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青衣的媒體評論
《青衣》的魅力首先來自於它的主人公筱燕秋。畢飛宇是一個特別善於把握和發掘人性與人心中最柔弱、最敏感的那部分內容的作家。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情感、心緒與人性的細節經由他的細膩而傳神的描寫往往會化為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泛悲劇的」傷感藝術氛圍叩擊你的心懷、觸碰你的神經,讓你心有千千結。……
其次,《青衣》的魅力還來自於小說藝術上的成熟。畢飛宇是一個對現代小說的敘述技術非常熟稔的作家,但在他的小說中那種「外顯」的突兀的「技術」痕跡總是非常少見的。他總是採用一種舉重若輕、從容不迫的敘述方式去展開故事情節、刻劃人物性格。
——吳義勤評《青衣》
《青衣》代表了畢飛宇藝術能力的全面成熟。不知為什麼,讀《青衣》時我想到了80年代諶容的中篇小說《人到中年》,不禁感嘆今日小說家對前輩作家的單一社會意義主題超越得竟然如此乾脆利落,同樣的心身交瘁,重任在肩,而內心澄澈「奉獻」精神的典型陸文婷的犧牲與不甘落伍的「個人主義」者筱燕秋的瘋狂,兩者間的反差竟然如此巨大,這證明,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內,小說藝術意義上的中國文學進化、飛躍中的新老交替已是驚心動魄的事實;新一代作家走向前台,以豐富的人性、心理的探照和不露雕痕的完美的藝術表現力,取代前一輩作家相對單向度的社會思考和相對粗疏生硬的敘事手法,已成不可抵擋的勢頭。
——施戰軍《畢飛宇論》
Ⅱ 當代知名作家,其作品有《青衣》《玉米》等
■畢飛宇,1964年1月生於江蘇興化,童年與少年在鄉村度過,1979年返城。1983年考入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文學創作,先詩歌,後小說。出版有長篇小說《上海往事》、《那個夏季那個秋天》;小說集《祖宗》、《慌亂的指頭》、《睜大眼睛睡覺》、《青衣》、《款款而行》、《男人還剩下什麼》等多部作品。曾獲得「魯迅文學獎」、「馮牧文學獎文學新人獎」等獎項。
昨晚,一經播出就被大家口口相傳的電視連續劇《青衣》在北京電視台落幕。中篇小說《青衣》的作者畢飛宇以及他的其他作品,因為該電視劇的熱播而受到人們的關注。其實,《青衣》發表的當年,就在文學界引起了極大的反響,曾獲2000年最佳中篇小說獎。畢飛宇近年先後獲中國作家大紅鷹獎、《小說選刊》中篇小說獎、《小說月報》百花獎的《玉米》也被影視界看好,有數個影視公司有意將此搬上熒屏。《玉米》一書日前已由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
Ⅲ 青衣的作者簡介
作者:汐彥
星座:射手座的最後一天
喜好:犯迷糊,發呆,旅遊
喜歡的顏色:未知
最大的夢想:能夠有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小屋和足夠的銀子,讓我安心的犯迷糊。。。
Ⅳ 《青衣》屬於近代作品嗎
屬於近代作品,這部小說寫的很好。
畢飛宇作為現當代的一名作家,塑造了很多讓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形象,《青衣》《哺乳期的女人》都是很好的作品。
從小說家的角度談小說,視角很新穎,他對於小說中一些點的探討讓我感觸頗多。
Ⅳ 《青衣》的作者到底是誰
《青衣》(改編自畢飛宇同名小說) ,編劇陳枰,陳枰的那部是根據電視劇來寫的劇透型小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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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青衣
作者:畢飛宇
豆瓣評分:8.2
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
出版年份:2001-8
頁數:418
內容簡介:
收錄7部短篇小說:《青衣》、《哥倆好》、《家裡亂了》、《楚水》、《飛翔像自由落體》、《雨天的棉花糖》、《好的故事》。
作者簡介:
畢飛宇,男,1964年生於江蘇興化,1987年畢業於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從教五年。著有中短篇小說近百篇。現供職於《雨花》雜志社。主要著作有小說集《慌亂的指頭》、《祖宗》等。
Ⅶ 青衣的作者訪談
汐彥簡介:天龍八部玩家記者站記者,常用武俠風文字來記錄本服的恩怨情仇,曾寫過多篇小說、散文,以一部《青衣》讓廣大玩家熟知!才情橫溢,其文細膩動人、文字優美、真實卻不那麼俗套
書中部分語句:
1、當一個男人用溫柔來當作封皮的時候,女人很容易就忽略了這本書下面的暗流洶涌!
2、男人應該先懂女人心,再為女人打造一顆心。
3、禮制周全又有何用呢?若沒有一顆真心待人,不過是更方便人們偽裝而已……4、多少有情之事如煙花易冷,多少無情之事如繁星繚亂……
5、過去的日子就像我們走過的足跡,深一腳淺一腳,不管是泥濘滿身還是不小心磕碰到了石頭,都已經是深厚的痕跡了,何必走了很遠,還是戀戀不舍的往身後看那些本不應該發生的錯誤呢?前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汐彥,人如其名般美好、素凈!印象中的她總是明媚淺笑的站在你身邊,淡淡的,不會刻意親近,也不會讓人覺得生疏!總以為她永遠都是這樣溫婉平和,直到這次有機會做一期《青衣》專題雜志,與她的接觸慢慢多了起來,才發現原來她也如大多數女子——愛笑、愛鬧,偶爾傷春悲秋,偶爾犯犯花痴,只是在她的內心世界永遠有著那麼一個小小的角落裝載著那些美好純真的一字一句,裝著那個武俠夢……
靜下心來,讓我們一起走近汐彥,走進《青衣》!
話題1:有關青衣
聊起《青衣》,汐彥好像變了一個人,侃侃而談,一段一段的文字讓我深深的感受到她對這部小說的喜愛,對這部小說的用心!
煙玳:汐彥,首先謝謝你能抽空接受這次的采訪!請問你最早是怎麼會想到寫《青衣》這篇小說的呢?有什麼觸動嗎?
汐彥:最早只是一個很小小的情愫吧,突然就想描摹那麼一個決絕的女子,男人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那便瀟灑轉身離開,然後就開始構思,當初只是尋個樂子,還發簡訊叫周邊人設計情節來著,各種搞笑的狗血的建議,最後落筆的時候,又和開始差很多了。
那段時間游戲的那份感情正好到糾結期,當然不是出軌什麼的,性格正好沖突。
煙玳:整篇《青衣》讀下來,有些纏綿悱惻、傷感不已,有些又讓你忍俊不禁,比如那個「吐沫橫飛的放放」,比如那段「碎碎念之後的……不會小白真變成人了吧?」,你是怎麼把握這種感情基調的??
汐彥:比較隨性吧,有時候情節到了那裡就比較糾結了,有時候輕松的時候就比較搞笑,這和人物性格相關的,青衣其實也是骨子裡是個愛玩鬧的人。
煙玳:目前《青衣》正在連載中,只要耐心看下去的肯定會掉進這個坑裡,不知道汐彥今天能不能劇透下?比如我們的青衣最終花落誰家?各路帥哥美女最後是否會齊撒花?
汐彥:這個還要根據人物性格發展。。我也說不準,指不定哪天抽風
煙玳:囧,青衣不跟著放放,很多人會傷心的
汐彥:女人是善變的!!煙玳:對於網上那些批評青衣的,你怎麼看?
汐彥:《青衣》缺點其實挺多的,青衣的劇情拖的太長,人物關系太復雜,交代的不夠清晰,文章太平淡,這些都是,我也會努力改進!但是有些批評想裝深刻又沒有到點子上的,我就不會理會了!
煙玳:如果讓你用一句話來形容《青衣》,你會怎麼說?
汐彥:青衣的風格其實也沒有完全定型,青衣的全局也還沒有完全展開,很多東西都是未知數,大家會不會繼續喜歡看我也不知道,這樣一部作品,不管是用幾個詞來概括還是一句詩來說,我都沒法去定義。
話題2:有關主角
煙玳:我個人來說,挺喜歡女主角的性格的,特別她在離開慕容山莊前的那段很揪心。
汐彥:恩,我屬於愛情理想主義者,我覺得真正愛一個人的話,不論是情感出軌還是身體出軌都是不能忍受的,青衣的愛情觀繼承了我的這部分思想~
當然,蘇葉舞又是另一種愛情觀了。為愛而活的那種。
煙玳:你描寫這樣2個截然不同的女子,2種不同的愛情觀,自己會不會糾結呢?
汐彥:呃,應該不會吧!兩個人的愛情觀不同,選擇的人生道路也不同。我有時候會很欣賞蘇葉舞的那種,但是如果自己做的話,應該只能做到青衣的份上。而且,就我自己來說,如果我是蘇葉舞,即使我喜歡段蒼火,也還是會和慕容瀾走下去,因為捨不得傷害喜歡自己的人。
煙玳:其實看的時候,小舞的話也讓我很困惑。
汐彥:比如?
煙玳:就是青衣闖進小舞隱居的莊子,小舞說的那段「誰規定嫁娶之後就不能喜歡別的人的?我最看不慣這種假正經,死心眼,結婚的一件紅嫁衣,就像要鎖著誰一輩子似的……」
汐彥:恩,也是另外一種愛情觀吧,覺得人其實一輩子並不一定能夠了解自己,更不能了解自己所愛的人,再加上愛情本身就是一個變數。也許在這個時候喜歡這個人,下一個時候,下一個情境下也許就喜歡另一個人了,人會變,那為什麼愛情不會變呢?所以她認為中途喜歡上別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實蘇葉舞應該一生只愛過段蒼火,也不是濫情的人,當初和慕容瀾並沒有觸發真正的愛情,其實有時候我們世界上很多人也一輩子都沒有遇見真正的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都處在「以為自己喜歡了」這樣一個階段。當蘇葉舞遇見段蒼火的時候,她開始「愛」了,於是她的烈性的性格,立刻就拋開一切去找他,丟開自己的未婚夫,丟開自己的家人,丟開世界上所有的依靠,去找段蒼火,段蒼火死了之後,也一輩子守在他墳前,再不離開。
煙玳:如果讓你一句話形容女主角青衣,你會怎麼說?
汐彥:清淡,決絕,固執煙玳:《青衣》中的各色帥哥,你自己最偏愛誰?
汐彥:花痴段蒼火,喜歡剩兒,憐惜顧傾城,要嫁給慕容瀾。。
話題3:有關其他
煙玳:我記得,曾經《青衣》被你申請刪帖過,是什麼原因呢?
汐彥:一開始有朋友看著不太開心,不過後來看完了小說之後,覺得蠻好的,就繼續了……因為用本區當做背景的嘛,然後又有虛構。
煙玳:你小說中的人物,在你們服有原型嗎?
汐彥:很多
煙玳:小說出來後,他們有沒自己對號入座找過你?
汐彥:沒,都是我屁顛屁顛的說,,有你哎,快去看
段蒼火的原型反應是:咋我還沒出場就死了。。。
李棒子的原型是很開心的說,原來我做這么有前途的職業。。
煙玳:放放有原型嗎?
汐彥:話癆放放木有原型,狗剩在我心中
煙玳:很多人都是通過《青衣》的視頻再回頭來看《青衣》的小說,你對此有什麼想法?
汐彥:正常
煙玳:木有覺得失落,或者壓力很大之類的?
汐彥:視頻的受眾很廣,而且喬妞做的很好,而小說本身就有點走文藝路線,裡面很多古文文辭很多觀眾本身不喜歡,而且那種淡的文筆也是很多觀眾不能接受的,所以只要青衣出視頻,估計一直都是視頻比小說火,這是媒體不同的正常現象。
小說慢熱,要慢慢積累感覺,就像青衣的性格一樣
煙玳:你自己對《青衣》視頻滿意嘛?有沒有表達出你想要表達的意思?
汐彥:很滿意!喬妞很能解讀我能表達什麼,很多東西,你們都看不出來的,喬妞能看出來。《青衣》埋了很多暗線,現在的讀者們幾乎都沒有發現,小喬能一眼看出來
其實和喬妞最早結緣於《煙色醉》(汐彥的另一篇小說改拍的視頻),當年小喬就是煙色醉的粉絲,能背全部的煙色醉的台詞,囧,後面才受煙色醉影響弄了青衣……
尾聲
采訪到了最後,和汐彥瞎扯了起來
聊到各路帥哥,聊到七殺的原型,聊到了當年的《煙色醉》
看到夕顏給七殺寫的傳記,文風依舊-
讀起來那般武俠、平淡普通的游戲生活被她記錄的古香古色
笑問汐彥:「你覺得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答曰:「我----花痴的人,隨和,迷糊,花痴,路痴,白痴……」
一個真實普通的小女子活躍紙上
可誰知道就是這個各種「痴」占盡的汐彥寫出了那一個一個快意恩仇、英雄紅顏的江湖故事……
很認真的問汐彥對追著自己小說看的讀者有什麼話想說?
本以為她會來一段什麼感激,什麼謝謝支持之類的
沒想到她的回答很簡單————大家淡淡的喜歡就好!
是啊!就讓我們淡淡的追著《青衣》,淡淡的喜歡汐彥!!!
Ⅷ 有關畢飛宇小說的評論 特別是《青衣》
我的回憶從故鄉開始——畢飛宇訪談錄
2003年,對於畢飛宇來說是享受成果的一年。《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上海文學》的年度作品獎拿全了,然後又是首屆中國小說學會獎,並入選了十個全國最受歡迎的小說家稱號,年底,第九屆莊重文文學獎在北京頒獎,第一個名字就是畢飛宇。
2004年,對於畢飛宇來說是誘人耳目的一年。年初,四卷本的《畢飛宇文集》出版,接著,小說《地球上的王家莊》經王朔推薦由葉大鷹搬上銀幕,蘇童小說《刺青時代》、《小偷》由畢飛宇擔綱電影編劇被媒體熱炒,11月,畢飛宇當選為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其實,此前的畢飛宇早在年復一年地誘人耳目、享受成果了。《是誰在深夜說話》獲《人民文學》獎,《哺乳期的女人》獲魯迅文學獎,《青衣》獲《小說選刊》獎……為張藝謀定身製作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名聲大噪,改編為同名電視連續劇的《青衣》持續熱播……
擁有這些,畢飛宇早已躋身國內一線作家之列。
馮牧文學獎給了畢飛宇這樣的獲獎評語:畢飛宇的小說優雅而銳利地分析了人生滿布夢想和傷痛的復雜境遇,呼應和表現著社會生活與內心生活的矛盾、焦慮,對人的激情和勇氣做了富於詩性的肯定。他的文學探索逐漸形成了比較鮮明的風格:精悍、准確、具有反諷張力的語言,豐盈的細節,生動的、具有性格魅力的人物,對生活內在戲劇性的發現和想像,他的寫作由此回歸到小說藝術的基本審美理想。作為一位能力均衡的青年小說家,他有可能走向宏大、渾厚的藝術境界,但這有待於他對生命和生活更廣博、更奔放的感受和把握。
最近評論界將畢飛宇的現實主義界定為:畢飛宇使現實主義得到了發展,或者說,現實主義到了畢飛宇這里有了某種或某些變異。
2004年12月11日,畢飛宇回到故鄉,來到泰州。在故鄉一位青年作家的作品研討會上,畢飛宇說,好小說一定能夠激發作者與讀者相互之間的創造性,能夠通過作品建立起遙遠而又信賴的人際。這不僅是小說的標准,也是小說的意義。
一方水土
問:歷史上的興化出現了諸多大家,像施耐庵、鄭板橋,當今又出現了眾多全國知名的作家、評論家,比如你畢飛宇、朱輝、費振鍾等等,那麼在這樣一個不大的地域里出現這么多人物,你認為其中有什麼說法?
畢:我不知道,這個我不知道,就是一個地方出現多了一些寫作的,要找原因也只能去找那些民俗研究啊、地方文化研究的人去完成,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問:不是有這么一個說法,叫做「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嗎?
畢:我覺得這也沒什麼特別的,你比方說,有一個地方的人特別愛做生意,有一個地方的人特別愛運動,出幾個運動員,有一個地方的人,他特別喜歡唱歌,有一個地方它特別出彈鋼琴的,這樣的地方非常多,那興化為什麼不能出幾個寫作的呢?我覺得是一個很自然的事情。
問:你在興化生活了多長時間?
畢:我在興化的生活,從1964年出生,一直到1983年,19年。
問:那麼興化這個地方對你有怎樣一種意義?記得朱輝曾談到過,這個地方有些東西已經融入了他的血脈當中,你有這種感受嗎?
畢:從常理來講的話,一個人你要說對自己的故土不愛,那簡直就不是東西,但話又說回來,你也不能撒謊,就是說,好像你對自己的故鄉似乎每天都飽含著熱淚,在懷念著它,可對我來講確實又不是這樣。事實上我想起故鄉來的時候,特別特別的少,這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曾經問過自己,你是否在那兒生活過?
問:這話怎麼理解呢?
畢: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啊,其實一個人生活在一個地方的時候,他對這塊土地相對來講反而是麻木的,他並不知道這個地方會給他什麼,他也不知道一天又一天怎麼過去了,這裡面會給他內心哪些刺激。從我從小懂事,長成一個愛憧憬的孩子,我就嚮往一個外部的世界,從懂事開始,到讀大學的那一天為止,我的內心從來也沒有想過,我要死守著這塊土地。這個我必須說實話,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我哪一天能離開這兒,這非常符合一個年輕人的心態,也是符合邏輯的。我想現在今天有許許多多的興化人,許許多多的泰州人,許許多多的中國人,他生活在故土裡面的時候,並不是因為愛,他生活在那個地方,是因為命運,他必須生活在那個地方。
問:是一種必然。
畢:嗯,是必然。但是有一點,不管你是渴望出去也好,最後你是否真的出去了也好,這方水土給你的內心留下許許多多的密碼,等你長大以後,我可以這樣說,你每次回憶往往都是從這兒開始,這兒就是你的故鄉。所以你要問我故鄉對我的意義在哪兒,我要告訴你的就是,我的回憶從故鄉開始。我只能從那兒開始,因為我從那兒長大的,雖然我離開它了,這就是意義,這個意義就是一塊石頭,這個石頭就是一個基石,這個基石就是一個基礎,這個基礎支撐了我。
問:這是一種無窮而又實在的意義。
畢:你要抽像地問我對故鄉有多愛,我真說不上來,可是有一天你要是告訴我,我的故鄉沒有了,我這一生再也見不到故鄉了,那我可能就不能接受了。可能就是這樣一個關系。在日常生活裡面,我每天都可以忘記它,沒問題,因為我知道它在那兒。
一種駕馭
問:早年你在文壇亮相,是帶著某種先鋒姿態,而後來,你越來越關注普通人的日常處境,從一個對故事不甚感興趣的敘述者,到一個說故事的好手,你自己如何評價這樣的轉變?
畢:其實這種轉變一點也不神秘,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個美學趣味的變化,但是我們完全可以不這么看這個問題,我們也可以把這個問題看得更加樸素,那就是年齡,因為你長大了。你40歲的時候關心的問題,以及這個問題對你內心的沖擊有多大,跟你20歲的時候關心的問題,以及這個問題對你內心的沖擊,它的分布點一定是不一樣的。二十多歲,年輕時候的創作它有它的特點,比方說激情,比方說依賴於想像,比方說特別渴望用一兩部作品去窮盡你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但你長大了以後,你會發現,你不那麼貪婪了,你發現用一兩部作品去窮盡你的世界是不可能的,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一個作家跟世界的關系,和他生存狀態的關系,它變得親密,不那麼對抗了。
問:體現到文本上來,它也一定會有所區別。
畢:是的,比方說早期的作品當中,那種誇飾啊,那種高強度的時空切換啊,他可能會不自覺地會把它放下來,然後呢,更關注一個人和他生存周圍的生態關系。換句話說,一個人如果特別關注他與生存狀態的關系的時候,他的目光首先是寫實的,這種目光寫實了,他的作品必然就有寫實的傾向,就是說,人到中年,或者人到老年,特別渴望追求一種人內心對世界的判斷。年輕的時候,要不是無限誇大的,要不就是無限縮小的,他現在這個比例關系相對來講協調了,也就是說找到了一個近似於1:1這樣的一個關系,他內心是非常踏實的,他知道了生活大概是怎樣的,他作品一定是在生活跟內心之間,在1:1這樣一個比例之間找到了一個恰當的平衡點。
問:你剛剛提到年齡的問題,那麼可不可以這樣認為,隨著年齡的慢慢長大,也是你創作漸漸成熟的過程?
畢:我願意這樣說,但事實上是不是成熟呢?也許我今天已經成熟了,也許明天才能夠成熟起來,也許這一生都不能成熟,但我覺得這一點對我來講並不關鍵,關鍵的是我一點一點地確認,我看到的生活與我體會到的生活,它是吻合的。我不願意看到這兩者之間有過大的落差,而且我不願意像年輕的時候那樣,用年輕人的激情,用年輕人的誇飾、那種想像,去拉開這種落差。相對來講,把它吻合起來,等找到這種吻合的時候,我會更平靜。
問:讀《青衣》的時候,感覺你在表現人物內心波濤洶涌、表現人物命運大起大落的時候,總是不動聲色的,尤其在《玉米》當中,這種反差表現得更強烈,可以說到了一種極致。
畢:對啊。暫且把這個不動聲色的判斷放在一邊,我先說一個文學上的命題,就是感情的表達和感情是兩回事,激情的表達和激情是另外一回事,它們不對等。激情是你內心的一個秘密,你內心是怎樣一個澎湃的狀態,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藝術家的使命,並不是說你告訴人家,你內心感動了,不是的,藝術家的事情是把你的感動有效地傳遞給別人,把你的感動送到別人內心去。如果你顫抖了,你讓別人和你一起顫抖,那才是藝術。所以說,你如何能做到把你的感動送給別人,把你的顫抖送給別人,這就需要你用心地控制好你的心情,控制好你的記性,通過一些技術上的手段,也就是所謂的藝術上的方法,才能做得到。可以舉個例子,如果你在演奏鋼琴,你內心澎湃,你忘記了你的十個指頭,你把你的手舉起來,變成兩個拳頭,在琴鍵上拚命地砸,咣嘰咣嘰地發出一些噪音來,那個演出是失敗的,你要做的工作,是把你的每一個音,精確地、生動地演奏出來,和諧地成為樂曲,成為樂章,然後讓別人聽到,它是這樣的一個關系。
問:你敘述的那種大起大落的故事,作為讀者他會特別感動,甚至潸然淚下,作為寫作者,當時你是什麼狀態?你會感動嗎?
畢:會的,這個例子也到處都是。《青衣》裡面的筱燕秋,葯物流產以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在那兒跳的時候;《玉米》裡面當飛行員的彭國梁,他跟玉米在灶台後面,溫暖的爐火映照著他們,兩個青春的肉體有了最簡單的,同時也是深入人心的接觸的時候,其實我都是身臨其境的。為什麼我剛才說一個詞,不用感動這個詞來表達,而用顫抖,其實那個時候,我渾身在抖,渾身抖得我無法寫作。
問:那怎麼辦呢?
畢:我想沒有一個讀者願意看見畢飛宇告訴他們,我在抖。那我就停下來,用勁收縮幾下,把自己抖干凈了,放鬆了,然後我再寫。《玉米》裡面就有那種非常觸動內心感情的一些片段,我在打字的時候,我的太太過來給我倒水,看我的樣子不對,她就跟我說,哎呀,你哭好了,哭完了回來再寫。但我不會哭,我很少會流淚。那個時候,我會把工作先放下來,我知道自己內心要表達的東西是什麼,我不急於去說,而是點根煙,喝杯茶,把這個要表達的東西,把它理清楚。
舉個例子吧:寫作的時候就像兩個人吵架一樣,你吵架的時候,你被對方的一句話堵住了,然後你非常地憤怒,但你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晚上回家躺在床上以後,哎呀,我應該有一句話回他的,我怎麼沒有想起來呢?藝術創作和這是一樣的。
問:就是說當藝術創作處在高度激動的時候,最好的辦法,是找到一個最佳的表達方法。
畢:對。另外在現實生活中,如果你跟人吵架的話,你會後悔怎麼沒在第一現場把這些話講出來,可寫作不一樣啊,你有的是時間,你有時間把它寫上去就是了,這個時間可以隔兩個小時,甚至可以一年,沒有人知道,當你寫上去的時候,人家以為你是兩分鍾之內寫下來的,所以我就覺得寫作不能著急。
問:今天下午,你參加一個青年作家作品研討會的時候,也談到了這些問題。
畢:是的。其實中年寫作、老年寫作和青年寫作,它是有一些區別的,盡管從本質上來講,就文學自身而言,沒有特別多的區分,但是畢竟人和人不一樣啊。人到了一定的歲數,講話的語速不一樣了,腔調不一樣了,呈現在作品當中,它自然是不一樣的。概括說來,就是你得控制住自己。具體到我的體驗,就是我內心想說的東西,我可以通過文字一句一句地累積,然後比較恰當地把我要表達的意思,把它摁到那些作品裡面。
問:這是一種文字的駕馭能力。
畢:對,這話說得很對,就是駕馭。千萬不要把藝術家理解成瘋子,好像藝術家、詩人、畫家他們很瘋狂,他們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那才是藝術家,不是!起碼對小說家來講,他要能夠表達,說到底他就是需要駕馭一下。
一個生態
問:據說為創作《青衣》,你還特意到省京劇團體驗生活。
畢:對,到江蘇省京劇團其實也就去了兩個小時,就感受一下,看看那些人說話的腔調啊,走路的姿勢啊,說話時的那個手形,他們跟別人的異同啊,主要是找一些差距,感受一下。其實我不敢把這個生活體驗得太深,把它每一個地方,把劇團里的那些人的狀況搞得太熟悉,因為太熟悉之後,我就很難把握他們與日常生活裡面普通人的區別,這區別非常強烈反而好。
問:從各方面的反應來看,《玉米》被認為是比《青衣》更見功力的佳作,你自己認為呢?
畢:從我個人來講,我當然更喜歡《玉米》,我這樣說,絲毫也不影響我對《青衣》的喜愛。我更喜愛《玉米》,這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青衣》它不屬於我的生活,而《玉米》屬於我的生活,最大的區別就在這兒,但這並不是說哪個寫得好,哪個寫得不好。玉米是一個和我休戚相關的人,她的疼痛和我的疼痛有切膚的意味,我能感覺得到。筱燕秋完全是我藝術創造出來的一個人。
問:有評論說你是「寫女性心理最好的男作家」,一個男子漢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畢:女性首先是人啊。
問:但是男人和女人有很大區別的。
畢:對,你願意誇張這種區別,但是我更願意認同他們相似的地方。比方說,你給了我一拳頭,我會覺得疼痛,覺得羞辱;我給你一拳頭,你是一個女性,我想你的疼痛和羞辱的感覺跟我是一樣的。重要的是把人性的東西把握好,然後把它放在女性的身上,這樣我想游離得就不會太遠。反過來說,你過份地強調人的性別特徵,它反而離人可能遠了。對我來講,重要的不是性別,重要的是人,這是關鍵中的關鍵。
問:小說裡面重要的不是男人或女人,是關系,只不過根據你的需要,近期作品中女性都是主角,男性居於配角的地位。
畢:當我打算做一個小說的時候,要提醒自己的是,它是一個完整的生態。如果《青衣》裡面沒有喬炳璋、面瓜這樣的形象,筱燕秋這個人你是寫不起來的。同樣,《玉米》裡面沒有玉米跟她父親王連方的關系,沒有玉米跟那個飛行員彭國梁的關系,玉米這個人同樣是不存在的,人是由關系構成的,他們是通過內心和動態往來而呈現出來的。當然,就《玉米》這個特定的小說來講,玉米她是主人公,她不可能讓位於其他的配角,但他們是相互的,他們是一個生態,是一個生物鏈,哪一塊斷了,對玉米都是不完整的。
問:《小說選刊》選載《玉米》的時候,當時還發了你一篇創作談。
畢:對,題目是《我們身上的鬼》。
問:按照你當時的說法,這所謂的「鬼」指的是「人在人上」?
畢:對對。我表達的東西其實很簡單,是延用一句「五四」以後文學里的一個概念,就是魯迅先生多次強調的國民性。當我們分析到中國人,分析到中國人內心的時候,官員們常有的一個心態,就是把所有的問題推到下層,推到老百姓身上,覺得我們這個民族有了問題,是由於國人的素質不夠。反過來說,對於我們民間的普通老百姓來說,會覺得是由於做官的不好,沒有一個好的官員。那我的判斷是其實都不對。
問:這很有意思,它都不對在哪兒?
畢:你得把自己捆在一起來考慮,對於我們通常所說的那個下層,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他們內心有沒有那些鬼?我的結論是有。千萬不要以為這個人原來是好的,他地位變了,這個鬼去找他,不是,他在下層的時候,這個鬼就在他身上,只不過外面沒有它的空氣、陽光和水,那個鬼不能發育,等空氣陽光和水有了以後,那個鬼它就跳出來了。這不是通過外部手術強加塞給一個人的,移植進去的,它是植根於我們內心的東西。所以我就覺得在這里不能把這個國民分開來,這個階層的有這個問題,那個階層的有那個問題,不是的,很可能這個階層跟那個階層合在一起,他們共同都有這個問題。甚至於包括我自己寫這個作品的人,可能內心也有這個鬼,這個鬼就是不甘心做愚民當中的一個人。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要做一個人上人,用腳踩在別人肩膀上的一個人,好像只有這樣才算成功,人生才有快感。所以我說,不把「人在人上」這個鬼打死,一切都是輪回,一切都是命運。
一個讀者
問:你的寫作有一個讓你景仰、可以作為榜樣參照的人物嗎?
畢:從寫作意義上來講,沒有,就是我永遠不渴望做誰,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但作為一個讀者來講的話,我認為中國的小說家曹雪芹是不可企及的。雖然我並不渴望做他,但是《紅樓夢》寫得確實太好太好,太好了。
問:那你讀了多少遍了?
畢:我肯定沒有我太太讀得多,我太太每年都讀一遍,我沒她讀得多,但是這不影響我對它的喜愛。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最近還在讀,每天夜裡面躺到床上讀,因為有朋友送了我一套廣陵書社的線裝綉像本《紅樓夢》。就像周作人講的,他生病的時候不願意看西方的書,喜歡看線裝書,那個紙很輕嘛,書拿在手上就覺得特別可愛。這段時間我雖然沒生病,但每天晚上都在《紅樓夢》的閱讀過程當中睡眠,當然今天晚上讀不了了。
問:昆德拉小說《無知》,得到了世界輿論和文學界的一致認同,認為這是他近十年來最具代表性的一部作品,但你卻給《無知》這本書取了一長串的名字,「本真一點可以叫《流亡》,史詩一點可以叫《大回歸》,青春一點可以叫《布拉格的森林》,老氣橫秋一點可以叫《就這么活了一輩子》,時尚一點可以叫《天還沒黑就分手》,激情一點可以叫《革命,繼續革命》,另類一點可以叫《我用幽把你默死》,下半身一點可以叫《把丈母娘睡了》,但是,昆德拉起了一個不著四六的名字:《無知》。」你這么說,不會僅僅對這本書的名字有看法吧?
畢:是對這個小說本身,只不過我覺得直接來談小說,是要說很多話,那麼我把這個問題集中在書名上來講的話,談起來可能會集中一點,切中要害一點。
問:《北京青年報》稱是「畢飛宇妙語點評」,不妨展開一點,具體談談。
畢:昆德拉的《無知》這本書,是我喜愛的一本書,它的翻譯者南京大學許均教授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一直非常喜愛他的法文譯著,但這個不很重要,重要的是我對這本書特別喜歡。原因有這樣幾條:第一是針對我們的現實而言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現象,就是說中國作家特別的短命,一般來講,30歲左右走向成功,40歲走下坡,最後到50歲左右吧,基本上他的藝術生命就結束了。中國的小說家特別短命,這是在文壇內部引起批評家和作家們經常反思的一個問題,為什麼很快就銷聲匿跡,就沒有了?而昆德拉已經那麼大了,他為什麼還具有那麼強的小說敘事能力?在他的老邁的肉體裡面,有那麼強的小說功能,其實我是非常欽佩的。這是一個,第二個就是我對昆德拉一直不喜愛,我一直不喜愛昆德拉,他的許多作品就我的小說趣味、小說美學傾向而言,是不入我的雙眼的,我一直認為他是一個不太懂得小說是什麼的這樣一個作家,盡管他有國際聲譽,但在我這兒,他不享有特別高的地位。我一直認為他的理性過強,缺少把血肉賦予作品中人物的這樣一種能力,你看幾頁馬上就能知道,昆德拉自己會從作品中跳出來,知道他作品要告訴你什麼,所以相對來講,人物比較蒼白。
問:但《無知》不一樣,《無知》相對來講要鮮活得多。
畢:對的。而且有一點特別重要,就是昆德拉為什麼那樣理性,我現在特別能夠原諒,特別能夠理解他,可能也是年齡的問題,他作為一個流亡者,長期以來離開自己的國土,離開自己的母語,離開自己的文化背景,其實內心是相當難的,如果他對自己的感性過於放縱的話,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活下去。所以對這樣一個人來說,他理性強一點,我特別好理解。這幾個原因加在一塊,就導致了我對《無知》這本書的偏愛,所以我認為《無知》這本書是昆德拉最好的一本書。
一件事情
問:現在很多寫小說的人像朱文,他們都在搞影視,為什麼你難得去觸碰這一塊呢?
畢:影視是挺熱鬧的,問題是我愛小說嘛,而且現在在寫作,自己覺得調子很好,簡單地說我現在在田徑場上跑步,跑得渾身是汗,而且我覺得呼吸也很通暢,為什麼突然要從跑道上沖出去,然後到那兒跳高去呢?或者去推鉛球去呢?我沒必要,那我就在這跑道上往下跑,我覺得挺好啊。
問:不會是你不喜歡,或者不適合你……
畢:我都沒想過喜歡或者不喜歡,我現在就是愛這一件事情,我就把這一件事情做下去。哪一天你要是告訴我,畢飛宇,你的小說寫得真臭,我不想看了,也許我去做別的事情。
一套文集
問:你的文集,一套四本的《畢飛宇文集》,現在我們這邊好像還沒有,據說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出來了?
畢:對呀,三月份就出來了,那可能是發行的問題。應該有,興化就有得的。
問:這套書是你自己編的吧?
畢:我自己編的。就是江蘇文藝出版社決定出我的文集,然後告訴我,我就高高興興地把這四本書的目錄,嚴格按照時間順序給他們排好,排好了以後我就找了一個很大很大的一個蛇皮口袋,把所有有我這些作品的東西,很混亂地捆成一大包,扛到江蘇文藝出版社去了,然後交給誰我也就不管他們了,然後他們就按照這個目錄一篇一篇編就是了。其實所謂的我自己編呢,也就是花了三四個小時開了個目錄。
問:裡面收錄了所有你感覺好的作品?
畢:應該上去的全部上去了,不應該上去的也上去了。
問:為什麼?
畢:像《上海往事》這個小說,按照我最早的想法,我是想把它拿掉的。因為我寫過一個長篇叫《那個夏季 那個秋天》,我自己很不滿意,當然我不能把它放進去,那不放進去以後呢就有個問題,就是你得湊成這四本書啊。我在編那個文集以前我挺自豪,我覺得哎呀,我好像出了挺多的書的,給我自己的感覺就是,是一個著作等身的一個作家,哎呀,結果等文集出來的時候,其實也就到我的這個腳踝骨這兒,我發現特別慚愧。所以我就對自己說,你還很年輕,你還有許多工作要做。看到了這個結果呢,雖然慚愧也挺高興,就是會給我一個力量,就是再多寫一些。
問:謙虛。
畢:不是謙虛啊,事實上四卷文集就那麼一點點。
問:這套文集出來之後,聽到什麼反響、反饋嗎?
畢:出文集的那段時間很特別,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手頭現在的這個長篇寫作了。我基本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這個長篇上,當然配合為江蘇文藝出版社我也作了一些宣傳,但是我也沒有故意去打聽這樣的事情,朋友們也知道,反正那些作品都是舊作品,也沒有給我特別多的表揚或者批評。
一部長篇
問:你手頭寫的長篇小說,能不能透露一些情況?
畢:長篇小說從2002年的下半年開始寫,寫到現在,兩年半了嘛,寫了十七萬字多一點。
問:是寫當代題材的嗎?
畢:不是,不是當代生活,還是寫的文革,寫的農村。完成後我估計大概是二十五萬字左右。
問:現在這已寫就的部分自我感覺怎麼樣?
畢:自我感覺啊?你永遠不要問一個作家對自己作品的看法,因為他寫的時候,你要問的話他會很囂張,這種囂張並不是因為他淺薄,也不是因為他故意說多麼好炒作自己,都不是,因為在創作的時候,人是沒有判斷力的,你沉靜在創作的快感裡面,你每天都很亢奮,像喝了酒一樣,就跟戀愛中的一個小夥子,你問他對象漂亮不漂亮,是一樣的,他可能到了七年之癢的時候,他才會發現太太有好多不足,戀愛的時候,他情人眼裡出西施嘛。不過如果我說自我感覺好啊,也是我真實的判斷,但不是一個美學判斷,不是一個文學判斷。就是說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寫得很快樂,就是這樣。
一點忠告
問:作為家鄉人,請你對泰州的寫作者提一些建議。
畢:我只有一點忠告,就是誰的話都不要聽,在藝術面前沒有權威。你可以喜歡一個作家,但這個作家不是你的範本。別人的方法對他來講可能是特別對的,但對你來講可能完全不對。這一點,就如同一個婦科醫生對孕婦講,我給你一個建議,希望你的孩子長得像誰一樣可笑。如果你寫得好的話,你的文字跟你這個人很像,你的作品當中所流露出來的精神信息、美學趣味跟你這個人很像,它只能是這樣。
問:一個作家首先得尊重自己。
畢:是的,作家最重要的是向自己學習,就是說珍惜自己每一天的創作,從每一天的創作當中去找到自己,從而找到自己的創作方法,找到自己切入生活的方法。比方巴爾扎克和普魯斯特,這是法國人認為的法國文學史上的兩個高峰,一個是高度寫實的,用恩格斯所講:用古典的、典型的現實主義的手法,寫場景,寫人物,把人物放到場景裡面去,然後在場景裡面刻劃它的細節,他用這種方法,小說完成得非常好,為什麼?因為他是巴爾扎克,他天生的這個氣質類型,他適合於這樣寫小說。可普魯斯特寫小說完全不是這樣的,普魯斯特是個病人,他就躺在床上,他根本沒有機會去像巴爾扎克那樣生龍活虎地切入法國社會了,他完全是靠他對以往生活那種零碎的枝枝節節的回憶,可是他同樣完成了一個非常巨大的生活場景描繪。如果說像關公戰秦瓊一樣,巴爾扎克走到普魯斯特面前,告訴普魯斯特,小說應當怎麼寫,我只能說,巴爾扎克是愚蠢的,普魯斯特同樣是愚蠢的,甚至把普魯斯特給殺了。
相關鏈接:畢飛宇長篇新著《平原》刊發於《收獲》2005年第4-5期。
Ⅸ 文章青衣的寫作背景
《青衣》創作於1999年,發表當年,就在文學界引起了極大的反響,曾獲2000年最佳中篇小說獎。在寫作過程中,畢飛宇曾蘊含了非常大的野心, 「我想看看中國人在新世紀生存的可能性」。當時正值「跨世紀」,一個關鍵詞「小康生活」開始流行。畢飛宇在這樣的環境下,努力思考一個問題,「有錢了以 後,人們的生存還會有問題嗎?經濟問題解決了以後,人們的生存疼痛是否依然存在」?因此,他選擇了國粹京劇中的一個行當作為女主角的身份,並將之作為書 名,可謂頗有深意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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