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求莫泊桑的短篇小說〈〈項鏈〉〉全文
全文:
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於命運的差錯似地,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我們現在要說的這一個正是這樣。她沒有陪嫁的資產,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方法使得一個既有錢又有地位的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到末了,她將將就就和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結了婚。
不能夠講求裝飾,她是樸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個降了等的女人;因為婦女們本沒有階級,沒有門第之分,她們的美,她們的豐韻和她們的誘惑力就是供她們做出身和家世之用的。
她覺得自己本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於自己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傢具的陳舊,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難過。這一切,在另一個和她同等的婦人心上,也許是不會注意的,然而她卻因此傷心,又因此懊惱。
那個替她照料瑣碎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傭人的樣子,使她產生了種種憂苦的遺憾和胡思亂想。她夢想著那些靜悄悄的接待室,如何派著兩個身穿短褲子的高個兒侍應生聽候指使,而熱烘烘的空氣暖爐使得兩個侍應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
她夢想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那些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傢具;她夢想那些精緻而且芬芳的小客廳,就可以和親切的男朋友在那兒閑談,和那些被婦女界羨慕的並且渴望一顧的知名男子在那兒閑談。
她跳起來抱著她朋友的頸項,熱烈地吻了又吻,末後,她帶著這件寶貝溜也似地走了。晚會的日子到了,駱塞爾太太得到極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賓都要漂亮,時髦,迷人,不斷地微笑,並且樂得發狂。
一般男賓都望著她出神,探聽她的姓名,設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作介紹。本部機要處的人員都想和她跳舞,部長也注意她。
她用陶醉的姿態舞著,用興奮的動作舞著,她沉醉在歡樂里,她滿意於自己的容貌的勝利,滿意於自己的成績的光榮;滿意於那一切阿諛贊嘆和那場使得女性認為異常完備而且甜美的凱歌,一種幸福的祥雲包圍著她。所以她什麼都不思慮了。
她是清晨四點鍾光景離開的。她丈夫自從半夜十二點鍾光景,就同著另外三位男賓在一間無人理會的小客廳里睡著了;這三位男賓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對她的肩頭上披上了那些為了上街而帶來的衣裳,家常用的儉朴的衣裳,這些東西的寒傖意味是和跳舞會里的服裝的豪華氣派不相稱的。她感到了這一層,於是為了避免另外那些裹著珍貴皮衣的太太們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駱塞爾牽住了她:「等著吧。你到外面會受寒。我去找一輛出租的街車來吧。」不過她絕不聽從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階兒。等到他倆走到街上竟找不著車了;於是他倆開始去尋覓,追著那些他們遠遠地望得見的車子。
他倆向著塞納河的河沿走下去,兩個人感到失望,渾身冷得發抖。末了,他倆在河沿上竟找著了一輛像是夜遊病者一樣的舊式轎車——這樣的車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慚形穢,所以要到天黑以後才看得見它們。
車子把他倆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門外了,他倆惆悵地上了樓。在她,這算是結束了。而他呢,卻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點鍾應當到部。
她在鏡子跟前脫下了那些圍著肩頭的大氅之類,想再次端詳端詳無比榮耀的自己。但是陡然間她發出了一聲狂叫。她已經沒有那串圍著頸項的金剛鑽項鏈了!
出處:出自法國作家莫泊桑的《項鏈》。
(1)莫泊桑短篇小說繩子原文擴展閱讀:
創作背景:
在19世紀80年代的法國,資本主義惡性發展,大資產階級當權,對人民巧取豪奪,政府中貪污風行,社會上道德淪喪,資產階級驕奢淫逸的糜爛生活和惟利是圖的道德觀念影響到整個社會,追求享樂追求虛榮,成為一種惡劣的社會風氣。
這種社會風氣在小資產階級當中同樣盛行。由於這個階級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地位極不穩定,他們總想擺脫這種處境,躋身於上流行列。
但是,只有少數人獲得成功,而大多數在資本主義的競爭中落入更悲慘的遭遇。《項鏈》採用了以物寫人的手法,將項鏈作為一條主線,從它與人物的多重關系出發,用它牢牢系住人物的行為、語言和心理活動,使讀者透過項鏈對女主人公的形象一目瞭然。
B. 莫泊桑的《項鏈》的全文
全文:
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於命運的差錯似地,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我們現在要說的這一個正是這樣。她沒有陪嫁的資產,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方法使得一個既有錢又有地位的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到末了,她將將就就和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結了婚。
不能夠講求裝飾,她是樸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個降了等的女人;因為婦女們本沒有階級,沒有門第之分,她們的美,她們的豐韻和她們的誘惑力就是供她們做出身和家世之用的。她們的天生的機警,出眾的本能,柔順的心靈,構成了她們唯一的等級,而且可以把民間的女子提得和最高的貴婦人一樣高。
她覺得自己本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於自己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傢具的陳舊,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難過。
這一切,在另一個和她同等的婦人心上,也許是不會注意的,然而她卻因此傷心,又因此懊惱,那個替她照料瑣碎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傭人的樣子,使她產生了種種憂苦的遺憾和胡思亂想。
她夢想著那些靜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著東方的幃幕,如何點著青銅的高腳燈檠,如何派著兩個身穿短褲子的高個兒侍應生聽候指使,而熱烘烘的空氣暖爐使得兩個侍應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她夢想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那些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傢具。
她夢想那些精緻而且芬芳的小客廳,自己到了午後五點光景,就可以和親切的男朋友在那兒閑談,和那些被婦女界羨慕的並且渴望一顧的知名男子在那兒閑談。
然而事實上,她每天吃晚飯的時候,就在那張小圓桌跟前和她的丈夫對面坐下了,桌上蓋的白布要三天才換一回,丈夫把那隻湯池的蓋子一揭開,就用一種高興的神氣說道:「哈!好肉湯!世上沒有比它更好的……」
因此她又夢想那些豐盛精美的筵席了,夢想那些光輝燦爛的銀器皿了,夢想那些滿綉著仙境般的園林和其間的古裝仕女以及古怪飛禽的壁衣了;她夢想那些用名貴的盤子盛著的佳餚美味了,夢想那些在吃著一份肉色粉紅的鱸魚或者一份松雞翅膀的時候帶著朗爽的微笑去細聽的情話了。
而且她沒有像樣的服裝,沒有珠寶首飾,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偏偏只歡喜這一套,覺得自己是為了這一套而生的。她早就指望自己能夠取悅於人,能夠被人羨慕,能夠有誘惑力而且被人追求。
她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一個在教會女學里的女同學,可是現在已經不再想去看她,因為看了之後回來,她總會感到痛苦。於是她由於傷心,由於遺憾,由於失望並且由於憂慮,接連她要不料某一天傍晚,她丈夫帶著得意揚揚的神氣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
「瞧吧,」他說:「這兒有點兒東西是專門為了你的。」她趕忙拆開了信封,從裡面抽了一張印著這樣語句的請帖:
「教育部長若爾日?郎波諾暨夫人榮幸地邀請駱塞爾先生和駱塞爾太太參加一月十八日星期一在本部大樓舉辦的晚會。」
她丈夫希望她一定快活得很,誰知她竟帶著傷心而且生氣的樣子把請帖扔到桌上,冷冰冰地說:
「你叫我拿著這東西怎麼辦?」
「不過,親人兒,我原以為你大概是滿意的。你素來不出門,並且這是一個機會,這東西,一個好機會!我費了多少力才弄到手。大家都想要請帖,它是很難弄到手的,卻又沒有多少份發給同事們。將來在晚會上看得見政界的全部人物。」
她用一種暴怒的眼光瞧著他,後來她不耐煩地高聲說:
「你叫我身上穿著什麼到那兒去?」
他以前原沒有想到這一層;支吾地說:
「不過,你穿了去看戲的那件裙袍。我覺得它很好,我……」
瞧見他妻子流著眼淚,他不說話了,吃驚了,心裡糊塗了。兩大滴眼淚慢慢地從她的眼角向著口角流下來;他吃著嘴說:「你有點怎樣?你有點怎樣?」
但是她用一種堅強的忍耐心鎮住了自己的痛苦,擦著自己那副潤濕了的臉蛋兒,一面用一道寧靜的聲音回答:「沒有什麼。不過我沒有衣裳,所以我不能夠去赴這個晚會。你倘若有一個同事,他的妻子能夠比我打扮得好些,你就把這份請帖送給他。」
出處:出自法國作家莫泊桑創作的短篇小說《項鏈》。
(2)莫泊桑短篇小說繩子原文擴展閱讀:
創作背景:
在19世紀80年代的法國,資本主義惡性發展,大資產階級當權,對人民巧取豪奪,政府中貪污風行,社會上道德淪喪,資產階級驕奢淫逸的糜爛生活和惟利是圖的道德觀念影響到整個社會,追求享樂追求虛榮,成為一種惡劣的社會風氣。
這種社會風氣在小資產階級當中同樣盛行。由於這個階級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地位極不穩定,他們總想擺脫這種處境,躋身於上流行列。但是,只有少數人獲得成功,而大多數在資本主義的競爭中落入更悲慘的遭遇。
在《項鏈》中,莫泊桑在情節序列上是一鏈狀結構,以一條項鏈為線索展開故事。這種結構能夠直觀的表現事情發展的過程,使讀者輕松自然的了解到整個故事的發展脈絡。
《項鏈》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小資產階級職員的妻子,她面龐兒好,豐韻兒也好,她覺得自己生來是為享受各種豪華生活的。由此可見,她必然會不甘於現在平淡的生活,會熱切嚮往上流社會的奢華享受。於是,莫泊桑安排了教育部部長喬治·朗蓬諾暨夫人的晚會,用於滿足瑪蒂爾德的虛榮心,也引發出一系列的故事。
C. 莫泊桑 繩子的內容簡介
《繩子的故事》的內容簡介:奧什科納老爹在戈代維爾這一小鎮的集市上趕集。他看見地上有一根繩子,處於節儉,便想撿回家用,剛巧被他的仇人馬具皮件商瑪郎丹瞧見了。正好有個商人在集市上丟了一隻皮包,瑪朗丹便放出謠言說是奧什科納老爹撿到的。人們都在指責奧什科納撿到皮包不歸還主人,而他自己卻有口難辯。即使後來真相大白後還有謠言說奧什科納和撿到皮包的人是同夥的。他極力向每個人辯解,結果沒有人相信他。最後他為此事鬧得精神衰退,死了。
《繩子的故事》是法國19世紀著名小說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說作品。他被稱為「短篇小說之王」,善於從生活中截取富有典型意義的橫斷面,文筆簡練,構思新穎,章法多變,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這是一篇描寫法國諾曼底農村生活題材的小說,它通過一個老實的農民奧士高納因撿到一根繩子而被誣陷以致含冤而死的不幸遭遇,揭示了舊社會道德的荒唐和習慣勢力的可怕。
作者不僅善於通過細節描寫和富有特徵的外貌、動作、語言描寫來刻畫人物性格,而且在藝術構思上匠心獨具。通過順境逆境的交替出現視情節波瀾起伏,具有強烈的藝術效果。
小說開頭的一段場景描寫,展示了莫泊桑作為風俗畫家的卓越才能。為故事的發生提供了典型環境,又為主人公性格的發展提供了行動依據,集市上人多嘴雜,奧士高納忍受不了強加的輿論誣陷,從而四處辯說,最後一病不起,導致一場悲劇。集市氣氛的描寫,還增強了作品的鄉土氣息和藝術感染力。
D. 求 莫泊桑《繩子的故事》原文 不需要評論
繩子
獻給哈里·阿利斯
條條通過哥代維爾鎮的路上熙熙攘攘,鄉下人攜家帶口,紛紛朝鎮上奔去;這天正是趕集的日子。男人們不急不慢地邁著步子,長長的羅圈腿每邁一步,整個上身就向前一竄,要知道,艱苦的勞作早已使得他們的雙腿變成了畸形,耕地時,上身壓犁,左肩就得聳起,身子就得歪著;收割麥子時,兩膝就得叉開,以便站得穩當,此外,地頭還有好些別的繁重農活也都很磨人,如此如此,長年累月,他們的腿也就變了樣。這天,他們身上穿著藍布罩衫,漿得筆挺,閃閃發亮,像是塗了一層清漆,領口與袖口都有白線綉的小花紋。他們上身瘦骨嶙峋,衣衫罩在身上就像脹得鼓鼓囊囊的氣球,似乎將要升空而去,從氣球里伸出來的,是一顆腦袋,兩只胳膊,兩條腿。
有些人用繩子牽著母牛或牛犢,他們的女人跟在牲口後面,用帶有葉子的樹枝抽打牛的兩肋,趕它們快走。她們胳臂上挎著大籃子,從籃里不時探出雞腦袋,鴨腦袋。她們走起來,步子比男人小,速度卻較為急促,干癟的身子挺得筆直,披著狹小的披肩,用別針別在平塌的胸前,頭上緊裹著白布,上面再扣一頂無檐的便帽。
一輛設有長凳、可以載人的大車駛過,拉車的那匹矮馬有節奏地跑步前進,車上並肩坐著兩個男人,車里一個女人,正飽受顛簸之苦,那女的緊緊抓著車沿,以免東倒西歪。
哥代維爾鎮的廣場上,早已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嘈雜的人聲與牲畜聲鬧成一片。牛的犄角、富裕農民的長絨高帽與女人的頭飾,在人群頭上攢動。尖銳刺耳的叫喊聲,吵吵嚷嚷,匯成一片喧囂,時而,有某個快快活活的粗漢子爆發出一陣大笑,或者是一頭蹲在牆角的母牛發出一聲吼叫,聲音洪亮,蓋過了那一片喧鬧。
集市上彌漫著牲口味、奶味、糞味以及草料味與汗水味,散發出人畜混雜、特別是莊稼人所特有的酸臭汗水味,刺鼻難聞。
布雷奧泰村有個老頭,名奧希科爾納,這天一到鎮上,就徑直朝廣場走去,正好見到地上有一小段繩子。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諾曼底佬,節儉成性,心想,凡是有用的東西都該撿起來;於是,他費勁地彎下身去,因為,他患有關節炎。他從地上拾起這段繩子,正要慢慢把它捲起來時,卻發現馬具匠瑪朗丹站在自家門口盯著他。他們兩個人過去在一起做過生意,結果鬧翻了,兩人都心眼狹小,喜歡記仇,至今仍未和解。奧希科爾納老頭見自己從牲口糞里撿一小根繩,卻被自己的冤家對頭瞧個正著,不由得羞慚難當,無地自容,他趕緊把繩子塞進褂子,接著,又藏進褲子口袋裡,然後,假裝在地上找什麼東西卻沒有找到的樣子,最後,才彎著他那有風濕病的腰,探著腦袋,朝集上走去。
他很快就匯人人流之中,趕集的人吵吵嚷嚷,緩緩流動,不停地討價還價,非常活躍,好生熱鬧。那些農民用手撫摸撫摸奶牛,走過去,又走回來,三心二意,拿不定主意,惟恐上當,還偷偷觀察賣主的眼神,想要識破對方的花招,挑出牲口的毛病。
農婦們將自己的大籃子放在腳前,把裡面的家禽捉出來擺在地上,那些可憐的雞鴨,爪子被捆綁著,眼神驚恐,冠子通紅。
她們聽著買方的還價,無動於衷,表情冷冰冰的,仍然堅持自己的賣價,有時,卻又驀然改變主意,同意對方出的價錢,叫住正慢慢吞吞離去的買主,喊道:
"就這么著吧,安第姆大爺。我賣給你了。"
稍遲一點,集市上的人漸漸稀少起來,教堂敲響了午禱的鍾聲,住在遠鄉的農民紛紛前往客店。
茹爾丹客棧的大廳里,擠滿了來用餐的客人,寬敞的院子里也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有兩輛運貨車,有帶篷的輕便馬車,有帶長凳的四輪車,有雙人馬車,還有好些叫不出名的手推車,車上沾滿了泥濘污物,黃漬斑斑,車身變形走樣,東拼一塊,西補一塊,有的車轅朝天,像兩只胳膊,有的車頭沖地,屁股上翹。就餐的人都已經坐下,身後就是巨大的壁爐,爐火燒得正旺,把右排客人的背部烤得暖暖的。三根鐵扦上都叉著小雞、鴿子與羊腿,在爐火上轉動,烤肉的香味與脆皮流油的香味,從爐膛里飄出來,叫人垂涎欲滴,興味亢奮。
莊稼漢中的有錢人都來茹爾丹老闆的店裡用餐,茹爾丹既開客店,又販賣馬匹,為人狡詐,口袋裡頗有幾個錢。
菜餚一盤又一盤端了上來,用餐者一掃而光,黃色的蘋果酒喝掉一罐又一罐。大家都在談自己的買賣,賣出去什麼,買進來什麼。人們也在打聽當年的收成。天氣對草料很有利,對麥子來說,則雨水多了一點。突然,屋前的場院上響起鼓聲,除了個別幾個人漠不關心以外,大家都站了起來,跑到門或窗前,嘴裡仍塞滿飯菜,手裡還拿著餐巾。宣讀告示的公差一通鼓敲罷,斷斷續續地一板一眼地宣讀了起來:"茲向哥代維爾的居民,以及所有前來趕集的鄉親們宣告,今天上午九點至十點之間,有人在伯茲維爾的大路上,遺失黑色皮夾一個,內有五百法郎及商業票據,如有拾到者,請立即送交鎮公所,或送到馬納維爾的福爾菊內·烏爾布雷克老闆家,將得十法郎的酬謝。"公差宣讀完便走了。不一會兒,在較遠處又響起一通鼓聲與公差的宣讀聲,只不過聲音微弱了一些。於是,飯廳里的人紛紛議論起這件事,有的說烏爾布雷克老闆還有可能找回皮夾,有的說他不可能找回去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大家用完了午餐。正當他們在喝咖啡的時候,警長出現在店門。他發問道:"布雷奧泰村的奧希科爾納老爹在這里嗎?"奧希科爾納正坐在一張桌子的那一頭,他應道:"我在這兒呢。"警長接著說:"奧希科爾納老爹,勞駕跟我到鎮公所走一趟,鎮長有話要同你說。"奧希科爾納老頭好不意外,頗為不安,他將自己那一小杯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這時,他的腰比上午彎得更厲害了,因為,每次坐歇之後站起來行走時,他感到格外困難,他一邊走,一邊咕咕噥噥:"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他跟隨在警長的後頭。鎮長正坐在靠背椅上等著他。這位一鎮之長,在當地以公證人為業,身體肥胖,神情嚴肅,講起話來喜歡誇大其詞。
"奧希科爾納老爹,"他開腔了,"有人看見您今天上午在伯茲維爾的大路上,撿了馬納維爾的烏爾布雷克丟失的那個皮夾。"
這鄉下老頭目瞪口呆,望著鎮長,不知道為什麼,這懷疑突如其來,使得他特別恐懼。
"我,我,我撿了那個皮夾?""不錯,就是您。"
"以人格擔保,我從來就沒有見到過什麼皮夾。""有人看見您啦。"
"有人看見我?誰看見我啦?""瑪朗丹先生,那個馬具商。"這時,老頭子才猛想起來,弄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他氣得滿臉通紅,叫冤道:
"唉喲,原來是他,這個混蛋!他看見我撿起來的,就是這根繩子,鎮長先生,您瞧,就是這根。"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根繩子。但是,鎮長不相信,搖了搖頭,說:"您沒法叫我相信,奧希科爾納老爹,瑪朗丹是一位講信譽的人,他怎麼會把一根繩子當成一個皮夾。"
這鄉下佬憤怒起來,他舉起一隻手,又向旁邊啐了一口,表示賭咒發誓,這么說:
"我講的千真萬確,鎮長先生,一點也不假,我以我的靈魂發誓。"鎮長又說道:
"您撿到皮夾之後,還在泥土裡找了半天,生怕皮夾里有硬幣掉在地上。"
這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又氣惱,又害怕,幾乎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以說!......怎麼可以說......這種謊話,來誣陷一個好人!怎麼可以說......"
他的抗議毫無用處,對方根本不信他。
於是,就安排他跟瑪朗丹先生對質,瑪朗丹一再重復並堅持自己的證詞,他們兩人對罵了足足一個小時。根據奧希科爾納的要求,鎮長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結果什麼也沒搜出來。
最後,鎮長束手無策,只好把他打發走了,不過對他講明,此案還要上報檢察院,等候命令再作處理。這件事已在鎮上傳開了。老頭一走出鎮公所的大門,就被人圍上,大家紛紛向他問這問那,有的一本正經帶著好奇心,有的則是嘲弄的態度。於是,他把撿繩子的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大家都不信,哄然大笑起來。他往前走著,時而,有人將他截住,時而,他截住自己的熟人,一遍又一遍講他繩子的事,表示憤憤不平,還將自己的口袋翻個底朝聽故事的人,都這么打發他了事: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他氣憤不平,極為惱火,心裡既狂躁又痛苦,不知如何是好,於是,逢人便講自己的遭遇,沒完沒了。夜幕降臨,該回家了。他與三個鄰居同行,向他們指出了自己撿繩子的地點,一路上,又把自己的遭遇講了一通。當晚,他在自己的村子裡走了一圈,為的是向鄉親們訴說自己的不幸,但是,沒有人信他。他徹夜未眠,如有大病纏身。第二天,午後一點鍾光景,依莫維爾村布雷克先生的農莊裡,有個名,馬里尤斯·波梅爾的長工,把皮夾連同裡面的錢鈔票據,送還據這個長工說,他確實是在大路上拾到的,因為不識字,所以帶這個消息立即傳遍了周圍四鄉,奧希科爾納老頭很快也就聽說了。他立即到各處轉悠轉悠,把真相大白的故事講給鄉親們聽。他"當時叫我痛心的,"他這么說道,"並不是那麼一件事本身,您明白吧,而是有人故意撒謊,謊話害得你遭誣陷,受冤枉,沒有什麼比這更叫人難受的了。
"他整天都在講自己的故事,倒苦水,在路上向遇見的熟人講,在小酒店裡向喝酒的人講,星期日在教堂門口向望彌撒的人講,甚至硬拉住不相識的人講。現在,他心情舒坦了,然而,他仍感到還有點什麼東西使他不自在,而他又說不清究竟是什麼。聽他講遭遇的那些人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神情,看上去他們並不真信他。他似乎覺得有人在他背後議論他。
到了下一個星期二,他又去哥代維爾鎮趕集,一心只想在那裡再講講自己的遭遇。
瑪朗丹正站在自家門口,見他路過,便樂了起來。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他走到克利格多村一個莊稼人跟前,又講起自己的故事,對方沒等他講完,就在他肚皮上拍了一拍,沖著他的臉,高聲說道:"大滑頭,得了吧!"說完便走開了。
奧希科爾納愣住了,愈來愈感到不安。為什麼人家把他叫做"大滑頭"?
他來到茹爾丹老闆的客棧,在桌前一坐下,又開始說道自己的遭遇。
蒙蒂維列埃的一個馬販子,朝他高聲說道:
"得啦,得啦,老一套,我知道,還是你那根繩子!"奧希科爾納結結巴巴地說:
"那個皮夾,不是已經找到了嗎?"那馬販子說:
"別往下說啦,我的老爹,一個人撿到皮夾,另一個人又把它還回去,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把別人蒙在鼓裡。"
這鄉下佬氣急敗壞,說不出話來。他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在他背後大家都認守是他撿到皮夾後,又讓自己的同夥把皮夾還了回去。
他想抗議,廳里的客人卻鬨堂大笑起來。
他沒有吃完飯,起身就走,在一片嘲笑聲中離開了飯店。
他又羞又氣回到家裡,憤怒與羞恥堵得他憋氣心慌。特別叫他氣得發蒙的是,憑他那諾曼底人的狡猾,他本來完全能夠做得出別人指責他的那種事,甚至還可以在事後自鳴得意,吹噓自己手段高明。他模模糊糊感到,自己是跳進河裡也洗不清了,因為,大家都認定他本來就老奸巨猾。一想到這種毫無道理的偏見,他就心如刀割。於是,他又開始訴說自己的遭遇,每次講述,都要添油加醋,補充一些新的理由,憤憤的情緒愈來愈激昂,賭咒發誓也愈來愈厲害。這些氣話狠話,都是他獨自一人時心裡嘀咕出來的,要知道,他日所思夜所想,只有一件事,就是那根繩子。他為自己所作的辯解愈是周密細致,理由充足,別人就愈是不相信他。
"瞧他,明明在說謊,偏偏要狡辯。"在他背後,大家都這么說。
他感覺到了這一切,憂憤相加,內心如焚。他使出全身的勁去表白辯解,卻無濟於事,倒弄得自己精疲力竭。
眼見他委靡憔悴,日勝一日。
那些愛取笑的人,為了拿他開涮,老逗他講"繩子故事",就像請參加過戰爭的士兵講述戰斗故事一樣。在毀滅性的打擊之下,他整個精神徹底崩潰了。
十二月底,他病倒在床。
一月初,他死了,臨終前,在昏迷之中,他仍在不停地表白:"一小段繩子......一小段繩子......瞧,就在這里,鎮長先生。"
E. 莫泊桑——一根繩子 內容
大概就是一農夫在路上拾到一根繩子,想著留下也許有用,結果卻因為一系列事情而因一根繩子被判刑了。最後的我也忘了,反正很慘。你去書店找《莫泊桑短篇小說集》看一下,故事不長的,很好看噢。
F. 繩子的故事&&&莫泊桑
今天早晨,九、十點鍾之間;教堂敲響了午禱的鍾聲;午飯已經用畢;第二天,午後一時左右;下一個星期二;
他眼看著消瘦下去。將近年底時候,他卧病不起。年初,他含冤死去。臨終昏迷時,他還在證明自己是清白無辜的,一再說:「一根細繩……鄉長先生,您瞧,繩子在這兒。
G. 求 莫泊桑《繩子的故事》原文 不要評論
繩子,
這一古老的「尤物」,
從誕生之日至今
它的作用被逐漸「發揚光大」,
將繩子圍成的亘古不變的風景,
編織成一種姿勢-----
一種籬笆矗立狀的姿勢,
讓愚昧無知,招搖撞騙者,
相形見絀!
有位詩人曾說過-----
小偷在攀繩而上時,
從未問過繩子的承受力。
當人們掙斷身上的繩索之後,
驚嘆的卻是自已的功力。
作為一種意象,
頂上的繩圈已張開血盆之口,
等待一顆頭的投入。
圍繞繩子的話題很多很多。
「奧士高納大爺」撿起的不僅僅是一節細繩,
而是真正的諾曼第人的勤儉精神呵!
而他在撿的時候,
絕不曾想到會被誣陷以致含冤而死。
這是資本主義荒唐的
道德觀和「習慣勢力」同謀的
結果。
面對一根自上而下的繩子,
我要說,
就讓那些愛做繩子文章和慣於使用
「習慣勢力」的人,
嘗嘗用繩子做成的教鞭,
抽打他們醜陋靈魂的滋味吧!
是這個不??
H. 莫泊桑短篇小說精選《項鏈》原文誰能發表一下啊(謝謝)
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於命運的差錯似地,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我
們現在要說的這一個正是這樣。她沒有陪嫁的資產,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方法使得一個既有
錢又有地位的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到末了,她將將就就和教育部的一個小科員
結了婚。
不能夠講求裝飾,她是樸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個降了等的女人;因為婦女們本沒有
階級,沒有門第之分,她們的美,她們的豐韻和她們的誘惑力就是供她們做出身和家世之用
的。她們的天生的機警,出眾的本能,柔順的心靈,構成了她們唯一的等級,而且可以把民
間的女子提得和最高的貴婦人一樣高。
她覺得自己本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於
自己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傢具的陳舊,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難過。這一切,在另一個
和她同等的婦人心上,也許是不會注意的,然而她卻因此傷心,又因此懊惱,那個替她照料
瑣碎家務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傭人的樣子,使她產生了種種憂苦的遺憾和胡思亂想。她夢想
著那些靜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著東方的幃幕,如何點著青銅的高腳燈檠,如何派著兩個身
穿短褲子的高個兒侍應生聽候指使,而熱烘烘的空氣暖爐使得兩個侍應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
打盹。她夢想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那些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傢具;她夢想那
些精緻而且芬芳的小客廳,自己到了午後五點光景,就可以和親切的男朋友在那兒閑談,和
那些被婦女界羨慕的並且渴望一顧的知名男子在那兒閑談。
然而事實上,她每天吃晚飯的時候,就在那張小圓桌跟前和她的丈夫對面坐下了,桌上
蓋的白布要三天才換一回,丈夫把那隻湯池的蓋子一揭開,就用一種高興的神氣說道:
「哈!好肉湯!世上沒有比它更好的……」因此她又夢想那些豐盛精美的筵席了,夢想那些
光輝燦爛的銀器皿了,夢想那些滿綉著仙境般的園林和其間的古裝仕女以及古怪飛禽的壁衣
了;她夢想那些用名貴的盤子盛著的佳餚美味了,夢想那些在吃著一份肉色粉紅的鱸魚或者
一份松雞翅膀的時候帶著朗爽的微笑去細聽的情話了。
而且她沒有像樣的服裝,沒有珠寶首飾,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偏偏只歡喜這一套,覺得
自己是為了這一套而生的。她早就指望自己能夠取悅於人,能夠被人羨慕,能夠有誘惑力而
且被人追求。
她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一個在教會女學里的女同學,可是現在已經不再想去看她,因
為看了之後回來,她總會感到痛苦。於是她由於傷心,由於遺憾,由於失望並且由於憂慮,
接連她要不料某一天傍晚,她丈夫帶著得意揚揚的神氣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
「瞧吧,」他說:「這兒有點兒東西是專門為了你的。」她趕忙拆開了信封,從裡面抽
了一張印著這樣語句的請帖:
「教育部長若爾日·郎波諾暨夫人榮幸地邀請駱塞爾先生和駱塞爾太太參加一月十八日
星期一在本部大樓舉辦的晚會。」
她丈夫希望她一定快活得很,誰知她竟帶著傷心而且生氣的樣子把請帖扔到桌上,冷冰
冰地說:
「你叫我拿著這東西怎麼辦?」
「不過,親人兒,我原以為你大概是滿意的。你素來不出門,並且這是一個機會,這東
西,一個好機會!我費了多少力才弄到手。大家都想要請帖,它是很難弄到手的,卻又沒有
多少份發給同事們。將來在晚會上看得見政界的全部人物。」
她用一種暴怒的眼光瞧著他,後來她不耐煩地高聲說:
「你叫我身上穿著什麼到那兒去?」
他以前原沒有想到這一層;支吾地說:
「不過,你穿了去看戲的那件裙袍。我覺得它很好,我……」
瞧見他妻子流著眼淚,他不說話了,吃驚了,心裡糊塗了。兩大滴眼淚慢慢地從她的眼
角向著口角流下來;他吃著嘴說:
「你有點怎樣?你有點怎樣?」
但是她用一種堅強的忍耐心鎮住了自己的痛苦,擦著自己那副潤濕了的臉蛋兒,一面用
一道寧靜的聲音回答:
「沒有什麼。不過我沒有衣裳,所以我不能夠去赴這個晚會。你倘若有一個同事,他的
妻子能夠比我打扮得好些,你就把這份請帖送給他。」
他發愁了,接著說道:
「這么著吧,瑪蒂爾蒂。要花多少錢,一套像樣的衣裳,以後遇著機會你還可以再穿
的,簡單一些的?」
她思索了好幾秒鍾,確定她的盤算,並且也考慮到這個數目務必可以由她要求,不至於
引起這個節儉科員的一種吃驚的叫喚和一個乾脆的拒絕。
末了她遲遲疑疑地回答:
「細數呢,我不曉得,不過我估計,有四百金法郎,總可以辦得到。」
他的臉色有點兒發青了,因為他手裡正存著這樣一個數目預備去買一枝槍,使得自己在
今年夏天的星期日里,可以和幾個打獵的朋友們到南兌爾那一帶平原地方去打鳥。
然而他卻回答道:
「就是這樣吧。我給你四百金法郎。不過你要想法子去做一套漂亮的裙袍。」
晚會的日期已經近了,駱塞爾太太好像在發愁,不放心,心裡有些焦躁不安。然而她的
新裙袍卻辦好了。她丈夫某一天傍晚問她:
「你有點怎樣?想想吧,這三天以來,你是很異樣的。」於是她說:
「沒有一件首飾,沒有一粒寶石,插的和戴的,一點兒也沒有,這件事真教我心煩。簡
直太窮酸了。現在我寧可不去赴這個晚會。」
他接著說道:
「你將來可以插戴幾朵鮮花。在現在的時令里,那是很出色的。花十個金法郎,你可以
買得到兩三朵很好看的玫瑰花。」她一點也聽不進去。
「不成……世上最教人丟臉的,就是在許多有錢的女人堆里露窮相。」
但是她丈夫高聲叫喚起來:
「你真糊塗!去找你的朋友伏來士潔太太,問她借點首飾。你和她的交情,是可以開口
的。」
她迸出了一道快活的叫喚:
「這是真的。這一層我當初簡直沒有想過。」
第二天,她到她這位朋友家裡去了,向她談起了自己的煩悶。
伏來士潔太太向著她那座嵌著鏡子的大衣櫃跟前走過去,取出一個大的盒子,帶過來打
開向駱塞爾太太說:
「你自己選吧,親愛的。」
她最初看見許多手鐲,隨後一個用珍珠鑲成的項圈,隨後一個威尼斯款式的金十字架,
鑲著寶石的,做工非常精巧。她在鏡子跟前試著這些首飾,遲疑不決,捨不得丟開這些東
西,歸還這些東西。她老問著。
「你還有沒有一點什麼別的?」
「有的是,你自己找吧。我不曉得哪件合得上你的意思。」她忽然在一隻黑緞子做的小
盒子里,發現了一串用金剛鑽鑲成的項鏈,那東西真地壓得倒一切;於是她的心房因為一種
奢望漸漸跳起來。她雙手拿著那東西發抖,她把它壓著自己裙袍的領子繞在自己的頸項上面
了,對著自己在鏡子里的影子出了半天的神。
後來,她帶看滿腔的顧慮遲疑地問道:
「你能夠借這東西給我嗎,我只借這一件?」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她跳起來抱著她朋友的頸項,熱烈地吻了又吻,末後,她帶著這件寶貝溜也似地走了。
晚會的日子到了,駱塞爾太太得到極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賓都要漂亮,時髦,迷人,
不斷地微笑,並且樂得發狂。一般男賓都望著她出神,探聽她的姓名,設法使人把自己引到
她跟前作介紹。本部機要處的人員都想和她跳舞,部長也注意她。
她用陶醉的姿態舞著,用興奮的動作舞著,她沉醉在歡樂里,她滿意於自己的容貌的勝
利,滿意於自己的成績的光榮;滿意於那一切阿諛贊嘆和那場使得女性認為異常完備而且甜
美的凱歌,一種幸福的祥雲包圍著她。所以她什麼都不思慮了。
她是清晨四點鍾光景離開的。她丈夫自從半夜十二點鍾光景,就同著另外三位男賓在一
間無人理會的小客廳里睡著了;這三位男賓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對她的肩頭上披上了那些為了上街而帶來的衣裳,家常用的儉朴的衣裳,這些東西的
寒傖意味是和跳舞會里的服裝的豪華氣派不相稱的。她感到了這一層,於是為了避免另外那
些裹著珍貴皮衣的太太們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駱塞爾牽住了她:
「等著吧。你到外面會受寒。我去找一輛出租的街車來吧。」
不過她絕不聽從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階兒。等到他倆走到街上竟找不著車了;於是他倆
開始去尋覓,追著那些他們遠遠地望得見的車子。
他倆向著塞納河的河沿走下去,兩個人感到失望,渾身冷得發抖。末了,他倆在河沿上
竟找著了一輛像是夜遊病者一樣的舊式轎車——這樣的車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慚形穢,
所以要到天黑以後才看得見它們。
車子把他倆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門外了,他倆惆悵地上了樓。在她,這算是結束了。而
他呢,卻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點鍾應當到部。
她在鏡子跟前脫下了那些圍著肩頭的大氅之類,想再次端詳端詳無比榮耀的自己。但是
陡然間她發出了一聲狂叫。她已經沒有那串圍著頸項的金剛鑽項鏈了!
她丈夫這時候已經脫了一半衣裳,連忙問:
「你有點怎樣?」
她發痴似地轉過身來向著他:
「我已經……我已經……我現在找不著伏來士潔太太那串項鏈了。」
他張皇失措地站起來:
「什麼!……怎樣!……哪兒會有這樣的事!」
於是他倆在那件裙袍的衣褶里,大氅的衣褶里,口袋裡,都尋了一個遍。到處都找不到
它。
他問道:
「你能夠保證離開舞會的時候還掛著那東西嗎?」
「對呀,我在部里的過道里還摸過它。」
「不過,倘若你在路上失掉了它,我們可以聽得見它落下去的聲響。它應當在車子
里。」
「對呀。這是可能的。你可曾記下車子的號碼?」
「沒有。你呢,你當初也沒有注意?」
「沒有。」
他倆口呆目瞪地互相瞧著。末了,駱塞爾重新著好了衣裳。
「我去,」他說,「我去把我倆步行經過的路線再走一遍,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得著
它。」
於是他出街了。她呢,連睡覺的氣力都沒有,始終沒有換下那套參加晚會的衣裳,就靠
在一把圍椅上面,屋子裡沒有生火,腦子里什麼也不想。
她丈夫在七點鍾回家。什麼也沒有找得著。
他走到警察總廳和各報館里去懸一種賞格,又走到各處出租小馬車的公司,總而言之,
凡是有一線希望的地方都走了一個遍。
她對著這種駭人的大禍,在驚愕狀態中間整整地等了一天。
駱塞爾在傍晚的時候帶著瘦削灰白的臉回來了;他一點什麼也沒有發現過。
「應當,」他說,「寫信給你那個女朋友說你弄斷了那串項鏈的搭鉤,現在正叫人在那
里修理。這樣我們就可以有周轉的時間。」
她在他的口授之下寫了這封信。
一星期以後,他們任何希望都消失了。並且駱塞爾像是老了五年,高聲說道:
「現在應當設法去賠這件寶貝了。」
第二天,他們拿了盛那件寶貝的盒子,照著盒子裡面的招牌到了珠寶店裡,店裡的老闆
查過了許多賬簿。
「從前,太太,這串項鏈不是我店裡賣出去的,我只做了這個盒子。」
於是他倆到一家家的首飾店去訪問了,尋覓一件和失掉的那件首飾相同的東西,憑著自
己的記憶力做參考,他倆因為傷心和憂愁都快要生病了。
他們在故宮街一家小店裡找到了一串用金剛鑽鑲成的念珠,他們覺得正像他們尋覓的那
一串。它值得四萬金法郎。店裡可以作三萬六千讓給他倆。
他們所以央求那小店的老闆在三天之內不要賣掉這東西。並且另外說好了條件:倘若原
有的那串在二月底以前找回來,店裡就用三萬四千金當郎收買這串回去。
駱塞爾本存著他父親從前留給他的一萬八千金法郎。剩下的數目就得去借了。
他動手借錢了,向這一個借一千金法郎,向那個借五百,向這里借五枚魯意金元,向另
一處又借三枚。他簽了許多借據,訂了許多破產性的契約,和那些盤剝重利的人,各種不同
國籍的放款人打交道。他損害了自己後半生的前程,他不顧成敗利鈍冒險地簽上了自己的名
姓,並且,想到了將來的苦惱,想到了就會壓在身上的黑暗貧窮,想到了整個物質上的匱乏
和全部精神上的折磨造成的遠景,他感到恐怖了,終於走到那個珠寶商人的櫃台邊放下了三
萬六千金法郎,取了那串新項鏈。
在駱塞爾太太把首飾還給伏來士潔太太的時候,這一位用一種不高興的神情向她說:
「你應當早點兒還給我,因為我也許要用它。」
她當時並沒有打開那隻盒子,這正是她的女朋友擔憂的事。倘若看破了這件代替品,她
將要怎樣想?她難道不會把她當做一個賊?
駱塞爾太太嘗到了窮人的困窘生活了。此外,突然一下用英雄氣概打定了主意,那筆駭
人的債是必須償還的。她預備償還它。他們辭退了女傭;搬了家;租了某處屋頂底下的一間
閣樓下。
她開始做種種家務上的粗硬工作了,廚房裡可厭的日常任務了。她洗濯杯盤碗碟,在罐
子鍋子的油垢底子上磨壞了那些玫瑰色的手指頭。內衣和抹布都由她親自用肥皂洗濯再晾到
繩子上;每天早起,她搬運垃圾下樓,再把水提到樓上,每逢走完一層樓,就得坐在樓梯上
喘口氣。並且穿著得像是一個平民婦人了,她挽著籃子走到蔬菜店裡、雜貨店裡和肉店裡去
講價錢,去挨罵,極力一個銅元一個銅元地去防護她那點兒可憐的零錢。
每月都要收回好些借據,一面另外立幾張新的去展緩日期。
她丈夫在傍晚的時候替一個商人謄清賬目,時常到了深夜,他還得抄錄那種五個銅元一
面的書。
末後,這種生活延長到十年之久。
十年之末,他倆居然還清了全部債務,連同高利貸者的利錢以及由利上加利滾成的數
目。
駱塞爾太太像是老了。現在,她已經變成了貧苦人家的強健粗硬而且耐苦的婦人了。亂
挽著頭發,歪歪地系著裙子,露著一雙發紅的手,高聲說話,大盆水洗地板。但是有時候她
丈夫到辦公室里去了,她獨自坐在窗前,於是就回想從前的那個晚會,那個跳舞會,在那
里,她當時是那樣美貌,那樣快活。
倘若當時沒有失掉那件首飾,她現在會走到什麼樣的境界?誰知道?誰知道?人生真是
古怪,真是變化無常啊。無論是害您或者救您,只消一點點小事。
然而,某一個星期日,她正走到香榭麗舍大街兜個圈子去調劑一周之中的日常勞作,這
時候忽然看見了一個帶著孩子散步的婦人。那就是伏來士潔太太,她始終是年輕的,始終是
美貌的,始終是有誘惑力的。
駱塞爾太太非常激動。要不要去和她攀談?對的,當然。並且自己現在已經還清了債
務,可以徹底告訴她。為什麼不?她走近前去了。
「早安,約翰妮。」
那一位竟一點兒也不認識她了,以為自己被這個平民婦人這樣親熱地叫喚是件怪事,她
支支吾吾地說:
「不過……這位太太!……我不知道……大概應當是您弄錯了。
「沒有錯。我是瑪蒂爾德·駱塞爾呀。」
她那個女朋友狂叫了一聲:
「噢!……可憐的瑪蒂爾德,你真變了樣子!……」
「對呀,我過了許多很艱苦的日子,自從我上一次見過你以後;並且種種苦楚都是為了
你!……」
「為了我……這是怎樣一回事?」
「從前,你不是借了一串金剛鑽項鏈給我到部里參加晚會,現在,你可還記得?」
「記得,怎樣呢?」
「怎樣,我丟了那串東西。」
「哪兒的話,你早已還給我了。」
「我從前還給你的是另外一串完全相同的。到現在,我們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它的代
價。像我們什麼也沒有的人,你明白這件事是不容易的……現在算是還清了帳,我是結結實
實滿意的了。」
伏來士潔太太停住了腳步:
「你可是說從前買了一串金剛鑽項鏈來賠償我的那一串?」
「對呀,你從前簡直沒有看出來,是嗎?那兩串東西原是完全相同的。」
說完,她用一陣自負而又天真的快樂神氣微笑了。
伏來士潔太太很受感動了,抓住了她兩只手:
「唉。可憐的瑪蒂爾德,不過我那一串本是假的,頂多值得五百金法郎!……」
I. 求《苦惱》契科夫 《繩子的故事》莫泊桑 全部的文 謝謝
《苦惱》契科夫
我向誰去訴說我的悲傷①?……
暮色昏暗。大片的濕雪繞著剛點亮的街燈懶洋洋地飄飛,落在房頂、馬背、肩膀、帽子上,積成又軟又薄的一層。車夫姚納·波達波夫周身雪白,象是一個幽靈。他在趕車座位上坐著,一動也不動,身子往前傴著,傴到了活人的身子所能傴到的最大限度。即使有一個大雪堆倒在他的身上,彷彿他也會覺得不必把身上的雪抖掉似的。……他那匹小馬也是一身白,也是一動都不動。它那獃獃不動的姿態、它那瘦骨稜稜的身架、它那棍子般直挺挺的腿,使它活象那種花一個戈比就能買到的馬形蜜糖餅干。它多半在想心思。不論是誰,只要被人從犁頭上硬拉開,從熟悉的灰色景緻里硬拉開,硬給丟到這兒來,丟到這個充滿古怪的亮光、不停的喧囂、熙攘的行人的旋渦當中來,那他就不會不想心事。……姚納和他的瘦馬已經有很久停在那個地方沒動了。他們還在午飯以前就從大車店裡出來,至今還沒拉到一趟生意。可是現在傍晚的暗影已經籠罩全城。街燈的黯淡的光已經變得明亮生動,街上也變得熱鬧起來了。
「趕車的,到維堡區。去!」姚納聽見了喊聲。「趕車的!」
姚納猛的哆嗦一下,從粘著雪花的睫毛里望出去,看見一個軍人,穿一件帶風帽的軍大衣。
「到維堡區去!」軍人又喊了一遍。「你睡著了還是怎麼的?到維堡區去!」
為了表示同意,姚納就抖動一下韁繩,於是從馬背上和他肩膀上就有大片的雪撒下來。……那個軍人坐上了雪橇。車夫吧噠著嘴唇叫馬往前走,然後象天鵝似的伸長了脖子,微微欠起身子,與其說是由於必要,不如說是出於習慣地揮動一下鞭子。那匹瘦馬也伸長脖子,彎起它那象棍子一樣的腿,遲疑地離開原地走動起來了。……「你往哪兒闖,鬼東西!」姚納立刻聽見那一團團川流不息的黑影當中發出了喊叫聲。
「鬼把你支使到哪兒去啊?靠右走!」
「你連趕車都不會!靠右走!」軍人生氣地說。
一個趕轎式馬車的車夫破口大罵。一個行人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抖掉自己衣袖上的雪,行人剛剛穿過馬路,肩膀撞在那匹瘦馬的臉上。姚納在趕車座位上局促不安,象是坐在針尖上似的,往兩旁撐開胳膊肘,不住轉動眼珠,就跟有鬼附了體一樣,彷彿他不明白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兒似的。
「這些傢伙真是混蛋!」那個軍人打趣地說。「他們簡直是故意來撞你,或者故意要撲到馬蹄底下去。他們這是互相串通好的。」
姚納回過頭去瞧著乘客,努動他的嘴唇。……他分明想要說話,然而從他的喉嚨里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只發出噝噝的聲音。
「什麼?」軍人問。
姚納撇著嘴苦笑一下,嗓子眼用一下勁,這才沙啞地說出口:「老爺,那個,我的兒子……這個星期死了。」
「哦!……他是害什麼病死的?」
姚納掉轉整個身子朝著乘客說:
「誰知道呢,多半是得了熱病吧。……他在醫院里躺了三 天就死了。……這是上帝的旨意喲。」
「你拐彎啊,魔鬼!」黑地里發出了喊叫聲。「你瞎了眼還是怎麼的,老狗!用眼睛瞧著!」
「趕你的車吧,趕你的車吧,……」乘客說。「照這樣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快點走!」
車夫就又伸長脖子,微微欠起身子,用一種穩重的優雅姿勢揮動他的鞭子。後來他有好幾次回過頭去看他的乘客,可是乘客閉上眼睛,分明不願意再聽了。他把乘客拉到維堡區以後,就把雪橇趕到一家飯館旁邊停下來,坐在趕車座位上傴下腰,又不動了。……濕雪又把他和他的瘦馬塗得滿身是白。一個鍾頭過去,又一個鍾頭過去了。……人行道上有三個年輕人路過,把套靴踩得很響,互相詬罵,其中兩個人又高又瘦,第三個卻矮而駝背。
「趕車的,到警察橋去!」那個駝子用破鑼般的聲音說。
「一共三個人。……二十戈比!」
姚納抖動韁繩,吧噠嘴唇。二十戈比的價錢是不公道的,然而他顧不上講價了。……一個盧布也罷,五戈比也罷,如今在他都是一樣,只要有乘客就行。……那幾個青年人就互相推搡著,嘴裡罵聲不絕,走到雪橇跟前,三個人一齊搶到座位上去。這就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該哪兩個坐著,哪一 個站著呢?經過長久的吵罵、變卦、責難以後,他們總算做出了決定:應該讓駝子站著,因為他最矮。
「好,走吧!」駝子站在那兒,用破鑼般的嗓音說,對著姚納的後腦殼噴氣。
「快點跑!嘿,老兄,瞧瞧你的這頂帽子!
全彼得堡也找不出比這更糟的了。……」「嘻嘻,……嘻嘻,……」姚納笑著說。
「湊合著戴吧。……」
「喂,你少廢話,趕車!莫非你要照這樣走一路?是嗎?
要給你一個脖兒拐嗎?……」
「我的腦袋痛得要炸開了,……」一個高個子說。「昨天在杜克瑪索夫家裡,我跟瓦斯卡一塊兒喝了四瓶白蘭地。」
「我不明白,你何必胡說呢?」另一個高個子憤憤地說。
「他胡說八道,就跟畜生似的。」
「要是我說了假話,就叫上帝懲罰我!我說的是實情。……」
「要說這是實情,那末,虱子能咳嗽也是實情了。」
「嘻嘻!」姚納笑道。「這些老爺真快活!」
「呸,見你的鬼!……」駝子憤慨地說。「你到底趕不趕車,老不死的?難道就這樣趕車?你抽它一鞭子!唷,魔鬼!唷!使勁抽它!」
姚納感到他背後駝子的扭動的身子和顫動的聲音。他聽見那些罵他的話,看到這幾個人,孤單的感覺就逐漸從他的胸中消散了。駝子罵個不停,謅出一長串稀奇古怪的罵人話,直罵得透不過氣來,連連咳嗽。那兩個高個子講起一個叫娜傑日達·彼得羅芙娜的女人。姚納不住地回過頭去看他們。正好他們的談話短暫地停頓一下,他就再次回過頭去,嘟嘟噥噥說:「我的……那個……我的兒子這個星期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駝子咳了一陣,擦擦嘴唇,嘆口氣說。「得了,你趕車吧,你趕車吧!諸位先生,照這樣的走法我再也受不住了!他什麼時候才會把我們拉到呢?」
「那你就稍微鼓勵他一下,……給他一個脖兒拐!」
「老不死的,你聽見沒有?真的,我要揍你的脖子了!……跟你們這班人講客氣,那還不如索性走路的好!……你聽見沒有,老龍②?莫非你根本就不把我們的話放在心上?」
姚納與其說是感到,不如說是聽到他的後腦勺上啪的一 響。
「嘻嘻,……」他笑道。「這些快活的老爺,……願上帝保佑你們!」
「趕車的,你有老婆嗎?」高個子問。
「我?嘻嘻,……這些快活的老爺!我的老婆現在成了爛泥地羅。……哈哈哈!……在墳墓里!……現在我的兒子也死了,可我還活著。……這真是怪事,死神認錯門了。……它原本應該來找我,卻去找了我的兒子。……」姚納回轉身,想講一講他兒子是怎樣死的,可是這時候駝子輕松地呼出一口氣,聲明說,謝天謝地,他們終於到了。
姚納收下二十戈比以後,久久地看著那幾個游盪的人的背影,後來他們走進一個黑暗的大門口,不見了。他又孤身一人,寂靜又向他侵襲過來。……他的苦惱剛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現,更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納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街道兩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這成千上萬的人當中有沒有一個人願意聽他傾訴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誰都沒有注意到他,更沒有注意到他的苦惱。……那種苦惱是廣大無垠的。如果姚納的胸膛裂開,那種苦惱滾滾地湧出來,那它彷彿就會淹沒全世界,可是話雖如此,它卻是人們看不見的。
這種苦惱竟包藏在這么一個渺小的軀殼里,就連白天打著火把也看不見。……姚納瞧見一個掃院子的僕人拿著一個小蒲包,就決定跟他攀談一下。
「老哥,現在幾點鍾了?」他問。
「九點多鍾。……你停在這兒干什麼?把你的雪橇趕開!」
姚納把雪橇趕到幾步以外去,傴下腰,聽憑苦惱來折磨他。……他覺得向別人訴說也沒有用了。……可是五分鍾還沒過完,他就挺直身子,搖著頭,彷彿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似的;他拉了拉韁繩。……他受不住了。
「回大車店去,」他想。「回大車店去!」
那匹瘦馬彷彿領會了他的想法,就小跑起來。大約過了一個半鍾頭,姚納已經在一個骯臟的大火爐旁邊坐著了。爐台上,地板上,長凳上,人們鼾聲四起。空氣又臭又悶。姚納瞧著那些睡熟的人,搔了搔自己的身子,後悔不該這么早就回來。……
「連買燕麥③的錢都還沒掙到呢,」他想。「這就是我會這么苦惱的緣故了。一個人要是會料理自己的事,……讓自己吃得飽飽的,自己的馬也吃得飽飽的,那他就會永遠心平氣和。……」牆角上有一個年輕的車夫站起來,帶著睡意嗽一嗽喉嚨,往水桶那邊走去。
「你是想喝水吧?」姚納問。
「是啊,想喝水!」
「那就痛痛快快地喝吧。……我呢,老弟,我的兒子死了。……你聽說了嗎?這個星期在醫院里死掉的。……竟有這樣的事!」
姚納看一下他的話產生了什麼影響,可是一點影響也沒看見。那個青年人已經蓋好被子,連頭蒙上,睡著了。老人就嘆氣,搔他的身子。……如同那個青年人渴望喝水一樣,他渴望說話。他的兒子去世快滿一個星期了,他卻至今還沒有跟任何人好好地談一下這件事。……應當有條有理,詳詳細細地講一講才是。……應當講一講他的兒子怎樣生病,怎樣痛苦,臨終說過些什麼話,怎樣死掉。……應當描摹一下怎樣下葬,後來他怎樣到醫院里去取死人的衣服。他有個女兒阿尼霞住在鄉下。……關於她也得講一講。……是啊,他現在可以講的還會少嗎?聽的人應當驚叫,嘆息,掉淚。……要是能跟娘們兒談一談,那就更好。她們雖然都是蠢貨,可是聽不上兩句就會哭起來。
「去看一看馬吧,」姚納想。「要睡覺,有的是時間。……不用擔心,總能睡夠的。」
他穿上衣服,走到馬房裡,他的馬就站在那兒。他想起燕麥、草料、天氣。……關於他的兒子,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是不能想的。……跟別人談一談倒還可以,至於想他,描摹他的模樣,那太可怕,他受不了。……「你在吃草嗎?」姚納問他的馬說,看見了它的發亮的眼睛。「好,吃吧,吃吧。……既然買燕麥的錢沒有掙到,那咱們就吃草好了。……是埃……我已經太老,不能趕車了。……該由我的兒子來趕車才對,我不行了。……他才是個地道的馬車夫。……只要他活著就好了。……」姚納沉默了一忽兒,繼續說:「就是這樣嘛,我的小母馬。……庫茲瑪·姚內奇不在了。……他下世了。……他無緣無故死了。……比方說,你現在有個小駒子,你就是這個小駒子的親娘。……忽然,比方說,這個小駒子下世了。……你不是要傷心嗎?」
那匹瘦馬嚼著草料,聽著,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氣。
姚納講得入了迷,就把他心裡的話統統對它講了。……
【注釋】
①引自宗教詩《約瑟夫的哭泣和往事》。——俄文本編者注
②原文是「高雷內奇龍」,俄國神話中的一條怪龍。在此用做罵人的話。
③馬的飼料。
作者簡介:契訶夫,俄國小說家、戲劇家。戲劇名作《三姊妹》《櫻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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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子的故事》是莫泊桑的一部短篇小說。顯示了他作為資本主義社會風俗畫家的卓越才能:
《繩子的故事》描述一個誠實的鄉下人因受誣陷不能取信於世人以致郁悶而死的不幸逍遇,反映出資本主義社會只相信爾虞我詐的變態心理。《繩子的故事》充分發揮了反襯的作用。事實越證明主人公受誣陷,世人越不相信他清白,也就越顯出資本主義社會道德的荒唐和丑惡。
<繩子的故事>是莫泊桑的一個短篇小說.然而,從傳播學的角度來解讀,故事中卻蘊涵著人類信息傳播交流的規律和精髓.莫泊桑以藝術的形式展示了謠言的產生、發展、流傳、流變的全過程,揭示了謠言滋生、流播和流變的社會和心理原因,揭露了謠言對於社會和個人的極大殺傷力;還頗具匠心地以巧妙的結構安排,來呼喚和警策人們建立良好的人文環境,建立正常、暢通的信息傳播渠道,發揮正面輿論的作用,以此清除謠言滋生的土壤,消除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