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有沒有什麼好的愛情短篇小說故事推薦要感人點的!
我小皺菊,15歲就做了你的女人。李華成,你還欠我一條命。我經常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救你。那麼,現在的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必這么悲傷?
-------題記/
我從小就在所謂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師,我沒有很大機會去接觸到男性;在我的國小生捱,男生是外來者。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麽的新奇,那麽的好奇。第一次聽到臟話,是在電視上。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因為我什麽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小雛菊,代表著無邪,天真┅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
冬天的傍晚,七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麽黑暗、邪惡┅
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圈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干!你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
「***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怎麽?檳榔汁嫌臟?」話一說完,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吐上了他的臉。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紅色由他的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是血。
「老大!」
「老大!」跟隨的小摟摟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干!砍死他!」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他一拳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落下。這一仗,他是輸了。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都是國中生要做的事。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群毆!
天!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里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見粗俗的叫罵聲。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根本就是打人。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來了!」然後,我使出全力用力的吹著哨子。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沒人了。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聲引起我的注意,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倒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如果,我沒有走過去;或許如果他不出聲┅如果、那麽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而他呢?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
教室外面擠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
「誰是成哥?」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
我沒有什麽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上有點淤清,手上也還掉著石膏。這麽別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怎麽┅怎麽今天看起來有點帥?!「小雛菊!我欠你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鏈,用殘廢的手霸道的掛上了我的脖子。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麽,高年級的教官救火冒三丈的沖進了教室「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圖報?」他輕蔑得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你救了老大!」
「小雛菊!你和大哥怎麽認識的。」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鏈,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璁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我不禁一楞,什麽時候我也變的被圍毆的對象?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你。」制服上明明綉著我的名字,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
「你老大是誰?」
「成哥!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
「小雛菊。」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外的讓開一條路,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你回去。」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人是回到家了,心呢?心,被他載往和家反方向的令一個方向去┅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怎麽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羅卜頭嫂子來嫂子去。尤其當這些人不是叼著煙,就是滿嘴臟話。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
李華成。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過璁假過後,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裝上音響,多加跟噴氣管的機車來在我上下課,怎麽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也許這不是什麽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李成華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在高二的階段。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小過、兩天大過。只是,他卻都有辦法坳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睜睜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臟話的調皮大孩子、大哥哥。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臟話,他會盡量少講;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麽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他怎麽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麽可以挑剔。
「小~雛~菊~」聽到這種惡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後頭的人一定是李成華的最佳幫手———歐景易。只有他,不會嫂子來嫂子去,可是卻會把哪三個小雛菊叫的讓人雞皮胳搭掉滿地。歐景易染了一頭金發,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頭,他一臉笑嬉嬉,一點也不察覺自己有再一個小過就會被踢出學校的危險。
「歐學長,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放下掃把,冷冷的跟他說。
「小雛菊菊菊菊~我帶話來嘛~」
「歐學長,有話快說,說完請滾。」
「哀唷~人家是替老大帶話來嘛~成哥要你下課在北側門等他。」我可以感覺班上同學又豎起耳朵,「收到,請滾!」給他個白眼,我轉身進教室。還可以聽見他嘀咕「老大什麽女人不要,偏要這營養不良的辣椒小女生。」下了課,我走到北校門,李華成從牆上翻下來,嘻皮笑臉的摸著我的短發,把我拉進懷里「幹嘛?」「陪我去吃飯。」他帶著那戲謔的笑,勾著我的短發。
「媽媽會罵。」我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拒絕。
「今天是我生日。」
「爸爸會罵。」他今年幾歲?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機車。
「你瘋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同的搖搖頭。至少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華成,家裡一定會鬧翻的。
「陪我去吃飯。」有時候,他的脾氣硬的像只牛。
「我回去問問看。」說完,我跨上他的機車,他滿意的發動了車子,離開學校。
我說了謊,十四年來,我第一次說謊。
我告訴爸媽,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誰?
班上的女同學。
早點回來。
好。
我不懂為什麽我要騙人,我並不覺得和李華成出去事多大的罪惡,可是淺意識里,就是不敢說實話。換下制服,我穿了便服,出了門。李華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問他為什麽,他只說自己不是這區的人,不想給我惹麻煩。上了他的車,我聽見後頭一陣陣的機車上追上來,回頭一看,是歐景易他們,十幾台機車,跟在我屁股後面。他們比李華成停的遠,至少隔了兩條街。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世界的人。
我沒到過壽山,不過現在看起來,高雄的確很美。我可以看見很多燈,很多大廈。風很大,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卻覺得恨快樂,因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遊。李華成沒說話的走到我身邊,把外套批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嗎?」他說話中有酒味,歐景易他們帶了一堆啤酒,我想李華成也喝了幾口。
我搖搖頭「再多看一下下。」他笑了,眼中帶的溫柔「好,等一下。」我總覺得他抱著我的時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覺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我說不上來。
「唷~大嫂,大哥生日,你送什麽啊?」遠遠的,小虎打著酒嗝大聲的問著。「獻吻、獻吻!」然後痞子林開始幫腔。「獻身、獻身!」歐景易不知死活的加油添醋。
[他們很吵!」我把頭貼上李華成的胸口,悶悶的說著。
「來!」我牽著我,越過欄桿,抱著我滑下一個小山坡,站在一塊平地上面。
「小雛菊,坐下。」他一屁股躺下,拍拍身邊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著嘴,卻也順然的坐到他身邊。
「小雛菊。」他帶著戲謔的口氣,低低的叫了一聲。
「叫我名字!為什麽都不叫我名字。」
「小雛菊,我要你當小雛菊,永遠那麽純潔可愛┅」他低低的說著,不知道是對我說,還是對自己。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原因。
「生氣?」他翻起身子,捱進我身邊。
「沒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你不準生氣。」大手摸上我的臉,他霸道又帶著笑意的說著。
「還有,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
「我可以在身上扎個蝴蝶結,把自己送給你。」這句話,只是單純的好玩,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不過,我想李華成絕不是這樣想。
「是嗎?」我沒有蝴蝶結,所以我只好搖搖頭。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禮物真的是不好。我身上也沒有任何能當禮物的東西,考慮的半天,我才說「閉眼睛」他順然的閉上眼睛。我一彎身,輕輕的再他臉頰上送了一吻。就像親我爸一樣,純粹灑嬌。我想,他對我的態度,不會比我爸差到哪裡去,是值得一吻的。 他那雙黑不見底的雙眸看著,手指拂過我的唇,沉沉的說「小雛菊,你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他又貼上我的唇,再一次,我無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雙唇吻著,戲著,喘息著。我終於知道,李華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樣。因為,他們不會這樣吻我。
國三的聯考壓力很大,我卻沒有什麽心思讀書。歐景易則是一天到晚搶著我的考卷,然後大似的嘲笑一翻,嘲笑到李華成出現,他才很努力的去止住笑。我發現我功課一直在
掉,從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我並不介意,反正,第幾名都一樣,高中上的去就好。緊張的是我的老師,一天到我喊著要去做家庭訪問。令一個替我緊張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難保的李華成。
「怎麽又考這樣?」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滿的說著。
「不然你教我!」
「你知道我不會。」他把考卷塞給我,無所謂的說著。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念的煩死了!」
「我不是你爸!」
「我知道。」又來了,他又不管這里是學校公共花圃的光天化日之下吻住我,直到訓導主任氣急敗壞的從三樓丟了板擦下來「李、華、成,你給我滾回高中部!」他輕易的閃
過板擦,一手護住我,一手往樓上比了個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讀書。」他放開我,手插著口袋准備回去他的教室。
「你呢?」我揚眉,反問他。
「我不念了,這學期完,我休學。」等到他背影消失,我才回過神。不念了?為什麽?他不念完高中,爸媽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他不念完高中怎麽上大學?怎麽找工作?突然間,我覺得李華成離我的距離,又更遠了一些┅
放學的時候,兩三台機車闖進了校園,聽到的卻是很讓我驚訝的叫罵聲「叫小雛菊那**給我出來 ,叫囂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燙著短發,一臉濃妝的叫著。我的教室離旋關很進,坐在教室里就可以聽到那叫罵聲。我起身子,正想出去問她有何貴事,身邊的花車輪拉住我,對我搖搖頭。他是李華成下面的一個混混兒,平常對我也不錯。「嫂子,別出去。」他一手攔住我,一手伸進書包抄傢伙,還順便跟小胖打了個眼神。「為什麽?」這里是學校,難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沒得罪她。「等成哥來。」「不要。」我甩開他的手,大步的走出去。
「你是小雛菊?」兩三個女的把我圍住,一臉凶神惡剎。
「你這**!」說完,她火落落的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痛的咪起眼睛,我不懂她會什麽打我。我根本沒見過她。
正想詢問,打我的女生又噴氣的說「你她媽的犯賤,連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搶?!」說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發,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更確定我沒聽過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麽時候搶了她的男人。我一轉身,又爬起身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動手動腳
「你幹嘛?」「幹嘛?刮花你這張賤臉!」她手一伸,五隻長長的指甲往我臉上刮下來,我急忙一閃身,卻還是慢了一步。
左臉頰一熱,血滴到了地上。我看著地上的血,一個火大反手給她一拳,只聽到她慘叫一聲,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楞楞的看著她臉上銅板兒大的傷口,不知所以。仔細的看我的手,才發現,李華成給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麽會這樣!才一眨眼,其中一個女的扶起沈雅蓉,其他三個一個抓住我的手,一個又火辣的給了我一巴掌。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個浪嗆差點又跌倒。
只聽到遠遠有人大喊「小雛菊!」我轉頭一看,李華成邁著大步沖了過來,後頭跟著是歐景易、王中凱和一堆平常混在李華成旁邊的人,只是現在他們的臉上沒了笑容,照上了一層寒冰.
他扶助了我浪嗆的身子,摸上我的臉?u有沒有怎樣?」其他的人,卻把那幾個女的圍了起來。
「沒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傷的很重,我不小心打傷她了。」想到她臉上的傷,我不禁掉下眼淚。我真的不故意打傷她的,是她自己先動手¨「你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臉上的淚和血,回頭冷冷的對歐景易說「手,我要她的手。」這句話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隱隱約約可以了解裡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華成「你要她的手幹嘛?」「你別管。」他撕開一節衣服,替我抹去臉上的血。我掙扎著,「不要,李華成,我不要你傷害她,讓她回去好不好,拜託!」也許是我的話引起歐景易他們的注意,他們居然一臉不可思議的回頭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才回頭過去「沈雅蓉,你記住,小雛菊是我的人,傷了她,下次我要你命。」「聽到沒?滾!」歐景易勉強的讓開一條路,讓沈雅蓉他們一群人癲癲頗頗的離開。看著李華成沒感情的臉,我發現,他變的不像我以前認識的李華成了┅
「女兒,過來。」我一踏進門,老爸就坐在沙發上叫著我。
「幹嘛?」我著頭,遮去臉上的紅腫,心裡暗叫不妙。
「學校打電話來,說你和人打架!」
「我沒有!」
「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混混走的很進?」
「他不是混混!」我被他不屑的口氣惹火,大聲的吼回去。
「我告訴你,別以為國三我就不管你。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出門,上下學我載你去。你離那混混遠一點!不準見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來,一臉嚴肅的說著。
「你沒有權利管我!」我大聲的頂回去。
「你¨你這渾帳!」啪一聲,他給我一巴掌。我楞在那邊,今天我被打的還不夠嘛?為什麽連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淚,對著他還有從廚房走出來的媽大吼「我討厭你們!討厭討厭討厭!」說完,我沖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痛哭失聲。李華成,李華成,我好想你!你在哪裡?李華成!那一晚,我終於知道李華成是誰。他是我愛上的一個男人,不能愛,卻愛上的人。
我被禁足了。除了學校,我哪裡也不能去。李華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沒有來找我,只歐景易有空彎道國中部來看看我。我也不能去找他,因為爸媽老師,下課不讓我去任何地方。這樣過了三個禮拜,我只覺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死了一樣,靈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過是我的軀殼。我哭、我鬧,在家裡拚命的砸東西,摔東西,他們卻絲毫不動心,只是把我看得更嚴,更寸步不離。後來,我乾脆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我不去上學,也不出門。整天悶在暗黑的房間里,流眼淚。眼淚流乾了,就只剩喘息,我發現,我根本已經快死了。快被思念折磨死了。就這樣,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來。走到桌前,看著日歷。我笑了,一個多月來我笑了,因為我發現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五歲的生日。一股想見李華成的感覺滿然竄起,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在凌晨一點的時候,逃出了家門。我真笨,一個月來就只知道哭,完全沒想到要逃。招了輛計程車,我往一家李華成曾經帶我我去的刺青店。
踏出了刺青店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我沒有頭緒的走著。我想見他,卻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我發現我什麽都不知道。兩台呼消而過得機車在我身邊停住,車上的人走下來「妹妹~要不要去玩?」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今晚飆車的地點在哪?」他一楞,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剛開始沒多久,要不要去?我載你!」「好!」我二話不說的跨上他的車,我知道,李華成一定在哪裡。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今晚很多人嗎?」
「很多啊!火龍車隊跟青虎車隊今晚連起來飆,一兩百台有吧!你找的人是哪隊的?」我不知道李華成是在哪一對,我沒聽他說過。只好搖搖頭。很快的到的中正路,倫哥看了一眼手錶,「應該在五分鍾車隊就會到了,你路邊站點,免的被輾死!」他點跟煙說著「你臉色怎麽那麽不好?不會掛了吧?」我沒有注意他的話,只是眼睛盯著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謎謎蒙蒙的車燈在遠方出現,接這是漸漸傳來的車聲。才一眨眼,幾十台車子就呼蕭而過。那麽多,我去哪找他?一咬牙,我沖道路中間,想看清楚每台車子。倫哥大叫一聲想把我拉回來,已經來不及。我聽見叫罵聲,煞車聲,還有撞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只是張大眼睛想看李華成在哪裡,可是我卻看不到,除了車燈我看不到什麽。突然一台車子急速煞車在我前面,車身一斜,壓著地面筆直的像我沖過來,在離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只見滾了兩圈的騎士站了起來,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氣沖沖的向我走過來「干!你找死?****擋在那———————小雛菊?」等我閉起眼睛准備接收他那怒氣沖天的一拳,那人突然叫出我的名字。我睜眼一看,居然是歐景易,他摔的鼻青臉腫,整隻手都磨出來血,我顫抖的說「對¨對不起┅」腳一軟,我跌 坐了下去。歐景易連忙沖過來扶助我?A一邊大叫「call成哥,叫他掉頭,快快快!說嫂子在這!」他這一吼,旁邊幾打轉的機車都停下來,後面來勢洶洶的機車群也都停了下來,把中正路當成停車場。一下子,幾百台機車停的停,轉圈的轉圈「他¨他們怎麽都停了?」歐景易扶著我坐在柏油路上「廢話,一半車隊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來看大嫂不然要幹嘛?」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今晚很多人嗎?」
「他在┅在哪?」我頭昏目眩的問著,幾天的眼淚,把我全部的體力都榨乾了。
「老大的車子早就飆到前面不知道哪裡了,喂!小雛菊,你別葛屁!你死了,老大會把我們全砍了陪葬的!」他緊張的說著,我閉上眼睛,只覺得好累。想到李華成就要來了,又勉強打開眼睛。安靜的路上,突然又傳出呼呼的車聲,接下來一群人吵雜不輕的說「成哥來了!」李華成來了!我看那台像失控的機車撞了過來,在機車還沒有全部停下來的時候,車上的人跳了下來,他一手丟了安全帽,帽下是李華成,只見他蒼白著臉,像我沖過來。他的臉好白,是不是病了?我松開歐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過去,只見他喊「小雛菊!」我使勁全力沖了過去,和他撲了個滿懷。他氣急敗壞的說「你到這來幹嘛?」我努力的擠了一個笑容「我¨好想你!」這幾個自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話說完,我全身一軟,眼前一黑,就這樣撲倒在李華成的懷里。我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那天,我在李華成的懷里睡著。醒來的時候,只見房裡一片黑暗,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李華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著煙。我拉開棉被,他也回了頭,彈掉手上的煙,他走過來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點沒?」我只是點了點頭,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讓我安心,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你瘦了。」他仰起我的頭,看著我淡淡的說著
「都是為了你。」只是一句話,卻包含了我所有的愛,李華成抱緊我,抿著嘴一言不語。過了好久,他才嘆氣「你這樣跑出來,你爸媽會擔心的。」
「不會!他們根本不管我死活。」
「別任性,睡吧,明天我帶你回去。」說著他放下我,想替我蓋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著他的衣服,大聲的喊著「我討厭他們,討厭死了!」
「傻瓜,你要是像我一樣沒了爸媽,就不會覺得他們討厭了。」我從來不知道他是孤兒。
「不管!他們不讓我見你,我討厭他們!」黑暗中,我彷佛可以聽見他的嘆息聲,只見他喃喃的說著「他們是為你好,我不是好人,跟著我會受苦的。」
「在我心裡,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雙唇,生澀的吻著他。他雙手收緊,也低頭熱烈的回應著我,黑暗中,沒有半響聲息,就只能就我和他的心跳聲,喘息聲。過了好久,他才勉強把我推開「睡吧。」說完,他起身離開了床畔。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我拉住他,開始無理取鬧的掉眼淚。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過頭,故意忽略掉我掛在臉上的淚珠,望著窗外無奈的說著,我抿著嘴,不發一言,他則是頭也不回的慢慢想走出房間。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我不能讓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我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把整件上衣褪下,開口喊他。
「李華成,你轉頭!」他停下步伐,一轉身,猛然倒抽一口氣,生硬的問「你幹嘛?」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拉下我內*的肩帶「我干麻,你很清楚。」他居然往門邊退,一整臉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著我,結巴了起來「你┅你的胸口┅」我的胸口,刺著一朵艷黃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針一針讓刺青仔幫我刺上我的胸口,還記的邊刺他邊牢騷「成哥一定會砍死我。」
「我刺的,今天剛刺。」說完,我撲像他,把自己摔進了他的懷里,他顫抖的抱著我,「你這笨蛋,學人刺什麽青┅」
「你背上也有,我聽歐景易說的,讓我看¨好不好?」說完,我伸手粗魯的把他的上衣脫了下來,瞪著他的胸口看,一條一條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樣的橫掛在他胸前。那是被開山刀砍出來的。他推開我,喘氣的問「你知道到底你在幹嘛?去把衣服穿起來」他邊說邊大口的喘氣,彷佛遭受倒什麽極刑一樣的痛苦。我知道他為什麽喘氣,我是小雛菊,可是國中三年,男女之間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的出來他喘氣的原因。那是一種欲/望,一種野性的欲/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歐景易他們都那樣說,為什麽你不要我?」我再次撲上他,緊緊的抱住他,而他的手則是不停的抖。
「我一定會砍死他們。」他咬牙切齒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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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試讀的,因為有字數規定,所以不能發全文了,不過你可以自己去查,名字是《小雛菊的黑道》,真的超級感人的,看到最後,我已經哭到不行了,真的心疼。
『貳』 求花火短篇小說
一篇很感人的文章,《卡農》 桃子夏
手指劃過黑白琴鍵,久不彈,許多曲子都忘卻,只有一首烙印心底——《卡農》。一個聲部是種追隨另一個聲部,蜿蜒直上不離不棄。在最後的琴鍵落下之前,它們會糅合在同一個顫音里,宛如生死相隨,終於幸福了的愛情。
{如歌的行板}
今晚是選秀節目《炫音為王》的決選之夜。五十名選手經過三個月的PK賽,最終剩下兩人站在舞台上,爭奪最後的王位。傅斯年背手站在聚光燈下,俯瞰整個會場的人。電視台正在現場直播,別說與他同台的對手,就連主持人催促評委快出結果的音調,也小鹿亂撞似的高低不平。
分數一出,舉座嘩然。兩名選手經過電視投票和評委加分後,得分居然一模一樣。沒辦法,只能通過現場五十名大眾評審投票來定勝負。坐在大眾評審席上的我,凝望聚光燈下的傅斯年。對!你,傅斯年,你波瀾不驚的神色里,暗含著不屬於二十二歲的泰然。
對!這才是我喜歡的斯年。泰山壓頂也面不改色的傅斯年。
兩人票數接近,只要我把選票投給你,票數超過半數,你就贏得了今晚的王座。全場視線都聚焦在我手裡的選票上。你的對手目光楚楚地望著我,眼神好似在說,投給我吧,我真的很想贏得比賽。目光有魔力,牽引著我與你擦肩而過。擦肩的瞬間,你眼光一緊。我太了解了,你那麼希望能夠擁有自己的專輯。對手眼巴巴地看著我走到他身邊,滿心以為著張選票非自己莫屬,哪知我只對他說了聲「加油」,轉身利落地將選票投入傅斯年面前的票箱。
一票定乾坤。
聚光燈、綵帶、粉絲的沸騰、對手的擁抱、評委的祝福……所有的贊譽與光環頃刻間就將他淹沒。選票落入票箱的瞬間,你低頭看我的眼神溫柔而感激。我想,傅斯年,這下你該記住我了吧?
暗戀你的這幾年,這是距離你最近的一次,我們之間只有20CM的距離。
下一秒,狂歡的人群迅疾地將我們分開,你被推上王座之前,回頭望我,做出擁抱的姿勢。同來的網友小糖艷羨地說,傅斯年那是想要抱你嗎?哇,偶像華麗麗的擁抱啊!
我心頭暖熱。你卻徑直擁抱了與你搭檔的歌手虞小敏。男才女貌,在聚光燈下擁抱的你們真是一對璧人,天造地設。小糖剛想安慰我。我拉拉她的衣角,輕聲說,走吧。這里……沒我們的事了。
第二天,我創建的「傅斯年」網路貼吧里,有人貼出你們擁抱的照片。一時間緋聞四起,經紀公司趁熱打鐵,拿著這張緋聞照在各大網站宣傳,爆八卦的同時「順便「透露傅斯年的首張專輯馬上要進入錄制階段。短短七天,」傅斯年「貼吧會員超過五十萬,作為吧主的我點」批准入會申請「點到手軟。傅斯年,我喜歡了五年的傅斯年,他真的紅了,成為了新生代偶像。
五年前蕭瑟冷清的「傅斯年「今非昔比,它不再屬於我一個人。我跟另外兩個吧主說,我累了,你們加油哦。然後,毫不猶豫地點了」辭職「。長嘆一口氣,退出了貼吧。
你是否曾喜歡某人,喜歡到卑微?
只要他幸福就夠了,只要他實現夢想就夠了,甚至不奢望那個陪他幸福的人是自己。越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裡默默幫他,越是將他推離得更遠。就好象前半部分的《卡農》,一個聲部始終追隨另一個聲部,永遠差半步的距離。
{溫雅的快板}
五年前,高中三年級的傅斯年是C市第五中學的學生會主席兼校草。2006屆高一新生歡迎會上,他代表學生會致辭,引發台下眾多女生吞口水。這一切,對於歡迎會遲到的我完全不知道,只聽說有個叫「傅斯年「的校草是年級第一名,彈得一手好鋼琴。
偏巧我也會彈琴。因得這份同樣習琴的親切感,我記住了這名字。
那天在公交車上遇見,我還不知道你就是傅斯年。夏日傍晚,沒坐滿的公交車上,你背著NIKE書包,領邊露出白色的耳機線。收好公交卡,剛走到車廂後面的我,一眼看見手腕搭在吊環上、懶散卻清雅的你。測量安靜,鼻子和嘴角的線條美到無暇。或許,少年不應該用「美「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可是傅斯年,你知道你自己當時有多好看嗎?
只一眼,足以讓不諳世事的女生心動。
路旁梔子花開,香氣馥郁得連空氣也慵懶。我腳步僵硬地走到車廂後部,在離你一兩米的座位旁站著。那個作為根本沒有人。裝作不在意的我,其實心思完全在你身上,連二十斤重的書包背著也不覺得沉了。原本有些痛的肚子彷彿也不痛了,身體和心一樣輕飄飄的。
不過這種輕飄飄的感覺很快退去,肚子越來越痛,實在扛不住了。我坐下,佝僂著身子。你留意到我,我們都穿著同樣的校服。
「同學,你不舒服?「
我痛的說不出話,冷汗涼涼地布滿額頭。公交車到站了,你好心扶我起來。目光瞄到座位上那一片殷紅,刷地滿臉漲紅。原來是我來月經初潮了。你裝作沒看到,耳根卻一路紅到扶我下車。我堅持自己回家。你揮揮手,說,那你小心點,注意安全啊。然後跳上身後的公交車。掀起半路煙塵,公交車載著清朗少年離去。我回到家,在廁所里第一次學著用媽媽買的衛生巾。
有對那片殷紅色所代表的成長的恐慌,也有對戀愛的嚮往。
半是甜美的蜜糖,辦事蕭瑟的清涼。
我想,沒那個女生是在第一次來「大姨媽「的時候遇到喜歡的男生吧?沒有那個男生會忘記在公交車上遇到這樣窘的女孩子吧?
可是,你並沒記住我。
對高一新生來說,高三年級的那層樓神秘又有威懾力。除了膽子大的學生會幹部,一般學生平時都不回去高年級教室找人。我借宣傳委員開會的機會,第一次沒看到你,心裡失落得勁。開完會回來時,我和高二的林梔子學姐一塊兒,又經過你們班。
多想看你一眼,哪怕是遠遠地望一眼,心裡也暖暖的,有了寄託。
離你們班的教室越來越近,心臟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林梔子學姐忽然朝走廊那邊揮揮手,大喊:「喂,傅斯年!「
好在學姐粗心,不然,任誰看到當時滿臉通紅的我,也能把事情猜出個一二。
你走過來。
「傅斯年,高三是不是要舉辦十八歲成年禮,還缺個彈鋼琴的?「林梔子拍拍我的肩膀,」這是我學沒,高一(5)班的。讓她幫你們彈《卡農》吧?「
「她?「
學校笑問:「你們認識?「
你想一想:「不認識。「
「不認識也沒關系。哈哈。傅斯年,我幫你找到美眉搭檔,放學你要請我吃麻辣燙。「
十八歲成年禮是教育部門為了培養學生責任感舉辦的全是中學生大型活動。每個學校的學生都要抽時間排練一個跟「成長「有關的節目。我們學校的節目由學生會負責,這擔子自然落到你身上。節目中需要兩個鋼琴手,一個是你,現在決定另外一個是我。
只要練好了這首曲子,就可以跟你一起表演了吧。
自那天起,我在家練了兩個星期的《卡農》,把這首曲子練得行雲流水。《卡農》真是纏綿至死,一個聲部始終追隨另外一個聲部,蜿蜒直上不離不棄。在最後的琴鍵落下之前,它們糅合在同一個顫音里,宛如生死相隨,終於幸福了的愛情。
綵排過兩次,你都因為月考沒有來。
盼到可以跟你同台演奏的那天,我穿了最美的小禮服。
梔子學姐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直到表演前還不見你的影子,我忍不住問。梔子學姐驚訝地說:「你不知道,傅斯年要去背景參加中戲的復試,不回來了。那小子真厲害,競爭那麼激烈,同去的幾個人都沒過初試呢。「
我心一涼。無論穿多麼美的紗裙,走出多麼清涼的音符,如果那個人看不到聽不到,都不再有意義。這是第一次,我以為可以離你近一些卻又被命運推得更遠。
那晚的《卡農》尤為凄美。
我傾力彈著這曲子,把所有的失落都埋進一個個音符中。比賽結束,掌聲四起。梔子姐說:「華音,你太棒了,你知道你在台上的樣子有多美嗎?「
回家後,我申請了網路「傅斯年「貼吧。吧里就我一個人,我發了篇新帖子,把想對你說的話都寫下來。
「練到手指磨破了才有跟你一起彈奏的機會,卻因為你再往更高的地方前行,被你甩在身後。你,我喜歡的你,到底要走去多遠的地方。什麼時候,你才會回頭看見身後的我?「
在台燈下寫著帖子的我,自己也沒想到,這些帖子一些就是幾年。
彼時愛著一個人的心情,希望他明白,又害怕他明白。糾結甜蜜,患得患失。在雪碧里投入一片新鮮檸檬,滋滋地冒著青澀的芬芳。斯年通過面試後,文化課成績更是出色。高考出紅榜那天,有人喜、有人憂、有人嘆息、有人沉默,喜怒哀樂全為這張紅榜。紅榜上所有的字跡都在都在我眼裡消失了,只剩下你的名字。
「傅斯年,中央戲劇學院。」
辭掉「傅斯年」吧主一職,一連幾天,我可以不去看吧里的熱鬧場面。新吧主小糖悄悄發來手機簡訊。
「華音,你辭掉吧主了?」
「嗯。」
「好可惜,傅斯年來過我們吧里。他在好幾個帖子下都留言了。」
斯年來吧里?盡管當年寫的暗戀心情帖都沉到幾百頁之前了,想想還是不放心,剛登陸網路ID就看到系統消息,「您的辭職申請已經通過。」
吧務後台進不去了。一手創立起來的「傅斯年」吧,現在發展得熱熱鬧鬧卻與我無關,我輕嘆,正要關閉系統消息,忽然發現後面還有一條,「斯年0807」回復你的帖子《如果你看得到》。「
《如果你看得到》是斯年考上中戲那天,我郁悶地在這里寫下的。
「海豚愛上了天空。它每天努力浮上水面望一眼天空,天空那麼高,它是離不開水的海豚,什麼時候才能抱到深愛的天空呢?「
樓下寥寥幾個回復。
「看不懂。「
「少女情懷總是詩啊……嘖嘖嘖。「
「樓主,海豚穿上超人的紅褲衩就可以灰上天了。「
……
第七樓,「斯年0807「安靜地回復,」海是倒過來的天,天空一直跟海豚在一起。「
8月7日是你的生日,「斯年0807「就是你。你不知我是誰吧,你一定不知道。你只是作為一個被崇拜的偶像,來自己的網路貼吧里安慰一下小粉絲。我捂住嘴,淚不知不覺地墜落。海是倒過來的天,海豚不奢望能夠睡在天空的懷抱里。海豚只希望,能夠更在天空的背後,哪怕是遠遠地張望。{悲愴的慢板}
沒人知道我喜歡你,除了閨蜜簌簌。叔叔說,如果你喜歡的人很優秀,那你也要變得優秀,才配得上他啊。我花了兩年半的時間拚命學習,終於從班級二十多名追到年級前十名。在我們這座南方小城的高中部,只有年級前十名才能考上北京的重點本科。
當我終於拿到錄取通知書時,你卻躋身超級選秀節目的全國五十強,一路披荊斬棘。站在全國五強的海報前,我大哭了一場。大家都當我是為偶像的成功高興地哭,又有誰明白呢?當你離夢想越接近,我就離你越遠。
你再不是南方小城那個可以遠遠望一眼的學長,那個溫柔地扶我下車的少年了。
全國巡迴演唱會後,為了答謝死忠歌迷,你公司決定舉行一次小型歌迷會。網路「傅斯年」貼吧工作人員分到了四張入場券,可以跟偶像親密接觸,大家開心的瘋了。小糖和另外兩個吧主商量了下,發簡訊給我。
「華音,我們吧有多一張票,你也來參加吧。你是元老級吧主啊。」
我遲疑了。金融系有個叫林宥真的學長追了我一整年,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傅斯年得到全國冠軍後,我心灰意冷,開始跟林宥真學長看看電影,偶爾一塊吃飯。宥真很踏實,極少說甜言蜜語,他的愛在清晨的一杯酸奶,晚自習後的貼心接送,一張費盡氣力擠來的電影票里,無聲無息地滲透到我生活的每個角落。
開始,室友說,那個追你的男生在宿舍門口等你;
後來,她們說,林宥真在門口等你;
最近改口成,你們家宥真在門口等你呢。
追了一年,宥真從沒得到過半句承諾,前幾天,他認真地跟我說,如果覺得他這人靠得住,這周末就給他一個答復。做他的女朋友,不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卻一定是幸福的最踏實的人。馬上就是周末了,斯年,追隨你那麼久,眼睜睜地望著你越走越遠。我累了,原本打算答應宥真,徹底放棄你。
「嗯,好,給我留一張票。」
小糖很開心:「那太好了,我們打算演個音樂小品送給斯年,華音你幫我們彈鋼琴伴奏,好嗎?」
現在大家都「斯年、斯年」地叫,他不在是我一個人的斯年。從來也不是。我妒忌地咬咬嘴唇。
「好,想好什麼伴奏曲了嗎?」
「《卡農》!當然是《卡農》!我們都是追隨斯年的粉絲,當然要彈《卡農》,一個聲部追隨著另外一個聲部,至死不渝……」小糖是我在吧里認識的好朋友,她喜歡斯年的心情不會輸給我。但她和大多數人一樣,在斯年參加選修節目後才認識他。
接下來的幾天,我回家練習《卡農》。高中以後很少彈琴,指法生疏了不少,離宥真給我最後的「決定日」只剩下兩天。在答應宥真之前,這是最後一次,我與你站在同一舞台,為你演奏這首纏綿至死的曲子。
曲散,夢也就醒了。
練到傍晚,爸媽還沒回家,飲水機里沒有水。我找了個杯子倒上涼水,放進微波爐里加熱,倒進速溶咖啡。幾乎是一瞬間,粉末跟熱水發了瘋似的湧出來撲上我的臉,劇烈的灼痛躺卧往後倒,杯子砰地砸裂在地板上。
醫生說:「你連這點生活常識都沒有?不能用微波爐加熱開水泡咖啡,會引發爆炸的。」
醫生還說:「你的左眼算是瞎了一半,先住院觀察才能做手術。」
……我沒有住院,悄悄溜出去,忍住左眼的劇痛去錄音棚錄了那首《卡農》,交給小糖。
「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吧,哪怕不能讓他看到這是我彈的,讓他明白有個粉絲這樣默默支持他也好。」
小糖滿口答應,把錄音音頻傳給了斯年的經紀人。歌迷會當晚,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小糖,戴著眼鏡和帽子悄悄藏在人群里,遠遠地望著台上的你——斯年。一兩個月不見,你比比賽時又成熟了一些。我摸摸左眼可笑的紗布,失落心酸。
總是差半步,總不能成為可以配得上你的女孩。
在我最美好的時候,你去了北京。當你實現了夢想,我成了這幅殘破的摸樣。
小糖的音樂小品大獲成功,每人都得到了你的擁抱和禮物,大家幸福的冒泡。這是,你的經紀人兼主持人神秘兮兮地問大家:「剛才的節目那麼精彩,背景音樂來頭也不小哦。大家想知道,這首美妙的《卡農》到底是誰演奏的嗎?」
台下炸開了鍋,議論紛紛。我心頭一緊,連忙壓低帽子准備走人,只聽的經紀人繼續說:「這首曲子,就是我們斯年的最佳搭檔小敏親手為他錄制的哦!!」
因為擁抱照片跟斯年鬧出緋聞的虞小敏光鮮亮麗地出場,人未到,撒嬌聲先至。也不管斯年滿臉的尷尬,走上前就是一個大大的貼面擁抱,生怕台下的記者拍得不清楚。顯然,小糖交給經紀人的那段《卡農》音頻又被他們利用了,完成了另一次炒作。台上的小糖也沒想到,她瞪了經紀人一眼,礙於在舞台上,沒有出聲。
一陣惡心,我想,我再也不跟這個圈子沾上關系!在這種互相利用、浮躁的氛圍里,只怕斯年也會變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我傾心的晴朗少年……
歌迷提問環節到了,經紀人和虞小敏想把氣氛炒得曖昧火辣,可斯年好像還不適應,大部分提問都用「嗯」、「好的」、「是的」……不超過三個字的回答代過。導演在台下豎中指,對著口型「喊」:多說幾句!炒熱氣氛!
歌迷卻很吃著一套,她們心中的傅斯年,本來就是這樣才華橫溢又有點酷酷的。
提問的人一個接一個。有個膽子大的姑娘問:「傅斯年,說說你的初戀吧?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她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你,你覺得我符合你的要求不?」
切。
大家起鬨把她轟了下去。
斯年微微臉紅。
「喜歡的女孩子確實是有過。」
嗯?粉絲們心底的八卦小天線豎起來了。
「剛才小敏彈得那首《卡農》,很像我多年前聽過的版本。但是我喜歡高一的學妹,姓紀,呵呵,名字就不說了。好不容易可以跟她一起參加十八歲成年禮節目,哪知忽然得到中戲的面試消息,家長不準我去參加課外活動。我特別想聽她彈琴,六齣家門,擠在台下的人群中偷偷看她。」斯年尷尬地撓頭,「那時候很傻的,什麼都不敢說,只能遠遠地看著她。」
提問的女生嫉妒地問:「那,那你後來有沒有跟她告白呢?」
「後來?後來我去北京念書了。」
「沒有再見過?」
大家又羨慕又妒忌。
斯年沉入回憶里,凄涼的笑意在他的嘴角隱隱閃過。
「見過,就是最近……她好像不認識我了。」他仍然尷尬地撓頭,「可見都是我在單相思。畢竟只是幾面之緣,當時都沒互相問過QQ。」
我渾然忘記醫生的叮囑。醫生說,紀華音,你要控制情緒,這幾天千萬不能哭,要不然瞎掉的話,你自己負責。可這時候,怎麼樣才能讓眼淚不流下來呢?
傅斯年。
我說過很多次喜歡,喜歡你。當你站在舞台熾熱的燈光下,你整個人象是深藍天幕里發光的星她們尖叫著淚流滿面地朝你奔去,而我只會站在原地默默幫你拉票;
當你登上去北京的火車,他們都說,你是放在哪兒都會發光的金子,更何況,你站在離光源那麼近的地方。而我只能回家努力做題目,爭取也考取北京;
當你還是南方小城的懵懂少年,站在公交車上聽音樂。當你還什麼也不是的時候。我就說過,喜歡你。在心底,用最小的聲音和最大的勇氣,說給自己聽,卻始終不敢告訴你。
會場靜了幾秒。
大概所有人都沒想到,偶像會這么誠實坦白地把自己的感情說出來吧。大多數明星都喜歡裝單身換取粉絲的支持。那個提問的女生有些動容,吸了吸鼻子。
「傅斯年,如果現在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跟她說句話,你會說什麼呢?」
全場寂靜的恍若無人。在熾白的燈光和無處逃遁的目光包圍中,傅斯年,我看到你的眼神里浸滿大片大片的傷感。你清了清嗓子,安靜地回答。你似乎在用這一句與過去告別,與我們冗長酸澀、錯過了彼此的青春告別。
「我會……祝她幸福吧。盡管,我們最後沒有在一起。」
你凄涼地笑了,放下話筒,像個被遺棄了的孩子。
{終曲}
我拒絕了宥真。他是那樣踏實真摯的人,應該得到一份踏實真摯的愛情。祝願二十天,左眼的紗布拆掉了,眼皮上留下細小的疤。諾!斯年,你看,這是我在愛你的最後一年,為你留下的第一塊傷疤。我沒有再登陸過網路貼吧的ID。兩周後的星期六,是我的生日,請了一幫好友在KTV唱歌。唱到一半想起醫生說,紀華音,你不能過度用眼,每隔半小時要閉目養神。
小糖和簌簌她們扯著嗓子在唱《死了都要愛》,我眯眼聽,聽著聽著,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半夢半醒之間,隱約看見你走進KTV,你推開我們這個包廂的門,怯怯的申請儼然還是當年那個戴耳機聽音樂的打男生。時光,彷彿又倒轉。
倒轉回相逢於微時的昨天。
小糖欣喜地說:「傅斯年,你真的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簌簌傻了,結結巴巴地指著你問:「你你你,你是那個明星傅斯年?你是我們學校的傅斯年?你怎麼在這里?啊,難道是來找我的?」
小糖敲她的頭:「切,誰找你啊。他是來找華音的。我把華音的照片給他看了,果然,他就是斯年在歌迷會上提到的那個姓紀的女孩子。」
……
是夢?
嗯,這么美好,這一定是夢。我緊緊閉著眼睛,只覺得有人在身旁坐下了。溫溫柔柔的,生怕驚醒我,可又想離我近一點。
「華音,華音你醒醒。」小糖迫不及待地想叫醒我。
「不,別喊她。讓她多休息一會兒。」你體貼地說。
「你還要趕通告吧?」小糖和斯年已經是朋友。
「沒關系,今天我跟經紀人請了假。」
你的聲音,這樣真實地響在耳邊。這么近,這么近,這么近。我曾那麼多次在人海里遙望你,想離你近一些卻不得願。如今你整的坐在身邊,我卻捨不得睜開眼。只覺得滿心暖融融、沉甸甸的,全是感恩。
原來,喜歡得很久很久,喜歡的很真很真,上帝就真的會聽到你的禱告。
以前看過的一篇文章,現又在貼吧上找到了。
『叄』 短篇校園愛情文章
落落--是夢境與我為臨
昨天的夢里,有一輛出了故障的自行車。
我不想透露你的名字,所以,就用F來稱呼你好了。
F。
你像是分叉在心裡的一個路口。過了那麼長的時間,居然還清晰地留存著。
高中剛入學的時候就很敏銳地像所有的女生一樣打量起班裡的每一個男生,然後在極短的時間里為自己不幸抽到這樣慘不忍睹的集體而痛惜良久。心裡滿是「我苦讀數年並不是為了進這樣的動物園啊」的慘叫。畢竟長達三年的學校生活,如果找不到個順眼的異性角色,一定會過得很無趣。
同班的女生都紛紛把目光轉移向整個年級。
中午在食堂里吃飯總要派很長的隊。幾百人轟轟烈烈地涌進兩條通道,然後自覺地被迫地組織成彎彎的隊伍。
在移動了十幾米之後,想回頭找身後的朋友商量該點什麼。因為她是個子很嬌小的女生,所以我的視線很自然地朝下方落去。
結果卻看見一件男式的T恤的下擺。紅紅的擴散開的字母「ADIDAS」。
後來我曾經說,因為衣服的垂感,常常我會把它看成「AIDS」咧。
不過在那時,F,你只在我抬頭看你的時候,也看了我一眼。
沒有懷疑過,這是個有些普通得無味的初次照面。
其實當時我也很明白,這世界上並不存在那些突如其來的大雨和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屋檐,所有的浪漫主義都不會平白無故的為自己敞開。所以後來也很使壞了。雖然食堂的味道和擁擠的人群沒有足夠的氣氛,可是怎麼說呢,我是嚇了一跳的。
因為很少遇見可以讓我抬頭看過去的男生。
很少很少遇見可以讓我回頭看見衣服下擺的人。
F你很高。真的很高。
那是高一入學後的第三天。
我寫這篇文章時,是高三畢業後的第四年。
三年四年,一共七年。
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的特性。好比我所在的班級是以有個非常出色的班主任而著名的,1班是以入學考一概在500分上傲然的,還有你所在的5班和另一個6半是以收費生為大多數而定性的。
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心態促成了大家對5班和6班的關注遠勝過成績優秀的1班。或者這是「視覺系當道」的概念在那時普及,每個女生都喜歡看那些男生違背著校規,不穿制服招搖過市。尤其是他們會組成一個類似的小團體,在據目測平均不低於1米82的身材排列中,嬉笑著一起經過走廊。
我覺得,這可能是許多學校,許多個女生,一再,一再,一再會碰到的事情。然後她們多半會以此為話題,展開幸福而八卦的討論,雖然沒有實質的情感在其中,只是過過眼癮和嘴癮,不過這不會妨礙言語間的熱情。
差讀多就在那時,外班的那些「看起來出眾」的男生們,被逐漸打聽到了名字。於是便會有人看見他們經過樓下時說,那個是誰,那個是誰誰,那個是誰誰誰。然後那女生用「背朝我們站著的」形容著,說「他叫F」。
那個背朝我站著的人。
是你吧。
你所在的班級有很奇怪的性質。聽說你們的學籍並不是在我們學校,而是屬於其他別的普通中學的,只是出了錢來這個重點中學借讀而已。連高考的成績都不會算我們學校的一部分。
我知道這些後,並不曾覺得有什麼特別,因為你實在就像是,坐在不遠的一個教室里的,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不在一個班,所以能接觸到的時間段得可憐。
因為不在一個班,所以你是在我那可憐的時間里,說話,走路,喝飲料,微笑,奔跑的少年。
其餘的盡供我自由想像發揮。
後來還有一天難得地看見你的字跡,是比我想像中要強學多的男生氣概的書寫。藍色的水筆留下的自然傾斜的墨跡。一邊還有你的名字。
我忘了說,其實在這段時間里,曾經被注意過的那聲,被討論過的男生,有很多很多。高二的也有,甚至高三的也有高三的那個起初還被我們搞錯了名字。本年級就更多了。因為在這個新的學校里呆上一段日子,那些本沒有顯山露水的面孔開始逐漸清晰起來。他們成為日常的主要話題。
女生會很順理成章地關注那些身材不錯,臉也很英俊的異性,絲毫不去考慮他們的成績或個性。因為只要有前兩個條件,閑暇時光就可以打發得非常生機盎然。大家聚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聊著他們的新動向,有在上課鈴響起時把話題輕松四截斷。
我開始在靠窗的作為上散漫地看著F穿過操場,他奔跑起來的時候衣服鼓得高高的。
一天里能見面的機會不多過五次。如果可以費點心計,可以多到九次。
但要朝各種借口去F的班級附近轉幾圈,總覺得很麻煩。所以一直都是這樣散漫地散漫地目送他的人影在草坪上消失不見。
那時的心裡,也沒有遺憾,也沒有寂寞,都是平平整整的。
我對你,畢竟什麼都還不了解。
F所在的5班常常有些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有些驚世駭俗的新聞傳過來,既牽扯到學生家庭的背景,也會有男女關系的八卦。每次都能聽得我們津津有味。那些往往會被提到的A男、B男、C男之類的,多半都是他的朋友。
他是那個圈子裡的相對普通的一個人。我這么認為。事實也沒有錯,雖然自從F成為他們的一員後,明顯不穿校服的次數越來越多,身上的行頭也換得勤快了起來。但沒有聽見談說粗口,也沒有聽見他被宣布了什麼處分。
他只是一個想把自己收拾的醒目點,本質卻又很普通的少年。
跟F第一次說話。
去5班找他們的班長。這裡面有我的預謀。因為我穿過走廊的許多人,走到F面前問他「請問某某某在不在」。
他那天穿著淡墨綠色的NIKE外套,袖子上滾著黑色的邊。低頭看我的時候,嘴裡還咬著衣服的拉鏈環。
然後是,第一次聽見F對我說話。
學校的游泳觀里舉行第一次游泳比賽,非常吸引人的話題,幾乎全校大半的人都被誘惑到這里。大家把兩層的走道塞得滿滿的。自由泳比賽結束後,邊上遞來一罐飲料,然後那人對我說「同學,幫忙把這傳給那邊那個藍衣服的人」。
我從F手裡接過那罐可樂。
然後他說了聲「謝謝」。
甚至覺得,就這樣了么?
難道就只有這樣了么。
初中的時候,好朋友晚上跑家裡來,和她聊了個通宵。興致高昂地說,我們一定要在高中的找個瀟灑英俊又無比溫和的男朋友啊。
怎麼搞的,初中時就赤裸裸地說起這些。不過當時確實很詳細地計劃了,男朋友爸,頭發顏色深得墨黑才好看,偶爾戴眼鏡,鏡架細致才好看,皮膚不黑不白,鼻樑上有微妙的痣點才好看,沉默寡言的臉眼睛卻非常干凈才好看,個頭一定要高啊高啊高啊才好看。身材扁扁的裝在衣線里才好看。
而F,你是頭發顏色深得墨黑的,偶爾回戴起眼睛的,皮膚不黑不白的,鼻樑很挺(雖然我不知道有沒有痣),眼睛干凈,個頭高高的,身材扁扁的好看的人。那時我在初中時想過的東西,只是當時我還沒有見過你。那時我們都只有十三歲。
距離我遇見你,還有三年。
哪怕你對我一無所知。
進入高中後我的成績開始一落千丈。於是每次家長會都猶如遭受酷刑。其實並不是簡單地怕被父母責罵。而是他們漸漸開始不再責罵我,只是一聲不吭地走在我幾步之前,離開學校,坐上電車。甚至分別前還揮揮手對我說「你回去吧」。
那天下這一點點小雨。
我從車站回到學校里,沒什麼人,空氣灰濛蒙而潮濕。走到教學樓下時,看見小賣部門口有一男一女正在說話。我聽住腳步,直到F把手很自然地攬過那個女生的肩。當時並沒有想過這是你的妹妹之類的安慰之詞,也沒有心裡突然轟隆作響的絕望。我只是把手在校服口袋裡,在十幾米外看著你。
看著你。大概,這是我唯一可以做得了的,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了。
因為他們算不上學校里的優等生,所以很快交起女友也讓人不太詫異。F的幾個朋友們開始和固定的女孩子出入,然後輪到他。
我會不時地在學校各個角落遇見F和他的小個子女友。即使視線平視前方,依然能看清他們的舉動。沒有過於親密的行為,他們只是肩並肩走著一起去吃午飯。一起離開教學樓。一起前往體育館。或是別的,一起去,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有時去圖書館,遇見F的女友——是和他身高差距非常之大的嬌小女生——她正好也在。
會不知以哪種心情地走到她身邊。裝作好像取書一般地就站在她身邊。沒想過去和她交談,更不會有其他動作。那個女生只往一邊挪了挪,還很心無旁騖地翻著自己手裡的書。我抽了本小說在手裡。兩人就這么站在一起。
圖書館的書舊了,整個空間里會透出疲倦而溫暖的味道。
決心要好好讀書,忘記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努力不在課上睡覺,用功做完所有的回家作業,摘抄筆記,用紅線和藍線把重點圈出來,有不懂的地方立刻問老師,把試卷上所有的題目全背誦下來。然後在家長和班主任逐漸安詳起來的眼神中慢慢變得更安靜。
這種成就感把心裡的空虛填住了,讓我聽不見它的聲音。
自習的時候聽見操場上傳來的喊聲。遠遠望著都是綠色草皮上的白點。看不出誰是誰。
那時我突然想,我和F在同一個空間里。近到同校的距離。我在這里計算物理題。身前身後都是空座位。而F,或許在教室,或許在籃球場,或許在小賣部,或許在某個走廊里。
只是。明明在同一個空間。卻看不見你。不知道你是在教室,還是在籃球場,還是在哪個走廊,或者那些奔跑的小白點里,有沒有你。
高二下學期,文理分班。
我想說自己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選擇了歷史,卻又不迴避在打聽到F的選擇也是歷史後無比欣喜的真實性。後來也不是沒自問過,如果他選擇化學,物理,或是生物的話呢。問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好像我真的會不自量力地,只為了這種無聊理由去選擇最不擅長的理科班。
F被分到了新的4班。我被分到新的5班。年紀里總共有兩個歷史班。應該說想要同班的話,起碼還有50%的概率。但我從小就不是個好運氣的人。
可遇見的幾率總還是直線上升了。開始發現許多以前無從得知的細節。
好比說他家貌似在城市的南區。好比說他每天要喝兩瓶可樂。好比說他又換了新的運動鞋。過了兩周後還能看仔細了「居然是限量版的運動鞋」。有或者好比說,F已經換了女朋友,新跟在他身邊的,是長發的漂亮女生。
和那個女生曾經有過淺淺的交情。路上相遇的話會禮貌地微笑。碰到她和F在一起。F,你也會朝我看一眼,好像是點了點頭。其實又沒有。
你依然是個不復雜不聰明不靈活的男生。卻就是這樣的普普通通,讓你變成我心裡唯一長長久久的人。
不是沒想要告訴過你。我的心情。
雖然無論何時來看,把這種天真膚淺的暗戀坦白都不會是一個明知的決定。可我們都會是一度迷失掉自己清晰頭腦的無能的傢伙。於是,哪怕你不認識我,也想告訴你聽,哪怕你身邊有別的女孩子,也想告訴你聽,哪怕我們在兩個空間里相安無事只能用陌生人來闡述彼此的關系,也想告訴你聽。
你聽。
載送學生們的775路公交車里,有一輛車的雨刷是壞的。如果在雨天,滿車的人都會聽見雨刷撞在玻璃邊緣發出的相當強烈的聲音,但所有乘客們都只是裝作暫時性耳聾。一車人在咣咣的噪音里沉默著看外面的大雨。
那天回家的時候,和F坐上了同一輛車。車發動沒多久,那節奏的響聲開始了。
咣。咣。咣……你聽。
而在踏上這輛電車前,我和同位女生吵了一架,又被聯考的成績打擊了一番。總之心裡是巨大的苦澀。起初F的小片人影剪在人群後,隨後在上車人流的推動下,慢慢地,慢慢地挪到我身邊。
我就站在你身邊。拉著扶桿的右手肘,會在電車搖晃時碰到你的左手肘。
咣。
輕輕地碰一下。再縮回來。
咣。
輕輕地碰一下。再縮回來。
咣……
F你一定不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一件事。你不會知道的。你一直看著窗外,耳朵里塞著耳機,偶爾小換一下姿勢。
所以你一定不知道。那時的我,剛才意識到有些東西不應寄予它會產生什麼結果,哪怕它在我的世界裡耀武揚威橫行霸道,卻依然會在坦白給外界的瞬時萎縮夭折。
我終於把頭藏進肘彎里,小聲地哭起來。
電車在路上跑得像一條淚漬那麼慢。
有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被什麼東西打壞了腦袋。理智被纏繞不清的藤蔓絆住了腳。雖然有些少女情懷不需要用太多的理論去闡述。發生就是發生。可對我來說,F不是可以笑著評判的某某明星,不是可以大聲在人前喊「他最帥」的某某漫畫角色,也不是可以重復看幾十遍的某某小說主人公。他是提也不能提,動也不能動,就在那裡恣意膨脹的心。滿打滿撞、漫山遍野。
總是會把我頂得動彈不得。
那麼,那麼無助、無稽、無為的心。
曾經遠遠地跟著F走到他家附近。那時我作過最大膽的兩件事里的一件。
也只是一時沖動,不過這一時沖動卻是建立在無數次的放棄上的——和F同車的某天,當他臨到站向車門走去時,我突然跟在了後面。下了車,買了支冷飲,接著遠遠地跟在他十幾米外。
F,你還是一點也沒發覺我吧。
他沒有順路拐進什麼網吧,也沒有去24小時店裡買零食,一路就很平淡地走。甚至連頭也沒回。使我原先的一點點緊張也煙消雲散。並對路邊陌生的飾品店非常好奇。
就像在逛街。就像在逛街時,碰巧前面有F那樣。
事後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回跟蹤狂之類有怪癖的危險分子。聽起來是挺嚇人的。但那時因為環境的改變而對我產生的某中刺激吧。看見F,不是在學校氣氛里的一角。他在茫茫人海中。又真實,又虛幻。走到兩座大廈中間時那好像被擠壓的身影,忽然操場邊筆挺的男生,差距很大。
而我原本就找不到立足的心情,到了這里,更快的,想條驚慌失措的小游蛇那樣鑽進哪個角落,輕易地被吞沒了。
PS:其實那天沒有明確地跟到F的家。只是看他進了某片小區,然後就掉頭回來了。因為以前就覺得,很多事,只在混沌不清中才給予人希望。
我希望。
我希望的是。
之前說了,做過兩件最大膽的事。另一件就是給F打電話。
電話號碼是從朋友的朋友的同學那裡問來的。因為是臨時聽進耳朵的,所以很焦急地就記在了筆袋上。上個月我收拾東西時,這個已經棄用四年的筆袋上,還留著那八個數字。
它忠實地守在記憶里。
對。是給F打過電話的。應該是在升高三的暑假剛開始的那幾天。家裡給我報了不少提高班。第一天外出就被烤得夠嗆。在課堂上有睡著了。補課老師不像學校里的那樣嚴格。所以我一覺睡到下課。
之所以會在回家途中給F打電話,是因為夢見了他的緣故。
在夢里,他就坐在我的鄰座。起初還看不出彼此有什麼關系,因為他和我印象里的那樣,只看著黑板不出聲。直到最後,他突然轉過頭對我說了一句「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呢」。於是就醒了。
即使明知道那隻是個夢而已,還是難受。醒來看著滿滿的黑板和自己空白的筆記,都是難受。外面的太陽無知無覺地蒸發著水汽,全是難受。
我在電話亭撥了F家的電話。
就是這么一提起氣來,就按下去了。知道聽見嘟嘟聲後,才發現自己手抖得厲害。不僅是手,好像全身都有點顫栗。
他說「喂」。
那個電話我沒有當時就掛斷,在他問「你是誰」的時候,我連一點謊言也編不出來,腦袋沒有轉彎的機會,直截了當地說「是你隔壁班的」。
他「哦」了一聲。然後聽筒沉默下來。
過會才問我「找我有什麼事」。
我說「也沒有什麼事」。
本來也,沒有什麼事。
我不可能讓他現在出門走到我面前,不可能和他聊詳細的話題,不可能成為他世界裡的一個份子。一直以來,這都是最普通的單戀。圍繞著他而旋轉的,只有我這一個世界。也不會因為我的付出,把彼此的空間連通起來。
說的話無非就是簡單的這么幾句。最後,等F說了句「那我掛了」,話筒那裡就傳來熟悉的忙音。我在電話亭里站了一會,才走出來。外面是非常非常炎熱的天,好像所以有一切都會被融化掉。
其實我知道,將來一定會因為當時的沖動而後悔,尷尬地停在回憶中指責自己的愚蠢和幼稚。可即使知道,但在那一刻,還是會拿起電話,把他的號碼一個個按出來。
依然會按出來。
有一本書家《理智與情感》,就是說,我們除了理智,還有一半是情感。
不過,與著情感同時增長的,只有無能為力的絕望。這種絕望甚至比情感生長得更快。
我站在滾燙的馬路上,只能感覺到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被作為「想念F」、「想念F」的一切而話界在整個空氣里。酸澀無奈的絕望,自上而下地溶散,變成強烈的潮水沖擊著自己的胸膛。那麼地用力,那麼地劇烈,那麼地不可抵擋。這些想法原本又愚蠢又膚淺又毫無根據,可它們卻幾乎要撞裂我的身體,又從裂縫中流向灼熱的陽光。
高中畢業了。
寫掉十幾本同學錄。在演播廳副校長的發言中傷感。與關系尚可的老師們合影……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包括拍畢業照。
畢業照有兩拍兩種。一是每個班的集體照,還有一種是全年級的集體照。所不同的是班級集體照人手一張,而全年級的集體照則按個人意願另外購買,26塊一張。當然,不管買不買,人人都得拍。
拍照前,班長向大家征詢「誰要買全年級集體照的,到我這里登記一下」。
這應該是我唯一一次,唯一的一次,可以和F在同一張照片里出現的機會。
五百多個小小人頭里,我和他。
不我當時心情卻非常奇特地沒有報名可能是優點故作矯情,想要讓這種暗戀遺憾到底。也可能是很純粹地不願意出這二十六塊錢。反正,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我沒有報名。
然後某天的下午,全年級被拉到體育館里。因為,人數眾多,整隊就耗去半個小時,最後五百多名學生排除蔚為壯觀的隊伍,把整個運動館填滿了。
攝影師在布置完後向我們說明:「等會我手邊的這盞燈會從隊伍這頭一直掃到那頭,如果燈光經過你的臉,你就不要動,那意味著鏡頭剛剛拍到你,等燈光過去後,才可以放鬆。」
挺先進的,我沒聽說過的技術。大概要把五百多個人塞進一張照片里,用我們普通的方式是辦不到的吧。所以才會有什麼燈啊,什麼掃過來這種手段。
白色的,非常明亮的燈光,在攝影師說「一、二、三」後,開始徐徐轉動。它經過一班,二班,在眼角餘光里緩慢地逼近。
直到筆直地照進我的瞳孔。
刺目的強烈的光,一直,一直探照到心臟最裡面最裡面的地方。那被層層血管和腔壁所包圍的地方。微弱地跳動著、依然跳動著的人影。
F,我沒有機會和你直接的對視,於是我居然安慰自己說,曾經那束光,把我們記錄在同一張照片上。它看見我內心最深的秘密。那麼,當它離開我,掃進你的眼睛時,是不是意味著你也看見了我內心的秘密。就像我們彼此直視時,我的目光一定會游移,局促不安,讓你看見那個秘密的人影浮出在我的瞳孔里。
即使是五百多個小小人頭,我卻依然是和你在同一個畫面上。
因為那束光,一定記得——那是貫穿了幾乎每一個日子的,像攀附在船底的青苔那樣如影隨形的,我對你平淡而無力的秘密。
告別學校的那天,每個人只是理完自己的書包後,沿著走了三年的路就這么離開。教室很快變得安靜而空盪,只在高一高二那邊的方向還能聽見音樂的喧嘩。感傷的女生還是有,但她們也只是撫摩著桌子上的塗鴉做不了其他什麼紀念活動。
我走到F所在的教室時,朝裡面看了看。他們班已經撤得乾乾凈凈。門上了鎖。
F因為人高,一直都是最後一排。最後一排,從左邊數第三個位置。
那張課桌靜靜地留在黃換的陽光與塵埃里。好像從哪段樂曲中脫落的音符。
去往車站的路走得非常非常的慢。因為我,沒錯,還是希望僅剩的時間里,可以在某個地方遇見F。畢竟接下來的日子能夠和他再次碰面的機會應到為零。那麼,這條通往車站的短短的道路,就是句號。
淡灰色的水泥路,兩邊是剛剛成年起來的樟樹。夏天裡,還能綠得嫩嫩的,非常好看。
只有零散的行人。不只高一還是高二繁榮學生坐在石凳上聊天……
曾經我在這條路上留下的所有過去,它都——記錄著,並在此刻,還給我了。
——上學經過,放學離開,溜出校門時躡手躡腳,無聊打轉時呵欠連天……突然數百倍增長的法國區把我的世界逼到一個小小角落,讓我在那隨後的一隙中,看見那些回憶里F的一個個影子。
他出現於我所有記得住的過去里。淡淡存在。輕輕叫囂。
F。
大概為了最終證實關於F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個人臆想,於是一直等到我坐上回程的電車,也沒有見到F。電車把學校漸漸拋在深厚的暮色里。
有什麼是再見的了。
有什麼是再也不見的了。
高中畢業後的第四年。也就是距我第一次見到F後的第七年。做了關於F的夢。
夢里,我和你大概是因為什麼事,要去忘某個地方。不記得原因,也不記得是要去哪裡了。只記得F你推著自行車走到門前。那是像麵包房那樣的木頭建築,有三級石台階。我站在台階上。你停在最後一級台階下面。
我們誒有說什麼話,好像是很自然地,你瞪出自行車,我跑起兩步,跳坐上去。你握的車把有一些些搖晃,最後才穩下來。
我們騎入一個下坡,自行車開始逐漸加速。
兩邊是牆。牆上開滿了黃色的不叫知名的花朵。像是融化在日光里,一直交疊到天空。
我們在中間的長長的金色的坡道上,飛快地、飛快地下沖。
你突然說「這車的剎車壞了啊」。我聽了也不害怕,是說了句「哦,真的啊」。當時真的一點也沒有害怕。是因為知道這是夢的關系么。
在眼角餘光里流動起來的黃色花朵。
是在夢里啊。
然後,在夢的最後,F你開口說「那你抓緊我點」。
我說「好」。
「再抓緊一點。」
「好。」
「再抓緊一點。」
「好。」
「不要鬆手啊。」
「好。」
「再抓緊一點。」
「好。」
好。
這是我做的最後的,最近的一個夢。
夢里有一輛出了故障的自行車。一條在兩側開滿陽光氣味花朵的甬道。有我。也有F。
夢非常的美滿,也結束得很快。
醒來後,是七年又一天。
F。我喜歡你。
『肆』 找落落,郭敬明短篇的一些小說,文章
落落的:
《傳奇》
[1]
哪些是假的。
四季,雨雪。褶皺的海,正要開花。是麒麟還是饕餮,走過邊界,變成倨傲凌亂的雲。
不要提哪些是假的。發生在夢里的傳奇,拚命羅列著美好和虛幻,以至連斷句也毫無章法。只等白天醒來後,忘記了它們具體的涵義。如同分布在手掌里的紋路,零碎到找不到一條簡潔的完整。所有吉普塞算命師都會對它們表示惋惜。
我知道哪些是假的。然後在白天想起會有些失笑。浪漫的圖畫式的幻想對於女生來說永遠取之不盡,倘若王子的容貌還有千萬種英俊的可能,那片永遠盛開在虛無里的海,卻總是一個樣子。盛大的褶皺,袒露著它的排場,如同一朵花,邊緣觸摸到宇宙。
不知道目睹了什麼,醒來後心裡流過大段大段的字句。包括形容和陳述,甚至排比和問號,如同一個無知的靈魂找到了軀殼,要將前世最後的記憶統統留住,然後卻還是指不出一個完整的意思。只有凌亂的片段閃回在眼前。四季,銜接在一起。雨雪,天地純白如往昔。海起了褶皺。因為風。麒麟或饕餮,究竟是麒麟還是饕餮,它們有什麼關系。
直到醒來。天光暗白色,調和著昨夜的灰,爸爸和媽媽的呼吸聲,從門縫里悄悄地隱入——拉弦般,一聲輕,一聲重,一聲輕,接著停個空格,是爸爸揉了揉鼻子。
那些不是假的,我知道。翻個身,竹席的某塊地方還未曾被體溫佔領,一片無力抵抗著的涼。樓梯上有腳步聲。正往白天里踩去。
世界的一半在醒來後持續頹廢的真實。自行車織過馬路的空間,巴士氣急敗壞。圓珠筆用來書寫發生於公元前的重大變革。賣水果的小販拖住人說「那就賣給你,算我倒霉」。陽光照不進的死角里,有隻母貓正在難產,她緊緊眯著眼,下身偶爾抽搐。
另一半卻還有永世的傳奇。我的夢里無需考辯真假。真和假都無法定義它。它們在畫卷里繁衍,從最初一個小小的墨點變作完整的故事。睡在河谷里的麒麟,或是性格暴躁的饕餮,踏下無聲無息的松軟腳印,鼻息里撞出動物的腥味。隨後,車前子鋪路,風信子出聲,巨大的海,開出了純藍色花瓣。
那是我見過的最美最好的藍。
在閉上眼睛的時候,如此清晰地看見它。
[2]
睜眼的時候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三日,早上七點。從夢境里爬出的身體,如同走出泳池,在一瞬感覺到史無前例的地心引力,身體沉重。
又是一個具體的夢。雖然每天都會發生。像是青春的症狀表現。同樣的還有莫名其妙的閑,無所事事的悶,以及精心雕琢的傷感。
小孩子,每天都要創造新的糖果,卻不都是甜的。大部分是酸,是苦。像是要自討苦吃。
得承認許多事都是自討苦吃。敏感的年紀里留著大片空白,如果天天跑著,笑著,贊美萬世萬物,神經也會變成虛假的塑料質地。而它應該是纖細暖熱的經脈,如同公交車網一般溝通起我們的所有感知。所以才會在那空餘的時間里,變成忙於幻想和沉溺傷感的小人。
幻想出自己的傳奇故事,而傷感日復一日地攻陷著沒有守軍的城池。
這些非常隱私的事沒法子跟人聊,全都機密般地關在心底。乘著黑暗,它們反而更加彭蓬勃勃。於是時光漸潮,靠南的牆上爬上了它們的青苔印。大片大片濕潤的暗綠色,提醒著總有什麼不可見陽光。不可去見陽光。
所以我從沒跟朋友聊過這些東西。秘密一旦公開,就變成不偏不倚的笑話。身體里養著這么一個小怪物,出去見人,怕它的爪子傷了無辜群眾。
平日里和朋友聊天,只談偶像的新緋聞,只談肯德基推出的早點粥,只談去電影院的近路,只談老師衣肩上的醬油漬,以為那是沒有使用新碧浪的結果。其實我們也不知道碧浪是否能洗走所有污漬,像廣告里的那樣。只是聊天而已,那些平常的話題,能隨著發生環境如同變色龍般一次次更改它的模樣。
不斷的緋聞,不斷的新品,不斷演出在明媚天日下的多視角故事,他身上的洗衣粉味,真實而溫暖,浮動在可有可無的氣息間。
很具象的年輕,投射在一點點造作和無數現實里。時間在上面悄然現形。我常常看見同一個角度下他的臉。眉、眼、鼻。後面的牆,白得粉質。於是人反而顯得光潔,如同在一個平面里的像。在還沒被沖印之前,所有顏色都在底片上顛倒。他的頭發變成白色,眼睛流出白光,嘴唇灰綠,而世界漆黑一片。
我的神經就在這里緩慢而巨力地收緊了一下,從所有細微的枝末傳向心臟。它像是被兜在繭里的蛾,突然獲得了破殼的力量。
飛出去,銜起滅亡的火光。隨後投進沉沉大海里,變成傳奇的一部分。
粗糙的,柔軟的,累計飛蛾們傷感的海。
[3]
不知怎麼我就是很容易想到海。當天走到盡頭,地沒入洪荒,還有一面海,變做最後的容器,盛下所有傳奇。
世界的第三隻眼睛,在宇宙里蔚藍地閉合。
是因為在出生前,靈魂長時間浸泡在媽媽的海里的緣故么。那些留在大腦皮層里僅存的一點隱約。眼下已經是如同幻想般含混而飄渺的畫面。夜的天,晝的海,魂魄四下聚合,完成了圓滿的生命,浮現在羊水的大海里。如同酒窩。整個世界都在微笑。
媽媽的神話到此進入高潮,她扮演的女媧從水和泥里創造了一個心愛的小人。隨後她就要褪掉所有神力,變成一個努力而平凡的女性,維護著所有大或小的生活意義。我在大的那一塊里,或許是最大的那一塊里。
晚上看見媽媽轉身在廚房裡洗碗,她一邊說話一邊往水裡倒入洗潔精。泡沫、水流、利落的手指,窄小的水槽。
她早已不記得,在她古老的神話里,泡沫,水流,利落的手指,都在巨大的海洋里從容發生。那我就替她記著,夜夜看見它盛開如花,帶著溫柔的褶皺。
[4]
傳奇。
我是個在心裡養著麒麟和饕餮,盛下滿世界海水的人,以及兩手空空。
這些都是真的。
《生命到了夏天》
把我的生命縮小到最後的終點,是一顆綠色的夏天。
在台風的警報拉過後,我醒了。睜開眼看見被大雨沖得不堪一擊的天穹,破裂的地方露出棉絮一般的補丁來。在人們的腳下是太陽漏洞百出的便衣,只在角落是它們不敢進去的。
夏天裡我把拖鞋裡的蟲子倒掉,從福建南路去人民路的市場買很多葡萄。走回來的路上會有灑水車嗚嗚公交車突突地過去。
在考試和為了沖動的青春而抄寫作業的時間統統流掉後,漫長的七十多日的假期,在夏天裡變得膨脹無比,有時候它漏了氣,就看見馬路上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淋到逃跑。那布店的屋檐下露出一排走形的鞋子,我看得哈哈大笑。
那年夏天後人們紛紛記起電視台里播放的動畫片,名字叫《灌籃高手》,報紙上說收視率甚至超過了新聞的讓人乍舌的突襲。在我上樓的時候,樓下同齡的男生買完醬油回來,轉彎的當口我看見他微卷的頭發和拖長的影子,這讓我突然害羞起來,我想自己那時不應該穿著很隨便的睡褲。
6點的時候,他家和我家同時都響起了《灌籃高手》的片頭曲,我把耳朵貼在地板上,能隱隱聽見他和他媽媽在說話的聲音。葡萄吃得太多,當時它們總想從喉嚨里沖出來。坐在微微發燙的木頭凳子上,從天窗里能看見夏天寂寞的流雲和不知疲倦的煙塵,傲慢地飛舞。
就這樣,我在這個夏天看完了整部的動畫片,吃掉了無法計算的水果,並且和樓下的男生說了四五十句話,想來我喜歡他。
暗戀和生命一樣完整而堅韌,並且在扯去表皮後露出會迅速風乾的里層。在睡成什麼姿勢都不會做噩夢的閑日里,我們體面地過活,不用擔心慾望的公雞會在童話的頂端為現實破啼。就在我珍惜這樣不知勞逸的灰藍色的中場時,葡萄已經退出了舞台,動畫沒有再次播出,有人搬了家,窗開在江的另一方。但就是這充實而綠色的生命,讓我能在更深的季節里安然地回憶起五年前真實而美好的聲音。他叫我的名字,用夏天裡短短的幾秒,讓一切都來不及成熟。
把我的生命放大到最後的邊際,是葡萄一樣成串的歡喜,一顆一顆的叫喊誓死抵抗著步步靠近的秋季。
《時光機》
有時候會覺得,也許是因為頭頂那幾條長長電線的關系,我和天空的距離變得被拉近了。好像一伸手能摸到明天。
小時候最宏偉的工程就是為各個新課本挑選屬於它們的書皮。我會為這興奮整整一天,坐在地上裁去年的掛歷,並且非常害羞的把女模特胸部的部分翻過來包在裡面。然後就等爸爸回來為我的每本書上寫「語文」「數學」,媽媽的字沒爸爸好看,不要她寫。
小時候和男生追追打打,他趴著窗戶要跳進來的時候我使勁關窗,結果把他的小手指夾爛了,老師直接告狀到媽媽的辦公室,媽媽差點沒把我罵死。從這以後我知道了,原來小手指是一種會夾爛的東西。男生真是沒用。
小時候學騎自行車,撞死了一隻小母雞。其實是被我和它彼此受驚時自行車倒地,我一腳把它踩個半死了。後來爸爸管那家人把雞買回去吃。爸爸真好,可惜那雞我沒敢吃。
小時候我坐在倒數第三排,視力好的要死,能看見教室外水杉上的一條黃色毛毛蟲。下課了和同學去證實,原來是小半條爛掉的布。可為什麼那裡會有布。沒準是毛毛蟲的衣服。
小時候因為父母經常一起出差,自己在家的日子糜爛的像埃及艷後,雖然沒有什麼男寵,可我能以一個小學生的身份在家把電視看到12點,甚至躺在床上邊吃東西邊看書。有一次媽媽回來後因為發現了我沒弄乾凈的芝麻糕碎屑而模擬了我獨自生活的狀態,進而把我臭罵了一頓。最讓我傷心的是他們居然不相信我對自己的辯解說我絕對沒做過。
小時候養過很多隻貓,最喜歡的是一隻黃白的,每天早上6點都會准時跳到床上把我添醒,然後我就抱住對著它的嘴親啊親個不停。後來有一天發現這傢伙吃了一隻耗子。回想起就覺得惡心……可我還是很喜歡它,可它還是在某天突然失蹤了不。去年5月回家和爸爸媽媽說到這傢伙,它們居然哈哈大笑說那是爸爸騎了兩個小時扔到遙遠的公園去的。大人能把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當成笑話來說。而我起碼發現了我還和十年前一樣保持著孩子的憎惡心。
小時候因為自己極短的生命線而害怕了很長時間,用圓珠筆把它一直畫到手腕,並堅持不能洗手。這一點是否成功無法確定,而我早就害怕做一個老太婆……
身體被啪啪折疊打開,從最初的64開到32開一直到16開,我接觸到了越來越多的世界,卻最終遠離了小時候已經泛黃的一灘醬油漬。很難洗干凈,卻又太容易退色變質。而我在一步步那個短命的老太婆未來走去時,偶爾會覺得小時候的自己還在後邊,它像是被頭頂的電線拉近距離的天空,依然對我這樣念念不忘。
當年曾經把口水噴到我臉上的老師,現在還在那裡嗎?
郭敬明的:
《以黑夜為界》
01
當日出東方,薄霧被光線照得四下散開,安靜的大街開始被喧鬧的人群填滿,不遠處的小店伙計,揭開水面翻滾的鍋子鍋蓋,把清晨的第一把拉麵倒進水裡。
樓下的保安穿著干凈的制服,對著他看見的每一個人,說,早安。
流水聲。汽笛聲。喇叭聲。母親第三遍叫賴床的小孩起床的聲音。
慢慢醒來的世界。
02
有一段時間工作太忙,幾乎消耗掉了整個白天的時間,於是所有的稿件,小說,都必須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繼續熬夜。開始的時候是持續到凌晨一點,之後變成兩點,三點,最後演變成在冬天裡已經徹底亮起來的天光下(六點半?),裹著被子倒頭睡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
刷牙,洗澡,隨便從冰箱里拿出一點東西來吃。
之後去公司上班。
寫字樓大堂的保安,有時候會對我說下午好。
坐下來打開電腦沒有多久,公司的人就陸陸續續地下班了。他們對我說,小四,我先走啦。
很快地,公司里就只剩下我自己,或者一兩個同樣需要加班的人。
然後就慢慢地過度到了黑夜。
說是慢慢地,其實並不準確。
應該說,「然後就一下子到了黑夜」。
03
想要結束這樣的晝夜顛倒的生活,於是早早地躺到床上去。可是卻怎麼也睡不著。過了一會還是起來看書。
沒有拉嚴實的窗簾露出一小塊窗戶,望出去是零星的還沒有熄滅的燈火。
嘩啦嘩啦翻書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聽起來格外清晰。
兩點把書看完,在結尾的時候被男主角的那一句哽咽的「那,我就先走了?」觸動了心緒。翻身起床,套了一件毛衣,打開電視准備打一會WII,玩了一會沒有了興致,打開蓮蓬頭准備洗澡。然後發現熱水器沒有了電池無法點火。
於是穿上褲子,套上一件大衣,抓起鑰匙,出門去買電池。
在這樣的漫長的黑夜裡,任何的事情都顯得格外隆重。我們有那麼長的一段時間需要一個人孤單地度過,一個人因為寒冷而打開空調,一個人翻完一本書而嘆氣,一個人把電視頻道從1換到39,一個人看著MSN上幾乎清一色的黑白頭像,一個人裹緊大衣出門買電池。
我們每一個人都幻想過的,怎樣去打發一段太過漫長的時光。
是去歐洲旅行,還是窩在家裡看完堆積在書架上的累累圖書。
這些時光都像是遙遠在一整個世紀之外,漫天的塵埃還沒有來得及飛到我們身邊變便輕輕地墜地。變成了鋪展在我們遠方的,一條浮游著塵埃的銀河。
我們慢慢前往,慢慢老去。
04
在我們漫長的青春里,我們的世界都被浸泡在這樣光線充足的日子中。
我們在灰藍色的清晨里醒來,大家擁擠著,睡眼惺忪著,拿起牙刷和杯子,走向宿舍樓道盡頭的水房,嘩啦啦的水聲把天色沖刷明亮,擦掉嘴角的牙膏泡沫,抬起頭,窗外枝頭的麻雀已經可以看得分明。
宿舍管理員會在7點前把每一個人趕出寢室,去教室里上早自習。所有的人整理好書包,把沒有吃完的饅頭或者麵包,塞進塑料口袋,然後隨著人流開始一天的功課。
早晨,中午,下午,傍晚。
黑板上的粉筆字換過一版又一版,來不及抄寫的人,嘆了一口氣,把鋼筆丟到桌子上,趴下身子,把臉埋在胳膊里,微微抽動的肩膀,也不知道有沒有流淚。
我們離黑暗很遠,我們離深夜很遠。
就算廉價的速溶咖啡也無法讓我們堅持到更深的黑夜。總有強大到無法抗拒的疲憊襲來,讓我們不甘心地丟開試卷,倒進溫暖的被窩。
我們像被包裹在透明的介質里,單純而又混沌地度過著年少的青春。
我們在黑夜裡安靜地沉睡著。
世界離我們很遠。傷害離我們很遠。
05
樓下的羅森里,我們需要的一號電池只剩下兩節,而我需要四節。好心的阿姨建議我不要買,去別的便利店買同樣牌子的四節,否則混合不同品牌的電池效果不好。
06
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人生無限漫長,卻又經不起消耗?
07
如果重新回過頭去——
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無限美好的年紀,光陰像是被撒了亮粉,無論鋪展在什麼地方,都顯得耀眼。生命在那三年裡被無限拉長,搖搖晃晃地走過了從此再也無法重回的時光。
如果現在重新去看,那些被試卷拖垮的疲憊,和被成績攪酸的心房,絕對不會被認為是人生里黑暗的部分,相比較現在所面臨的遭遇的事情,它們干凈透明得發亮。
雖然在我們那個年紀的時候,它們被認為是生命里最最沉重的話題。
年輕的時候總是有著這樣的想法,然後在之後,被不斷的成長,成長,嘲笑得面目全非。
無數次地夢見回到過去。無數次地夢見坐在校園里考試。
窗外的陽光亮到刺眼,斜斜地照耀在光滑的桌面上反射出金黃的碎片。
教室後面有人用鏡子,把光斑反射到老師的後腦勺上,教室里一片竊竊私語的笑聲。壓在喉嚨里,癢得難受。
空曠的操場上,烈日攪動著漫天的浮雲,它們日日記錄著籠罩其下的這些少年,他們年輕的模樣,他們健康的生命,他們的這些美好和善良,在未來的歲月里風雨飄搖。
於是悲傷變成了午後的雷陣雨。
有男生在濕漉漉的籃球場上練習投籃。
隔了不遠的鐵絲網外,女孩子捏緊了手裡的礦泉水瓶。
而如果重新回顧過去,那些美好的,溫暖的,善良的,珍惜的過往,都因為太過美好,而在當下的溫度里,顯得脆弱並且「過分美好」,因為知道它們在隨後到來的風暴里將不復存在,所以才會濕潤了眼眶。
就像是傍晚夕陽消失之後,被墨汁一樣的黑暗慢慢滲透進來的世界。
被籠罩著,慢慢消失了溫度。
08
而黑夜也因為彼此的不同,而具備了各自的書寫。
當我們的青春被安放在高高的象牙塔里,我們躲在溫暖的被窩里,消耗著年輕給我們的養分,黑夜無法侵襲,它被被窩的溫暖隔絕在寒冷之外。
手電筒的亮光下被我們閱讀過的無數的故事。青春的朦朧,或者愛情的悲涼,一點一滴地滲透進我們的心臟。
而當美好的歲月過去,蛋殼被某隻手拿在碗邊輕輕敲碎,完整的包裝被巨大的力量嘩啦撕開了口袋的一角,我們開始習慣面臨黑暗裡的特質,那些游離的黑暗和恆定的寒冷。它們浮游在空氣里,找准我們脆弱和不堪一擊的時候,悄悄地滲透進張開的毛孔。
人們都頂著一張冷漠的面孔,在街上匆忙地趕路,把孤單的影子留給大地,留給梧桐落下的枯葉,留給深夜裡貼緊地面浮動的白霧。
只有空曠街頭的紅綠燈,在沒有車輛和行人的路口,頻繁地跳換著顏色。
09
在走過了兩條街後,我在好德買到了我要的電池。
走出門的時候電子感測器發出叮咚的一聲響,然後木然的電子聲說:「歡迎下次光臨。」 。
走回來的路上,看見那個擺水果攤的女主人剛剛要拉下卷簾門,她看見我的時候對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轉過身去,關上了門。她抬起手拉滅了頭頂的黃色燈泡,於是一小段路突然黑了下來。
只有那個火爐前的中年男人,依然眯著眼睛,聽著廣播里的歌曲。他身後是空無一人的塑料桌子和座位。只有爐火發出的噼啪聲,呼應著鍋里沸騰的開水。
我並沒有路過他們的人生。
僅僅是看見了在黑夜的邊界,他們半溫暖,半寒冷的生存。
《夜的最終回》
01 葯丸
感冒的時候就覺得整個上海的重量都壓到我身上來了。頭痛得像要轟隆一聲爆炸開來。我每天就頂著這樣一個像是定時炸彈一樣的腦袋去上班。我經常覺得身體里像是有一個倒計時器,滴答滴答地響著,然後發條越擰越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炸開來了。
感冒的時候也會覺得上海所有的自來水管都插進了我的身體,然後被人嘩啦擰開了水龍頭,鼻涕啊眼淚啊止也止不住。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移動的漏水的管道系統,在寫字樓里來來去去,看見我的人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而這些,都是可以控制的。在我吞下了廣告里一直反復說著效果顯著的雙色葯丸之後,好像整個世界一下子就被還原了。惟獨只是吃葯之後會很想睡覺,於是走路也像走在棉花上一樣。
可是,什麼時候才會發明出可以控制情緒的葯丸呢?我窩在沙發上,捧著冒著蒸汽的水杯發呆。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沒有你的一場無聊聚會里,吞下一顆「不想你」的葯丸;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傷心難過的時候,吞下一顆「不要哭」的葯丸;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你離開我之後,吞下一顆「忘記你」的葯丸;如果有一天,我像所有蹩腳連續劇里演的那樣,被車撞了頭,我一定會在我神智清晰
的時候,吞下一枚「記住你」的葯丸,這樣我醒來,就不會對著床邊淚流滿面的你,說出電視里老套的「你是誰」的對白。
這樣的葯丸有沒有呢?我好想打個電話給多啦A夢。
02 憂傷和悲傷
不知道是不是在翻譯的時候,都會把悲傷和憂傷這兩個詞,統一地翻譯成sadness。
中文裡永遠有這樣讓人嘆氣的字眼。就像曾經的幸福和快樂。一定都是happy嗎?
快樂的人就一定是幸福的人嗎?
那憂傷的人和悲傷的人,哪一個比較可憐呢?
十二歲,你從河裡撈起來的半透明的小魚,你把它們放進一個大碗里,結果第二天它們都死掉了。媽媽把魚倒進馬桶的時候,你哭了。你是憂傷,還是悲傷呢?
十四歲,你開始注意到有一個頭發黑黑的男孩子,他的聲音在青春期里變得有一點好笑的沙啞。但是他跑步和投籃的時候,你依然會覺得他好帥。那天你看到他和一個女生一起回家,他買了一支冰棍給她吃。你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兩條街,後來你發現自己迷路了。那個時候,你是憂傷的嗎?
十七歲,你在一個孤單的下午走出校門,夕陽剛好在你面前緩慢地沉落下去,光芒在你身後拉出一條更加孤單的影子來。你低下頭。那一瞬間,空曠的校園,是讓你覺得憂傷,還是悲傷呢?
十九歲,告別了年少的日子。好像再往前跨出一個時間單位,你就不能再稱呼自己叫做少年。你對著微微閃動著亮光的蠟燭,許下了什麼心願呢?如果那個心願你已經從十六歲一直許到了十九歲都還沒有實現,那麼,在二十歲之前,還來得及嗎?你聽著時間的倒數,慢慢地紅了眼眶。是悲傷的吧?
二十四歲,第一次過印象中記得的本命年。上一個本命年完全忘記了是什麼樣子。現在的你會在媽媽給你紅內褲的時候哇哇大叫說我不要穿。卻也會在沒有人的時候,思考著到底是否應該去買一條呢。桌子上放著同學的結婚請帖,紅色的卡紙金色的字,而你現在還是自己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喝茶一個人看著電視。你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03 夜自習
這樣的夜晚會從初三開始。
第一天,你們都很興奮,甚至在書包里悄悄放了零食和飲料。感覺在天黑下來的時候還在念書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當頭頂上的白熾燈閃了閃之後就全部亮起,當你們看向窗外發現一片漆黑,只剩下校園里的一圈路燈亮出了光點。
你們覺得這樣的感覺真是不錯。
但是後來慢慢地,就消耗了時間和熱情。
剩下疲倦的咖啡香味以及粉筆在黑板上摩擦出的噪音。試卷的油墨味道在空氣里緩慢而沉甸甸地浮動著。你打開窗,過了一會兒又關了起來。外面的風還是太冷。
你放下手中的筆活動手腕。面前的歷史試卷已經寫滿了整整一頁。手中的水筆是昨天剛從校門口的小店裡買的,而現在已經用掉了三分之一的墨水。小店昨天剛剛有了周傑倫的《依然范特西》。你站在海報前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就嘻嘻哈哈地走開了。
你抬起頭看向窗外深不見底的夜色。香樟一棵連著一棵,把茂盛的樹葉填滿天空所有的罅隙。夜晚放肆地吞噬了光線和那
些永遠不會消失的綠色。只剩下樹梢間吹過的風聲,遠遠地,銳利地,在校園的最深處響起來。沙沙沙。其實和教室里安靜的書寫的聲音,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你抬起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發現手上是濕漉漉的水。你抽了下鼻子,把歷史試卷翻
向新的一面。而路燈下那個高一體育部的男生,今天晚上沒有來打球。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校園里出現了回聲。樹木被風吹動,樹影在黑暗裡一浪一浪地朝寢室的方向翻滾。你獨自收拾好還沒做完的習題和一本一本厚厚的參考書。你背好書包走出教學樓。從教室回寢室的路安靜得嚇人。路燈在很高的地方投下昏黃的光。前面走著兩個女生,小聲說著話。後面走著三個男生,腳下帶著球。後來他們都走了回去,你慢慢地在這條兩邊長滿了高大香樟的路上停下來。你抬起
頭,路燈在那一瞬間閃了閃。你突然想起來,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年。從初三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千個夜晚。而剩下的幾十個夜晚,也將這樣
過去。你抱緊手裡的書,聽到空曠的校園里響起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它們曾經出現過,也必定會在某一天消失。
被一千零九十五個夜晚吞噬的聲響,在夜的最終回,沙沙地響起來。
『伍』 求一篇短篇校園言情小說的名字
這是一篇網上流行的轉載小說啊,這個我也看過的!好像是叫《煙吻》。
『陸』 花火有什麼感人的短篇小說,如 安格和雙子星球那樣的
紀念我曾狠狠愛過 她,比煙花寂寞 我們再也不會遇見愛情 藍色氣球和蘇夏
少年心中開出蒼蘭花 遺憾是漸行的時光里沒有你 海是倒過來的天 天堂在哪裡我要去找你
『柒』 各位,本人跪求短篇bl小說。 要現代文,類似蘇特、藍林、暗夜行路
我發送了,用長有短了,不知道行不行。
『捌』 求求急急 超感人短篇小說~5千-2萬字左右 看了就會哭的那種呀,如果誰有請直接貼出來吧,在這里非常感謝謝
我小皺菊,15歲就做了你的女人。李華成,你還欠我一條命。我經常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救你。那麼,現在的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必這么悲傷?
-------題記/
我從小就在所謂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師,我沒有很大機會去接觸到男性;在我的國小生捱,男生是外來者。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麽的新奇,那麽的好奇。第一次聽到臟話,是在電視上。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因為我什麽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小雛菊,代表著無邪,天真┅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
冬天的傍晚,七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麽黑暗、邪惡┅
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圈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干!你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
「***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怎麽?檳榔汁嫌臟?」話一說完,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吐上了他的臉。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紅色由他的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是血。
「老大!」
「老大!」跟隨的小摟摟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干!砍死他!」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他一拳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落下。這一仗,他是輸了。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都是國中生要做的事。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群毆!
天!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里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見粗俗的叫罵聲。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根本就是打人。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來了!」然後,我使出全力用力的吹著哨子。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沒人了。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聲引起我的注意,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倒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如果,我沒有走過去;或許如果他不出聲┅如果、那麽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而他呢?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
教室外面擠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
「誰是成哥?」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
我沒有什麽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上有點淤清,手上也還掉著石膏。這麽別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怎麽┅怎麽今天看起來有點帥?!「小雛菊!我欠你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鏈,用殘廢的手霸道的掛上了我的脖子。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麽,高年級的教官救火冒三丈的沖進了教室「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圖報?」他輕蔑得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你救了老大!」
「小雛菊!你和大哥怎麽認識的。」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鏈,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璁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我不禁一楞,什麽時候我也變的被圍毆的對象?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你。」制服上明明綉著我的名字,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
「你老大是誰?」
「成哥!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
「小雛菊。」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外的讓開一條路,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你回去。」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人是回到家了,心呢?心,被他載往和家反方向的令一個方向去┅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怎麽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羅卜頭嫂子來嫂子去。尤其當這些人不是叼著煙,就是滿嘴臟話。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
李華成。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過璁假過後,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裝上音響,多加跟噴氣管的機車來在我上下課,怎麽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也許這不是什麽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李成華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在高二的階段。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小過、兩天大過。只是,他卻都有辦法坳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睜睜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臟話的調皮大孩子、大哥哥。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臟話,他會盡量少講;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麽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他怎麽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麽可以挑剔。
「小~雛~菊~」聽到這種惡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後頭的人一定是李成華的最佳幫手———歐景易。只有他,不會嫂子來嫂子去,可是卻會把哪三個小雛菊叫的讓人雞皮胳搭掉滿地。歐景易染了一頭金發,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頭,他一臉笑嬉嬉,一點也不察覺自己有再一個小過就會被踢出學校的危險。
「歐學長,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放下掃把,冷冷的跟他說。
「小雛菊菊菊菊~我帶話來嘛~」
「歐學長,有話快說,說完請滾。」
「哀唷~人家是替老大帶話來嘛~成哥要你下課在北側門等他。」我可以感覺班上同學又豎起耳朵,「收到,請滾!」給他個白眼,我轉身進教室。還可以聽見他嘀咕「老大什麽女人不要,偏要這營養不良的辣椒小女生。」下了課,我走到北校門,李華成從牆上翻下來,嘻皮笑臉的摸著我的短發,把我拉進懷里「幹嘛?」「陪我去吃飯。」他帶著那戲謔的笑,勾著我的短發。
「媽媽會罵。」我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拒絕。
「今天是我生日。」
「爸爸會罵。」他今年幾歲?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機車。
「你瘋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同的搖搖頭。至少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華成,家裡一定會鬧翻的。
「陪我去吃飯。」有時候,他的脾氣硬的像只牛。
「我回去問問看。」說完,我跨上他的機車,他滿意的發動了車子,離開學校。
我說了謊,十四年來,我第一次說謊。
我告訴爸媽,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誰?
班上的女同學。
早點回來。
好。
我不懂為什麽我要騙人,我並不覺得和李華成出去事多大的罪惡,可是淺意識里,就是不敢說實話。換下制服,我穿了便服,出了門。李華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問他為什麽,他只說自己不是這區的人,不想給我惹麻煩。上了他的車,我聽見後頭一陣陣的機車上追上來,回頭一看,是歐景易他們,十幾台機車,跟在我屁股後面。他們比李華成停的遠,至少隔了兩條街。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世界的人。
我沒到過壽山,不過現在看起來,高雄的確很美。我可以看見很多燈,很多大廈。風很大,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卻覺得恨快樂,因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遊。李華成沒說話的走到我身邊,把外套批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嗎?」他說話中有酒味,歐景易他們帶了一堆啤酒,我想李華成也喝了幾口。
我搖搖頭「再多看一下下。」他笑了,眼中帶的溫柔「好,等一下。」我總覺得他抱著我的時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覺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我說不上來。
「唷~大嫂,大哥生日,你送什麽啊?」遠遠的,小虎打著酒嗝大聲的問著。「獻吻、獻吻!」然後痞子林開始幫腔。「獻身、獻身!」歐景易不知死活的加油添醋。
[他們很吵!」我把頭貼上李華成的胸口,悶悶的說著。
「來!」我牽著我,越過欄桿,抱著我滑下一個小山坡,站在一塊平地上面。
「小雛菊,坐下。」他一屁股躺下,拍拍身邊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著嘴,卻也順然的坐到他身邊。
「小雛菊。」他帶著戲謔的口氣,低低的叫了一聲。
「叫我名字!為什麽都不叫我名字。」
「小雛菊,我要你當小雛菊,永遠那麽純潔可愛┅」他低低的說著,不知道是對我說,還是對自己。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原因。
「生氣?」他翻起身子,捱進我身邊。
「沒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你不準生氣。」大手摸上我的臉,他霸道又帶著笑意的說著。
「還有,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
「我可以在身上扎個蝴蝶結,把自己送給你。」這句話,只是單純的好玩,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不過,我想李華成絕不是這樣想。
「是嗎?」我沒有蝴蝶結,所以我只好搖搖頭。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禮物真的是不好。我身上也沒有任何能當禮物的東西,考慮的半天,我才說「閉眼睛」他順然的閉上眼睛。我一彎身,輕輕的再他臉頰上送了一吻。就像親我爸一樣,純粹灑嬌。我想,他對我的態度,不會比我爸差到哪裡去,是值得一吻的。 他那雙黑不見底的雙眸看著,手指拂過我的唇,沉沉的說「小雛菊,你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他又貼上我的唇,再一次,我無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雙唇吻著,戲著,喘息著。我終於知道,李華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樣。因為,他們不會這樣吻我。
國三的聯考壓力很大,我卻沒有什麽心思讀書。歐景易則是一天到晚搶著我的考卷,然後大似的嘲笑一翻,嘲笑到李華成出現,他才很努力的去止住笑。我發現我功課一直在
掉,從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我並不介意,反正,第幾名都一樣,高中上的去就好。緊張的是我的老師,一天到我喊著要去做家庭訪問。令一個替我緊張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難保的李華成。
「怎麽又考這樣?」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滿的說著。
「不然你教我!」
「你知道我不會。」他把考卷塞給我,無所謂的說著。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念的煩死了!」
「我不是你爸!」
「我知道。」又來了,他又不管這里是學校公共花圃的光天化日之下吻住我,直到訓導主任氣急敗壞的從三樓丟了板擦下來「李、華、成,你給我滾回高中部!」他輕易的閃
過板擦,一手護住我,一手往樓上比了個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讀書。」他放開我,手插著口袋准備回去他的教室。
「你呢?」我揚眉,反問他。
「我不念了,這學期完,我休學。」等到他背影消失,我才回過神。不念了?為什麽?他不念完高中,爸媽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他不念完高中怎麽上大學?怎麽找工作?突然間,我覺得李華成離我的距離,又更遠了一些┅
放學的時候,兩三台機車闖進了校園,聽到的卻是很讓我驚訝的叫罵聲「叫小雛菊那**給我出來 ,叫囂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燙著短發,一臉濃妝的叫著。我的教室離旋關很進,坐在教室里就可以聽到那叫罵聲。我起身子,正想出去問她有何貴事,身邊的花車輪拉住我,對我搖搖頭。他是李華成下面的一個混混兒,平常對我也不錯。「嫂子,別出去。」他一手攔住我,一手伸進書包抄傢伙,還順便跟小胖打了個眼神。「為什麽?」這里是學校,難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沒得罪她。「等成哥來。」「不要。」我甩開他的手,大步的走出去。
「你是小雛菊?」兩三個女的把我圍住,一臉凶神惡剎。
「你這**!」說完,她火落落的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痛的咪起眼睛,我不懂她會什麽打我。我根本沒見過她。
正想詢問,打我的女生又噴氣的說「你她媽的犯賤,連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搶?!」說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發,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更確定我沒聽過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麽時候搶了她的男人。我一轉身,又爬起身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動手動腳
「你幹嘛?」「幹嘛?刮花你這張賤臉!」她手一伸,五隻長長的指甲往我臉上刮下來,我急忙一閃身,卻還是慢了一步。
左臉頰一熱,血滴到了地上。我看著地上的血,一個火大反手給她一拳,只聽到她慘叫一聲,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楞楞的看著她臉上銅板兒大的傷口,不知所以。仔細的看我的手,才發現,李華成給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麽會這樣!才一眨眼,其中一個女的扶起沈雅蓉,其他三個一個抓住我的手,一個又火辣的給了我一巴掌。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個浪嗆差點又跌倒。
只聽到遠遠有人大喊「小雛菊!」我轉頭一看,李華成邁著大步沖了過來,後頭跟著是歐景易、王中凱和一堆平常混在李華成旁邊的人,只是現在他們的臉上沒了笑容,照上了一層寒冰.
他扶助了我浪嗆的身子,摸上我的臉?u有沒有怎樣?」其他的人,卻把那幾個女的圍了起來。
「沒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傷的很重,我不小心打傷她了。」想到她臉上的傷,我不禁掉下眼淚。我真的不故意打傷她的,是她自己先動手¨「你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臉上的淚和血,回頭冷冷的對歐景易說「手,我要她的手。」這句話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隱隱約約可以了解裡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華成「你要她的手幹嘛?」「你別管。」他撕開一節衣服,替我抹去臉上的血。我掙扎著,「不要,李華成,我不要你傷害她,讓她回去好不好,拜託!」也許是我的話引起歐景易他們的注意,他們居然一臉不可思議的回頭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才回頭過去「沈雅蓉,你記住,小雛菊是我的人,傷了她,下次我要你命。」「聽到沒?滾!」歐景易勉強的讓開一條路,讓沈雅蓉他們一群人癲癲頗頗的離開。看著李華成沒感情的臉,我發現,他變的不像我以前認識的李華成了┅
「女兒,過來。」我一踏進門,老爸就坐在沙發上叫著我。
「幹嘛?」我著頭,遮去臉上的紅腫,心裡暗叫不妙。
「學校打電話來,說你和人打架!」
「我沒有!」
「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混混走的很進?」
「他不是混混!」我被他不屑的口氣惹火,大聲的吼回去。
「我告訴你,別以為國三我就不管你。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出門,上下學我載你去。你離那混混遠一點!不準見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來,一臉嚴肅的說著。
「你沒有權利管我!」我大聲的頂回去。
「你¨你這渾帳!」啪一聲,他給我一巴掌。我楞在那邊,今天我被打的還不夠嘛?為什麽連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淚,對著他還有從廚房走出來的媽大吼「我討厭你們!討厭討厭討厭!」說完,我沖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痛哭失聲。李華成,李華成,我好想你!你在哪裡?李華成!那一晚,我終於知道李華成是誰。他是我愛上的一個男人,不能愛,卻愛上的人。
我被禁足了。除了學校,我哪裡也不能去。李華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沒有來找我,只歐景易有空彎道國中部來看看我。我也不能去找他,因為爸媽老師,下課不讓我去任何地方。這樣過了三個禮拜,我只覺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死了一樣,靈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過是我的軀殼。我哭、我鬧,在家裡拚命的砸東西,摔東西,他們卻絲毫不動心,只是把我看得更嚴,更寸步不離。後來,我乾脆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我不去上學,也不出門。整天悶在暗黑的房間里,流眼淚。眼淚流乾了,就只剩喘息,我發現,我根本已經快死了。快被思念折磨死了。就這樣,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來。走到桌前,看著日歷。我笑了,一個多月來我笑了,因為我發現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五歲的生日。一股想見李華成的感覺滿然竄起,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在凌晨一點的時候,逃出了家門。我真笨,一個月來就只知道哭,完全沒想到要逃。招了輛計程車,我往一家李華成曾經帶我我去的刺青店。
踏出了刺青店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我沒有頭緒的走著。我想見他,卻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我發現我什麽都不知道。兩台呼消而過得機車在我身邊停住,車上的人走下來「妹妹~要不要去玩?」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今晚飆車的地點在哪?」他一楞,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剛開始沒多久,要不要去?我載你!」「好!」我二話不說的跨上他的車,我知道,李華成一定在哪裡。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今晚很多人嗎?」
「很多啊!火龍車隊跟青虎車隊今晚連起來飆,一兩百台有吧!你找的人是哪隊的?」我不知道李華成是在哪一對,我沒聽他說過。只好搖搖頭。很快的到的中正路,倫哥看了一眼手錶,「應該在五分鍾車隊就會到了,你路邊站點,免的被輾死!」他點跟煙說著「你臉色怎麽那麽不好?不會掛了吧?」我沒有注意他的話,只是眼睛盯著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謎謎蒙蒙的車燈在遠方出現,接這是漸漸傳來的車聲。才一眨眼,幾十台車子就呼蕭而過。那麽多,我去哪找他?一咬牙,我沖道路中間,想看清楚每台車子。倫哥大叫一聲想把我拉回來,已經來不及。我聽見叫罵聲,煞車聲,還有撞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只是張大眼睛想看李華成在哪裡,可是我卻看不到,除了車燈我看不到什麽。突然一台車子急速煞車在我前面,車身一斜,壓著地面筆直的像我沖過來,在離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只見滾了兩圈的騎士站了起來,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氣沖沖的向我走過來「干!你找死?****擋在那———————小雛菊?」等我閉起眼睛准備接收他那怒氣沖天的一拳,那人突然叫出我的名字。我睜眼一看,居然是歐景易,他摔的鼻青臉腫,整隻手都磨出來血,我顫抖的說「對¨對不起┅」腳一軟,我跌 坐了下去。歐景易連忙沖過來扶助我?A一邊大叫「call成哥,叫他掉頭,快快快!說嫂子在這!」他這一吼,旁邊幾打轉的機車都停下來,後面來勢洶洶的機車群也都停了下來,把中正路當成停車場。一下子,幾百台機車停的停,轉圈的轉圈「他¨他們怎麽都停了?」歐景易扶著我坐在柏油路上「廢話,一半車隊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來看大嫂不然要幹嘛?」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今晚很多人嗎?」
「他在┅在哪?」我頭昏目眩的問著,幾天的眼淚,把我全部的體力都榨乾了。
「老大的車子早就飆到前面不知道哪裡了,喂!小雛菊,你別葛屁!你死了,老大會把我們全砍了陪葬的!」他緊張的說著,我閉上眼睛,只覺得好累。想到李華成就要來了,又勉強打開眼睛。安靜的路上,突然又傳出呼呼的車聲,接下來一群人吵雜不輕的說「成哥來了!」李華成來了!我看那台像失控的機車撞了過來,在機車還沒有全部停下來的時候,車上的人跳了下來,他一手丟了安全帽,帽下是李華成,只見他蒼白著臉,像我沖過來。他的臉好白,是不是病了?我松開歐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過去,只見他喊「小雛菊!」我使勁全力沖了過去,和他撲了個滿懷。他氣急敗壞的說「你到這來幹嘛?」我努力的擠了一個笑容「我¨好想你!」這幾個自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話說完,我全身一軟,眼前一黑,就這樣撲倒在李華成的懷里。我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那天,我在李華成的懷里睡著。醒來的時候,只見房裡一片黑暗,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李華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著煙。我拉開棉被,他也回了頭,彈掉手上的煙,他走過來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點沒?」我只是點了點頭,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讓我安心,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你瘦了。」他仰起我的頭,看著我淡淡的說著
「都是為了你。」只是一句話,卻包含了我所有的愛,李華成抱緊我,抿著嘴一言不語。過了好久,他才嘆氣「你這樣跑出來,你爸媽會擔心的。」
「不會!他們根本不管我死活。」
「別任性,睡吧,明天我帶你回去。」說著他放下我,想替我蓋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著他的衣服,大聲的喊著「我討厭他們,討厭死了!」
「傻瓜,你要是像我一樣沒了爸媽,就不會覺得他們討厭了。」我從來不知道他是孤兒。
「不管!他們不讓我見你,我討厭他們!」黑暗中,我彷佛可以聽見他的嘆息聲,只見他喃喃的說著「他們是為你好,我不是好人,跟著我會受苦的。」
「在我心裡,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雙唇,生澀的吻著他。他雙手收緊,也低頭熱烈的回應著我,黑暗中,沒有半響聲息,就只能就我和他的心跳聲,喘息聲。過了好久,他才勉強把我推開「睡吧。」說完,他起身離開了床畔。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我拉住他,開始無理取鬧的掉眼淚。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過頭,故意忽略掉我掛在臉上的淚珠,望著窗外無奈的說著,我抿著嘴,不發一言,他則是頭也不回的慢慢想走出房間。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我不能讓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我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把整件上衣褪下,開口喊他。
「李華成,你轉頭!」他停下步伐,一轉身,猛然倒抽一口氣,生硬的問「你幹嘛?」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拉下我內*的肩帶「我干麻,你很清楚。」他居然往門邊退,一整臉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著我,結巴了起來「你┅你的胸口┅」我的胸口,刺著一朵艷黃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針一針讓刺青仔幫我刺上我的胸口,還記的邊刺他邊牢騷「成哥一定會砍死我。」
「我刺的,今天剛刺。」說完,我撲像他,把自己摔進了他的懷里,他顫抖的抱著我,「你這笨蛋,學人刺什麽青┅」
「你背上也有,我聽歐景易說的,讓我看¨好不好?」說完,我伸手粗魯的把他的上衣脫了下來,瞪著他的胸口看,一條一條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樣的橫掛在他胸前。那是被開山刀砍出來的。他推開我,喘氣的問「你知道到底你在幹嘛?去把衣服穿起來」他邊說邊大口的喘氣,彷佛遭受倒什麽極刑一樣的痛苦。我知道他為什麽喘氣,我是小雛菊,可是國中三年,男女之間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的出來他喘氣的原因。那是一種欲/望,一種野性的欲/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歐景易他們都那樣說,為什麽你不要我?」我再次撲上他,緊緊的抱住他,而他的手則是不停的抖。
「我一定會砍死他們。」他咬牙切齒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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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試讀的,因為有字數規定,所以不能發全文了,不過你可以自己去查,名字是《小雛菊的黑道》,真的超級感人的,看到最後,我已經哭到不行了,真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