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讓青春在田野上飛一會兒小說txt全集免費下載
讓青春在田野上飛一會兒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讓青春在田野上飛一會兒》這本書是我醞釀已久的作品。我的本意是要將這本小書寫得很嚴肅,可寫著寫著感覺就走到了搞笑路線,我在想,其實一部小說和人的一生是一樣的,雖然你在開始就已有規劃,可當你走到最後的時候,你才發現原來現實的路和理想差距得太遠。
這本書由於時間太過匆忙,因此很多地方不太完善,在此向各位讀者致歉。但是這本書絕對值得一讀,因為小說的作者就是一個大學生村官,並且還是在任的,小說的語言詼諧幽默,但是同時也在告訴你一個大學生村官的成長歷程。因此,年輕人值得一看!;
《讓青春在田野上飛一會兒》又名《鄉村蝸牛》,共15餘萬字,是一部反映重慶大學生村官的小說。說實話,其實村官生活艱苦,是農村大地上的「萬金油」,社會地位也低,不比公務員和事業人員,若談起職業,大部分村官恐難以啟齒。大學生從城市到農村,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倒不是如外面所說找不到工作才選擇村官這條路,至少我身邊很多不是,他們本有更好的……
應該是你需要的吧
2. 孫犁 短篇小說 《光榮》 原文
光 榮
饒陽縣城北有一個村莊,這村莊緊靠滹沱河,是個有名的擺渡口。大家知道,滹沱河在山裡受著約束,晝夜不停地號叫,到平原,就今年向南一滾,明年往北一沖,自由自在地奔流。
河兩岸的居民,年年受害,就南北打起堤來,兩條堤中間全是河灘荒地,到了五六月間,河裡沒水,河灘上長起一層水柳、紅荊和深深的蘆草。常常發水,柴禾很缺,這一帶的男女青年孩子們,一到這個時候,就在炎炎的熱天,背上一個草筐,拿上一把鐮刀,散在河灘上,在日光草影里,割那長長的蘆草,一低一仰,像一群群放牧的牛羊。
"七七"事變那一年,河灘上的蘆草長得很好,五月底,那蘆草已經能遮住那些孩子們的各色各樣的頭巾。地里很旱,沒有活做,這村裡的孩子們,就整天纏在河灘里。
那時候,東西北三面都有了炮聲,漸漸東南面和西南面也響起炮來,證明敵人已經打過去了,這里已經亡了國。國民黨的軍隊和官員,整天整夜從這條渡口往南逃,還不斷搔擾搶劫老百姓。
是從這時候激起了人們保家自衛的思想,北邊,高陽、肅寧已經有人民自衛軍的組織。那時候,是一聲雷響,風雨齊來,自衛的組織,比什麼都傳流得快,今天這村成立了大隊部,明天那村也就安上了大鍋。青年們把所有的槍枝,把村中埋藏的、地主看家的、巡警局裡抓賭的槍枝,都弄了出來,背在肩上。
槍,成了最重要的、最必需的、人們最喜愛的物件。漸漸人們想起來:卡住這些逃跑的軍隊,留下他們的槍枝。這意思很明白:養兵千,用兵一時;大敵壓境,你們不說打仗,反倒逃跑,好,留下槍枝,交給我們,看我們的吧!
先是在村裡設好圈套,卡一個班或是小隊逃兵的槍;那常常是先擺下酒宴,送上洋錢,然後動手。
後來,有些勇敢的人,赤手空拳,站在大道邊上就卡住了槍枝;那辦法就簡單了。
這渡口上原有一隻大船,現在河裡沒水,翻過船底,曬在河灘上。船主名叫尹廷玉,是個五十多的老頭子,弄了一輩子船,落了個"車船店腳牙"的壞名兒,可也沒置下產業。他有一個兒子剛剛十五歲,名叫原生,河裡有水的時候,幫父過逃兵,看過飛機,割蘆葦草。
這一天,割滿了草筐,天也晚了,剛剛要殺緊繩子往回里走,他聽得背後有人叫了他一聲。
"原生!"
他回頭一看,是村西頭的一個姑娘,叫秀梅的,穿著一件短袖破白褂,拖著一雙破花鞋,提著小鐮跑過來,跑到原生跟前,一扯原生的袖子,就用鐮刀往東一指:東面是深深一片蘆葦,正叫晚風吹得搖擺。
"什麼?"原生問。秀梅低聲說:"那道邊有一個逃兵,拿著一枝槍。"
原生問:
"就是一個人?"
"就是一個。"秀梅喘喘氣咬咬嘴唇,"嶄新的一枝大槍。"
"人們全回去了沒有?"原生周圍一看,想集合一些同伴,可是太陽已經下山,天邊只有一抹紅雲,看來河灘里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了。
"你一個人還不行嗎?"秀梅仰著頭問。
原生看見了這女孩子的兩只大眼睛裡放射著光芒,就緊握他那鐮刀,撥動葦草往東邊去了。秀梅看了看自己那一把彎彎的明亮的小鐮,跟在後邊,低聲說:"去吧,我幫著你。"
"你不用來。"原生說。
原生從那個逃兵身後過去,那逃兵已經疲累得很,芷低著頭包裹腳上的燎泡,槍枝放在一邊。原生一腳把他踢趴,拿起槍枝,回頭就跑,秀梅也就跟著跑起來,遮在頭上的小小的白布手巾也飄落下來,丟在後面。
到了村邊,兩個人才站下來喘喘氣,秀梅說:"我們也有一枝槍了,明天你就去當游擊隊!"原生說:
"也有你的一份呢,咱兩個伙著吧!"秀梅一撇嘴說:
"你當是一個雀蟲蛋哩,兩個人伙著!你拿著去當兵吧,我要那個有什麼用?"
原生說:
"對,我就去當兵。你聽見人家唱了沒:男的去當游擊隊,女的參加婦救會。咱們一塊去吧!"
"我不和你一塊去,叫你們小五和你一塊去吧!"秀梅笑一笑,就舞動小鐮回家去了。走了幾步回頭說:
"我把草筐和手巾丟了,吃了飯,你得和我拿去,要不爹要罵我哩!"
原生答應了。原生從此就成了人民軍隊的戰士,背著這枝槍打仗,後來也許換成"三八",現在也許換成"美國自動步"了。
小五是原生的媳婦。這是原生的爹那年在船上,夜裡推牌九,一副天罡贏來的,比原生大好幾歲,現在二十了。
那時候當兵,還沒有拖尾巴這個丟人的名詞,原生去當兵,誰也不覺得怎樣,就是那登上自家的渡船,同夥伴們開走的時候,原生也不過望著那抱著小弟弟站在堤岸柳樹下面的秀梅和一群男女孩子們,嘻嘻笑了一陣,就算完事。
這不像離別,又不像是歡送。從這開始,這個十五歲的青年人,就在平原上夜晚行軍,黎明作戰;在阜平大黑山下砂石灘上艱苦練兵,在盂平聽那滹沱河清冷的急促的號叫;在五台雪夜的山林放哨;在黃昏的塞外,迎著晚風歌唱了。他那個卡槍的夥伴秀梅,也真的在村裡當了幹部。村裡參軍的青年很多,她差不多忘記了那個小小的原生。戰爭,時間過得多快,每個人要想的、要做的,又是多麼豐富啊!
可是原生那個媳婦漸漸不安靜起來。先是常常和婆婆吵架,後來就是長期住娘家,後來竟是秋麥也不來。
來了,就找氣生。婆婆是個老婦子人,先是覺得兒子不在家,害怕媳婦抱屈,處處將就,哄一陣,說一陣,解勸一陣;後來看著怎麼也不行,就說:
"人家在外頭的多著呢,就沒見過你這么背晦的!"
"背晦,人家都有個家來,有個信來。"媳婦的眼皮和臉上的肉越發搭拉下來。這個媳婦並不胖,可是,就是在她高興的時候,她的眼皮和臉上的肉也是松鬈地搭拉著。
"他沒有信來,是離家遠的過。"婆婆說。
"叫人等著也得有個頭呀!"媳婦一轉臉就出去了。婆婆生了氣,大聲喊:
"你說,你說,什麼是頭呀?"
從這以後,媳婦就更明目張膽起來,她來了,不大在家裡呆,好到街上去坐,半天半天的,人家紡線,她站在一邊閑磕牙。有些勤謹的人說她:"你坐的落意呀?"她就說:"做著活有什麼心花呀?誰能像你們呀!"等婆婆推好碾子,做熟了飯,她來到家裡,掀鍋就盛。還常說落後話,人家問她:"村裡抗日的多著呢,也不是你獨一份呀,誰也不做活,看你那漢子在前方吃什麼穿什麼呀?"她就說:"沒吃沒穿才好呢。"
公公耍了半輩子落道,弄了一輩子船,是個有頭有臉好面子的人,看看兒媳越來越不像話,就和老婆子鬧,老婆子就氣得罵自己的兒子。那年,近處還有戰爭,她常常半夜半夜坐在房檐下,望著滿天的星星,聽那隆隆的炮響,這樣一來,就好像看見兒子的面,和兒子說了話,心裡也痛快一些了。並且狠狠地叨念:怎麼你就不回來,帶著那大炮,沖著這刁婆,狠狠地轟兩下予呢?
小五的落後,在村裡造成了很壞的影響,一些老太太們看見她這個樣子,就不願叫兒子去當兵,說:"兒子走了不要緊,留下這樣娘娘咱搪不開。"
秀梅在村裡當幹部,有一一天,人們找了她來。正是夏天,一群婦女在一家梢門洞里做活,小五剛從娘家回來,穿一身鮮鮮亮亮的衣裳,站在一邊搖著扇子,一見秀梅過來,她那眼皮和臉皮,像玩獨腳戲一樣,呱嗒就落不來,扭過臉去。
那些青年婦女們見秀梅來了,都笑著說:
"秀梅姐快來涼快涼快吧!"說著就遞過麥墊來。有的就說:"這里有個大頑固蛋,誰也剝不開,你快把她說服了吧!"
秀梅笑著坐下,小五就說:
"我是頑固,誰也別光說漂亮話!"秀梅說:
"誰光說漂亮話來?咱村裡,你挨門數數,有多少在前方抗日的,有幾個像你的呀?"
"我怎麼樣?"小五轉過臉來,那臉叫這身鮮亮衣裳一碚襯,顯得多麼難看,"我沒有裝壞,把人家的人挑著去當兵!"
"誰挑著你家的人去當兵?當兵是為了國家的事,是光榮的!"秀梅說。"光榮幾個錢一兩?"小五追著問,"我看也不能當衣穿也不能當飯吃!""是!"秀梅說,"光榮不能當飯吃、當衣穿;光榮也不能當男人,一塊過日子!這得看是誰說,有的人窩窩囊囊吃上頓飽飯,穿上件衣裳就混的下去,有的人還要想到比吃飯穿衣更光榮的事!"
別的婦女也說:
"秀梅說的一點也不假,打仗是為了大夥,現在的青罐人,誰還願意當炕頭上的漢子呀 小五冷笑著,用扇子拍著屁股說:
"說那麼漂亮干什麼,是'畫眉張'的徒弟嗎,要不叫稱,俺家那個當不了兵!"
秀梅說:"哈!你是說,我和原生卡了一枝槍,他才當了兵?我覺著這不算錯,原生拿著那枝槍,真的替國家出了力,我還覺著光榮呢!你也該覺著光榮。""俺不要光榮!"小五說,"你光榮吧,照你這么說,你還是國家的功臣呢,真是木頭眼鏡。"
"我不是什麼功臣,你家的人才是功臣呢!"秀梅說。
"那不是俺家的人。"小五絲聲漾氣地說,"你不是幹部嗎?我要和他離婚!"大夥都一愣,望著秀梅。秀梅說:
"你不能離婚,你的男人在前方作戰!""有個頭沒有?"小五說。
"怎麼沒頭,打敗日本就是頭。"
"我等不來,"小五說,"你們能等可就別尋婆家呀!"
秀梅的臉騰地紅了,她正在說婆家,就要下書定準了。別人聽了都不忿,說:"礙著人家了嗎?你不叫人家尋婆家,你有漢子好等著,叫人家等著誰呀!"
秀梅站起來,望著小五說:
"我不是和你賭氣,我就不尋婆家,我們等著吧。"
別的人都笑起來,秀梅氣得要哭了。小五站不住走了。有的就說:"像這樣的女人應該好好打擊一下,一定有人挑撥著她來破壞我們的工作。"秀梅說:"我們也不隨便給她扣帽子,還是教育她。"那人說:"秀梅姐!你還是佛眼佛心,把人全當成好人;小五要是沒有牽線的,挖下我的眼來當泡踏!"
對於秀梅的事,大家都說:"你真是,為什麼不結婚?""我先不結婚。"秀梅說,"有很多人把前方的戰士,當作打了外出的人,我給
她們做個榜樣。你們還記得那個原生不?現在想起來,十幾歲的一個人,背起槍來,一出去就是七年八年,才真是個好樣兒的哩!"
"原生倒是不錯,"一個姑娘笑了,"可是你也不能等著人家呀!""我不是等著他,"秀梅莊重地說,"我是等著勝利!"
小五到村外一塊瓜園里去,這瓜園是村裡一個糧秣先生尹大戀開的。這人原是村裡一家財主,現在村中弄了名小小的幹部當著,掩藏身體,又開了瓜園,為的是喝酒說落後話兒,好有個清凈地方。
尹大戀正坐在高高的窩棚里搖著扇子喝酒,一看見小五來了就說:"揀著大個兒的摘著吃罷,你那離婚的事兒談得怎樣了?"
小五撥著瓜秧說:
"人家叫等到打敗日本,誰知道哪年哪月他們才能打敗本呀!"
"唉!長期抗戰,這不是無期徒刑嗎?喂,不是有說講嗎,五年沒有音訊就可以。這是他們的法令呀,他們自己還不遵守嗎?和他打官司呀,你這人還是不行!"
小五回來就又和公婆鬧,鬧得公婆沒法,咬咬牙叫她離婚走了,老婆婆狠狠啼哭了一場。老頭說:"哭她干什麼!她是我一副牌贏來的,只當我一副牌又把她輸了就算了!"
自從小五齣門走了以後,秀梅就常常到原生家裡,幫著做活。看看水瓮里沒水,就去挑了來,看看院子該掃,就掃掃干凈。伏天,幫老婆拆洗衣裳,秋天幫著老頭收割打場。
日本投了降,秀梅跑去告訴老人家,老人聽了也歡喜。可是過了好久,有好些軍人退伍回來了,還不見原生回來。
原生的娘說:
"什麼命呀,叫我們修下這樣一個媳婦!"秀梅說:
"大娘,那就只當沒有這么一個媳婦,有什麼活我幫你做,你不是沒有閨女嗎,你就只當有我這么個閨女!"
"好孩子,可是你要出聘了呢?"原生的娘說,"唉,為什麼原生八九年就連個信也沒有?"
"大娘,軍隊開的遠,東一天,西一天,工作很忙,他就忘記給家裡寫信了。總有一天,一下子回來了,你才高興呢!"
"我每天晚上聽著門,半夜裡醒了,聽聽有人叫娘開門哩,不過是想念的罷了。這么些人全回來了,怎麼原生就不回來呀?"
"原生一定早當了幹部了,他怎麼能撂下軍隊回來呢?"
"為國家打仗,那是本分該當的,我明白。只是這個媳婦,唉!"
今年五月天旱,頭一回耩的晚田沒出來,大莊稼也旱壞了,人們整天盼雨。晚上,雷聲忽閃地鬧了半夜,才淅瀝淅瀝下起雨來,越下越大,房裡一下涼快了,蚊子也不咬人了。秀梅和娘睡在炕上,秀梅說:
"下透了吧,我明天還得幫著原生家耩地去。"娘在睡夢里說:
"人家的媳婦全散了,你倒成了人家的人了。你好好地把家裡的活做完了,再出去亂跑去,你別覺著你爹不說你哩!"
"我什麼活沒做完呀!我不過是多賣些力氣罷了,又輪著你這么嘟噥人!"娘沒有答聲。秀梅卻一直睡不著,她想,山地里不知道下雨不,山地里下了大雨,河裡的水就下來了。那明天下地,還要過擺渡呢!她又想,小的時候,和原生在船上玩,兩個人偷偷把錨起出來,要過河去,原生使篙,她掌舵,船到河心,水很急,原生力氣小,船打起轉來,嚇哭了,還是她說:
"不要緊,別怕,只要我把得住這舵,就跑不了它,你只管撐吧!"
又想到在蘆葦地卡槍,那天黑間,兩個人回到河灘里,尋找草筐和手巾,草筐找到了,尋了半天也尋不見那塊手巾,直等月亮升上來,才找到了。
想來想去,雨停了,雞也叫了,才合了合眼。
起身就到原生家裡來,原生的爹正在院里收拾"種式",一見秀梅來了,就說:
"你給我們拉砘子去吧,叫你大娘旁耬。我常說,什麼活也能一個人慢慢去做,惟獨鋤草和耩地,一個人就是干不來。"
秀梅笑著說:
"大伯,你拉砘子吧,我拿耬,我好把式哩!我幾畝地,都是我拿的'種式'哩!"
"可就是,我還沒問你,"老頭說,"你那地全耩上沒有?"
秀梅說:"我前兩天就耩上了,耩的'乾打雷',叫它們先躺在地里去求雨,我的時氣可好哩!"
老頭說:
"年輕人的時運總是好的,老了就倒霉,走吧!"
秀梅背上"種式"就走。她今天穿了一條短褲,光著腳,老婆子牽著小黃牛,老頭子拉著砘子胡盧在後邊跟著,一字長蛇陣,走出村來。
田野里,大道小道上全是忙著去種地的人,像是一盤子好看的走馬燈。這一帶沙灘,每到春天,經常刮那大黃風,颳起來,天昏地暗人發愁。現在大雨過後,天晴日出,平原上清新好看極了。
耩完地,天就快晌午了,三個人坐在地頭上休息。秀梅熱得紅臉關公似的摘下手巾來擦汗,又當扇子扇,那兩只大眼睛也好像叫雨水沖洗過,分外顯得光輝。她把道邊上的草拔了一把,扔給那小黃牛,叫它吃著。
從南邊過來一匹馬。
那是一匹高大的棗紅馬,馬低著頭一步一顛地走,像是已經走了很遠的路,又像是剛剛經過一陣狂跑。馬上一個八路軍,大草帽背在後邊,有意無意揮動著手裡的柳條兒。遠遠看來,這是一個年輕的人,一個安靜的人,他心裡正在思想什麼問題。
馬走近了,秀梅就轉過臉來低下頭,小聲對老婆說:"一個八路軍!"老頭子正仄著身子抽煙,好像沒聽見,老婆子抬頭一看,馬一閃放在道旁上的石砘子,吃了一驚,跑過去了。
秀梅吃驚似的站了起來,望著那過去的人說:"大娘,那好像是原生哩!"
老頭老婆全抬起頭來,說:"你看差眼了吧!"
"不。"秀梅說。那騎馬的人已經用力勒住馬,回頭問:"老鄉,前邊是尹家莊不是?"
秀梅一跳說:
"你看,那不是原生嗎,原生!""秀梅呀!"馬上的人跳下來。
"原生,我那兒呀!"老婆子往前撲著站起來。"娘,也在這里呀!"
兒子可真的回來了。
爹娘兒女相見,那一番話真是不知從哪說起,當娘的嘴一努一努想把媳婦的事說出來,話到嘴邊,好幾次又咽下去了。原生說:
"隊伍往北開,攻打保定,我請假家來看看。""咳呀!"娘說,"你還得走嗎?"
原生笑著說:
"等打完老蔣就不走了,"秀梅說:
"怎麼樣,大娘,看見兒子了吧!"
"好孩子,"大娘說,"你說什麼,什麼就來了!"
遠處近處耩地的人們全圍了上來,天也晌午了,又圍隨著原生回家,背著耬的,拉著砘子的。
剛到村邊,新農會的主席手裡揚著一張紅紙,滿頭大汗跑出村來,一看見原生的爹就說:
"大伯,快家去吧,大喜事!"
"什麼事呀?" "大喜事,大喜事!"
人們全笑了,說:
"你報喜報的晚了!"
"什麼呀?"主席說,"縣里剛送了通知來,我接到手裡就跑了來,怎麼就晚了!"
人們說:
"這不是原生已經到家了!"
"哈,原生家來了?大伯,真是喜上加喜,雙喜臨門呀!"主席喊著笑著。人們說:
"你手裡倒是拿的什麼通知呀!"
"什麼通知?原生還沒對你們大家說呀?"主席揚一揚那張紅紙,"上面給我們下的通知:咱們原生在前方立了大功,活捉了蔣介石的旅長,隊伍里選他當特等功臣,全區要開大會慶祝哩!"
"哈,這么大事,怎麼,原生,你還不肯對我們說呀,你真行呀!"人們嚷著笑著到了村裡。
第二天,在村中央的廣場上開慶功大會。
天晴的很好,這又是個熱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換了新衣裳,先圍到台下來,台上高掛全區人民的賀匾:"特等功臣。"
各村新農會又有各色各樣的賀匾祝辭,台上台下全是紅綢綠緞,金字彩花。全區的小學生,一色的白毛巾,花衣服,腰裡系著一色的綢子,手裡拿著一色的花棍,臉上搽著胭脂,老師們擦著臉上的汗,來回照顧。
區長講完了原生立功的經過,他號召全區青壯年向原生學習,踴躍參軍,為人民立功。接著就是原生講話。他說話很慢,很安靜,台下的人們說:老脾氣沒變呀,還是這么不緊不慢的,怎麼就能活捉一個旅長呀!原生說:自己立下一點功。台下就說:好傢伙,活捉一個旅長他說是一點功。原生又說:這不是自己的功勞,這是全體人民的功勞。台下又說:你看人家這個說話。
區長說:老鄉們,安靜一點吧,回頭還有自由講話哩,現在先不要亂講吧。人們說:這是大喜事呀,怎麼能安靜呢!
到了自由講話的時候,台下婦女群里喊了一聲,歡迎秀梅講話,全場的人都嚷贊成,全場的人拿眼找她。秀梅今天穿一件短袖的紅白條小褂,頭上也包一塊新毛巾,她正愣著眼望著台上,聽得一喊,才轉過臉東瞧瞧,西看看,兩只大眼睛,轉來轉去好像不夠使,臉緋紅了。
她到台上講了這段話:
"原生立了大功,這是咱們全村的光榮。原生十五歲就出馬打仗,那麼一個小人,背著那麼一枝大槍。他今年二十五歲了,打了十年仗,還要去打,打到革命勝利。
"有人覺著這仗打的沒頭沒邊,這是因為他沒把這打仗看成是自家的事。人們光願意早些勝利,問別人:什麼時候打敗蔣介石?這問自己就行了。我們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我們堅決,我們給前方的戰士助勁,勝利就來得快;我們不助勁,光叫前方的戰士們自己去打,那勝利就來得慢了。這只要看我們每個人盡的力量和出的心就行了。
"戰士們從村裡出去,除去他的爹娘,有些人把他們忘記了,以為他們是辦自己的事去了,也不管他們哪天回來。不該這樣,我們要時時刻刻想念著他們,幫助他們的家,他們是為我們每個人打仗。
"有的人,說光榮不能當飯吃。不明白,要是沒有光榮,誰也不要光榮,也就沒有了飯吃;有的人,卻把光榮看得比性命還要緊,我們這才有了飯吃。
"我們求什麼,就有什麼。我們這等著原生,原生就回來了。戰士們要的是勝利,原生說很快就能打敗蔣介石,蔣介石很快就要沒命了,再有一年半載就死了。
"我們全村的戰士,都會在前方立大功的,他們也都像原生一樣,會帶著光榮的獎章回來的。那時候,我們要開一個更大更大的慶功會。
"我的話完了。"
台下面大聲的鼓掌,大聲的歡笑。接著就是遊行大慶祝。
最前邊是四桿喜炮,那是全區有名的四個喜炮手;兩面紅綢大旗;一面寫"為功臣賀功",一面寫"向英雄致敬"。後面是大鑼大鼓,中間是英雄匾,原生騎在棗紅馬上,馬籠頭馬頸上掛滿了花朵。原生的爹娘,全穿著新衣服坐在雙套大騾車上,後面是小學生的隊伍和群眾的隊伍。
大鑼大鼓敲出村來,雨後的田野,蒸曬出騰騰的熱氣,好像是叫大鑼大鼓的聲音震動出來的。
到一村,鑼鼓相接,男男女女擠得風雨不透,熱汗齊流。
敲鼓手瘋狂地掄著大棒,抬匾的柱腳似的挺直腰板,原生的爹娘安安穩穩坐在車上,街上的老頭老婆們指指畫畫,一齊連聲說:
"修下這樣好兒子,多光榮呀!"
那些青年婦女們一個扯著一個的衣後襟,好像怕失了聯絡似的,緊跟著原生觀看。
原生騎在馬上,有些害羞,老想下來,攝影的記者趕緊把他捉住了。
秀梅滿臉流汗跟在隊伍里,揚著手喊口號。她眉開眼笑,好像是一個宣傳員。她好像在大秋過後,叫人家看她那辛勤的收成;又好像是一個撒種子的人,把一種思想,一種要求,撒進每個人的心裡去。她見到相熟的姐妹,就拉著手急急忙忙告訴說:
"這是我們村裡的原生,十五上就當兵去了,今年二十五歲,在戰場上立了大功,胸前掛的那金牌子是毛主席獎的哩。"
說完就又跟著隊伍跑走了。這個農民的孩子原生,一進村莊,就好把那放光的獎章,輕輕掩進上衣口袋裡去。秀梅就一定要他拉出來。
大隊也經過小五家的大門。一到這里,敲大鼓的故意敲了一套花點,原想叫小五也跑出來看看的,門卻緊緊閉著,一直沒開。
隊伍在平原的田野和村莊通過,帶著無比響亮的聲音,無比鮮亮的色彩。太陽在天上,花在枝頭,聲音從有名的大鼓手那裡敲打,這是一種震動人心的號召:光榮!光榮!
晚上回來,原生對爹娘說:"明天我就回部隊去了。我原是繞道家來看看,趕巧了鄉親們為我慶功,從今以後,我更應該好好打仗,才不負人民對我的一番熱情。"
娘說:"要不就把你媳婦追回來吧!"
原生說:"叫她回來干什麼呀!她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等待,要這樣的女人一塊革命嗎?"
爹說:"那麼你什麼時候才辦喜事呢?以我看,咱尋個媳婦,也並不為難。"原生說:"等打敗蔣介石。這不要很長的時間。有個一年半載就行了。"娘又說:"那還得叫人家陪著你等著嗎?"
"誰呀?"原生問。
"秀梅呀!人家為你耽誤了好幾年了。"娘把過去小五怎樣使歪造耗,秀梅怎樣解勸說服,秀梅怎樣賭氣不尋婆家,小五走了,秀梅怎樣體貼娘的心,處處幫忙盡力,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在原生的心裡,秀梅的影子,突然站立在他的面前,是這樣可愛和應該感謝。他忽然想起秀梅在河灘蘆葦叢中命令他去卡槍的那個黃昏的景象。當原生背著那枝槍轉戰南北,在那銀河橫空的夜晚站哨,或是赤日炎炎的風塵行軍當中,他曾經把手扶在槍上,想起過這個景象。那時候,在戰士的心裡,這個影子就好比一個流星,一隻飛鳥橫過隊伍,很快就消失了。現在這個影子突然在原生的心裡鮮明起來,擴張起來,頑強粘住,不能放下了。
在全村裡,在瓜棚豆架下面,在柳蔭房涼里,那些好事好談笑的青年男女們議論著秀梅和原生這段姻緣,誰也覺得這兩個人要結了婚,是那麼美滿,就好像雨既然從天上降下,就 一定是要落在地上,那麼合理應當。
一九四八年七月十日饒陽東張崗
得勝回頭
孫犁(1913年5月11日—2002年7月11日),原名孫樹勛,河北省衡水市安平人,現當代著名小說家、散文家,「荷花澱派」的創始人,又先後擔任過《平原雜志》《天津日報》文藝副刊、《文藝通訊》等報刊的編輯,[1] 並著有關於編輯的作品。12歲開始接受新文學,受魯迅和文學研究會影響很大。「孫犁」是他參加抗日戰爭後於1938年開始使用的筆名。194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建國後,歷任中國作家協會天津分會副主席、主席,天津市文聯名譽主席,中國作協第一至三屆理事、作協顧問,中國文聯第四屆委員。
3. 主人公叫田野的小說
田野的來跌宕人生
作者:貢超文源狀態:連載中類型:都市異能
簡介:
田野本是個很普通的農村青年,因不想像父輩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刨食,所以,他要走出農村,去改變自己的命運。那會兒的農村青年,如果考不上中專或大學,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出路只有二條:一個是去部隊當兵,另外一個就是附近的工廠佔地招工。除了這兩個渠道,沒有任何渠道可走。1982年秋,田野在妹妹和母親的幫助下,終於做通了父親的工作,順利入伍成為了一名軍人……
但事與願違,由於田野放盪不羈的性格難以適應部隊「鐵的紀律」,所以,他只得抱憾而歸,再次回到了農村。正當他情緒低落,感覺沒臉見人的時候,幸運之神卻喜從天降——一家化工廠佔地招工,這機遇使他幸運地成為了一名國企員工。雖然,這種幸運對於那個年代的農村青年來講是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但人生中不可避免的風風雨雨,卻使得這個性格憨直,又有些任性的青年人的人生變得跌宕起伏,曲曲折折……
4. 類似田野花香。。。。。春色田野的小說。。。純粹過癮。。勿噴。。。。
田野的春天,桃花依舊笑春風
非。凡。人。生
江。湖。有。魚
嬌。艷。人。生
嬌。艷。江。湖(句號是分隔號)
鄰家有女初長成
情慾修仙
與愛同行
5. 短篇小說
「那個人」
那個人是我父親但我只叫「那個人」。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那個人」因為偷生產隊的東西,還導致一個追趕他的人掉到河裡淹死,成了罪犯,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母親和「那個人」離了婚,帶著我獨自生活。
小夥伴們常常拍著手齊喊:小樹小樹,有賊作父!我高聲反駁:「那個人」不是我父親。
「那個人」成了我心底永遠的傷疤。
「那個人」出獄時,我正上小學五年級。母親問我:小樹,你還要不要「那個人」做你父親?我搖頭,很堅決:不要!「那個人」只好住到廢棄多年的老房子里。
後來,我考上了縣重點高中,第一學期就得交四百多塊錢的學雜費。母親去找村支書,求他暫時給我在村灶具廠安排個活兒,好掙點兒錢湊學費。村支書同意了,把我安置在倉庫里打雜。我看到「那個人」也在灶具廠做工。我耷拉著眼皮,不正眼瞧他。
九十年代的那場洪災,讓我家陷入極度貧困。念高中那年,母親又問我:你還要「那個人」做你父親嗎?我警惕起來:不要。母親啜泣了:實話告訴你,這學期你用的錢,大多是他出的,我一個人就是拚死拼活也供不起你啊。我感到了一陣羞恥:早知道你用那個賊的錢,我就不念高中了。
母親瞪著眼,吼道:不許叫他賊,要不是他隔三岔五偷點糧食,我們娘倆早就餓死了。那個時候,大夥兒都餓,都偷……我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打斷母親的話:這事以後再說,好嗎?母親只得閉了嘴,低下頭。
高考後一個多月,我收到了一所師范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母親很高興,之後就問我:開學得帶多少錢?我看看繳費清單,上面顯示的數目是一千三,就隨口說:得千把塊錢呢。母親開始掐指算賬,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狠狠心:大學我不上了,我想進灶具廠上班掙錢。
母親很氣憤:你如果不想讓你的後代也讀不起書,你就得去讀大學。母親的話令我震撼,我動搖了,可是,我不想再用「那個人」的錢。
在我看來,不管怎麼樣,那個人是做過賊的,而且還葬送過一條性命。
九月初,母親賣了豬和羊,湊了一千兩百多塊錢。她心情很輕松:一千塊錢你用來交學雜費,兩百多塊錢作為第一個月的生活費。我張張嘴,但我沒有吱聲,因為母親已經很不容易了。
晚上,我動起了腦筋:空缺的錢到哪裡去弄呢?我想到了村灶具廠的倉庫,我不如先去「借」點灶具救急,等將來賺到錢再想辦法將功贖過。說干就干,我溜出了家門。
沒想到,收購站的老闆對我的「廢品」很感興趣,答應每個給我十塊錢。我昏了頭,紅了眼,一發不可收拾,連續幾個晚上出入倉庫。
當我的所得達三百塊錢時,我提醒自己該收手了。可是,夜幕降臨,我的心又開始發癢。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初衷的荒謬——我已經嗜偷成癮,是一個賊了。我像癮君子一樣無力地對自己保證:今晚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我輕車熟路,爬進倉庫,正要動手,忽然從窗戶的縫隙里看到外面陡然冒出許多光柱,這些光柱顯然在向我圍攏。不好,肯定是村裡發現丟了東西,在這里設下埋伏。完了,我的大學夢完了!
正萬念俱灰時,黑暗中躥出一個人,借著朦朧的光,我認出他就是「那個人」。他什麼時候跟蹤我,是怎麼進來的,我絲毫沒有察覺。「那個人」舉起一件灶具照我腦袋就是一下。我一懵,癱倒在地。倉庫的門被踢開了,電筒把屋子照得雪白。「那個人」兇巴巴地指著我:兔崽子,竟敢跟蹤你親老子,壞老子的好事!說著,抬腳還想踢我。人們一擁而上,將他摁倒,嚷嚷著:抓到了,抓到了,他還打傷了自己的兒子。
陰差陽錯,「那個人」又成了賊,而我,儼然是大義滅親的少年英雄。
我完全清醒時,已躺在自家床上。母親眼睛又紅又腫,手中捏著一疊零碎的鈔票,那是我藏在被單下的銷贓款。她神情恍惚,反復念叨: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委屈自己呢?我恍然大悟,是「那個人」拯救了我,拯救了我這個准大學生,拯救了我這個一直不願叫他父親的兒子。
只是,我不能理解母親所說的「總是」的含義。母親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十幾年前,他和另一個人到生產隊偷糧食,被夜巡的鄉幹部發現,就一前一後逃跑,鳧水時,另一個人小腿突然抽筋,淹死了。他被抓後交待,死掉的人是為了逮他這個賊才被淹死的。哎,被淹死的人家裡比我們窮,為了那一家人能夠得到救濟活下去,他就撒了謊。現在,我希望你記住,他是個好人,你不是賊的兒子,你不應該干出賊的勾當。
這些年來,我總頑固地認定「那個人」是個壞人!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有一個曾經坐過牢的父親,他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為了兒子,他不惜一切,再次背負起賊的罪名。我嚎啕大哭,為「那個人」的痛苦和偉大。
「那個人」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我想去看他,他托母親傳話給我:你別來,我永遠不要你踏進這種地方。
轉眼我已經畢業並參加了工作,我取出攢了近半年的工資,敦促母親:等「那個人」出獄,你們就復婚。母親笑了,很欣慰。「那個人」出獄那天,我和母親去接他。我上前幫那個人提行李時叫了一聲爸,「那個人」頓時老淚縱橫……
6. 求名家短篇散文20篇最好短一點
1、朱自清《春》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
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帶著甜味,閉了眼,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著,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花叢里,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
風里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著。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5、史鐵生《秋天的懷念》
雙腿癱瘓後,我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聽著聽著李谷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向四周的牆壁。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著我。
「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了,我推著你去走走。」她總是這么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的腿癱瘓以後,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著,「我可活什麼勁兒!」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可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經到了那步田地。後來妹妹告訴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
那天我又獨自坐在屋裡,看著窗外的樹葉「唰唰啦啦」地飄落。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什麼時候?」「你要是願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坐下,一會站起:「那就趕緊准備准備。」「哎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准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北海嗎?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著,一腳踩扁一個……」
她忽然不說了。對於「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著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
鄰居的小夥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又是秋天,妹妹推著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黃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
7. 我想找一篇短篇小說
http://article.rongshuxia.com/viewart.rs?aid=3633769&off=0
【短篇小說】小河彎彎
如果你沿著一條叫墨巷的小河逆流而上,就會在綠樹掩映中看到一個住著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村子很小,所以有時你稍一疏忽就有可能忽視了它的存在,那些低矮的茅草房子和安安靜靜生活在那裡的人們,他們從不引人注目。
如果你走累了,並有幸坐在清清的墨巷河邊上,你也許會聽到這條小小的墨巷河和生活在這的人們的一些對話。
「妹妹,叫我一聲哥哥。」
「妹妹,我要是走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這些聲音會在空曠的田野上飄開,形成漣渏,盪進耳鼓,繼而盪進你那棵溫柔的心裡。
當夕陽西下,霞輝把墨巷河上下染得通紅通紅的時候,那個叫竹子的男孩兒就會帶著他的妹妹千子來到河邊上,那時竹子六歲,千子也有二歲了。他們在軟軟的河床上挖小小的圓圓的河蚌,有時也能在有水草的淺水處捉到一條二條小鯽魚,有時還能找到幾棵好看的石子,這樣回家時他們就可以象那些莊稼人一樣獲得大豐收了。有時,他們玩的忘了時間,忘了吃飯,連星星都在高高的天空注視著他們盡情歡樂的小小的身影了,而河灘上,柳梢上,流水裡也會有了孩子的連綿的笑聲。也是在這時候,隨著炊煙的裊裊升起,村裡傳來了母親的呼喊:「竹——子,千——子,吃——飯——啰。」母親的喊聲悠長悠長的,它會隨著清清墨巷河的水流一直漂到河的下游去。聽到母親的呼喊,竹子就會收拾好東西帶著千子踏著一路的霞輝向家走去。他們早就熟悉了母親的這種呼喚,他們覺得那種呼喚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和親和能力。或者他們就願意聽母親在晚風中那種夾著炊煙和飯香的呼喊,他們也一直在夕陽的余輝里等待著這聲呼喊,聽到母親的呼喊,他們就會揮著兩只臟臟的小手,迫不及待地向著母親跑回來。
當他們跑到家門口時就會看到父親正蹲在茅屋前拾輟農具呢,父親的臉黑紅黑紅的,胳臂結實有力。他拾輟完農具就會走到水盆那裡,開始稀哩嘩啦地洗手洗臉,盆里的水有一部分就紛紛落到了盆外,臉盆象洗了澡,端走臉盆,地上就有了個大大的花臉模樣。母親搬了小木桌放在門前,竹子和千子就會搶著又搬凳子,又拿筷子,拿碗,母親則麻利地把飯菜盛好。
坐下來吃飯時,父親就會把從地里聽來的新鮮事一件件講給家人,竹子在飯桌上有很多話,他總是一次又一次打斷父親,問些挨不著邊的事,比如,在地里看不看的到小兔子呀,有沒有坐窩的鳥呀。母親就會笑著打斷他:「聽爸爸說完,聽爸爸說完。」父親說:「你別說,今天還真看到了一窩小鳥。有一隻鳥總在天上飛,也不飛走,也不落下來。我猜附近准有鳥窩。東找西找的,嘿,還真找著了,剛孵出來沒幾天,毛還不全呢。」千子說:「爸爸,我要小鳥。」竹子也緊張地看著父親。父親說:「那鳥啊,太小了。咱們可喂不活它們。再說,咱們把小鳥拿走了,老鳥會急死的。」千子又一字一頓地說:「小鳥沒有媽媽,它們會哭的。」母親笑了,鼓勵千子說:「哎,對了,小鳥沒了媽媽喂它們,它們會餓哭的。」
寒冷的冬天不知不覺到來了,河水封凍了,人們聽不到河水流淌的聲音了,人們聽到的是風從冰冷的河床上穿過樹林呼呼吹下來的聲音。雪也在一個黑黑的夜裡悄悄地漂漂盪盪地下來了,墨巷河上下被白皚皚的雪嚴嚴實實地覆蓋著。父親滿懷著一種希望地對母親說:「今年的雪這么大,看來明年一定有個好收成了。」母親末置可否,當時母親正拿著一件小衣服一針一針地縫著。她的手有些不聽使喚,因為屋子裡有些冷,那枚小小的銀針就不知在她的手上扎出了多少個血點子。每扎到手上一下,母親就會倒吸一下涼氣,一滴血就出來了,母親就會把手拿到嘴裡吸允一下,然後再接著一針一針地做下去。
雪後,河床上,樹林里,田野間,以及屋前屋後都是白皚皚的了。竹子和千子不能出去玩了,外面很冷,他們又怕把鞋弄濕,只好在自家院子里玩。如果雪後是一個大晴天,太陽就會把雪融化了,雪水就從茅屋的頂上一滴滴地向下流淌,不久茅屋的屋檐上就有了一根根的冰柱。千子拍著小手叫:「爸爸,我要,我要吃。」她一邊說,一邊指著屋檐上的冰柱。父親起身拿了一隻碗,走到外面,伸手去折那些掛在屋檐上長長的冰棍,一個沒折好,從半截斷了,有些碎的冰就掉在了父親的頭上,脖子里,父親一激靈,又去折下一根。站在一邊看著的竹子和千子看到父親滑稽的樣子,哈哈笑著。
有一個夜晚,睡意朦朧的竹子和千子,聽到了一個老婆婆說話的聲音,還聽到了一陣小孩兒的哭聲。可是那個夜晚太冷,又有很大的風從河床上吹過來。他們就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又睡過去了。
風停了,天亮了,竹子和千子醒了。他們忙著把衣服往自己身上穿,卻發現母親怎麼還在炕上躺著呢。平時母親都是早早地就起來了,她洗漱完之後就開始抱柴、添鍋做飯,當飯做熟了,飯香彌漫了屋裡屋外時竹子和千子才會起床。可是,今天母親怎麼了,怎麼在外面做飯的是父親呢,母親生病了么?他們睜著小小的好奇的眼睛看著母親。母親早就醒了,她看著一雙小兒女這樣驚奇地看自己,於是伸出手來招呼他們:「來,過來。」竹子和千子不知母親要干什麼,就跌爬到母親身邊.
這時,只見母親伸手撩來被子的一角對他們說:「來,看看,你們有了個小妹妹呢。」竹子和千子一眼看到了躺在母親身邊的這個小人兒,他們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媽媽,她哪來的。」母親笑笑不語。竹子睜著一雙黑黑的大眼睛拍著媽媽追問:「媽媽,她是哪來的?」母親笑著:「拾來的唄。」「在哪?在哪拾的?」竹子刨根究底。「早上啊,你爸爸出去挑水,走到井台上就看到了她,那時她正在那哭呢,你爸爸心疼就把她抱回來了,看,好看不?」母親一邊笑一邊象講一個傳說故事。竹子說:「那她是不是凍的要死了。」「可不是,你爸爸到那兒的時候,她的小臉都凍紫了,也哭不出聲兒了。」竹子不再問,可他的眼睛裡分明現出了一種和他的年齡不相稱的表情,那是心疼到心底的一種表情。母親撫了一下竹子的頭,寬慰著他:「你看,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小竹子高興了,他伸手去摸那小嬰兒的臉蛋,摸她小小的手,又用手指去碰她的紅紅的水嫩小嫩的小嘴唇,他滿臉的喜愛,喜愛的樣子讓躺在炕上的母親有些微微的驚訝。
千子依舊是哥哥的跟屁蟲,可千子發現,自從有了小妹妹,哥哥就不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哥哥有了新的任務,他沒事時就會守在那個小妹妹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即使她睡著了,哥哥也會這樣目不轉睛地守著。千子就不高興:「哥哥,你跟我玩會么,我們去跳房子好不?」跳房子是他們做的一種游戲,在一塊很大很大的空地上,劃上一間一間相連的方格子,他們把這些相接的方格子叫房子,然後把一塊瓦片從一塊子踢到另一間房子里,直到全部踢過去就算贏了。沒有小妹妹時,他們小哥倆常常玩這個游戲。聽到千子的請求,竹子無動於衷:「現在不去跳,等小妹妹睡了,我在和你去,行嗎?」千子不幹:「哼,我不。我想現在就去。」竹子被逼無奈,只好屈服了千子的請求。在茅屋的門前就有了兩個跳來跳去的男孩兒和女孩兒的影子,像一幅隨意裁出的剪影,清晰,活潑,古樸。
小妹妹過滿月了,父親在一家人面前就宣布:「以後小丫頭就叫艾子吧,一是她在女孩兒里行二,取個諧音,二是艾子一來咱家就過苦日子,艾草也是一種苦命的草。」一家人沒有異議。艾子艾子地就這樣叫開了。
艾了確實是個苦命的,還沒出生就遇上個災年,因為糧食匱乏,吃飯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家裡又沒有下奶的東西,母親的那點奶水就不夠艾子吃,有時餓的艾子就會哇哇地哭個沒完沒了。一天,艾子又開始了她飢餓的控訴,母親的奶頭放到她的小嘴裡,她就會一下子給頂出來。母親知道,那奶子里跟本也沒有什麼奶水,它是空空的一付皮饢。看著飢餓的艾子,母親不知如何是好,她想了想,走到灶間,翻了翻那個盛干糧的籃子,拿出一塊干硬的黑紅色的高梁餅子。咬一口慢慢嚼成糊糊,然後放到艾子的嘴裡,嘴裡一有了可吃的東西,小艾子就不再哭鬧。她吧飢著小嘴巴,甜甜地吃著,一副滿意的樣子。
幸了一直在母親身邊,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小小的心不知被什麼塞的滿滿地,他鼻子酸酸地,一扭頭出去了,再回來時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雞蛋。母親問:「怎麼還沒吃?」竹子說:「給妹妹吃吧。」那是前天竹子過生日母親為他煮的,其中一個給了千子,母親以為竹子早就把另一個吃了。「竹子,怎麼沒吃呢?這可是為你生日煮的。」竹子說:「媽媽,我長大了,不用吃這個了,給艾子吃吧。」
艾子過了滿月,皺皺的小臉忽然舒展開了,紫紅的皮膚也變的粉嘟嘟的了。父親愛,母親愛,竹子愛,千子都會睜著大大的眼睛去哄這個可愛的小妹妹。看到艾子躺在炕上的樣子,母親就會不疊聲地說:「看,我們的小艾子象個小媳婦呢。」竹子就會嚷著:「讓我抱抱艾子,讓我抱抱。」母親就會用小被兒緊緊地裹好了艾子,放到竹子的懷里。竹子會象小大人一樣抱著艾子,哼哼呀呀地和她說著話。
艾子過百歲的那天,父親一早就出了門。娘幾個在家左等不見人影,右等也不見人影。直到快中午了父親才高高興興地回來了,他手裡拿著幾棵樹苗,一進門就喊:「竹子,千子,來,看爸爸種樹。」說著父親就有窗前並排挖了三個樹坑,又把樹苗分別放了進去,就一杴一杴地埋土。父親說:「看了嗎,這棵高點兒的是竹子,矮點的是艾子,不高不矮的是千子。你們哥仨要像這些小樹一樣長大。」種好了樹,父親又囑咐竹子:「竹子,這幾棵樹澆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能讓小樹沒水喝,不過也不能讓小樹總喝水。總喝水就會淹死了。
得到父親指令的竹子,隔三差五要給那幾棵小樹澆水。他要讓小樹長的高高的,要讓它們都成材。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墨巷河的水漲了又落了,但它依舊緩緩地流淌著,河床上的風也不時地吹到那些矮小的茅屋裡來。
過了舊歷年,三個孩子都長了一歲,尤其竹子,這一年,他像長大了許多,懂了很多事,她也能幫母親做許多家務了。他更是一如即往地愛艾子,寵著艾子,照看著艾子。他每天把照看艾子當成自己的任務,即使艾子能顛顛地走幾步了,他依舊要背著她、抱著她。母親說:「你總這樣不是背著就是抱著的,累不累,放下艾子來,歇歇吧。」竹子很執拗地轉下身子:「媽媽,我不累。」媽媽就由了他去了,媽媽說:「竹子真真地愛小艾子呢。竹子有多麼愛艾子呢,誰也說不清。」天一天天的暖和了,墨巷河的河灘上長出了青青的小草。竹子可以帶著千子和艾子到處去玩了,小哥仨一天到晚形影不離,他們有時到田野里捉螞蚱,也會拔一些帶花的野菜回來。父親仍舊去生產隊上幹活。由於孩子們都還小,母親也一如即往地在家裡照管孩子,做家務,做針線。
或許是剛剛開春吧,天氣乍暖還寒的。這天竹子忽然覺得身上發冷,渾身沒勁,人也懶洋洋地。母親說:「竹子是不是感冒了,發點汗就好了。」並到村子裡拿了些葯來給竹子吃了。吃了幾天葯,竹子也不見好起來,更讓人不安的是,他的頭總是很熱。母親跟父親小聲地嘀咕:「這孩子怎麼也不退燒呢?」父親安慰道:「小孩子有病,過幾天就好了。沒事。」這樣又過了幾天,竹子的病還是沒有明顯的好轉,他有時抱著艾子就不得不放在地下。那次,竹子正在哄艾子玩呢,忽然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接著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千子急忙叫來了母親。
「竹子,哪裡不好受?」母親急切地問著醒過來的竹子。
「媽媽,我渾身沒勁。抱不動艾子了」竹子無力地說。
「這兩天就不要帶艾子出來了。」母親說著就去摸竹子的臉,無意中母親就發現在竹子的脖子上有一塊淺淺的淤斑,她暗暗地想,竹子的這塊斑是怎麼回事呢?
竹子的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糟,他開始惡心,吃不下飯,人也像被去了骨頭。更為嚴重的是,有天夜裡睡著睡著覺竹子的鼻子無緣無故地流起血來,止也止不住,似要把竹子的血流凈為止。母親慌了,父親慌了,他們帶著竹子去河的上游去看大夫,也去河的下游去看大夫,去了河西,也去了河東,他們看了多少大夫都記不清了。最後有個老中醫跟他們說:「不要再滿處跑了,這孩子的病……。哎,帶他回家吧,孩子想吃什麼,就給他吃點吧。」母親和父親都不死心啊,竹子,父母怎麼捨得。
母親讓父親在隊上請了假,決定帶竹子到城裡的大醫院再去看看。
父親母親變賣了家裡的一些東西,湊了些錢。那天,天氣不是很冷,隊上派了一條船送竹子爺倆。一家人在小河邊上,河水,還是那麼清冷。
「給竹子好好看病,別不捨得花錢。」母親說著,又把身上僅剩的一點錢拿出來塞到了父親的手裡。
父親沉默著,無聲地解纜繩,推船隻。這時已經上了船就要坐下的竹子突然跳下來,他跌跌拌拌地走到母親身邊獃獃地看著艾了,良久。他轉而又看著母親和千子,依舊什麼也沒說。母親把艾子抱到竹子近前:「媽媽,要疼艾子,讓艾子好好長大。」艾子伸出小手來往哥哥的懷里掙扎。她要哥哥抱好她。她不想讓哥哥走。竹子也伸出了手,但他抱不住艾子了,他睜著一雙黑黑的大大的眼睛緊緊盯著艾子:「艾子,哥哥走了。」然後,他慢慢地向後退去,退到小船上,船上就有了他的影子;他又退到了小河裡,水花里有了他大大的眼睛;他仍然向後退著、退著,直到哪裡都看不到他了,最後連他的影子都沒了。只有墨巷河的水在無聲地流淌著,沒有一絲的漣渏.母親緊緊地抱著艾子,向前追趕著,她頭發蓬亂,眼裡是流不盡的淚水,那是彎彎的墨巷河的水呀,她向著河水大聲里喊著:「竹子,回——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