❶ 一個關於母親的詩歌,開頭是: 小時候, 結尾好像關於母親在墓地里的。 求全文
鄉愁
作者:餘光中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餘光中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里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餘光中,台灣著名詩人,1928年生於南京,現任高雄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餘光中將自己濃濃的思鄉之情,傾注在他的詩作之中,《鄉愁》便是一首代表作。
第一小節:幼年求學,母子分離,借書信以慰別情;
第二小節:成年後,告別新婚妻子,離鄉背井,天各一方;
第三小節:生離死別,母子不得相見;
第四小節:同胞難得相聚,國家不能統一。
同時,讀者可以感受到作者濃郁而又強烈的感情,詩人的鄉思之愁不是直白地說出來的,而是通過聯想、想像,塑造了四幅生活藝術形象,使之呈現在讀者眼前。作者把對母親、妻子、祖國的思念、眷念之情熔於一爐,表達出渴望親人團聚、國家統一的強烈願望。
❷ 外婆給我娶個鬼媳婦辣媽全文
風水師說,人的一輩子,運氣全寫在了生辰八字里,其實不是誇大其詞,89年,母親把我生在了墳地,出生後,我總莫名大病,朝不保夕,無奈只能將我送給了做仙的外婆撫養,外婆為了救我,就給我娶了個看不見的童養媳來保護我,從此我覺得背後總有什麼人跟著我。
一九**,那是個驕陽不穩的年代,母親在趕往醫院的途中迷了路,大晚上的把我生在了墳地。
人說生時命賤如狗,往後那是要成龍成虎的。
可我出生後,卻總會莫名奇妙的生病,就是大醫院都沒能拿我怎樣,病危通知書多得被我疊起來,訂成作業本。
為了讓我能活下去,母親拜訪了許多的人,想盡了各種各樣的土辦法、偏方,最後才找到了個能掐會算的先生。
先生說,我出生前就讓人給算計好了,陰年、陰歷、陰時、陰地、陰鬼接生,天生陰氣重重,招厲鬼,還說這種命叫什麼『陰屍鬼命』,根本沒得解,就算用盡辦法也決計活不過七歲,死後,還會給那心術不正的人養成『血衣小鬼』,驅來害人。
母親聽完傻了眼,想到我死後要還要變鬼去害人,頓時渾身發毛起來,忙求那算命先生救命,算命先生本來還懷有惻隱之心,可掐指一算後,立即就背著行囊飛也似的逃了。
母親哭得昏死過去好幾次,最後想起了能給人驅鬼祛病的外婆。
外婆是鼎鼎大名的仙婆,當年文化大革命掃除一切牛鬼蛇神,為了躲過批鬥遁入了深山老林中,無影無蹤。
母親倔強,當時就抱起病危的我,沿著外婆當年進入的深山老林的老路走了三天三夜,吃盡苦頭,還好,天見可憐,最後還是讓她找到了外婆居住的地方。
外婆從母親手裡接過了我這外孫,高興得淚眼婆娑,可隨後掐指一算,當時就跺起了腳大罵起來。
「哪的小畜生,敢害我寶貝外孫的性命!」
母親還以為是在罵她,嚇得跌坐地上,哭得一塌糊塗,當然,那是後來母親描述,以外婆平穩的性格,事實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每每她添油加醋的說起來,我都會給當時霸氣測漏的外婆燃得心生崇拜,或許也是我喜歡和外婆親近的原因。明白我被人下了咒,外婆立即就開壇做法了,不過這可不是為了給我驅鬼治病,而是『自作主張』的給我娶了個童養媳。
不管外婆的方法對不對,我因此再也沒災沒病,過起了安生日子。
很多人也可能會說我不識好歹,居然用了『自作主張』這種詞彙,要知道現在這世道,三四十歲還沒交過女朋友的大有人在呢,小子你毛都沒長齊就有媳婦了,還有啥不滿意的?
其實,我是有苦衷的,我這個『童養媳』和大家心裡想的不大一樣,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或者人老珠黃,而是這么多年來我根本沒見過她!
可外婆說:她一直就在我身邊。
後來,隔壁家裝了鐵鍋蓋,能接收的電視信號也有好幾台,看過了不少古裝劇後,我也慢慢知道了童養媳是怎麼個回事。
童養媳,那是舊時老百姓把養不起的女兒,賣給富戶家小孩做媳婦的畸形包辦婚姻,年齡相差都較大,若妻若姐,不過迎娶童養媳的小孩通常都會被照顧得很好。
可我娶的童養媳卻看不見,那可就邪門了!
當時只有七八歲的我就覺得,既然我有個媳婦姐姐,怎麼的,你也得讓我見著不是?
所以纏著外婆就問了許多關於看不見的媳婦姐姐的事,不過,外婆卻老是看著我身邊空無一物的地方溫柔笑著,讓人摸不著頭腦。
.......太長了,發不上來
❸ 我的母親老舍大概意思
(一)我的母親 胡適
我小時候身體弱,不能跟著野蠻的孩子們一塊兒玩。我母親也不準我和他們亂跑亂跳。小時不曾養成活潑游戲的習慣,無論在什麼地方,我總是文縐縐的。所以家鄉老輩都說我「像個先生樣子」,遂叫我做「麇先生」。這個綽號叫出去之後,人都知道三先生的小兒子叫做麇先生了。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裝出點「先生」樣子,更不能跟著頑童們「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門口和一班孩子「擲銅錢」,一位老輩走過,見了我,笑道:「麇先生也擲銅錢嗎?」我聽了羞愧的面紅耳熱,覺得大失了「先生」的身份!
大人們鼓勵我裝先生樣子,我也沒有嬉戲的能力和習慣,又因為我確是喜歡看書,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過兒童游戲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裡去「監割」(頂好的田,水旱無憂,收成最好,佃戶每約田主來監割,打下穀子,兩家平分),我總是坐在小樹下看小說。十一二歲時 ,我稍活潑一點,居然和一群同學組織了一個戲劇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槍,借得了幾副假胡須,就在村口田裡做戲。我做的往往是諸葛亮,劉備一類的文角兒;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榮一箭從椅子上射倒下去,這算是我最活潑的玩藝兒了。
我在這九年(1895-1904)之中,只學得了讀書寫字兩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點底子。但別的方面都沒有發展的機會。有一次我們村「當朋」(八都凡五村,稱為「五朋」,每年一村輪著做太子會,名為「當朋」)籌備太子會,有人提議要派我加入前村的崑腔隊里學習吹笙或吹笛。族裡長輩反對,說我年紀太小,不能跟著太子會走遍五朋。於是我便失掉了學習音樂的唯一機會。三十年來,我不曾拿過樂器,也全不懂音樂;究竟我有沒有一點學音樂的天資,我至今不知道。至於學圖畫,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竹紙蒙在小說書的石印繪像上,摹畫書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見了,挨了一頓大罵,抽屜里的圖畫都被搜出撕毀了。於是我又失掉了學做畫家的機會。
但這九年的生活,除了讀書看書之外,究竟給了我一點做人的訓練。在這一點上,我的恩師便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剛亮時,我母親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從不知道她醒來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便對我說昨天我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要我認錯,要我用功讀書。有時候她對我說父親的種種好處,她說:「你總要踏上你老子的腳步。我一生只曉得這一個完全的人,你要學他,不要跌他的股。」(跌股便是丟臉出醜。)她說到傷心處,往往掉下淚來。到天大明時,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學。學堂門上的鎖匙放在先生家裡;我先到學堂門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裡去敲門。先生家裡有人把鎖匙從門縫里遞出來,我拿了跑回去,開了門,坐下念生書,十天之中,總有八九天我是第一個去開學堂門的。等到先生來了,我背了生書,才回家吃早飯。
我母親管束我最嚴,她是慈母兼任嚴父。但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罵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錯了事,她只對我一望,我看見了她的嚴厲眼光,便嚇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時才教訓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靜時,關了房門,先責備我,然後行罰,或罰跪,或擰我的肉。無論怎樣重罰,總不許我哭出聲音來,她教訓兒子不是藉此出氣叫別人聽的。
有一個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飯,在門口玩,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背心。這時候我母親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來叫我穿上。我不肯穿,她說:「穿上吧,涼了。」我隨口回答:「涼,什麼!老子都不老子呀。」我剛說了這句話,一抬頭,看見母親從家裡走出,我趕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聽見這句輕薄的話了。晚上人靜後,她罰我跪下,重重的責罰了一頓。她說:「你沒了老子,是多麼得意的事!好用來說嘴!」她氣得坐著發抖,也不許我上床去睡。我跪著哭,用手擦眼淚,不知擦進了什麼微菌,後來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翳病。醫來醫去,總醫不好。我母親心裡又悔又急,聽說眼翳可以用舌頭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頭舔我的病眼。這是我的嚴師,我的慈母。
我母親二十三歲做了寡婦,又是當家的後母。這種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筆寫不出一萬分之一二。家中財政本不寬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經營調度。大哥從小便是敗子,吸鴉片煙、賭博,錢到手就光,光了便回家打主意,見了香爐便拿出去賣,撈著錫茶壺便拿出押。我母親幾次邀了本家長輩來,給他定下每月用費的數目。但他總不夠用,到處都欠下煙債賭債。每年除夕我家中總有一大群討債的,每人一盞燈籠,坐在大廳上不肯去。大哥早已避出去了。大廳的兩排椅子上滿滿的都是燈籠和債主。我母親走進走出,料理年夜飯,謝灶神,壓歲錢等事,只當做不曾看見這一群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門」了,我母親才走後門出去,央一位鄰居本家到我家來,每一家債戶開發一點錢。做好做歹的,這一群討債的才一個一個提著燈籠走出去。一會兒,大哥敲門回來了。我母親從不罵他一句。並且因為是新年,她臉上從不露出一點怒色。這樣的過年,我過了六七次。
大嫂是個最無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個能幹而氣量很窄小的人。他們常常鬧意見,只因為我母親的和氣榜樣,他們還不曾有公然相罵相打的事。她們鬧氣時,只是不說話,不答話,把臉放下來,叫人難看;二嫂生氣時,臉色變青,更是怕人。她們對我母親鬧氣時,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這一套,後來也漸漸懂得看人的臉色了。我漸漸明白,世間最可厭惡的事莫如一張生氣的臉;世間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氣的臉擺給旁人看,這比打罵還難受。
我母親的氣量大,性子好,又因為做了後母後婆,她更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大哥的女兒比我只小一歲,她的飲食衣服總是和我的一樣。我和她有小爭執,總是我吃虧,母親總是責備我,要我事事讓她。後來大嫂二嫂都生了兒子了,她們生氣時便打罵孩子來出氣,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話罵給別人聽。我母親只裝做不聽見。有時候,她實在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門去,或到左鄰立大嫂家去坐一會,或走後門到後鄰度嫂家去閑談。她從不和兩個嫂子吵一句嘴。
每個嫂子一生氣,往往十天半個月不歇,天天走進走出,板著臉,咬著嘴,打罵小孩子出氣。我母親只忍耐著,到實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這一天的天明時,她便不起床,輕輕的哭一場。她不罵一個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苦命,留不住她丈夫來照管她。她先哭時,聲音很低,漸漸哭出聲來。我醒了起來勸她,她不肯住。這時候,我總聽得見前堂(二嫂住前堂東房)或後堂(大嫂住後堂西房)有一扇房門開了,一個嫂子走出房向廚房走去。不多一會,那位嫂子來敲我們的房門了。我開了房門,她走進來,捧著一碗熱茶,送到我母親床前,勸她止哭,請她喝口熱茶。我母親慢慢停住哭聲,伸手接了茶碗。那位嫂子站著勸一會,才退出去。沒有一句話提到什麼人,也沒有一個字提到這十天半個月來的氣臉,然而各人心裡明白,泡茶進來的嫂子總是那十天半個月來鬧氣的人。奇怪的很,這一哭之後,至少有一兩個月的太平清靜日子。
我母親待人最仁慈,最溫和,從來沒有一句傷人感情的話;但她有時候也很有剛氣,不受一點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個無正業的浪人,有一天在煙館里發牢騷,說我母親家中有事總請某人幫忙,大概總有什麼好處給他。這句話傳到了我母親耳朵里,她氣得大哭,請了幾位本家來,把五叔喊來,她當面質問他,她給了某人什麼好處。直到五叔當眾認錯賠罪,她才罷休。
我在我母親的教訓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極大極深的影響。我十四歲(其實只有十二零兩三個月)便離開她了,在這廣漠的人海里獨自混了二十多年,沒有一個人管束過我。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
(二)我的母親 老舍
母親的娘家是北平德勝門外,土城兒外邊,通大鍾寺的大路上的一個小村裡。村裡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馬。大家都種點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與我同輩的兄弟們,也有當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當巡察的。他們雖然是農家,卻養不起牛馬,人手不夠的時候,婦女便也須下地作活。
對於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點。外公外婆是什麼樣子,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們早已去世。至於更遠的族系與家史,就更不曉得了;窮人只能顧眼前的衣食,沒有功夫談論什麼過去的光榮;「家譜」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沒有聽說過。
母親生在農家,所以勤儉誠實,身體也好。這一點事實卻極重要,因為假若我沒有這樣的一位母親,我以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個折扣了。
母親出嫁大概是很早,因為我的大姐現在已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還長我一歲啊。我有三個哥哥,四個姐姐,但能長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與我。我是「老」兒子。生我的時候,母親已有四十一歲,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閣。
由大姐與二姐所嫁入的家庭來推斷,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裡,大概還馬馬虎虎的過得去。那時候定婚講究門當戶對,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開過一間酒館,他們都是相當體面的人。
可是,我,我給家庭帶來了不幸:我生下來,母親暈過去半夜,才睜眼看見她的老兒子——感謝大姐,把我揣在懷中,致未凍死。
一歲半,我把父親「克」死了。
兄不到十歲,三姐十二、三歲,我才一歲半,全仗母親獨力撫養了。父親的寡姐跟我們一塊兒住,她吸鴉片,她喜摸紙牌,她的脾氣極壞。為我們的衣食,母親要給人家洗衣服,縫補或裁縫衣裳。在我的記憶中,她的手終年是鮮紅微腫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兩大綠瓦盆。她作事永遠絲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戶們送來的黑如鐵的布襪,她也給洗得雪白。晚間,她與三姐抱著一盞油燈,還要縫補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終年沒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還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舊的,櫃門的銅活久已殘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沒有塵土,殘破的銅活發著光。院中,父親遺留下的幾盆石榴與夾竹桃,永遠會得到應有的澆灌與愛護,年年夏天開許多花。
哥哥似乎沒有同我玩耍過。有時候,他去讀書;有時候,他去學徒;有時候,他也去賣花生或櫻桃之類的小東西。母親含著淚把他送走,不到兩天,又含著淚接他回來。我不明白這都是什麼事,而只覺得與他很生疏。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是我與三姐。因此,她們作事,我老在後面跟著。她們澆花,我也張羅著取水;她們掃地,我就撮土……從這里,我學得了愛花,愛清潔,守秩序。這些習慣至今還被我保存著。有客人來,無論手中怎麼窘,母親也要設法弄一點東西去款待。舅父與表哥們往往是自己掏錢買酒肉食,這使她臉上羞得飛紅,可是殷勤的給他們溫酒作面,又結她一些喜悅。遇上親友家中有喜喪事,母親必把大褂洗得乾乾凈凈,親自去賀吊——份禮也許只是兩吊小錢。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習性,還未全改,盡管生活是這么清苦,因為自幼兒看慣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鬧脾氣。她單在雞蛋里找骨頭。她是我家中的閻王。直到我入了中學,她才死去,我可是沒有看見母親反抗過。「沒受過婆婆的氣,還不受大姑子的嗎?命當如此!」母親在非解釋一下不足以平服別人的時候,才這樣說。是的,命當如此。母親活到老,窮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當如此。她最會吃虧。給親友鄰居幫忙,她總跑在前面:她會給嬰兒洗三——窮朋友們可以因此少花一筆「請姥姥」錢——她會刮痧,她會給孩子們剃頭,她會給少婦們絞臉……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應。但是吵嘴打架,永遠沒有她。她寧吃虧,不逗氣。當姑母死去的時候,母親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來,一直哭到墳地。不知道哪裡來的一位侄子,聲稱有承繼權,母親便一聲不響,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爛板凳,而且把姑母養的一隻肥母雞也送給他。
可是,母親並不軟弱。父親死在庚子鬧「拳」的那一年。聯軍入城,挨家搜索財物雞鴨,我們被搜兩次。母親拉著哥哥與三姐坐在牆根,等著「鬼子」進門,街門是開著的。「鬼子」進門,一刺刀先把老黃狗刺死,而後入室搜索。他們走後,母親把破衣箱搬起,才發現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壓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來了,滿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親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飢荒中,保護著兒女。北平有多少變亂啊,有時候兵變了,街市整條的燒起,火團落在我們院中。有時候內戰了,城門緊閉,鋪店關門,晝夜響著槍炮。這驚恐,這緊張,再加上一家飲食的籌劃,兒女安全的顧慮,豈是一個軟弱的老寡婦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這種時候,母親的心橫起來,她不慌不哭,要從無辦法中想出辦法來。她的淚會往心中落!這點軟而硬的個性,也傳給了我。我對一切人與事,都取和平的態度,把吃虧看作當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與基本的法則,什麼事都可將就,而不能超過自己劃好的界限。我怕見生人,怕辦雜事,怕出頭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時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親。從私塾到小學,到中學,我經歷過起碼有廿位教師吧,其中有給我很大影響的,也有毫無影響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師,把性格傳給我的,是我的母親。母親並不識字,她給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當我在小學畢了業的時候,親友一致的願意我去學手藝,好幫助母親。我曉得我應當去找飯吃,以減輕母親的勤勞困苦。可是,我也願意升學。我偷偷的考入了師范學校——制服,飯食,書籍,宿處,都由學校供給。只有這樣,我才敢對母親提升學的話。入學,要交十元的保證金。這是一筆巨款!母親作了半個月的難,把這巨款籌到,而後含淚把我送出門去。她不辭勞苦,只要兒子有出息。當我由師范畢業,而被派為小學校校長,母親與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說了句:「以後,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淚。我入學之後,三姐結了婚。母親對兒女是都一樣疼愛的,但是假若她也有點偏愛的話,她應當偏愛三姐,因為自父親死後,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親和三姐共同撐持的。三姐是母親的右手。但是母親知道這右手必須割去,她不能為自己的便利而耽誤了女兒的青春。當花轎來到我們的破門外的時候,母親的手就和冰一樣的涼,臉上沒有血色——那是陰歷四月,天氣很暖。大家都怕她暈過去。可是,她掙扎著,咬著嘴唇,手扶著門框,看花轎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學校,家中只剩母親自己。她還須自曉至晚的操作,可是終日沒人和她說一句話。新年到了,正趕上政府倡用陽歷,不許過舊年。除夕,我請了兩小時的假。由擁擠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爐冷灶的家中。母親笑了。及至聽說我還須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嘆出一口氣來。到我該走的時候,她遞給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麼熱鬧,我卻什麼也沒看見,淚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淚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當日孤獨的過那凄慘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會再候盼著我了,她已入了土!
兒女的生命是不依順著父母所設下的軌道一直前進的,所以老人總免不了傷心。我廿三歲,母親要我結了婚,我不要。我請來三姐給我說情,老母含淚點了頭。我愛母親,但是我給了她最大的打擊。時代使我成為逆子。廿七歲,我上了英國。為了自己,我給六十多歲的老母以第二次打擊。在她七十大壽的那一天,我還遠在異域。那天,據姐姐們後來告訴我,老太太只喝了兩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說出來。
七七抗戰後,我由濟南逃出來。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據了,可是母親日夜惦念的幼子卻跑西南來。母親怎樣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總不敢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里,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有母親的人,心裡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帶來不好的消息,告訴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關於老母的起居情況。我疑慮,害怕。我想像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親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寫去祝壽的信,算計著會在壽日之前到達。信中囑咐千萬把壽日的詳情寫來,使我不再疑慮。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勞軍的大會上回來,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讀。就寢前,我拆開信,母親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親給我的。我之能長大成人,是母親的血汗灌養的。我之能成為一個不十分壞的人,是母親感化的。我的性格,習慣,是母親傳給的。她一世未曾享過一天福,臨死還吃的是粗糧。唉!還說什麼呢?心痛!心痛!
[編輯本段]〖作者簡介〗
(一)胡適(1891~1962),原名胡洪騂,字適之,安徽績溪人,生於上海。幼年在故鄉家塾讀書。筆名有天風、藏暉、鐵兒等。現代著名詩人、學者。14歲到上海求學,1904年隨兄到上海,先後進梅溪學堂、澄衷學堂,1906年考入中國公學。 1910年赴美留學,先入康奈爾大學農科,1912年轉文學院,修哲學、文學。 1915年入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系,系主任是杜威。從此一生信奉杜威的實用主義。 1916年開始與在美同學討淪白話文,最後寫成《文學改良芻議》,1917年1月發表於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雜志。這是最早全面系統地提倡白話文的論文,在新文化運動初期產生重大影響。 1917年回國任北京大學教授,參加《新青年》編輯,1920年出版第一部白話詩集《嘗試集》。 五四運動以後,思想逐漸趨於保守。1928年受聘擔任中國公學校長兼文理學院院長。1931年回北大任文學院長兼中文系主任。1932年5月創辦《獨立評論》。 抗戰期間一直擔任駐美大使。1946年就任北京大學校長。1949年到美國,次年任普林斯頓大學葛斯德圖書館館長。1958年回台灣擔任中央研究院院長。1962年2月24日中央研究院舉行第五次院士會議,為歡迎新院士舉行的酒會迎新院士舉行的酒會結束時,因猝發心臟病逝世。享年72歲。
(二)老舍(1899.2.3~1966.8.24),字舍予,原名舒慶春,老北京(滿族正紅旗)人,中國現代小說家、戲劇家、著名作家,因作品很多而獲得「人民藝術家」稱號。曾任小學校長、中學教員、大學教授。筆名「舍予」、「老舍」,老舍是他最常用的筆名,另有鴻來、非我等筆名。曾經擔任山東大學等名校教授。一生主要作品有:《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及未完成的《正紅旗下》,話劇《龍須溝》、《茶館》等。1899年2月3日出生在北京西城小羊圈胡同(現名小楊家胡同),滿族正紅旗人,父親是一名滿族的護軍,陣亡在八國聯軍攻打北京城的巷戰中,「老舍」這一筆名最初在小說《老張的哲學》中使用。老捨出生於北京一個貧苦旗人家庭。一歲半喪父,襁褓之中的老舍家曾遭八國聯軍的義大利軍人劫掠,還是嬰兒的老舍因為一個倒扣在身上的箱子倖免於難。老舍九歲得人資助始入私塾。1913年,考入京師第三中學(現北京三中),數月後因經濟困難退學。同年考取公費的北京師范學校。於1918年畢業。
五四新文化運動掀起的民主、科學、個性解放的思潮,把他從「兢兢業業辦小學,恭恭順順侍奉老母,規規矩矩結婚生子」的人生信條中驚醒;文學革命的勃興,又使他「醉心新文藝」,由此開始生命和事業的新起點。1922年任南開中學國文教員。同年發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說《小鈴兒》。1924年赴英國,任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中文講師。教學之餘,讀了大量外國文學作品,並正式開始創作生涯。陸續發表《老張的哲學》、《趙子曰》和《二馬》三部描寫市民生活的諷刺長篇小說。自1925年起,陸續寫了3部長篇小說:《老張的哲學》對烏煙瘴氣的教育界做了生動的揭露;《趙子曰》的鞭撻鋒芒指向以新派自詡其實醉生夢死的青年學生;《二馬》的主人公是旅居英國的北京人,諷刺的仍是在封建的小生產的社會土壤里培植出來的「出窩兒老」的畸形心態——都以清脆的北京口語,俏皮的幽默筆墨,渲染北京的民俗風情,通過閉塞守舊、苟且偷安的民族心理的剖析,申述對於祖國命運的憂慮,顯示出與眾不同的藝術個性和思想視角。3部作品陸續在《小說月報》上連載後,引起文壇的注目。1926年老舍加入文學研究會。1929年夏,繞道歐、亞回國。在新加坡逗留期間,為當地高漲的民族解放要求所鼓舞,創作反映被壓迫民族覺醒的中篇童話《小坡的生日》。1930年回到中國,任濟南齊魯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並編輯《齊魯月刊》。
[編輯本段]〖寫作背景〗
(一)胡適的母親馮順弟是舊社會傳統的「母親形象」。她23歲守寡,一直守了23年,受盡了人生的痛苦和折磨。而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許多親人相繼死去。為了她唯一的兒子胡適,她含辛茹苦,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她忍受一切,掙扎著熬過了23年。她寧可自己遭受困窘,也要供胡適讀書,她處處為兒子設想,是一位注重智力投資的開明的母親。1918年11月,她歷盡寡居的艱辛,離開了人世。
[編輯本段]〖評析〗
(一)文章在平淡的語言下,多了一份感情。這份寬廣、持久的母子之愛,通過淡似白描的勾勒,顯示出那樣感人至深的藝術效果。本文之所以能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當然不是憑借什麼宏偉的結構和華麗的文字。而是憑著它的平實。
平實的語言,樸素明凈,把母親的性格刻畫得入木三分:「每天天剛亮時,我母親便把我喊醒」,「催我去上早學」。在儒家思想占統治地位的舊中國,女性的地位極低。更何況胡適之母是一個封建大家庭的主婦,她身為寡婦又兼後母後婆,除了巴望親生兒子「踏上」他「老子」的腳步外,還企盼什麼?所以「我母親管束我最嚴,她是慈母兼任嚴父」。對於非己所生的兒子、女兒,母親則「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她實在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門去」,母親忍辱負重的痛苦形象,只通過這平淡的敘述,便躍然紙上,並在讀者心中碰出同情的音響。沒有華麗詞藻的堆砌。對母之愛倒顯得深沉而質朴。
其實,平實的風格來源於作者的真情實感。因此任何虛情假義、矯揉造作都不會具有震撼人心的藝術感染力。通讀全篇,我們能夠感到胡適對母親的深深愛意。胡適作為書香門第的後代,在幼年時期接受的便是論述傳統儒家忠孝仁愛的倫理教育,以後又從朱子《小學》中,學會了「勤謹合緩」,因而對於母親的不易,便理解得更深、更切,所以說除了家鄉「九年的生活,除了讀書看書之外,究竟給了我一點做人的訓練,在這一點上。我的恩師便是我的慈母。」當然,對於自己的母親,也就愛得更深。「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愛母之情,敬母之意,透過字里行間,強烈涌現出來。感情之真、之純,動人心弦。
(二)文章通過記敘母親一生的身世、經歷、性格及遭遇,表達了作者對自己母親的無限敬愛和無以報答母親恩情的愧疚之情,也塑造了一位有著典型東方女性性格特徵的平凡而偉岸的母親形象。首先,這篇文章多處運用了刻畫人物的寫法,使母親的形象活靈活現.此文章能感動我,是因為文中列舉了老舍母親的生前往事.沒有普希金的波瀾壯闊,也沒有文一多的特殊見解.有的,只是對母親一顆真切的心.
從"我"生下來的那刻開始,母親就與我相依為命.一句"把我端在懷中.致為凍死",體現出了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同時也表現出了老舍母親對老舍的重視.在父親的死後的日子裡,母親非常窮苦,但她還要養著自己的兒女,她整天為人們洗衣服,手終年都是鮮紅微腫的。從手終年都是鮮紅微腫的這句話中,我們可以體會到母親的辛苦。天天為人們洗服裝,母親為了什麼?母親為了兒女的生活,甘願受苦,這是一種多麼偉大的精神啊!又如」我這能長大成人,是母親的血汗灌養的.我之能成為一個不十分壞的人,是母親感化的".此句寫出了母親從小到大對我的無盡關懷,指明了我的人生道路,讓我成為了一個素質人格品德都健全的人.
本文採用口語與書面語相結合的形式,既流暢樸素生動,又凝練含蓄雋永,抒發了對母親的敬仰感念追懷和永世不忘的深情。敘述語言流暢、樸素、親切,極富表現力。這也是老舍文學語言的基本特點。如「史不到十歲……一直到半夜」這一段記述就把父親死後,母親為了養活一家人,含辛茹苦,日夜勞作的經歷與精神寫得很充分了。而所用語言則是嘮家常式的樸素、流暢、親切的語言。議論語言凝練、深情、雋永,蘊有哲理意味。在文章中,老舍經常在敘述到一定的時候,便適時地插進議論文字,這對於深休全文題旨,抒發濃郁的感情,都發揮了如點睛般的作用。例如「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心裡是安定的」,這段話是作者在抗戰時期被迫躲到四川成才見不到滯留在北平的母親,無比思念又擔心年邁的老母遭遇不測所表達的憂懼、思念交織的復雜感情的一段話,是人處在特定的環境中時才會有的感覺和想法,作者以其凝練的文字表達出來,其雋永意味是頗具啟發性的,所以,足以引發很多人的共鳴。
❹ 我出生地在墳墓堆里,母親難產,後來父親發現我時,母親已經死了
你出生在墳墓堆里說明你父母感情不好吵架了。父親發現你把你帶回家養大成人,應該在以後的感情婚姻里找一個雙方相互吸引的異性結婚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做優秀的社會公民。
❺ 我的母親的作品原文
母親的娘家是北平德勝門外,土城兒外邊,通大鍾寺的大路上的一個小村裡。村裡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馬。大家都種點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與我同輩的兄弟們,也有當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當巡察的。他們雖然是農家,卻養不起牛馬,人手不夠的時候,婦女便也須下地作活。
對於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點。外公外婆是什麼樣子,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們早已去世。至於更遠的族系與家史,就更不曉得了;窮人只能顧眼前的衣食,沒有功夫談論什麼過去的光榮;「家譜」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沒有聽說過。
母親生在農家,所以勤儉誠實,身體也好。這一點事實卻極重要,因為假若我沒有這樣的一位母親,我以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個折扣了。
母親出嫁大概是很早,因為我的大姐現在已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還長我一歲啊。我有三個哥哥,四個姐姐,但能長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與我。我是「老」兒子。生我的時候,母親已有四十一歲,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閣。
由大姐與二姐所嫁入的家庭來推斷,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裡,大概還馬馬虎虎的過得去。那時候定婚講究門當戶對,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開過一間酒館,他們都是相當體面的人。
可是,我,我給家庭帶來了不幸:我生下來,母親暈過去半夜,才睜眼看見她的老兒子——感謝大姐,把我揣在懷中,致未凍死。
一歲半,我把父親「克」死了。
兄不到十歲,三姐十二三歲,我才一歲半,全仗母親獨力撫養了。父親的寡姐跟我們一塊兒住,她吸鴉片,她喜摸紙牌,她的脾氣極壞。為我們的衣食,母親要給人家洗衣服,縫補或裁縫衣裳。在我的記憶中,她的手終年是鮮紅微腫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兩大綠瓦盆。她作事永遠絲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戶們送來的黑如鐵的布襪,她也給洗得雪白。晚間,她與三姐抱著一盞油燈,還要縫補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終年沒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還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舊的,櫃門的銅活久已殘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沒有塵土,殘破的銅活發著光。院中,父親遺留下的幾盆石榴與夾竹桃,永遠會得到應有的澆灌與愛護,年年夏天開許多花。
哥哥似乎沒有同我玩耍過。有時候,他去讀書;有時候,他去學徒;有時候,他也去賣花生或櫻桃之類的小東西。母親含著淚把他送走,不到兩天,又含著淚接他回來。我不明白這都是什麼事,而只覺得與他很生疏。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是我與三姐。因此,她們作事,我老在後面跟著。她們澆花,我也張羅著取水;她們掃地,我就撮土……從這里,我學得了愛花,愛清潔,守秩序。這些習慣至今還被我保存著。
有客人來,無論手中怎麼窘,母親也要設法弄一點東西去款待。舅父與表哥們往往是自己掏錢買酒肉食,這使她臉上羞得飛紅,可是殷勤的給他們溫酒作面,又給她一些喜悅。遇上親友家中有喜喪事,母親必把大褂洗得乾乾凈凈,親自去賀吊——份禮也許只是兩吊小錢。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習性,還未全改,盡管生活是這么清苦,因為自幼兒看慣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鬧脾氣。她單在雞蛋里找骨頭。她是我家中的閻王。直到我入了中學,她才死去,我可是沒有看見母親反抗過。「沒受過婆婆的氣,還不受大姑子的嗎?命當如此!」母親在非解釋一下不足以平服別人的時候,才這樣說。是的,命當如此。母親活到老,窮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當如此。她最會吃虧。給親友鄰居幫忙,她總跑在前面:她會給嬰兒洗三——窮朋友們可以因此少花一筆「請姥姥」錢——她會刮痧,她會給孩子們剃頭,她會給少婦們絞臉……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應。但是吵嘴打架,永遠沒有她。她寧吃虧,不逗氣。當姑母死去的時候,母親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來,一直哭到墳地。不知道哪裡來的一位侄子,聲稱有承繼權,母親便一聲不響,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爛板凳,而且把姑母養的一隻肥母雞也送給他。
可是,母親並不軟弱。父親死在庚子鬧「拳」的那一年。聯軍入城,挨家搜索財物雞鴨,我們被搜兩次。母親拉著哥哥與三姐坐在牆根,等著「鬼子」進門,街門是開著的。「鬼子」進門,一刺刀先把老黃狗刺死,而後入室搜索。他們走後,母親把破衣箱搬起,才發現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壓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來了,滿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親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飢荒中,保護著兒女。北平有多少變亂啊,有時候兵變了,街市整條的燒起,火團落在我們院中。有時候內戰了,城門緊閉,鋪店關門,晝夜響著槍炮。這驚恐,這緊張,再加上一家飲食的籌劃,兒女安全的顧慮,豈是一個軟弱的老寡婦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這種時候,母親的心橫起來,她不慌不哭,要從無辦法中想出辦法來。她的淚會往心中落!這點軟而硬的個性,也傳給了我。我對一切人與事,都取和平的態度,把吃虧看作當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與基本的法則,什麼事都可將就,而不能超過自己劃好的界限。我怕見生人,怕辦雜事,怕出頭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時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親。從私塾到小學,到中學,我經歷過起碼有廿位教師吧,其中有給我很大影響的,也有毫無影響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師,把性格傳給我的,是我的母親。母親並不識字,她給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當我在小學畢了業的時候,親友一致的願意我去學手藝,好幫助母親。我曉得我應當去找飯吃,以減輕母親的勤勞困苦。可是,我也願意升學。我偷偷的考入了師范學校——制服,飯食,書籍,宿處,都由學校供給。只有這樣,我才敢對母親提升學的話。入學,要交十元的保證金。這是一筆巨款!母親作了半個月的難,把這巨款籌到,而後含淚把我送出門去。她不辭勞苦,只要兒子有出息。當我由師范畢業,而被派為小學校校長,母親與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說了句:「以後,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淚。我入學之後,三姐結了婚。母親對兒女是都一樣疼愛的,但是假若她也有點偏愛的話,她應當偏愛三姐,因為自父親死後,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親和三姐共同撐持的。三姐是母親的右手。但是母親知道這右手必須割去,她不能為自己的便利而耽誤了女兒的青春。當花轎來到我們的破門外的時候,母親的手就和冰一樣的涼,臉上沒有血色--那是陰歷四月,天氣很暖。大家都怕她暈過去。可是,她掙扎著,咬著嘴唇,手扶著門框,看花轎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學校,家中只剩母親自己。她還須自曉至晚的操作,可是終日沒人和她說一句話。新年到了,正趕上政府倡用陽歷,不許過舊年。除夕,我請了兩小時的假。由擁擠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爐冷灶的家中。母親笑了。及至聽說我還須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嘆出一口氣來。到我該走的時候,她遞給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麼熱鬧,我卻什麼也沒看見,淚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淚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當日孤獨的過那凄慘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會再候盼著我了,她已入了土!
兒女的生命是不依順著父母所設下的軌道一直前進的,所以老人總免不了傷心。我廿三歲,母親要我結了婚,我不要。我請來三姐給我說情,老母含淚點了頭。我愛母親,但是我給了她最大的打擊。時代使我成為逆子。廿七歲,我上了英國。為了自己,我給六十多歲的老母以第二次打擊。在她七十大壽的那一天,我還遠在異域。那天,據姐姐們後來告訴我,老太太只喝了兩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說出來。
七七抗戰後,我由濟南逃出來。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據了,可是母親日夜惦念的幼子卻跑西南來。母親怎樣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總不敢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里,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有母親的人,心裡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帶來不好的消息,告訴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關於老母的起居情況。我疑慮,害怕。我想像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親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寫去祝壽的信,算計著會在壽日之前到達。信中囑咐千萬把壽日的詳情寫來,使我不再疑慮。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勞軍的大會上回來,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讀。就寢前,我拆開信,母親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親給我的。我之能長大成人,是母親的血汗灌養的。我之所以能成為一個不十分壞的人,是母親感化的。我的性格,習慣,是母親傳給的。她一世未曾享過一天福,臨死還吃的是粗糧。唉!還說什麼呢?心痛!心痛!
❻ 袁世凱為何至死不回老家為何生母育五子封一品夫人,仍不能入祖墳呢
袁世凱是河南項城人,在他的生母去世以後,他再也沒有回過自己的老家,死後也歸葬於安陽洹水,另外建「袁林」墓地,袁世凱至死不回老家,這背後隱藏著他的身世之痛,因為他的生母先過門,養育五子,並且還被封為一品夫人,卻不能入祖墳,成為他永恆的傷痛。
袁世凱衣錦回鄉葬母,有榮耀,更有遺憾,至此,袁世凱和嫡兄反目成仇,和家人也互相不往來,辦完母親的葬事以後,他發誓再也不回老家項城,一直到袁世凱1916年6月6日病死於北京,去世後葬身洹上村,再也沒踏入袁寨一步,再也沒有親自為母親的墓地祭掃過。
❼ 兩個父親一個母親死了怎麼合葬 兩個父親都有墓地,母親百年後咋辦
咨詢記錄 · 回答於2021-08-05
❽ 父母在生就請風水先生看好墓地,死後父親埋了母親死後另外埋了一個地方好嗎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把兩位老人埋葬在一起,也方便晚輩去掃墓祭祖,如果分開埋了,掃墓祭祖的時候會有些麻煩,所以如果可以盡量選擇埋葬在一起比較好,不要想得太多了,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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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是一個王國國王的外甥的玄幻小說,兄弟兩人,母親被皇者種了冰種,兩個外婆是一對姐妹 1 分鍾前 匿名 | 瀏覽1 次 來自:手機知道 ...(火星人)84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