說,你教了我,將來有大用呢。啊?專學下棋?這以前都是有錢人乾的!媽以前見過這種人,那都是身份,他們不指著下棋吃飯。媽以前呆過的地方,也有女的會下棋,可要的錢也多。唉,你不知道,你不懂。下下玩兒可以,別專學,啊?』我跟老師說了,老師想了想,沒說什麼。後來老師買了一副棋送我,我拿給媽看,媽說,『唉,這是善心人哪!可你記住,先說吃,再說下棋。等你掙了錢,養活家了,愛怎麼下就怎麼下,隨你。』」我感嘆了,說:「這下兒好了,你掙了錢,你就能撒著歡兒地下了,你媽也就放心了。」王一生把腳搬上床,盤了坐,兩只手互相捏著腕子,看著地下說:「我媽看不見我掙錢了。家裡供我念到初一,我媽就死了。死之前,特別跟我說,『這一條街都說你棋下得好,媽信。可媽在棋上疼不了你。你在棋上怎麼出息,到底不是飯碗。媽不能看你念完初中,跟你爹說了,怎麼著困難,也要念完。高中,媽打聽了,那是為上大學,咱們家用不著上大學,你爹也不行了,你妹妹還小,等你初中念完了就掙錢,家裡就靠你了。媽要走了,一輩子也沒給你留下什麼,只撿人家的牙刷把,給你磨了一副棋。』說著,就叫我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小布包來,打開一看,都是一小點兒大的子兒,磨得是光了又光,賽象牙,可上頭沒字兒。媽說,『我不識字,怕刻不對。你拿了去,自己刻吧,也算媽疼你好下棋。』我們家多困難,我沒哭過,哭管什麼呢?可看著這副沒字兒的棋,我綳不住了。」
我鼻子有些酸,就低了眼,嘆道:「唉,當母親的。」王一生不再說話,只是抽煙。
山上的人下來了,打到兩條蛇。大家見了王一生,都很客氣,問是幾分場的,那邊兒伙食怎麼樣。王一生答了,就過去摸一摸晾著的衣褲,還沒有干。我讓他先穿我的,他說吃飯要出汗,先光著吧。大家見他很隨和,也就隨便聊起來。我自然將王一生的棋道吹了一番,以示來者不凡。大家都說讓隊里的高手「腳卵」來與王一生下。一個人跑了去喊,不一刻,腳卵來了。腳卵是南方大城市的知識青年,個子非常高,又非常瘦。動作起來頗有些文氣,衣服總要穿得整整齊齊,有時候走在山間小路上,看到這樣一個高個兒纖塵不染,衣冠楚楚,真令人生疑。腳卵彎腰進來,很遠就伸出手來要握,王一生糊塗了一下,馬上明白了,也伸出手去,臉卻紅了。握過手,腳卵把雙手捏在一起端在肚子前面,說:「我叫倪斌,人兒倪,文武斌。因為腿長,大家叫我腳卵。卵是很粗俗的話,請不要介意,這里的人文化水平是很低的。貴姓?」王一生比倪斌矮下去兩個頭,就仰著頭說:「我姓王,叫王一生。」倪斌說:「王一生?蠻好,蠻好,名字蠻好的。一生是哪兩個字?」王一生直仰著脖子,說:「一二三的一,生活的生。」倪斌說:「蠻好,蠻好。」就把長臂曲著往外一擺,說:「請坐。聽說你鑽研象棋?蠻好,蠻好,象棋是很高級的文化。我父親是下得很好的,有些名氣,喏,他們都知道的。我會走一點點,很愛好,不過在這里沒有對手。你請坐。」王一生坐回床上,很尷尬地笑著,不知說什麼好。倪斌並不坐下,只把手虛放在胸前,微微向前側了一下身子,說:「對不起,我剛剛下班,還沒有梳洗,你候一下好了,我馬上就來。噢,問一下,乃父也是棋道里的人么?」王一生很快地搖頭,剛要說什麼,但只是喘了一口氣。倪斌說:「蠻好,蠻好。好,一會兒我再來。」我說:「腳卵洗了澡,來吃蛇肉。」倪斌一邊退出去,一邊說:「不必了,不必了。好的,好的。」大家笑起來,向外嚷:「你到底來是不來?什麼『不必了,好的』!」倪斌在門外說:「蛇肉當然是要吃的,一會兒下棋是要動腦筋的。」
大家笑著腳卵,關了門,三四個人精著屁股,上上下下地洗,互相開著身體的玩笑。王一生不知在想什麼,坐在床里邊,讓開擦身的人。我一邊將蛇頭撕下來,一邊對王一生說:「別理腳卵,他就是這么神神道道的一個人。」有一個人對我說:「你的這個朋友要真是有兩下子,今天有一場好殺。腳卵的父親在我們市裡,真是很有名氣哩。」另外的人說:「爹是爹,兒是兒,棋還遺傳了?」王一生說:「家傳的棋,有厲害的。幾代沉下的棋路,不可小看。一會兒下起來看吧。」說著就緊一緊手臉。我把蛇掛起來,將皮剝下,不洗,放在案板上,用竹刀把肉劃開,並不切斷,盤在一個大碗內,放近一個大鍋里,鍋底蓄上水,叫:「洗完了沒有?我可開門了!」大家慌忙穿上短褲。我到外邊地上擺三塊土坯,中間架起柴引著,就將鍋放在土坯上,把豬吆喝遠了,說:「誰來看看?別叫豬拱了。開鍋後十分鍾端下來。」就進屋收拾茄子。
有人把臉盆洗干凈,到伙房打了四五斤飯和一小盆清水茄子,捎回來一棵蔥和兩瓣野蒜、一小塊姜,我說還缺鹽,就又有人跑去拿來一塊,搗碎在紙上放著。
腳卵遠遠地來了,手裡抓著一個黑木盒子。我問:「腳卵,可有醬油膏?」腳卵遲疑了一下,返身回去。我又大叫:「有醋精拿點兒來!」
蛇肉到了時間,端進屋裡,掀開鍋,一大團蒸氣冒出來,大家並不縮頭,慢慢看清了,都叫一聲好。兩大條蛇肉亮晶晶地盤在碗里,粉粉地冒蒸氣。我嗖的一下將碗端出來,吹吹手指,說:「開始准備胃液吧!」王一生也擠過來看,問:「整著怎麼吃?」我說:「蛇肉碰不得鐵,碰鐵就腥,所以不切,用筷子撕著蘸料吃。」我又將切好的茄塊兒放進鍋里蒸。
腳卵來了,用紙包了一小塊兒醬油膏,又用一張小紙包了幾顆白色的小粒兒,我問是什麼,腳卵說:「這是草酸,去污用的,不過可以代替醋。我沒有醋精,醬油膏也沒有了,就這一點點。」我說:「湊合了。」腳卵把盒子放在床上,打開,原來是一副棋,烏木做的棋子,暗暗的發亮。字用刀刻出來,筆劃很細,卻是篆字,用金絲銀絲嵌了,古色古香。棋盤是一幅絹,中間亦是篆字:楚河漢界。大家湊過去看,腳卵就很得意,說:「這是古董,明朝的,很值錢。我來的時候,我父親給我的。以前和你們下棋,用不到這么好的棋。今天王一生來嘛,我們好好下。」王一生大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精彩的棋具,很小心地摸,又緊一緊手臉。
我將醬油膏和草酸沖好水,把蔥末、薑末和蒜末投進去,叫聲:「吃起來!」大家就乒乒乓乓地盛飯,伸筷撕那蛇肉蘸料,剛入嘴嚼,紛紛嚷鮮。
我問王一生是不是有些像蟹肉,王一生一邊兒嚼著,一邊兒說:「我沒吃過螃蟹,不知道。」腳卵伸過頭去問:「你沒有吃過螃蟹?怎麼會呢?」王一生也不答話,只顧吃。腳卵就放下碗筷,說:「年年中秋節,我父親就約一些名人到家裡來,吃螃蟹,下棋,品酒,作詩。都是些很高雅的人,詩做得很好的,還要互相寫在扇子上。這些扇子過多少年也是很值錢的。」大家並不理會他,只顧吃。腳卵眼看蛇肉漸少,也急忙捏起筷子來,不再說什麼。
不一刻,蛇肉吃完,只剩兩副蛇骨在碗里。我又把蒸熟的茄塊兒端上來,放小許蒜和鹽拌了。再將鍋里熱水倒掉,續上新水,把蛇骨放進去熬湯。大家喘一口氣,接著伸筷,不一刻,茄子也吃凈。我便把湯端上來,蛇骨已經煮散,在鍋底刷拉刷拉地響。這裡屋外常有一二處小叢的野茴香,我就拔來幾棵,揪在湯里,立刻屋裡異香撲鼻。大家這時飯已吃凈,紛紛舀了湯在碗里,熱熱的小口呷,不似剛才緊張,話也多起來了。
腳卵抹一抹頭發,說:「蠻好,蠻好的。」就拿出一支煙,先讓了王一生,又自己叼了一支,煙包正待放回衣袋裡,想了想,便放在小飯桌上,擺一擺手說:「今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是吃不到了。我家裡常吃海味的,非常講究,據我父親講,我爺爺在時,專雇一個老太婆,整天就是從燕窩里拔臟東西。燕窩這種東西,是海鳥叼來小魚小蝦,用口水粘起來的,所以裡面各種臟東西多得很,要很細心地一點一點清理,一天也就能搞清一個,再用小火慢慢地蒸。每天吃一點,對身體非常好。」王一生聽呆了,問:「一個人每天就專門是管做燕窩的?好傢伙!自己買來魚蝦,熬在一起,不等於燕窩嗎?」腳卵微微一笑,說:「要不怎麼燕窩貴呢?第一,這燕窩長在海中峭壁上,要拚命去挖。第二,這海鳥的口水是很珍貴的東西,是溫補的。因此,捨命,費工時,又是補品,能吃燕窩,也是說明家裡有錢和有身份。」大家就說這燕窩一定非常好吃。腳卵又微微一笑,說:「我吃過的,很腥。」大家就感嘆了,說費這么多錢,吃一口腥,太劃不來。
天黑下來,早升在半空的月亮漸漸亮了。我點起油燈,立刻四壁都是人影子。腳卵就說:「王一生,我們來下一盤?」王一生大概還沒有從燕窩里醒過來,聽見腳卵問,只微微點一點頭。腳卵出去了。王一生奇怪了,問:「嗯?」大家笑而不答。一會兒,腳卵又來了,穿得筆挺,身後隨來許多人,進屋都看看王一生。腳卵慢慢擺好棋,問:「你先走?」王一生說:「你吧。」大家就上上下下圍了看。
走出十多步,王一生有些不安,但也只是暗暗捻一下手指。走過三十幾步,王一生很快地說:「重擺吧。」大家奇怪,看看王一生,又看看腳卵,不知是誰贏了。腳卵微微一笑,說:「一贏不算勝。」就伸手抽一顆煙點上。王一生沒有表情,默默地把棋重新碼好。兩人又走。又走到十多步,腳卵半天不動,直到把一根煙吸完,又走了幾步,腳卵慢慢地說:「再來一盤。」大家又奇怪是誰贏了,紛紛問。王一生很快地將棋碼成一個方堆,看看腳卵問:「走盲棋?」腳卵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兩人就口述棋步。好幾個人摸摸頭,摸摸脖子,說下得好沒意思,不知誰是贏家。就有幾個人離開走出去,把油燈帶得一明一暗。
我覺出有點兒冷,就問王一生:「你不穿點兒衣裳?」王一生沒有理我。我感到沒有意思,就坐在床里,看大家也是一會兒看看腳卵,一會兒看看王一生,像是瞧從來沒有見過的兩個怪物。油燈下,王一生抱了雙膝,鎖骨後陷下兩個深窩,盯著油燈,時不時拍一下身上的蚊蟲。腳卵兩條長腿抵在胸口,一隻大手將整個兒臉遮了,另一隻大手飛快地將指頭捏來弄去。說了許久,腳卵放下手,很快地笑一笑,說:「我亂了,記不得。」就又擺了棋再下。不久,腳卵抬起頭,看著王一生說:「天下是你的。」抽出一支煙給王一生,又說:「你的棋是跟誰學的?」王一生也看著腳卵,說:「跟天下人。」腳卵說:「蠻好,蠻好,你的棋蠻好。」大家看出是誰贏了,都高興松動起來,盯著王一生看。
腳卵把手搓來搓去,說:「我們這里沒有會下棋的人,我的棋路生了。今天碰到你,蠻高興的,我們做個朋友。」王一生說:「將來有機會,一定見見你父親。」腳卵很高興,說:「那好,好極了,有機會一定去見見他。我不過是玩玩棋。」停了一會兒,又說:「你參加地區的比賽,沒有問題。」王一生問:「什麼比賽?」腳卵說:「咱們地區,要組織一個運動會,其中有棋類。地區管文教的書記我認得,他早年在我們市裡,與我父親認識。我到農場來,我父親給他帶過信,請他照顧。我找過他,他說我不如打籃球。我怎麼會打籃球呢?那是很野蠻的運動,要傷身體的。這次運動會,他來信告訴我,讓我爭取參加農場的棋類隊到地區比賽,贏了,調動自然好說。你棋下到這個地步,參加農場隊,不成問題。你回你們場,去報名就可以了。將來總場選拔,肯定會有你。」王一生很高興,起來把衣裳穿上,顯得更瘦。大家又聊了很久。
將近午夜,大家都散去,只剩下宿舍里同住的四個人與王一生、腳卵。腳卵站起來,說:「我去拿些東西來吃。」大家都很興奮,等著他。一會兒,腳卵彎腰進來,把東西放在床上,擺出六顆巧克力,半袋麥乳精,紙包的一斤精白掛面。巧克力大家都一口咽了,來回舔著嘴唇。麥乳精沖成稀稀的六碗,喝得滿屋喉嚨響。王一生笑嘻嘻地說:「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苦甜苦甜的。」我又把火升起來,開了鍋,把面下了,說:「可惜沒有調料。」腳卵說:「我還有醬油膏。」我說:「你不是只有一小塊兒了嗎?」腳卵不好意思地說:「咳,今天不容易,王一生來了,我再貢獻一些。」就又拿了來。
大家吃了,紛紛點起煙,打著哈欠,說沒想到腳卵還有如許存貨,藏得倒嚴實,腳卵急忙申辯這是剩下的全部了。大家吵著要去翻,王一生說:「不要鬧,人家的是人家的,從來農場存到現在,說明人家會過日子。倪斌,你說,這比賽什麼時候開始呢?」腳卵說:「起碼還有半年。」王一生不再說話。我說:「好了,休息吧。王一生,你和我睡在我的床上。腳卵,明天再聊。」大家就起身收拾床鋪,放蚊帳。我和王一生送腳卵到門口,看他高高的個子在青白的月光下遠遠去了。王一生嘆一口氣,說:「倪斌是個好人。」
王一生又呆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執意要走。腳卵穿了破衣服,肩了鋤來送。兩人握了手,倪斌說:「後會有期。」大家遠遠在山坡上招手。我送王一生出了山溝,王一生攔住,說:「回去吧。」我囑咐他,到了別的分場,有什麼困難,託人來告訴我,若回來路過,再來玩兒。王一生整了整書包帶兒,就急急地順公路走了,腳下揚起細土,衣裳晃來晃去,褲管兒前後盪著,像是沒有屁股。
『陸』 小說主角叫葉鋒的小說開場就被一個老頭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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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是小學生常用的一種橡皮。在七六年的農村,一般的孩子是用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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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個組織,也不是幫派,但由帖子發出去約三天內,散居世界各地的數十名各行各業的頂尖男女紛紛拎起包袱,飛往「那西色斯島」。
島,由半空中往下鳥瞰,幾乎算是天然樂園,青蔥的顏色覆蓋了島嶼的大半部分,僅稍稍掀起文明氣息的是北部臨海懸崖峭壁上的一座城堡;外觀似以灰石砌成,石有青苔,北面的石牆上攀附著濃濃密密的某種樹藤,遠遠觀望,像座年代已久的古堡。
「啊……啊……果然……壯觀……」冷汗如綿綿江河,滔滔不絕滑下嚴青秀的肩鼻,向來秀氣的臉龐有著深沉的恐慌。
風,像一窩蜂針狠狠刺進他的皮骨,揚起裝帥擺酷的墨色風衣。
他的胃袋如同巨大的湯杓緩慢而有力地攪著大鍋菜,翻騰不已。
「惡……」忍不住了!他攀住飛機門把,當場嘔了出來。居高臨下的,混著又黃又白的穢物以地心引力的原理墜往原始的地面。
早知道就不來當陪客了!
「沒有……惡……天理啊!」他朝天發出怒吼之聲。「想我今年不過二十有七,正值青春年華,您是瞧了我有……
有問題再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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