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千骨小說126章是什麼
卷七:深宮雲頂生若死·神滅魂離只此眠 126.心如死水
丹田中的熱火浪高過浪眼前物體都彷彿罩上層桃紅色。白子畫凝神聚氣屏除雜念。可是房間里到處都是花千骨的香氣絲絲縷縷撲鼻而來。彷彿正纏繞著他的身體妖嬈扭動。那夜吻的畫面突然之間就那麼蹦出腦海血液彷彿沸騰般而他滾滾冒著熱氣想要將再次壓在身下。
房間里片狼藉他從來都沒有么失態更沒有么憤怒過。哪怕沒道行他仙心依舊並未覺得切有什麼不同他還是他。可是當他現自己原來像個凡人樣有血有肉有骯臟而醜陋的慾望不由變得狼狽而恐慌。
這就是你想要的?這就是你想要的?
大腦被怒火充斥著幾乎失去思考的能力。所以當花千骨開門進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的順手抓起個茶杯就狠狠砸過去。
花千骨沒有躲神情帶幾分木訥茶杯迎面砸在額上悶悶的聲響血很快順著左眼流下臉頰然後傷口又瞬間閉合。
白子畫愣在那裡能看見平靜眼底深處的悲哀。
自己又一次傷害了她。
突然很想說對不起可是為什麼要說錯的明明是她!
「對不起。」這句話卻是花千骨先說了看著白子畫因為中葯而完全不同於平時冷漠疏離的模樣有些錯愕。睫毛被染紅血流進眼睛裡微微刺痛著。伸手用袖子隨意以抹感覺到和過去一樣死水般的麻木冰冷又全部回來。
杯子砸掉了他們所有看似和諧的假象砸掉所有心存的僥幸和幻想突然明白和白子畫之間就是做戲也再演不下去了。
「幫把葯逼出來。」花千骨上前步白子畫連退三步。顫抖著聲音吼道:「不用滾出去!」
看著他冷冽而鄙夷的眼神花千骨手腳更加冰冷慢慢退步然後轉身離開。
彷彿走在雲上腳步虛虛浮浮臉自嘲的笑著眼神空洞。
花千骨他恨恨當初為什麼要收為徒恨害得他身敗名裂恨害死那麼多人害得六界不得安生恨挾制他每晚陪做出讓他覺得羞辱的事恨讓他失仙身變成現在個樣子。他直都努力壓抑著的恨意如今終於爆出來。而的確是可恨的。
養育辛苦教導為救她身中劇毒替她承擔罪責受那麼多顆□釘為包庇她成為長留和六界的罪人還失仙身從堂堂個上仙落到今日不得不忍受劣質□之苦的地步。花千骨有什麼好怨的?他始終被拖累為贖罪從未忘卻推卸過自己為人師的責任。而你呢?你的苦都是活該都是自找的。憑什麼事到如今還要拖著他拖著整個六界一起痛苦?難道就永遠只能自哀自憐屈服於命運等著別人一次次為你犧牲么?
踉蹌回到殿里竹染看到神不守舍的樣子知道目的達到卻又不知為何又有絲心軟。
「沒事吧?」
「紫、紫薰呢?」
「?」竹染不知道為何此時會問起紫薰淺夏「閉關入定大半年不知道神魂現在在哪飄著。神尊要見她么?」
「是的立刻。」
花千骨突然羨慕起紫薰淺夏來些年反而想通重新找回平靜不問世事悉心制葯調香而自己卻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放下。
彷彿遭受烈火焚身之苦白子畫奮力壓制疏導。他不信他連個小小的□都奈何不。
門再次開除花千骨不會有人敢進來。他心頭怒火更甚到底想要什麼難道真愚蠢到以為可以靠種爛俗的方法得到自己么?多年用心教出來個孽障也就罷()難道還是個傻子?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害怕的著急趕走她是生氣是厭惡?還是其實沒有克制住自己的信心怕做出什麼錯事?
身體劇烈顫抖著的媚眼如絲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像個魔咒。撫摸他□他咬碎他緊緊融為體。
「滾聽見沒有!」再次聲音沙啞的咆哮不肯回頭他知道次自己絕對再狠不下心往頭上擲個杯子。
「子畫?」聲音溫柔的試探卻滿懷關切。
白子畫猛的抬頭眼前的人居然是紫薰淺夏。像被人狠狠悶棍頭腦頓時清醒大半。
「你怎麼來了?」
「是小骨讓我來給你送葯。」紫薰淺夏揚揚手中的那個瓷瓶臉有些紅為什麼子畫會中春毒的?他為什麼又會在雲宮裡面不在的些日子貌似生許多事情。
「特意讓你來給我送葯?」白子畫身上彌漫著股從未有過的危險氣息眯起的雙眼充斥著更多的怒氣那個「你」字如刻意強調般拖得長長的。
紫薰淺夏過去眉間的戾氣不見墮的印記也淡許多。有些不敢對視白子畫他變好多氣質變連眼神都變。怎麼呢變得更像個人不過或許是因為他此刻中毒的原因。
「她什麼也沒說只說中毒讓我來給你送葯。」沒說中什麼毒就只把解葯給她卻沒想到急急忙忙的趕來看……
「好很好。」白子畫有些咬牙切齒的手中茶盞被他捏個粉碎。
他怎麼會不懂花千骨的意思分明就是給他送兩份解葯來一個瓷瓶一個紫薰淺夏。好啊真是太好。可惜他兩樣都不要。
「不用馬上出去!」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可是子畫……」紫薰淺夏看他快要挺不住上前幾步想要扶他。
「出去!」白子畫大聲吼道雙目赤紅。一掌將她推出老遠卻再壓制不住猛的噴出口血來暈死過去。
紫薰淺夏連忙上前封住他逆流的血脈喂解葯給他扶他在榻上躺下。望望四周是小骨的房間……
花千骨直佇立在院子里紫薰淺夏進去已經很久房門始終沒打開過。白子畫現在定更加恨吧苦笑下慢慢轉身離開。
到關押霓漫天的地方如今的她已經被折磨的瘋瘋癲癲。時哭時笑時求時罵更多的時候個人對著空氣假裝和落十在話回憶述著過去的滴。
花千骨看著聽著很久很久。慢慢舉起手驅散身上的各類蠱蟲恢復生長的血肉。
因為疼痛霓漫慘叫著扭動掙扎。
「花千骨!你又想做什麼?」
「我累了不想跟玩。」
「哈哈哈終於肯殺我么?想向向世人展現你的慈悲?」
「不過我不會殺你臟了我的手。你一輩子都愛漂亮讓你死的有尊嚴自盡吧。」
霓漫天感覺自己又能看見能站起來除被白子畫斬斷的右臂基本上都已恢復。壓抑已久的憤怒和憎恨排山倒海而來唯的心念就是殺花千骨。可是畢竟沒法力只能瘋狗樣撲上去然後狠狠的口咬住花千骨的左手。
花千骨眼神片空洞遲鈍的輕輕揮揮霓漫立刻飛出去狠狠的撞在牆上斷了肋骨。
「我肯讓你死不是因為原諒你你殺了對我最重要的人我依然恨你。只是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為什麼受么多折磨事到如今仍然也不覺得懺悔不覺得自己做錯?」
「為什麼要懺悔再重來百次依然想要殺殺糖寶那賤人!」
花千骨沉默每個人的想法和觀念都不樣覺得是錯的事別人不定覺得或許想讓霓漫後悔從開始就錯。
「不會讓糖寶就樣死的它會再回到身邊。」
「哈哈哈花千骨以為是神就真的可以扭轉切么?就算讓糖寶活過來又怎樣?你親手殺了她最愛的人你以為她會原諒?」
猶如大冬里又被潑盆冷水花千骨整個都冰凍僵硬。不由微微退步聲音顫抖起來使勁搖著頭。
「不會的!糖寶最愛的人是我!不會因為落十一而恨我!絕對不會!」
「笑話若糖寶殺白子畫你又怎麼想會都不怨么?還能像以前樣朝夕相處?」
花千骨的眼裡被久未出現的惶恐所充斥:「既然可以讓糖寶復生就定可以讓落十一也再活過來!」
霓漫絕望的仰頭大笑:「花千骨沒聽過么?被神親手殺死的人又怎麼還可能復生?」
腦中轟然一下一切都倒塌。花千骨無力的靠在牆上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你在騙我!騙我!你們每個人都騙我!」
藍雨瀾風騙她放出妖神。輕水騙她以為她們是最好的朋友。殺阡陌騙她其實直把她當作琉夏的替身。竹染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利用她。白子畫騙她接近只是想要瓦解殺她。連東方都騙她就算死所有的一切還是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為什麼會樣?真的就那麼傻世上所有的人都要欺騙她?
霓漫天得意的笑很滿意看到自己的目的達到。的確是隨口編的神界消亡近萬年又怎麼會清楚。不過只要花千骨相信就好最大的弱便是在危急和憤怒的時刻無法冷靜。害白子畫中毒是這樣以為能救朔風結果卻放妖神出世也是這樣。
再次親手將花千骨推至絕望的邊緣這種報復的感覺真是痛快啊可以瞑目了。
霓漫天把頭用力往牆上撞鮮血四濺身子慢慢滑下。眼睛依然詭異而陰險的對著花千骨笑終於可以去見落十一。
「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或許生生世世們都只能做仇敵勢不兩立。」
花千骨就樣看著霓漫緩慢的氣絕身亡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已經從痛苦中完全解脫自己呢?
2. 花千骨小說第十二章
12長留上仙
在糖寶還在興高采烈的瀏覽眾仙,收集情報數據之時,花千骨對白子畫的緊張等待還有微微好奇已經超過了她對瑤池裡所發生的其他事的興趣。
終於,「長留上仙到——」
她聽外面宣了一聲,眾人起身。
……
那個,即將成為她師傅的人……
……
踏著清風,緩緩從天而降。
……
花海飄香,桃花林旁的五色瑤池水靜靜盪漾,萬年不改。清風掀起層層粉浪,落英繽紛,飄花如雨。
花千骨身子輕輕晃了晃,那如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彷彿從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明亮閃爍的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白子畫,從天的那一端緩緩向她走來,腳步花開如海,風過如浪。
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綉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無暇的幾近透明的宮羽在腰間隨風飛舞,更顯其飄逸出塵。劍上華麗的白色流蘇直垂下地,隨著步伐似水般搖曳流動,在空中似乎也擊起了細小的波盪。長及膝的漆黑的雲發華麗而隆重的傾泄了一身。
四周眾仙人無不臣服而恭敬的向他彎下身子。連那一片桃花海也堆起層層細浪,追逐著他的腳步,上下歡騰翻飛著,仿若在他腳下騰起了粉色的雲彩。而他走過的草地,步步生出一朵潔白未染的蓮花。
花千骨無端的慌亂起來,大口的呼吸,害怕自己因為遺忘而窒息。眼睛,卻不離那漫天緋色中,白的不染塵埃的身影。
萬籟俱靜,彷彿,這早已經不是了群仙宴,沒有群仙,只有如畫的人,從畫中走出,被萬千粉紅的雲彩簇擁著前行,獨木出林,俯瞰風雲。
驚為天人的眉宇面貌間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單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眉間是殷紅色的掌門印記,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華的,傾入花千骨的心裡。小說整理發布於www.ㄧ 6k.cn不知覺的,突然竟感受到一陣疼痛。為何呢?
無法用任何詞語去描述他,任何描述出來的他都不是他。
只是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漠,那樣冰涼如水一樣的眼睛,還有遠遠的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卻把他隔絕在塵世之外,聖潔的讓人半點都不敢心生嚮往,半點都不敢靠近。
瓔珞輕舞,暗香浮動。淡香的風從鼻端輕輕的擦過,微微的癢,從鼻尖一直到心底。
世界,一片銀白……
世界,一片漆黑……
世界,一片金黃……
世界,一片柔和的水光盪漾……
……
白子畫,黃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橋頭,我可有見過你?
花千骨痴了傻了好半天才發現,他竟然坐在了自己的樹下。
大風越過,一樹桃花彷彿都在雀躍般,快被吹到半空中去,一時間萬千飛花,浮光躍金。
輕輕在半空中轉了個圈,花千骨看見糖寶大驚失色的望著自己。莫名其妙的轉頭看,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隨著身體下的那片桃花瓣,往樹下飄落了去。
彷彿踩著帆一樣,悠揚的在半空長打著轉兒。然後,竟徑直的掉落到了白子畫的酒盞之中。
花千骨傻傻的躺在那片花瓣上,猶若一葉輕舟,在酒盞中盪漾,清醇的酒香讓她有點昏昏欲醉。
白子畫低頭看她,眼中一絲詫異,似乎微微上揚的唇角,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
花千骨開始渾身哆嗦,比她這輩子任何一次見鬼還有看見的恐怖場景都覺得可怕。
白子畫看著這個誤入自己酒盞中的小蟲子,難得興致大發的伸出兩根手指把她小小的身子從酒盞里拎了起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花千骨閉上眼睛在心裡不斷的喃喃自語。
他竟然用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身體,不等他把她捏死,她自己就已經心跳快到自爆而死了。
把小蟲放在自己左手掌心裡,白子畫細細看來,發現她生得晶瑩剔透,玲瓏可愛,不由竟心生憐愛,伸出右手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的在她身上來回撫摸揉弄了兩下。
花千骨緊咬住唇,身體一陣顫抖,連魂魄也跟著一起顫栗起來。感受著白子畫指尖皮膚的溫度還有溫柔,從身子到心靈全部都要融化成水。奇怪又說不出的麻癢與悸動從心底深處如火山般的噴薄而出,占據了身體和靈魂的所有角落。再也看不見眼前的任何景像,只是那種舒適與愉悅讓她差點就要忍不住叫出聲來。
太恐怖了!要是死了就好了……
那麼近的凝視著白子畫的臉,他的鼻尖幾乎就在咫尺之間。花千骨完全聽不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感覺不到自己的血液還在流動。
白子畫捏捏她僵硬的肢體,突然忍不住微微一笑。剎那間,時間萬物都靜止了。
花千骨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是會笑的。那愛憐的望著自己的眸子突然變得爍亮無比,像是亘古長明的星辰,像是朝花夕拾隕日,像是盛大華麗的煙火,像是開到荼糜的花盞,絢爛的讓她義無反顧的栽落進去。
心中的一切緊張與不安全被撫平,這樣溫柔而又慈悲的笑容直直打在人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裡,時空幻滅,一切都成了空白。如滾滾驚雷,如駭浪驚濤,映襯在漫天飛舞的桃花雨里,纏繞成她一生一世的劫難。
「不小心掉下來了么?」他啟唇,碎玉一般的聲音。
說著,舉杯,將銀盞中的清液一飲而盡——包括,酒中還漂浮盪漾著的那片桃花瓣。
花千骨呆在那裡,看著酒盞里一滴不剩,也不見了那抹桃紅。
白子畫低頭,輕輕對著她呵了一口仙氣,忘憂酒的清香迎面撲來。
花千骨整個人都被攝了魂去,望著他嘴角邊的一點濕意,突然很想去舔。莫非?自己只是聞聞,也醉了么?
身子開始緩慢的飛騰起來,突然很不想離開他掌心的溫暖,用力的伸出手想去握住,身子卻越飛越高。
看著樹下的人兒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突然鼻子竟有些酸楚。
重新安穩的又回到樹枝上,躺卧在一朵桃花里,卻已是大夢一生。
花千骨,再不是她自己的花千骨。
3. 花千骨小說143章內容
143 番外賭局 一浮生若夢
夜半三更,一個白色身影躡手躡腳進了廚房,開始翻箱倒櫃。菜籃、米缸、火灶……掘地三尺,卻仍舊兩手空空。
「在哪裡啊在哪裡……」
喃喃自語的聲音響起,清透干凈,帶幾分孩童的稚氣,有如琉璃相撞,不是花千骨又是誰?
可是若看著面容,你是決計認不出來的,實在是……在廚房一無所獲,她決定爬牆而出。
氣喘吁吁搬了兩塊磚頭墊在牆角,手扒拉著牆頭,腳胡亂蹬著,可就是上不去。
唉,只得又折回,冒險推開卧房的門,床上躺著的人正安靜沉睡,背對著她,墨黑長發流水一般淌下地來。
花千骨貓著身子走到床前,伸長脖子張望,果然隱約見床頭靠里放了一錦布包好的盒子,不由大喜。
左手撐著床沿,右手小心翼翼的去拿。
終於到手了,一時心花怒放,卻冷冷一聲傳來:「小骨。」
手一抖沒抓牢,盒子穩穩砸落在對方的頭上,「怦」的一聲。
「哎喲!」床上的人一立而起,捂著自己腦袋大呼小叫,抬頭怒視著她,正是儒尊笙簫默。
花千骨慌了手腳,連忙撲上前去又吹又揉:「爹爹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了!你這不孝女,為了幾個饅頭就要謀殺親爹啊!」笙簫默悲憤的控訴。
花千骨哭喪著臉,扯著他的袖子使勁搖啊搖啊搖:「爹爹,我餓……」
「忍著忍著!餓了就去睡覺!」
「可是餓著睡不著……」花千骨嘟起小豬嘴,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睡不著正好去找點事做,挑水劈柴,抹桌掃地,對了,筐里那堆臟衣服快去幫爹爹洗了乖。」
「人家一點力氣也沒有……」花千骨要死不活的癱倒在床上。
笙簫默頓時被她的體重壓得快喘不過氣來,努力伸出腳把她蹬下床去,
花千骨乾脆躺地上不肯起了,哭鬧的打起滾來。
「我餓我餓我餓餓餓餓餓,我要吃饅頭饅頭饅頭頭頭頭頭……」
一連喊上個幾十遍滾上幾十圈,白色碎花小棉襖,已經變成灰撲撲的了。
笙簫默看著在地上撒潑的她哭笑不得,這分明就是一個皮球在滾嘛,胖得連脖子都快看不見了,居然還想吃饅頭。
「不行!只差一個月你就要去書院讀書了!這次減肥一定要成功!」
花千骨淚流滿面,抱著他大腿繼續搖:「我不要減肥!我不要去書院讀書!」
都是為了去那個什麼鬼書院,本來自己每天開開心心吃吃喝喝,橫行鄉里,快樂又逍遙的。
結果爹爹非逼著她減肥,把她鎖在家裡,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不準她吃東西。
為了不引起她的食慾,笙簫默也自我犧牲陪她啃饅頭,只是花千骨每天啃一個,笙簫默每天啃九個。蒼天不公啊!
笙簫默揚手給她一個暴栗:「必須去!我辛辛苦苦養了你十五年,就為著這一天呢!
你敢不給我瘦下來試試!」唉,都怪他太心軟啊,每次在她死皮賴臉和眼淚攻勢下,
都舉白旗投降,由著她使勁吃。再怎麼也沒想到,十五年約定之期已到,她居然胖成這個樣子。
哪裡還有半點當初瘦小惹人憐愛的模樣。別說二師兄那裡自己難以交代,
就是給東方彧卿、殺阡陌他們見了,自己也要倒大霉啊。
嗚呼哀哉,他當初怎麼就一時糊塗,爭了這個苦差,悔之莫及,悔之莫及……
笙簫默悲哀的望著地上的小肉球,無可奈何的嘆口氣。一切,都是因十五年前的那個賭局而起。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掛著宮鈴的弟子慌慌張張的跑到長留後山的涼亭之中。
摩嚴和幽若正在亭中對弈,幽若請辭長留掌門的條件是能夠勝摩嚴三局,為了早日脫離苦海,
一有閑時,她就纏著摩嚴下棋,雖然棋藝一日千里,卻始終還是贏不了。
此番正下到興頭上,見有人打擾,摩嚴不滿的訓斥道:「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幽若趁著摩嚴抬頭之機,飛快的偷偷藏了兩個子,心裡暗自得意。
「世尊!不好了,本來正在舉行仙劍大會,不知怎的那個異朽閣主就闖進山來了,
還帶了好些人,弟子們攔不住……」
幽若一聽,驚得不由跳了起來:「東方彧卿!他又活過來了!」
掰著手指頭一數,不對啊,離師父恢復靈識才不到十年,東方彧卿就算轉世也不過十歲,
怎麼可能那麼快又來了?」再顧不上棋局,她提起長裙就往長留殿跑,完全忘了掌門人身份。
「真是陰魂不散!」摩嚴也不由皺起眉頭跟了上去。
原本熱鬧的廣場,此刻安靜無比。正是每年一度的仙劍大會,
眾仙齊聚,卻突然闖進一個東方彧卿,打斷了初賽進程。
東方彧卿在太白山助花千骨拿到多件神器,仙魔大戰上又以命相護,許多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再加上有幽若、火夕這等人的傳播加工,這三角戀,乃至四角戀,多角戀,已被演繹得纏綿糾葛、
感人淚下,傳遍整個仙界。
如今這東方彧卿這么大張旗鼓的回來,莫非是來搶人了?
眾仙眾弟子心頭紛紛揣測、好奇而激動的靜觀事態發展。
東方彧卿不是一個人來的,同時還有十八個戴著惡鬼面具的手下從天而降,
動作步伐整齊劃一到了詭異的地步,彷彿是被他用傀儡術操控一般。
他手裡拿著摺扇,臉上是萬年不改的笑容,總是讓第一眼看到的人就不由喜歡上他,對他心生親近。
他笑眯眯的環視眾人一周,然後定定的看向坐在最高處的白子畫,
而白子畫右手邊方才看比賽看到睡著打呼嚕,卻又不敢像幽若一樣屎遁,
現在正揉著雙眼迷茫呆滯打呵欠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花千骨。
「東方?」聽到身邊的議論聲,知道東方彧卿來了,花千骨一立而起慌亂的四處轉頭尋找,
卻因為沒聽見東方彧卿的聲音不能確定位置,眼神無法聚焦。
她依舊看不見。
不過已經能說能聽,速度大大超出東方彧卿的想像。
這些年,白子畫到底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恢復到如此驚人的地步。
只是這眼睛不比其他,要想看見,必須魂魄完全復原,至少還得等四十年。
東方彧卿出現,花千骨又是開心又是疑惑,五味夾雜,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幾步想往下跑,
卻被白子畫硬生生按住動彈不得。而糖寶趴在她頭上暗自偷笑,身為異朽閣的靈蟲,
一向都是東方的小內應,自然早就串通一氣知道他要來。
「異朽閣主突然駕臨,不知有何貴干?」
白子畫淡淡開口,眼睛看著東方彧卿,又彷彿穿透而過。
不同於東方彧卿轉世仍無半點改變,白子畫卻似乎比以前更加飄渺遙遠,淡薄如雲氣煙霧一般。
以前是觸不著,如今是就算抓在手裡也會隨時散開。東方彧卿不去想他修為究竟高到何種境地,
只是不由好奇,這像是一個成過親的人么?
花千骨心頭火急火燎,卻又礙於眾人還有白子畫只得乖乖站在原地。
東方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跟她說話?他一貫行事低調,獨來獨往,
為什麼這次要帶那麼多人堂而皇之的上長留山,還是在仙劍大會有眾多賓客在場之時?
東方彧卿合攏扇子,朝著校場中央停下比試的兩人指了指:
「久聞仙劍大會之名,我今次特帶異朽閣弟子前來參賽,不知可否?」
下面一片騷動之聲,眾人紛紛猜測,不知他此舉是真為比試而來,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子畫和笙簫默對望一眼,這仙劍大會就相當於江湖中的武林大會,
歷來只要不是邪魔外道都可參加比試,異朽閣雖然詭異非常,但實力不容小覷,
當初太白山上奪回神器更是居功甚偉,是正是邪還真一時講不清楚。
見白子畫微微頷首,笙簫默道:「當然……」
「當然不行!」話被打斷,摩嚴隨著幽若落於觀台之上,指著東方彧卿道,
「你等未有邀帖,未派人通傳就擅闖長留山,已是無禮之極,如今大會已開始,
抽簽已完畢,若真有意參加,下屆請早!」
東方彧卿彷彿早有預料,成竹在胸的抿嘴一笑:
「不需要抽簽,我想要的,是跟長留上仙光明正大比一場。」
周圍又是一陣嘩然,眾人皆一臉興奮,果然如此,情敵找上門來單挑了。
當年,殺阡陌和斗闌干都曾為了花千骨與白子畫拔劍相向。
就只有這東方彧卿,始終只是暗地謀劃,靜靜旁觀,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少斤兩。
聽到他如今居然開口挑戰,弟子們個個激動的跟著摩拳擦掌,等著看白子畫如何回應。
這要求提得的確無禮,以白子畫的性格不可能答應,但東方彧卿的足智多謀是出了名的,這回又是布的什麼局?
果然就聽白子畫冷道:「仙劍大會向來是弟子間的交流切磋,恕本尊不能奉陪。」
東方彧卿沉吟片刻:「白子畫,你不覺得我們之間這場比試拖得太久了么?
你占著是骨頭師父,近水樓台先得月,難道不覺得對其他人來說太不公平?」
白子畫依舊漠然看著他。
「例如我、例如殺阡陌、例如軒轅朗、例如,墨冰仙……」
墨冰仙三個字出口,白子畫不易察覺的微微聳眉。
「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我跟小骨已經成親了。」
花千骨看不見,但是感覺周圍的氣氛越來越緊張詭異,不由吞了吞口水。
想要阻止他們,卻不敢隨意插嘴,畢竟周圍有那麼多人,她現在的立場,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東方到底想干什麼呢?突然恨自己法力全失,不能傳音問個清楚。
「我來不是為了和你搶骨頭的,我知道她心裡只有你,所以之前才主動退出。
我這次來,只是想要分個勝負。我要跟你比一場。無論輸贏,我保證十六年內醫好骨頭的眼睛,
你們依然做你們眾人眼中的神仙眷侶。就算僥幸贏了我也什麼都不要,立馬離開不打擾你們。」
全場再度嘩然,贏了什麼也不要,只是為了跟情敵比一場么?
只是他再怎麼厲害又怎麼勝得過長留上仙?這難道是拐著彎兒給花千骨治病的借口?
也太奇怪了吧,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啊。
十六年治好花千骨的眼睛,仙界的人都已經知曉,這是一個多麼誘人的條件。
因為這十年來,白子畫為了花千骨能早日恢復如常,幾乎遍訪六界高手,想盡了辦法。
更有墨冰仙、殺阡陌、斗闌乾等人和天庭眾仙的鼎力相助,這才讓花千骨康復到現在這個程度。
沒有人不知道,若有誰治好花千骨的眼睛,可以得到長留山、殺阡陌等人多少好處,絕世的珍奇異葯紛紛送來。
然而想要治好這眼睛,讓花千骨的魂魄重新完整,不管怎樣努力,少說也得四五十年。
可是如今東方彧卿竟然說有辦法在十六年內讓花千骨完全恢復,這是集六界都無法做到的事啊!
果然,白子畫沉默了,似乎正在思考。
摩嚴不由皺起眉頭,他也知道這個條件很誘人,以白子畫對花千骨的重視,
別說只是比一場,就算更苛刻更過分的要求,相信他都會答應。
花千骨心道不好,緊張的拉扯著白子畫的袖袍,她可不想看師父和東方兩個人打起來啊。
白子畫看著東方彧卿看似真誠實則狡獪的眼睛,其實知道就算他不應戰,
東方彧卿既已找到了能治小骨眼睛的辦法就不會不救。可是他既然開出了條件,自己豈能無端受他的恩惠。
他希望小骨的眼睛能早日好,能看見他,不想再等幾十年那麼久,可是也不想欠東方彧卿的人情,自然只能應戰。
「請。」白子畫緩緩抬手,算是答應了,眾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師父!」花千骨急得快哭出來,以她對東方的了解,他絕對不可能只是想要交流切磋點到為止的一場比試。
「慢著!」東方彧卿打開扇子搖了起來,一副很欠打的模樣,
「我只說要跟你比試一場,可沒說跟你打架啊,我區區凡體,怎麼斗得過你長留上仙,豈不是以大欺小。」
「你到底想怎麼樣?」摩嚴怒道。
東方彧卿面色鄭重嚴肅起來:「白子畫,我要跟你打一個賭,以十六年為期,
就賭骨頭被你殺死時說的那一句話,如果重來一次,她再也不會愛上你!」
全場皆驚,別說花千骨、摩嚴等人,連白子畫的臉都白了。
花千骨說那句話的時候,很多人都在場。當時的白子畫幾乎瘋魔的模樣,沒有任何人忘得了。
「怎麼,不敢賭?也對,其實骨頭忘記一切成為傻丫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她的確沒有愛上你,她是想要離開你跟我走,可是是你強逼著她留下,最後她恢復記憶,才變回了愛你的那個小骨。
真沒辦法,誰叫她從來都是喜歡堅持的人吶。」東方彧卿眼角堆笑,
看著白子畫又鐵青幾分的臉,知道自己再次戳到他痛處。
眾人已察覺白子畫氣場不對,周圍一片肅殺,紛紛退離幾步。
「若不是你一直高高在上的在骨頭身邊,誰勝誰負還真說不清楚。你敢不敢跟我賭這一局?」
接著,東方彧卿把規則大概說了一遍。大致就是花千骨重回下界,在對白子畫、
東方彧卿、殺阡陌或者想參與進來的其他人全都沒有記憶的情況下,看最後到底會愛上誰。
他越說,眾人臉上的表情也越復雜,花千骨震驚得緊握雙拳。
「當結果出來,骨頭說出喜歡的人名字的時候,同時也會恢復記憶,
不論說的那個名字是不是你長留上仙,相信她都會像上次一樣回到你身邊。
之後恢復視力和法力,一切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你什麼損失都不會有,如何?」東方彧卿直直的盯著白子畫。
「不行!這是什麼賭局,簡直就是兒戲!」摩嚴怒道,笙簫默卻頓時雙眼放光的坐直了身子。
眾人這下總算明白了東方彧卿是什麼意思,還有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想重新獲得追求花千骨的公平的機會,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
話雖是那麼說,對白子畫似乎沒有損失。但要是到最後花千骨真的如她自己當初所言,
愛上的人不是白子畫而是其他人
可是就算面對所有人都能看出的險惡用心,白子畫也只是稍微沉思了兩秒,淡然道:「我跟你賭。」
全場頓時沸騰了。東方彧卿也露出早知如此的微笑。
花千骨憤怒了,師父居然答應了!有沒有搞錯!她一跳而起大聲咆哮起來:「我不願意!」
他們倆什麼意思!居然用她來打賭!她愛喜歡誰喜歡誰,管他們什麼事。
她寧願一直瞎著,也不要趟這趟渾水。把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她扔下界去,
要是她真的一時糊塗喜歡上其他人那還得了!以後她還有什麼臉回來見師父!
「骨頭不願意?我原本以為你對自己的愛很有信心呢!」東方彧卿在扇子後面偷笑。
白子畫低下頭看她。
「我我我當然有信心……」花千骨漲紅了臉,東方到底想要干什麼,這事可大可小,開不得玩笑啊。
「既然如此,你也覺得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你都只會愛上白子畫一人。
那就來賭這一把吧,當成是游戲也行。而且你下界之後失去記憶,魂魄相移,
立馬就能看見了,十六年後治好眼睛也能看見,再不用受黑暗之苦。」
「不行!我不同意!」花千骨舉起拳頭堅決反對淪為他們賭博的道具!
上次失去記憶她心有餘悸,是真的打算跟著東方私奔了,這次要是又犯同樣的錯誤怎麼辦?
何況上次傻丫還算是被師父養大,這次按照東方規則里所說,
要十五年之後才能見面,師父他們下界又不能以原本面目,那麼多人,她怎麼能認出他,喜歡上他?
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這個賭局對他們兩人的確是沒有損失,可是到最後,說不定真正輸的,是自己。
「小骨,別怕。」白子畫突然伸手撫上她的頭,輕聲安慰著。
花千骨不明白他哪裡來的信心,他怎麼就敢冒著失去自己的風險呢?
她抬起頭看著白子畫,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她是越來越看不清楚他越來越不懂他了,不懂他成親那麼久為什麼始終不肯碰她,
卻借口說不想在她看不見的時刻,要等她完全康復。不懂他近年來每日清修,經常閉關,對她越來越冷淡。
那句「重來一次再也不要愛上他」的話,只是當初痛到極致,隨便說說,當不得真啊。
她不知道白子畫是真的這么在意。還是說,他厭倦了一直照顧什麼也看不見的自己?
他寧肯和自己分離十五年,冒著失去自己的風險也要賭這一場?
他難道不知道,就算一切如東方所說,不管她的選擇是什麼,
她只要恢復記憶了就永遠不會離開他,可是這會給他們的感情造成多大的裂痕!這些他都不在乎么?
這世上,最不可賭、最容易輸的,就是感情了……
「我不管!我不同意!你們要賭自己賭去!我不參加!」
花千骨氣沖沖的轉身就走,只可惜因為看不見走路缺乏氣勢,差點沒摔倒在地,
幽若連忙跳上前去扶她,白子畫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主角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這種事也難怪一向好脾氣的花千骨那麼生氣。
東方彧卿向白子畫拱手道:「既然尊上已經答應,這賭局暫且定下,眾仙為證。
至於骨頭,我相信尊上一定能夠說服的。」
笙簫默興致勃勃的輕敲桌面:「直接消去小骨記憶就是了,為什麼要等十五年後。」
東方彧卿笑了起來:「我想大家都願意看到的是一個真實的小骨,而不是虛假填充的記憶。
況且,我需要時間來幫她配製治眼睛的葯,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到十歲的我,
怎麼參加這個賭局呢,總要給我點時間吧!哈哈!」
眾人又是一驚,居然沒有任何人看出東方彧卿是使了什麼障眼法。原來他轉世還未成人,依然是孩童身軀。
自然是不肯這樣就參加賭局的。
東方彧卿帶著異朽閣的人離開了,仙劍大會繼續進行,可是眾人早已失去了觀戰的興趣。
畢竟大會年年有,可是六界之中,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有趣的事發生了。
4. 花千骨小說閱讀15章
【卷二:瀚海難御折千骨 經年約滿斗群仙】 15.三生池水
長留仙派上下弟子八千,掌門是尊上,主掌絕情殿。他的師兄也就是我師傅摩嚴主管長留大大小小的事物,主掌貪婪殿。小師叔笙簫默性格慵懶,主掌銷魂殿,但是很少過問派中事物。」
「哦。」花千骨點點頭,一面東張西望著。大殿雄偉壯麗,高而空曠,層層深紫色華幔,地上鋪的全是上好的白玉,甚至可以映出人影。幾人才能合抱住的巨大柱子,上面鑲嵌著顆顆夜明珠。
落十一在前面走著,雙手依舊插在衣袖裡,心裡直犯嘀咕。這個小女孩穿的破破爛爛的,沒有一點根基和法力,也看不出什麼仙資和不同,不會是尊上隨便在凡間撿回來的吧?十個仙班理應是應該把她插進最末一個的。但是,畢竟是尊上親自領回來的,身上還帶了一隻靈蟲,也不知道底細和來頭,也不能隨便敷衍了事。真是的,尊上也不詳細吩咐一下,讓他好難辦啊。
唉,還是秉公一點吧,不然師傅那裡才真是難交差。
「千骨,新進門未拜師弟子一共分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個仙班,每個班大概五十人,前面幾個班的大多是各派推薦過來,或者仙資極高或者本身法力已經很強的,你可能跟不上進度。我把你放在癸班可好?班上的多是凡人和初修者,進度會比較慢一點,你跟起來不是那麼吃力。」
「好。」花千骨點點頭,心道不知尊上會不會親自給他們授教呢?
走過長長的迴廊,周圍不時遇到身著各色袍子的仙人,身上有的掛鈴,有的掛花,神色淡然而有禮的和落十一彼此點頭相招。雖然各個風姿綽約,但是前有白子畫一相比,花千骨再看眼前一切皆是平常了,眼光也不多做流連。
突然想起茅山派掌門的宮羽還揣在自己懷里。王母應允過替自己召集茅山門人,到時候雲隱應該會知道來這里找自己吧?到時候把宮羽和那兩本古籍一起交還予他便行了。其他的自己都不懂,既沒資格又沒能力,幫不了什麼忙。但是總的來說清虛道長和林隨意拜託自己的兩件事便也算辦妥個七七八八了,還算萬幸。
只是現在自己到了長留山,要是朗哥哥去茅山找不到自己,會不會擔心呢?還有東方彧卿,回去辦事也不知道辦的怎麼樣了。還有村裡的張大夫他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捎封信回去,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找到安身落腳之處了呢?想來想去,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世上,認識的,有所掛牽的,竟然只有寥寥不到數人而已。
跟在落十一後面出了大殿,許多人老盯著她看,她低頭看看自己渾身邋裡邋遢,臟兮兮的,腰上甚至還插了把鐮刀,的確是太鄉野太像要飯的了,和這長留仙境連空氣里似乎都飄著仙氣蒸騰著祥瑞的感覺完全格格不入。
「對了,千骨。」
「呃?」
「你剛來很多還不懂,可以慢慢學,但是一定要記住,長留山尊卑等級嚴格,規矩眾多。你入門現在最晚,整個師門上下你都要稱師兄師姐,小師叔面前無所謂,但是在我師傅面前一定要格外注意言行舉止。門人的話,稱掌門為尊上,我師傅世尊,小師叔儒尊,見了皆要行跪拜禮。不可隨意出山或者入海,也不能上三殿,後山禁林更不準去。每夜亥時休息,卯時必須早起晨修。山中門人住宿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偏殿。你住亥殿,癸班的仙導是朽木清流,一會我帶你去見他,到時候他會給你安排課業、修習、食宿等具體生活方面的問題。你有什麼不知道的也都可以隨時問他。
「哦,一年拜師之後也這樣么?」
「得道之人通常講入定,不需要睡眠和食五穀了。但是這長留山上大半還只是凡體和級數較低的仙人。等你一年之後拜師了,大部分時間便都伴在自己師傅左右,各個師傅有各個不同的教導徒兒的方法,管教和態度各有不同。」心裡默念一句,不要衰到遇到像他師傅那樣嚴厲的人便好。
「師兄你能拜世尊做師傅一定很厲害吧?」
「其實厲害倒說不上,不過是我辦事老練沉穩,可靠得體,深得他老人家歡心就是了。用一些弟子背後的閑言碎語來講,就是會拍馬屁。」
花千骨愣在那裡不走了。
落十一轉過頭來對她一笑:「看你年紀尚小,心思單純,但是你既然來了這,私下我還是要提醒一下你。你沒有背景沒有法力又沒有權勢,難免還是會背地裡受些欺負。而且你是被尊上帶回來的,很多弟子都看見了,肯定會有人故意刁難你。若是太過分了,你大可找我或者清流幫忙。但是派中事物繁多,不可能每件事都照顧得到,所以大多數時候只能靠你自己應對。」
「這么復雜么……」花千骨一臉茫然的望著他。
「還好吧,等你適應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兩人繞來繞去,到了另一座和方才雄偉迥然不同的華麗大殿中,迎面突然飄來一朵紅雲。
花千骨眼睛一花,還沒看清楚是什麼,就覺得額頭中央被人彈了一下。
「火夕,你又頑皮了。」落十一嘆道。
「沒有啊,師兄,我大老遠就聞見好東西了,怕被青蘿又搶了先,就先打上記號啊!」
那一團紅雲風流而動,聚攏成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翩阡少年。一身紅袍如火,玉帶束腰,腰間別了朵宮花,卻是紅到滴血的纖姬子,華貴中透出一種在人之上的傲氣和邪氣。
花千骨覺得額頭上隱隱作痛,揉了揉,抬頭瞪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
「是新來的?就是剛剛和尊上一起回山的那個?」
「恩,你別也跟著欺負新人啊,她什麼也不懂的。我正要帶她去三生池。」
「那麼臟,是該好好洗洗。」火夕從半空中飛了下來,花千骨看到他腳上隱有火焰翻騰,不由咂舌。
火夕繞著花千骨一圈圈轉著,眼睛骨碌碌的轉,顯得有點油腔滑調。突然靠到落十一身上,攀著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落十一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火夕伸出手正要去看花千骨掛在脖子上露出來了的天水滴,卻見眼前電光一閃,手指疼的麻痹了一下。
咧著嘴郁悶的轉頭,卻看花千骨肩上趴著一條晶瑩剔透的小蟲子,氣鼓鼓的小臉,額頭的兩根觸角還滋滋的冒著電光和火花。
有沒有搞錯,這么小的蟲子居然敢放電打他。火夕伸出手指想去捉它,花千骨連忙退後兩步,躲到落十一身後。
落十一嘴角難掩促狹的笑意,道:「別玩了,她叫花千骨,以後是癸班的學生。看見清流沒?」
「沒有,他一天神出鬼沒的。嘿嘿,骨頭,以後好玩了。我先走了,要是碰見青蘿千萬別說見過我。」正說著又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落十一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那個是誰啊?」花千骨好奇的問。
「火夕,是小師叔的弟子,生性頑劣,師叔都管不住他,或者說根本就懶得管他。他口裡的舞青蘿也是小師叔的弟子她的師妹。長留山最讓人頭痛的一對活寶,常常惹禍。偏偏小師叔護短的很,眾人都拿他們沒辦法。」
「世尊和儒尊都有很多徒弟么?」
「沒有,師傅連我收了三個徒弟,其實我不算是老大,之前聽師叔說還收過一個,後來被師傅逐出師門了。現在加我下面還有兩個,青丘之狐和上上飄,小師叔就火夕和舞青蘿兩個徒弟。」
「尊上沒有?」
「恩。」
「為什麼呢?」
「可能是身邊事物太多,牽絆太多吧。」落十一沉思道。
花千骨不明白的搖了搖頭道:「我要拜尊上為師!」
落十一驚了一驚,回頭望著她。
看她無比堅定的重復道:「我要拜尊上為師。」
突然忍不住笑了,俯過身來悄聲在她耳邊道:「其實我之前也這么想的……」
花千骨歪著的腦袋被他敲了一下。
「想當尊上的徒弟比登天還難啊,不過你加油就是了!」
「尊上和我說要是一年以後讓他滿意的話,就考慮收我!」
「真的?」落十一瞬間臉跟吃了爛柿子一樣,瞠目結舌的簡直不敢相信。
「恩!所以這一年我一定要努力!」花千骨握著小拳頭在空中一揮。
落十一高高的挑起眉毛。尊上竟然說了這種話么?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不然這遠離塵世的長留山,真是好無聊啊!
「對了,師兄,火夕師兄他們穿的衣服好像顏色都不一樣啊!」
「恩,對,等一年之後你確定了自己五行修行的主要方向,那一系的便多穿那一色的衣服。如金屬黃色,木屬綠色,水屬白色,火屬紅色,土屬黑色。但是沒有硬性的要求,隨個人喜好而定。但是腰間的宮鈴宮花宮玉什麼的,卻一定會隨著體質和法力所屬而改變顏色。」
花千骨恍然大悟的點頭,怪不得尊上的羽毛是白色的。火夕的宮花是紅色的,再看看落十一腰間的宮玉,是只黑色的麒麟。
「我是不是拜師的時候就可以掛鈴鐺了?」花千骨看那麒麟生得好看,忍不住用指頭碰了碰。
「雖然這個也要看法力,但是你如果做了掌門的徒弟,掛鈴肯定是沒問題的。」
「恩恩。」花千骨開心的點頭。
落十一眼角瞟了糖寶一眼,看它又無精打採的爬回花千骨耳朵里打盹去了,不由有點好笑。
「到了,這就是三生池。」
落十一指著那三個不規則的池子道:「這個是三殿的聖水,你分別在裡面洗一下身子,去一下凡胎帶的污穢和瘴氣,貪婪殿的水洗貪,銷魂殿的水去欲,絕情殿的水絕痴。洗過大腦會清明許多,這是正式成為長留門人的重要儀式和浴洗禮。」
「哦……」花千骨在一片水霧當中有點迷惘。
落十一指了指旁邊放的整潔的衣衫道:「換洗的在這。我在外面等你,一會你自己出來。」
「好。」
走了半步猶豫一下又轉過頭來道:「可能會不同差別的有點疼痛,如果哪一池的水實在受不住就別勉強自己非洗不可,沒多大關系。」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低下頭看著那池水清澈透亮,上面還飄盪著幾片白的粉的花瓣,牆上三個龍口裡緩緩的吐出清流,和撲通的浴池倒也沒什麼不同。把耳朵里的糖寶弄醒了,怕它被水淹到。
「糖寶,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啊?不對,你是公的還是母的啊?公的的話不可以看我洗澡哦!我得找個帶子把你眼睛蒙起來。」
糖寶一頭黑線。
「我是妖精,還沒變身呢,雄的雌的我也不知道。你又沒什麼可看的怕什麼!嘿嘿,我也要洗澡!」說著噗通一下跳到了水裡,以它的蟲泳式在水上來回翻騰著。
花千骨笑著脫掉衣服慢慢趟入貪池,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戒貪,戒欲,戒痴么?真好玩。
洗了一會又跳進銷魂殿的水裡去,依舊跟溫泉一樣,舒服又提神,整個心和大腦都變得空明無比。
最後是絕痴池裡的水,腳剛一放下去,卻突然有一陣奇怪的麻痹感傳遍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連忙把腳縮了回來。
「怎麼了?骨頭?」糖寶在旁邊池子里游得正歡。它身上的妖精氣和這仙界氣息經過池水洗滌總算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再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沒什麼。」花千骨奇怪的再把腳放下去,卻又沒什麼感覺了。難道是她抽筋了?
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發現額頭中央兩眉之間一個紅色的火字若隱若現。怎麼回事?用水擦了又擦洗了又洗就是不幹凈。
肯定是剛剛那個穿紅衣服的火夕在自己額頭上留下的印記。討厭,怎麼弄不掉呢?回頭問問十一師兄去。
躺在水裡,輕紗薄幔間,角落裡貔貅金熏爐中滿載檀香,催人入夢。花千骨舒服的迷迷糊糊忍不住睡了過去。
外面的落十一等得心浮氣躁。那三生池裡的水有凈化人心的功效。但若是執念太深的人進去,卻是苦不堪言,甚至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會有許多人憑借法力,或者避開某一池的水不洗來逃過檢驗。但是就連仙人也完全做不到摒棄貪嗔痴念,何況是凡胎俗體?只要不是執念太深疼得太過厲害,勉強過關,他一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一般人進去還是會大呼小叫一下,這個花千骨進去半天一點聲音也沒有。看她年紀尚小,應該執念不深啊,不會是一碰到水就給疼暈過去了吧?
滿意請採納。
5. 花千骨小說最後一章
132章永不分離
離上次妖神一戰轉眼已過了三十年那一戰死傷兩百餘人卻有近一半是死在白子畫的手中。從那之後仙界勢威妖魔依舊群龍無人間百業待興六界倒也相安無事逐漸恢復繁華盛景。
軒轅朗和輕水終於還是結成連理幽若繼任了長留山的掌門落十一和所有被殺死的長留弟子也都神跡一樣活了過來只是記憶全失。絕情殿里空盪盪的白子畫再也沒有回來過。
六界的人都知道當初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如今只是一個瘋子法力高強之外還不會受任何傷害沒有人打得過他所以只能躲著他。他滿世界亂轉整整三十年只為了找殺阡陌要回花千骨的最後一縷魂魄。時常狂失控隨便拉住一個人便問殺阡陌在哪他的小骨在哪?
可是殺阡陌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妖魔們常常只聽到白子畫的名字就嚇得心驚膽戰因為他逼問的方式實在太過恐怖。可是魔君到底在哪裡連春秋不敗都不知道他們又如何得知。
整整三十年白子畫沒有一刻放棄過尋找心中設想了一萬種方式找著的時候該如何將殺阡陌碎屍萬段。
終有一天一個人找到他告訴了他怎樣找到殺阡陌。
那個人就是再入輪回的異朽閣主東方彧卿彷彿和以前什麼變化都沒有連面目都沒有任何的不同彬彬有禮而又深不可測的笑著。
有太多事情和太多疑問可是白子畫沒有功夫去弄清他只想知道小骨怎麼樣了。
殺阡陌被他找到的時候沒有半點驚訝只是嘲笑的望著他。
白子畫沒有想到他如今的法力會差成這個樣子幾乎是毫不費力的便制服了他。
「小骨在哪裡?把她還給我!」
殺阡陌笑得如花妖冶:「我不會再讓你再見到她的大不了你殺了我。」
白子畫一根根將他手指掰斷他竟半點反應都沒有。
「白子畫你再狠也狠不過我我不想說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逼出。我不會再讓你見到小骨了不會再讓你去傷害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整整三十年的絕望和痛苦瞬間爆小骨在他手上他知道自己其實拿殺阡陌沒有任何辦法。
腿一軟幾乎要跪下去語氣堅定聲音卻沙啞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只求你把她還給我……」
他後悔了他知道自己做錯了為何所有人都不信呢?他會照顧好小骨會補償她再不讓他受半點傷害。
殺阡陌何曾見過一向清高傲岸的他那個樣子心頭一時也酸了。
小不點你若在願意原諒他么?會不會怪姐姐自作主張?
他瘋癲為你痴狂為你內疚、後悔、思念、尋找整整受了三十年的折磨是不是也夠了?
你願意再給他最後一個機會么?
殺阡陌長嘆一口氣:「我這幾十年竭盡心力也沒有辦法讓她回復完全畢竟三魂七魄只留下一魄而已。七年前我送她再入輪回本想她這一世能平靜安然的度過現在也應該長大了你去看看她吧……」
白子畫愣了幾秒直向殺阡陌所說之地趕去。末了終於還是回頭對他說了一聲多謝。
殺阡陌無奈的笑終歸小不點愛的人不是他他再不願也應該放手了。
望瞭望周圍一片虛空不由好笑被白子畫追著躲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躲了三十年連皮膚都快起褶子了也該出去晃悠晃悠重新做他笑傲六界自在瀟灑的魔君了。
知道了花千骨已經再次投胎為人白子畫一直狂亂暴動的心終於開始逐漸平靜恢復理智卻又無端緊張了起來。
一個很小很偏僻的村子夕陽下屋頂炊煙繚繚安靜而和諧。
雖然隔得很近了他依舊半點感受不到花千骨的氣息。怕周圍的人受到驚擾他隱去了身影順著小路往前走一面觀微很快便將村子全景和每個角落尋了個透徹。
找到了!
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白子畫長嘆一口氣飛身降臨。
依舊是記憶中花千骨兒時的面容他負手站在她的身後久久沉默著彷彿眼前的是一隻小鳥一不小心就會將她驚飛。
花千骨正蹲在地上玩泥巴小手臟兮兮的。
七八歲的模樣扎著兩個小辮還只是個矮冬瓜比當初初見她時年紀還要小白子畫雙手顫抖好想一把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懷里。又是心疼又是憤恨心疼她不懂愛惜自己恨她怎麼可以那樣殘忍的對他。臉上涼涼的一摸竟全是淚水。
他找到她了他們再也不分開了……
花千骨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後站得有人很用心的把泥巴捏成一個圓球卻被旁邊一起玩耍的小朋友搶了去。
「還我的泥泥……」花千骨很小聲的抗議像是馬上要哭出來。
旁邊的男孩才五歲左右做著鬼臉吐著舌頭:「你來搶啊傻丫。」
花千骨嘟著小嘴站起身來才沒跨出兩步就噗通一下摔進泥里。
「哈哈哈傻丫頭連路都不會走。」聽到她哭周圍的小夥伴笑著鬧著一溜全跑了。否則被傻丫娘出來揪住得被打屁股的。
花千骨摔得滿身滿臉都是泥努力想爬起來又滑倒下去。白子畫在她面前顯出形來伸出手扶她。
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把自己很輕易的提起花千骨止住哭音抬頭看著他立馬眼睛就瞪大了眨都不會眨。
白子畫伸出潔白的袖子一點點給她擦著泥巴露出她的一張小臉來。
「娘……娘娘……神仙……神仙……」
白子畫忍不住笑了這是至從小骨偷盜神器離開絕情殿這些年來他第一次笑。
花千骨整個人都傻了忍不住抬起手裡摸了摸他的臉想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想有時候做夢她也會夢到像這位神仙一樣穿著白衣的人的。
卻沒想到在白子畫的臉上印上了臟臟的泥巴五指印她驚恐的連忙去擦卻越擦越臟白子畫抓住她的小手緊緊的微微顫抖著捨不得放開。
「疼疼……」花千骨嘟起嘴巴不高興的瞪著他。
白子畫袖一揮已將她衣裳上的泥巴都除盡伸出手擦著她還掛在眼角的淚水。
真好這一世她傷心難過時總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來了。
「你是誰?你是神仙么?」
白子畫想了想輕輕點頭聲音溫柔而和藹:「你叫什麼名字?」
花千骨低下頭:「我、我叫傻丫……娘娘快來看神仙!」
屋裡一個婦人挽著衣袖出來:「傻丫是不是又摔了還是被欺負了……」
看到白子畫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花千骨跑到她跟前扯扯她的衣角:「神、神仙……」
傻丫娘嚇得大叫起來:「傻丫爹快、快來啊……」
不一會兒一個壯實的男子一手拎塊尿布一手拎一光屁股娃走了出來身後還跟了個穿著小肚兜的小蘿卜頭剛學走路搖搖晃晃的。
「瞎嚷嚷啥我正在給娃換……」看見白子畫也整個傻掉了。
白子畫看著他倆有禮的拱了拱手:「在下白子畫想帶傻丫離開收她為徒希望二位可以允許。」
傻丫娘更呆了什麼?神仙要收她家傻丫做徒弟?可是……
「不瞞您說我、我家傻丫她這里有問題大夫說她永遠都只有三四歲小孩的智力。您收了她會給你添很多麻煩的。」
白子畫點頭:「我知道的沒關系我和這個孩子緣分很深以後每半年我會帶她回來探望你們一次。」剛見到他就知道花千骨的心智殘缺還有身體許多方面都有缺陷。可是僅憑殘留下的一魄能夠做成這樣甚至再入輪回殺阡陌已經很了不得了難怪會虛弱成那樣。
夫妻倆嘀咕半天一起很高興的點頭答應能給這樣的人做徒弟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那她我就帶走了傻丫給你的爹娘磕個頭。」
花千骨傻獃獃的磕了個頭可是為什麼要她磕頭啊為什麼她要跟著神仙走難道爹娘把她賣了么?她知道她傻可是她很聽話啊!想到這又嗚嗚嗚的大聲哭了起來。
傻丫娘也哭了起來塞了兩個燒餅在她懷里傻丫乖啊長成這個樣子肯定不是壞人的你不能一直傻傻的在家裡被欺負然後長大了找個同樣傻傻的人嫁了那樣就太可憐了。
白子畫彎下腰將花千骨抱在懷里向夫婦二人道了個別然後徑直飛向天際。
嚇得傻丫爹娘跪地不起原來真的是神仙啊。
居然飛起來了花千骨忘記了哭興奮的到處張望著有些害怕的一隻手使勁抱住白子畫的脖子一隻手去抓身邊的雲。
「神仙我們要去哪?」
白子畫看著她神色恢復成以前的淡然平和:「我不叫神仙以後你就叫我師父。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真的么?可是傻丫想回家。」
白子畫抱著她的手猛然一緊。
「你的名字叫花千骨傻丫就當作乳名吧過些日子師父就帶你回家。現在我們先去找你師叔給你看病好么?」
「師叔也是神仙么?」
「是的。」
「呵呵那好吧。」花千骨摟著他的脖子聲音軟軟的像白雲一樣。
笙簫默看著白子畫和趴在他懷里睡著了的花千骨把一些珍稀葯材遞給他:「為什麼把我叫出來終歸是你的家你連回都不想回去了么?」
白子畫遠遠看著海上的長留山緩緩搖頭:「我曾經為了長留殺了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背負的你無需始終耿耿於懷。不過能看到你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總算是放心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那時瘋瘋癲癲六親不認的模樣真的很可怕。」
白子畫搖頭:「哪怕現在我也覺得自己像綳緊的弦隨時都會斷掉。恨不得每時每刻將她抱在懷里怕她再出任何意外。要是再失去她一次我……」
「沒事的都結束了。接下去有什麼打算么?」
「先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好好照顧她。上輩子我為了天下為了自己肩頭的責任可以付出一切可是在拔出軒轅劍的那一刻白子畫就已經死了今生我只為她而活。」
笙簫默一震:「可是你還是打算以師徒名分和她待在一起?」
「我不知道只是目前這是最適合我倆的身份。但是她如果還想要我什麼都可以給她。」
笙簫默無奈苦笑:「師兄你變了。」
白子畫淡然搖頭目光清澈如水:「我沒變我只是怕了。心頭只容得下她再容不下那麼多的是與非對與錯了。這些年來我時常在想高尚情操?這僅僅是一個詞?還是奉獻出自己幸福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會有的一種感覺?我此生心系長留心系仙界心系眾生可是卻從沒為她做過什麼。我不負長留不負六界不負天地可是終歸還是負了她負了我自己。對於愛曾經我們兩人都做錯了結果落得兩敗俱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重來一次的機會我再也不會像上次一樣放棄她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若是終有一天恢復了記憶怎麼辦?」
白子畫身子一震臉上一抹悲涼:「誰知道呢我倒是希望她永遠像現在這個樣子什麼也不要知道簡單的快樂著。」
白子畫帶著花千骨離去笙簫默徑直飛回貪婪殿上看見摩嚴始終負手遙望著白子畫遠去的方向。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花千骨揉揉眼睛現兩人已經降落在地上周圍都是青山綠水。
「師父這是哪裡?」
「我也不知道要不小骨給它取個名字吧?」
花千骨拍拍小手:「好啊周圍都是雲就叫雲山好吧?」
白子畫點頭蹲下身子從懷里取出兩顆五彩透亮的鈴鐺掛在她脖子上。
花千骨喜歡的打緊:「師父小鈴鐺上為什麼這么多裂紋啊?」
白子畫摸摸她的頭:「因為被一個很笨的人不小心弄碎了可是還好至少它還在……」
花千骨望著白子畫悲傷的臉突然很想像她哭的時候娘親她一樣也親親他可是師父是神仙啊她可不敢。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去妄圖讓鈴鐺出更大的聲音卻又不小心摔個東倒西歪。
白子畫扶她起來牽著她的小手一步步向山上走去。一高一矮兩個白色的背影掩映在一片翠綠蔥蘢之中。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們再也不分開了……
雲山蒼蒼陣陣清脆悅耳的宮鈴聲隨著風兒飄向遠方。
6. 花千骨小說弟1o9章閱讀
正文 109.北斗星君
南無月被關押在九重天上主要由北斗七星君看守。
花千骨在群仙宴上曾經見過他們兩次但是沒打過招呼。他們七仙不喝酒不談天總是只顧著和南斗六星君下棋十三人同時混戰經常仙宴都結束了好些天了他們一局棋都還沒下完戰況之激烈可想而知。
他們的棋子都是天上的星星可以鍛煉出世上最好的兵器當然也可以鍛造出世上最堅固的牢籠。同時由他們所布下北斗七星陣更是萬陣之源乾坤難破。世上其他陣法大多由其衍生催而來。
花千骨仰頭極目遠眺天空雖漆黑一片她卻仍能透過層層阻隔看到九重天上那七顆閃亮的星子。而小月就在天樞、天璇、天璣、天權所圍成的斗的正中央。
東方彧卿隨著她的視線遙望北方天空摸摸她的頭撫平她的擔心。
「我們出吧。」
花千骨隨手一指招來一朵雲站了上去。東方彧卿腳下也慢慢有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雲氣騰起不是仙術反而有些像某種御使的透明生靈。
「能趕上我的度么?」
「當然。」東方彧卿不假思索的點頭笑道。
因為路途是直上九重天上騰雲比御劍更快也更穩一些。二人一前一後眨眼便消失在天際。
風從頭頂呼呼的吹來度太快四周灰濛蒙一片看不清楚。花千骨真氣張開絲毫不覺得寒冷。卻彷彿身在大海之中隱隱有一種阻礙和粘膩感。她一路上回憶著在墟洞中和小月在一起的日子。雖然時間不長卻是一點點看著他長大的就像是濃縮的一生。
感情常常就是這樣哪怕只是剎那的相遇相知瞬間的心暖心動也值得人用一生去回憶和追逐用一世去保護和守候。
當身體終於感受到一股沖出海面的暢快感時她知道他們已來到九重天上。
這里其下有天庭百仙其中有星漢日月其上有漫天神佛。不過這只是抽象的位置概念。實際上則與蠻荒一樣各有各自不同的空間九天通過密徑相連時常也會生一些重疊。佛曰一花一世界。萬物都有其自己的宇宙可大可小。只是夏蟲不可以語冰是另外時空的人根本無法了解的。
東方彧卿突然靠近她輕輕朝她雙目呵了口氣。頓時眼睛像是玻璃上蒙上薄薄的一層水霧清清涼涼眼前一切都迷濛起來。二人剝開雲霧飛出周圍頓時光華大盛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雖然眼睛已覆上一層透明的薄膜卻依然**辣的像針扎一樣。
迎面陣陣風吹來身後的雲霧慢慢合攏。花千骨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到處是繁星的光華璀璨的世界絢爛的叫她別不開眼去。
東南西北漫天都是星子明的暗的近的遠的怕是比地上的人還要多。不但上面腳下也是星光閃爍。花千骨低下頭現她和東方彧卿正站在水面上。
無比寬大的一條河蜿蜒而下前後看不見頭。水面清澈無比此時平靜無波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流動。倒映著漫天的星星一時叫人錯覺不知道星星到底是在天上還是在河底。
花千骨忍不住蹲下身子手一掬沒想到竟捧了一捧亮晶晶的東西彷彿是無數星星的碎片。
「這是天河我們逆流北上就能找到北斗七星了。」
花千骨用法術隱身東方彧卿則凌空畫了個符咒隱去身形。二人悄無聲息的貼著水面低低飛過。四周太空曠太安靜卻又偏偏太過明亮美麗仰望讓人感覺更加寂寞。
看到北斗星了近了只見七團巨大光暈好像七個太陽光暈里隱隱有什麼只是太亮了反而看不太真切。
東方彧卿食指放在唇邊朝她做了個噓的動作笑著傳音道:「星星在睡覺。」
因為對外面的情況早已基本了解事先做過准備他們很容易便突破了七星陣入口天兵天將的重重把守。
只是裡面陣法像迷宮一樣而且似乎無限廣大要找到南無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盡管東方彧卿擅長奇門遁甲對於這星宿的自然變化依舊有些束手無策。
外面的幾個入口處重兵把守但是陣內卻半個人都沒有。他們在裡面轉了很久不時遇上一些奇怪又恐怖的陷阱。還好有東方彧卿在都一一化險為夷。
南無月的氣息被完全屏蔽了根本就感知不到他在哪裡。花千骨只能憑直覺找尋方向。
無日無月不知不覺他們已在陣中三天。花千骨開始焦躁起來想要乾脆元神出竅去找卻怎麼都沒辦法脫離肉身。
「陣中大部分法力都被禁錮了七星陣是禁錮之陣最典型的容易進但沒辦法出。再厲害的人被困在裡面都是絲毫辦法都沒有。以前軒武聖帝捉拿腐木鬼的時候就是將他先誘入七星陣中困了整整三年之後才擒獲的。」
「也就是說就算我們救下了小月也沒辦法出去?」
東方彧卿點點頭:「我一路上試過各種方法留下記號但都沒用。」
「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東方彧卿玩味的望著四周「之前南無月是關押在十八層地獄之下的噬海那地方可比不得這九重天漂亮也更危險更難闖。卻就在你回來的當日突然把南無月轉移到了這。」
花千骨一驚。
東方彧卿笑著搖頭:「你師父料定了你不會等到處刑的那天直接上瑤池搶人和他起正面沖突只會暗地裡先把人救出來。從那時就已經擺好了局只等著我們入套呢。」
「他想把我們困在這里?」
「那是自然只要拖過五星耀日小月一死你就再沒有什麼理由違逆他與整個六界為敵了。」
的確小月若死自己除了傷心欲絕還能做什麼難道滅了仙界替他報仇么?
東方彧卿拍她的肩:「別擔心既然敢來我自然會想到辦法出去。你先找到小月位置要緊都這個時候了你師父仙力也已恢復不用再顧及他身體承受不住而壓制妖力。你用力沖破封印妖力釋放出的越多越好。小月才是真正的妖神妖力也是認主的會帶我們找到他。」
花千骨點頭開始用斗闌干教她的方法沖破封印。莫名的力量在周圍各處集聚她終於心有所感指了指右面。
「往這邊。」
二人繞過一個又一個凌亂飄逸的霧障終於看到半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猶如鑽石一樣的菱形物體。不知是什麼材質卻比水晶更通透每個面都反射著熠熠星光。而小小的南無月則如同琥珀里的蟲子一樣被凝結其中彷彿已沉睡了很久很久。
「小月!」
花千骨悲喜交加的撲上前去東方彧卿也不阻攔。卻在她即將觸到的那一刻被周圍的結界彈開了老遠。
頓時北斗七星光芒大盛。彷彿按到了什麼開關整個天地之間都被一道道光線充斥著什麼都看不見若不是出的是冷光花千骨都快懷疑自己已經被融化了。
東方彧卿揚起嘴角笑道:「星星醒過來了。」
感覺到有人靠近花千骨二指凝氣飛快從眼皮上滑過再一睜眼已經能在此種極亮下視物。
卻正見七名衣袂飄飄的仙人從天而降手中有的執扇有的執筆有的執簫笛有的執棋盤文雅至極卻是個個滿身殺氣。
雖有殺氣卻無殺意花千骨禮貌的拱手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七人神色淡然模樣雖不同表情卻如出一轍說不出的詭異。
「花千骨?」破軍星君突然開口問眼神直直的穿透她。
「正是晚輩。」
「等你很久了你還是趕快束手就擒我們棋剛下了半局還要趕回去。」貪狼星君語氣里盡是不耐煩卻依舊神色未變。
花千骨知道他們有他們的職責多說無用還不如趕快搶了小月走來的實際。手一揮真氣凝作一把紫色光劍已飛到空中准備開打。
東方彧卿只怕他們不來空把他們二人困在陣中打轉。既然來了事情就容易多了。於是傳音給花千骨:「打敗了他們七個就有辦法出陣了。這邊我來應付你去救小月。」
花千骨哪裡肯把東方彧卿護在身後。以他凡人之軀怎麼可能敵得過七個仙人。
七星君一心想著趕回去下棋也不在乎是不是以多欺少何況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同進同退。
混戰開始七人各有所長出手又快又准配合的天衣無縫。花千骨被圍在陣中退無可退攻無可破只得用妖力硬碰硬。東方彧卿身形詭異招術怪異倒竟也沒落下風。
打了幾個時辰仍是勝負難分花千骨越來越心急七星君雖表面看不出來也開始有些焦躁。
極力把七人往小月那裡引利用空隙幾波法力打到那顆透明水晶一樣的東西上想使之碎裂卻居然盡數反彈回來。
「不用浪費真氣在那上面了我們七人花數千年才煉出來的璀星石就是拿盤古斧來也得劈上好一陣就憑你怎麼可能打得開。」巨門星君冷道。
花千骨眉頭緊鎖心道:好既然打不開我就整顆把它搬走。
妖力暴漲空中一時無數光劍到處亂飛七人暫時被逼退。只見周圍狂風大作連遠處的雲霧都被撕扯成碎碎條條。
似是沒想到花千骨已可以操控妖力到如此地步還妄圖將璀星石整個吸入墟鼎之中帶走七人同時皺了皺眉頭。
可是璀星石好像被什麼定在了空中千斤重一般怎麼都紋絲不動。
東方彧卿突然笑著從懷中取出一本棋譜破舊的封面用篆寫著兩個字《天弈》:「我知道你們七人找這本上古留下來的棋譜已經很久了我們來交換如何?」
七人眼中同時亮了一下瞬間又恢復如常。
「我等豈會為此身外物所利誘。」說話的是握著筆的文曲星君。
東方彧卿懶懶的笑:「既然不要那就算了。」說著一把便撕了下去。
七人頓時一怔不由都同時心疼的伸出手去。
東方彧卿趁此機會拽著花千骨腳下走了幾個奇怪的步法就著七人陣法終於出現的漏洞把她高高拋出了陣中。
花千骨回頭看他又被七人團團圍住除了和曠野天比機關術那一次她還從沒見東方彧卿和誰動過手過。凡人終歸力量有限卻沒想到他竟到了不靠法力也可以和九天仙佛一戰的可怕地步。若是他修仙呢?
顧不得那麼多先救小月要緊。她再次用盡所有法力妄圖打開璀星石卻只見巨大光芒一閃反噬得她口吐鮮血。石上竟連小小豁口都沒一個。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東方彧卿一聲輕哼她倉促回頭。卻見不知何時多了一塊似玉非玉的石頭壓在他頭頂。那石頭越變越大東方彧卿雙手支撐臉色蒼白如紙。
七星君趁此機會連點他身上幾處大穴卻沒想到一點用沒有。
花千骨慌忙的飛了過去那石頭已經有小山丘那般大小石上紅色符咒閃現卻竟然是白子畫的手跡。
師父?
七星君將她再次團團圍住她心急如焚卻無論如何不能靠近。
東方彧卿幾度想要用異術或是遁走竟全部被封死。那石幾乎相當於三山五嶽的重量之和他終歸是凡胎俗體如何承受得住。
花千骨章法大亂漏洞百出連中幾掌厲聲喊道:「放了他!」
貪狼星君搖頭:「上仙特地交代過你可以不管東方彧卿絕不能放過。」
花千骨愣住了知道平常仙法難不倒東方彧卿那石竟是師父特意拿來對付他的么?為什麼?
東方彧卿不由苦笑早猜到白子畫想殺自己了。不是因為把千骨從蠻荒接回來而是早從告訴她要用女媧石才可以救他。自己留在千骨身邊成為她的羽翼讓她飛的離他越來越遠。他怎麼會甘心?只要除去自己千骨的一切就更在他控制之下了也不可能救出小月。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對花千骨怎麼樣這陷阱也不是為她而備。他針對的其實是自己。
可是也不用那麼殘忍吧殺就殺吧他大限已至無話可說。可是他好歹也是仙吧用不用得著那麼殘忍讓他在骨頭面前活生生給壓成肉餅?換種好看點唯美點的死法不行么?至少也給個全屍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得好死?
7. 花千骨小說98章
今昔何昔
花千骨,你身為長留弟子,掌門首徒,置你師父於何地?更叫長留顏面何存?你身背清虛道長重託,代任茅山掌門,又叫茅山派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你愧對長留,是為不忠,愧對你師父,是為不孝,愧對清虛道長的託付,是為不義,更愧對天下人,是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長留門下再容你不得。如今判你逐出師門,誅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釘……
消、魂、釘……
腦中回響起當日三尊會審時儒尊說的話,花千骨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瞬間癱軟在地,渾身的骨頭都劇烈疼痛抽搐起來。強咽下喉頭湧上的那股甜腥,手握成拳,指甲深陷進肉里。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八十一根消魂釘她只受了十七根,原來餘下的,師父都替她擔了。怪不得,怪不得昨夜見師父會虛弱成那個樣子。就算道行再高,整整六十四根,又如何挨得住?何況他當時劇毒剛解,法力恢復尚未完全,不像她有妖神之力護身,再重的傷也能不葯而愈。
為什麼?可為什麼?錯的明明是她,該受罰的也是她,為什麼師父要這么做?
無數問題想問,可是如今只能眼神呆傻的望著前方顫抖著唇說不出話來。
那十七根消魂釘,肝膽俱裂的疼痛,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可是師父挨的卻比她多了幾倍,若不是仗著修為了得,或許連保命都困難!如今,道行失了七七八八,消魂釘留下的骨傷亦不可能像自己一樣憑借妖神之力癒合。連斗闌干不過踝骨上兩根消魂釘到現在出了蠻荒還是微微有些瘸拐,天氣變幻還會日日夜夜錐心的疼。師父這一年又該是如何熬過來的?
憶及昨夜他虛弱的咳嗽聲,夢回竟迷迷糊糊想喝桃花羹,花千骨心痛的蜷縮成一團。自己在蠻荒就算再苦,又如何比得上他為自己受的苦?
陡然再次反應過來,她瞪大眼睛,緊緊拽住了東方彧卿的衣襟。
「妖神之力?!難道師父他……」
東方彧卿默不作聲,輕輕點了點頭。
「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花千骨滿臉驚恐,身子抖個不停,像是聽到這人世間最可怕的事情。
周圍的空氣開始劇烈震動,猶如輻散開的波紋,地震一樣,桌櫃上的東西都紛紛往下掉。嚇得糖寶連忙鑽進花千骨的耳朵里。
東方彧卿不知道再說什麼好,只是摁住她的手,安撫她內心的狂亂。
花千骨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自從竹染告訴他,她的身體里有真正的妖神之力,她就一直覺得有些困惑不解。如果那時小月真的把妖神之力都給了她,被師父從墟洞中抓出來的時候,以他的修為,怎麼可能看不穿?怎麼可能不知道?卻為何依舊要將小月當作妖神處死?
只是她不敢想,更不敢猜,師父是什麼人,她怎麼敢心存質疑。
所以很自然的寧願選擇相信是他不知實情,而不是對自己有心包庇。否則……
花千骨打了個冷戰,死死咬住下唇,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想像他會為自己挨了六十四根釘子,還拿小月替她頂罪。
「你昨天去,沒覺得他身體有何異常么?」東方彧卿嘆口氣問。
「師父……好像生病了。」
「白子畫不是生病,那消魂釘雖厲害,憑他的道行倒也還撐得住。他的陡然虛弱,是因為昨天你剛從蠻荒出來,沒了禁錮,為了壓制你身體的妖神之力,封印的力量也會相應增強,他經不住反噬,身體必然大為虛弱。」
「封印?」花千骨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右邊腋下,每當她動用真氣,有一個地方總是灼熱滾燙。
「對,之所以你出了蠻荒,依舊沒辦法釋放出所有的妖神之力,就是因為力量被你師父親手封印了。」
「不可能,師父不會那樣做!」花千骨拚命搖頭。憶及那毫不手軟的一百零一劍,身為長留掌門,他又怎會對她徇私。
東方彧卿苦笑一聲:「我也覺得不可能,更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么做。我以為他會對你秉公處理,結果他欺瞞六界,徇私枉法。我以為他會大義滅親,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結果他寧肯自己替你受刑。而正當我感嘆你一片心血總算有了回報沒有白費,他卻剔你仙骨,廢你仙身,挑你筋脈,毀你容貌,還將你逐到蠻荒去了。我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更不知是要怨他還是謝他。」
花千骨無力的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臉,一時茫然無語。
「師父待我一向極好,可能念我年紀尚小,做錯事,不忍心我受罰,難免護短。可是知道了我對他的齷齪心思,大怒之下,想要逼我忘記。而封印妖力逐我去蠻荒,不過是為了保護六界生靈免遭塗炭。」
……
原來師父才是最苦的人,自己雖沒說為什麼偷盜神器,他定也猜出來了。一面要顧著六界一面要顧著她,一面憐惜著她一面憐惜著世人。雖重責在身,可是自己寧願成為千古罪人,也不願意白白犧牲了她。知道自己有妖神之力護體,他才會下那樣重的手吧……
又是她害的,所有人都是她害的!她寧願他一直對她絕情到底,心裡反而痛得簡單。她做這一切不過是想他好好的,卻反而一手將他推到這樣可悲的境地么?
東方彧卿黯然道:「骨頭,以前看著你為他努力為他辛苦為他心碎,他卻依舊無心無情,總是會為你覺得不值。後來才發現,不說白子畫這些年對你的教導、付出的關愛,就單單說以他那樣的為人,卻可以為了保護你,連自己始終恪守的原則和信念都背棄了。我心裡明白他一向隱忍,凡事有他的苦衷。可是卻總忍不住將你受的苦,歸到他身上,找個借口來怨恨。可以另一方面,卻又是理解他的。
這世上,誰規定你愛一個人,他就一定要愛你?你對他付出了,他便一定要回報你?特別是像白子畫那樣無情無心的人,不管怎麼說,他身為你的師父都是絕對稱職的,對你,對長留,對六界,他都盡到了他所能盡的最大責任。他的苦,常人體會不到,他也從不顯露言明。這次重新收徒,是讓你很絕望,可是你便什麼也不做一個人躲在這里傷心么?你從來都那麼相信他,不管受多大的苦和委屈都沒有過怨恨。為什麼這一次不也試著去相信他,相信他當初收徒時對你和天下人做出的承諾,弄清楚你不在的這一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呢?」
花千骨傻傻的看著他,心底無聲的淌著淚。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東方還這樣鼓勵她,幫著她?
東方彧卿溫柔的對她笑,優雅的伸出手來。
「趕快,再不動身,就趕不上長留宴了。」
天寒地凍,長留山上白雪皚皚。三條巨大瀑布依然白練一樣從三座大殿上垂掛下來。怕妖魔尋事,光罩之外也是守衛重重。
易容之後,花千骨和糖寶隨東方彧卿由密徑潛入後便混在各派人群之中。因為來的比較晚,宴會早已開始。周遭雖經過精心布置,熱鬧豪華,但終歸長留蕭條,還是回復不到往日盛景,各個弟子面上也隱有一絲憂色。
花千骨大老遠便看見高高在上的摩嚴和笙簫默,還有四處忙活的落十一,輕水他們。心下激動,卻不敢隨便上前相認。
眼前掠過一道虹彩,花千骨不由雙拳緊握,心頭一陣揪緊。
霓、漫、天!
她昏迷中並不知那日是摩嚴,依舊以為是霓漫天當著白子畫的面潑了她絕情池水,因為不能言語,便用如此方式將此事告知給師父。
霓漫天笑容明媚,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她父母也來了,坐在上座,還有其他許多仙人。
花千骨來不急一一辨認,四處張望卻沒有看見白子畫的身影。
等了許久,終於聽見長留大殿的鍾聲響,知道儀式馬上要開始了,微微端坐,提起精神,她也不知事到如今,自己到這來究竟還在期待些什麼。
或許,只是想見他一面……
終於,那個白色身影從絕情殿緩緩飛了下來。容貌絲毫未變,只是雙眸冷若寒冰,比起以前來,反而多了幾分凌厲。
眾仙心中嘆服不已,連霓千丈都不由和門下弟子微微使了個眼色。
白子畫為徒受六十四根消魂釘之事眾人皆知,從那以後他就潛心閉關,極少露面。消魂釘是何等神物,何況是那麼多根。故而仙界都傳言他仙身已失,元氣大傷,不得不事事靠摩嚴出來主持大局。他雖聲望猶存,但威懾力自然是大打折扣。可是此番一見,卻又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別人中了釘,傷殘至少也要恢復多年。他卻御風而來,法力絲毫未見減弱。這白子畫,真的跟神一樣強大不可摧么?難怪玉帝要將他最疼愛資質最好的玄孫女送到長留來。忍了那麼久,五星耀日即將到來,仙界是准備要進行大的反擊了吧。
眾仙各懷心思,花千骨只是痴傻的望著白子畫依舊不染塵埃的身影。想到他為她受的刑,骨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好一會兒,才發現他身後還跟著的那個粉紅人影。人雖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站著,眼睛卻好奇的到處東張西望。
心頭一陣酸楚,望著白子畫漆黑如墨的長發,一片茫然。
師父,如今,又是誰為你束的發?
大典開始,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卻又極端陌生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只盼著或許突然有什麼意外發生,打斷這個拜師禮,或者師父會開口說些什麼……
可是沒有。
一切都以一種緩慢而又極其肅穆的步調,一點點進行著。
整個世界成了黑白一片,寂靜消音。她聽不見白子畫說了些什麼,也聽不見仰著笑臉的幽若說了些什麼,更聽不見群仙都說了些什麼。東方彧卿一直一隻手暗地裡扶著她,怕她暈過去。可是她沒事,她只是有些想吐。胃裡酸澀一片,攪得天翻地覆。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沖上台去,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拋下她。有那麼一瞬間,她想緊緊撲到他懷里,質問他為什麼可以在為她默默無言做了那麼多之後,卻一轉眼又收別人當徒弟!
白子畫神色平靜如水,眼中看不到半分波瀾。
終於在他折下香草,遞給幽若的那一刻。花千骨飛快的掙脫了東方彧卿的手,遁身隱匿,消失在人群中。
對不起,終究她還是太軟弱,沒辦法眼睜睜面對自己的心碎。
8. 花千骨小說第52章
52.情意堪破
千萬人前這樣被她緊緊抱著,白子畫微微有些不自在,心裡輕輕鬆口氣,總算是趕上了。
一路上拚命疾飛,卻又不放心的時刻觀微於此。見到他們遇上凶險,心裡頭一次有了恨自己無力之感。特別是小骨幾番拚死相搏,又正遇藍雨瀾風帶盤古斧相攔,連他都不由得慌亂了手腳,久久脫不了身。
低頭望著懷中的小傢伙,目光清越如水。
這孩子,怎麼就這么傻呢,居然拼到這個地步,真是為難她了。
花千骨臉緊緊的貼在他胸前,久別的喜悅和激動叫她無法言語。第一次這樣近這樣緊的抱住師傅,她知道是越矩了,卻又貪婪他懷中的味道和絕對的安全感,久久捨不得放開。那樣的溫暖祥和環繞住她,叫她激動得身子微微顫抖。
師傅,你知不知道小骨等得你好苦啊,一直這樣拚命苦撐著,就是想等到你來。
花千骨仰頭望著他,嘟起嘴巴,顯得更像豬頭了。
「師傅,你怎麼這么慢啊!」他再不到,黃花菜都涼了,小骨也嗝屁了。
白子畫見她依戀又微微嗔怨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由心頭微微一疼道:「出門前為師如何教你的?伺機而動,量力而行。你如此不計後果,竟是想玉石俱焚么?」
花千骨低頭認錯道:「對不起,師傅,我當時心急的不得了,其他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嗚嗚嗚,還好師傅及時趕到,小骨以為再也看不到師傅了……」
白子畫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手按於她肩上,未散去的毒迅速被他吸入手心之中。花千骨很快恢復了原本模樣。
「師傅!」
「別擔心,在我體內很快就會化去了。」白子畫安慰她道。
就停在一旁的殺阡陌在心裡罵了白子畫千遍萬遍:死老白臭老白!居然敢跟我搶英雄救美!!不但救小骨頭被他搶先一步!更可惡的是他居然敢無視他正對面這么個大美人的存在,只顧著和小不點纏綿,看都不看他一眼!氣死他了氣死他了!
那個……就是長留上仙白子畫么?
軒轅朗對他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旁人用盡千般語言來描述他的美他的好,真正見了,才知道,原來任何語言在他面前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白子畫就這樣抱著懷中的花千骨,以那樣超凡又孤高的姿態,在半空中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然後緩緩落地,渺無聲息。
微微顰著的眉,冰涼而淡漠,溫潤如玉又雲淡風清。仙姿秀逸,孤冷出塵,長發如瀑,眼落星辰,單是舉手投足,已是江山失色。那翩翩絕世的風采,就連軒轅朗和東方彧卿都自愧不如。眾人都看得痴了去,一時間,竟沒有半點的聲音。
近了些,軒轅朗又倒抽一口涼氣,嚇烈行雲好大一跳。
原來,原來女裝的千古這么可愛啊……模樣是沒變些什麼,依舊小小的,又帶點精靈古怪的……軒轅朗傻呵呵笑了兩聲,烈行雲頓時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你沒事吧?」軒轅朗,朔風,落十一,東方彧卿等人一股腦的沖了上去,把花千骨團團圍住。
「我沒事,一根毛毛都沒有少!」花千骨環視眾人關懷的眼神,嘴唇微微顫抖。一起上天入地,一起出生入死,這些都是她禍福與共的好夥伴啊!從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到現在,老天究竟是什麼時候讓如此多的人出現在她身邊,關心她照顧她的呢?身體被極度的溫暖與幸福感充斥著,心像軟軟的棉花糖,都快要融化開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白子畫放她下地扶她站好,花千骨依然緊緊的拽著他的袖子不肯放開。
紫薰淺夏在簾幕後一見白子畫出現,胸口便如遭重錘,裂開般疼痛。
瞧見他師徒倆交疊相依的身影,心中更是酸悶無比。用盡全身力氣抽泣,只是覺得不能呼吸。嫉妒在胸口大塊大塊地郁積,所有氧氣凝固成血塊,心疼得快要死過去。天知道她有多羨慕花千骨,可以這樣呆在他身邊,享受他的溫暖和庇護。她卻是連見他一眼的臉面都沒有。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
想他們當初瑤池水旁,群仙宴上,上仙齊聚,五仙對飲,合樂而歌,是何等暢快無憂。想不到時光飛逝,造化弄人,再相見已是百年身。而自己,也變作如此仙不仙,魔不魔的模樣?
子畫,子畫,這么多年,你可有惦念過我哪怕一絲一分?
夠了,夠了,哪怕只是這樣遠遠的看他一眼也夠了。只要他好,只要他依舊好好的,不管她再承受更多的劫難她都無怨無悔。
卻驀然瞥見花千骨望著他時眼中的神情,頓時大驚失色。那是她所熟悉的眼神,崇拜的,嚮往的,卻又帶著深深戀慕的。
紫薰淺夏瞬間恍然大悟,仰天大笑起來,笑得滿臉都是淚水。
緊緊握住手中香囊道:「暗影流光,暗影流光,好一個暗影流光!你是暗影,他是流光。虧我聞遍百料,識盡千香。居然沒有聞出你香中對他所含的濃濃情意!子畫啊子畫!你收的好徒弟啊!!哈哈哈哈!」
眼淚蔓延成洪水,無法遏止。
殺阡陌飛速點了春秋不敗的穴道,源源不斷的把內力輸給他。
「屬下罪該萬死,魔君為何救我?」春秋不敗咬牙切齒的說道。
殺阡陌不說話,待到他一切無恙之時,拿了昆侖鏡,奪魂簫還有昊天塔過來,全部交給了花千骨。
「姐……」
殺阡陌指尖在嘴邊一噓,跟她眨眨眼睛,密語傳音道:「過些日子姐姐去找你。」
花千骨望著她眼睛笑成月牙兒,微微點點頭。
殺阡陌望向白子畫,面容恢復冷峻異常。
「依約把此三件神器交給你們,我們退軍。白子畫,你可看護好了,我殺阡陌定會再來取的!」
殺阡陌向後高高飛起,火鳳長鳴,轉瞬便消失了蹤跡。
妖魔大軍也慢慢撤退,眾人皆歡呼雀躍,拍手稱快。
花千骨突然反應過來,對了,紫薰姐姐,她不是想見師傅么?
「師傅,紫薰仙子也在這里。」花千骨指著前方的蓮榻。
白子畫觀微時已看見一切,包括花千骨跟她斗香之事。
花千骨見他始終面色平靜,不發一語,而紫薰淺夏蓮榻里竟也毫無動靜。
他們倆就這樣么,好不容易遇上了,難道就不想見見么?花千骨扯扯白子畫的袖袍,卻見他依舊一動不動。
師傅怎麼這樣啊,紫薰姐姐明明這么喜歡他的。花千骨心中一絲憐惜與不忍,自己飛到紫薰淺夏蓮榻旁,叫道:「紫薰姐姐,我師傅來了,你出來見見他吧?」
風撩起簾幕,花千骨瞥見紫薰淺夏滿臉是淚,不由得心中一驚。
「紫薰姐姐……」
卻見紫薰淺夏以那樣觀世音一般大慈大悲,憐憫眾生的眼神,同情的俯視著她。
「千骨,趕快忘掉他,千萬不能陷進去,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仙,豈是我們這些又傻又卑微的女子可以戀慕的?你若是能……依舊乖乖做他上慈下孝的好徒兒,你便是世上最快樂之人,否則……你的下場,只能比姐姐還要慘上千倍萬倍……」
說完,紫色的輕紗簾幕緩緩合攏,蓮榻也迅速飛離,消失在天邊。
花千骨只聽得大腦一陣轟鳴,猶若晴天霹靂,從空中直墜下地來,踉蹌的退了幾步,喉頭一熱,一口鮮血涌了出來,她又不著痕跡的硬生生咽了回去。
矗立良久,腦中依舊空白一片,耳邊隆隆作響,全是她每句話語的迴音。直直的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來。姐姐在說什麼?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她一句也沒聽懂呢?她一句也沒聽懂……
她根本一句也沒聽懂!!!
眾人著急喚她,見她始終呆立,毫無反應,以為她被那魔女施了什麼妖法,都不由得著急起來。
「小骨!」白子畫行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
花千骨滿眼迷惘的抬起頭來一看是他,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眼中竟然全是驚恐!
白子畫從未見過她有如此迷茫如此恐怖的神色,端住她雙肩,疏導她體內激烈狂亂的真氣,俯身溫和道:「小骨,是師傅啊!」
花千骨凝望他的眼眸,如此之黑如此之深,彷彿要將她席捲進去,永不見天日。
「師……師傅?」她開口默念,想要往後退兩步,卻退不出他的挾制。
「紫薰她……跟你說什麼了?」白子畫微微凝眉,居然密語不讓人聽到?
花千骨慢慢回過神來,依舊面色蒼白如紙,拚命搖頭。
「沒有,她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白子畫放開她,輕輕拍拍她的頭。
「沒事就好。」
花千骨身體顫抖著,白子畫的每一個動作對她而言都猶如凌遲。
一輩子也忘不了,紫薰淺夏慢慢閉上的,滿是淚水與不忍的眼神……一輩子也忘不了……
被她一席話炸得粉身碎骨,從此再無可回身的餘地。
這一戰,一口氣奪回如此多的神器,連盤古斧也被白子畫所繳,妖魔這回可說是偷雞不得折把米。眾人萬分欣喜,收斂屍體,紛紛忙著處理各種善後事物。
太白門因為損失慘重,再無能力守護神器,故而把煉妖壺轉交給白子畫讓長留看守。軒轅朗也不顧烈行雲勸阻,獻寶一樣把軒轅劍交給了花千骨。
於是,除了長白山看護的東皇鍾,嶗山看護的神農鼎,天山看護的崆峒印,殺阡陌隨身攜帶每次只是用來遮太陽保護皮膚的玄天傘,還有下落不明的勾欄玉,和已破碎的女媧石。其他軒轅劍、盤古斧、煉妖壺、昊天塔、伏羲琴、昆侖鏡、奪魂簫、浮沉珠、催淚鈴、拴天鏈等十件神器竟全部到了長留山的手中,由白子畫全部帶回重新一一封印。
「爸爸,爸爸,這是十一師兄!」糖寶很鄭重的跟東方彧卿介紹道。
「伯……伯父,你好……」落十一有些緊張道。
花千骨在一旁哈哈大笑,「師兄,你干嗎自降一輩啊,我還是糖寶它媽呢,難道你也喊我伯母么?哈哈哈哈!叫他東方就好了!」
落十一面紅耳赤的使勁瞪花千骨一眼,抱拳道:「東方兄……」
「十一兄,我家骨頭和糖寶這么久以來,多勞煩你費心照顧了。」
「客氣了,哪裡話,這是應該的……」
落十一和東方彧卿互相寒暄起來。
軒轅朗在一旁恨得牙癢癢的:什麼叫你家骨頭和糖寶!氣死他了,哼!東方彧卿!你的狀元郎一百個沒戲了!!!
轉而抓住花千骨的手:「千古,這一別不知又要何日才能相見!朗哥哥好捨不得你!」
花千骨咧開嘴笑,模樣十分嬌憨:「沒關系的,我要是一有機會下山,就到皇宮里去找你!」
「一定啊!」
「一定!」
「不要又是三年五載!」
「很快的,放心!」
突然發現有個人在身後拽自己的袖子,花千骨一愣,連忙把躲在身後的輕水推上前來。
「朗哥哥,這是我的好朋友,名字叫輕水。」
軒轅朗微微一笑,輕水立馬覺得到處都是陽光,萬物催發。
「輕水姑娘你好。」眼前這個姑娘不像千古已經停止了生長,出落得親切可人,如同芙蓉出水。
不知道小千古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不過應該和現在不會有太多變化吧,不嬌艷不妖魅不張揚,可是一定很美。軒轅朗美滋滋的想著。
「軒轅公子好。」輕水紅著臉,低著頭,偷偷看他,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白子畫觀微時已經見過東方彧卿和軒轅朗二人,還有突然插進來一腳的殺阡陌,只是不知道他們和小骨是什麼關系。小骨叫殺阡陌姐姐……糖寶叫東方彧卿爸爸……軒轅朗又是小骨義兄……這五年小骨一直跟隨他在長留山修行,他們什麼時候和小骨認識的,又為何會如此不留餘力的來幫她?
白子畫心中有疑惑,卻也沒多問什麼。只是很淡然的與眾人打過招呼,便與長留一乾弟子,准備御劍回山。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紫薰淺夏到底跟小骨說了什麼,竟然把她驚恐成那個樣子,雖然之後強裝無事,可是態度,情緒還有眼神,明顯跟之前一切都不同了。
9. 花千骨小說閱讀那一張章是東方死的那張章
第116章「肝腸寸斷」
「骨頭,不要死,聽我的話,不要死。就算這世上沒人專愛,你也要好好愛屬自己……」
花千骨哭著搖頭,想緊緊抱住他卻只觸碰到一堆晶瑩的碎片。
「等著我,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再回來的,不要怕,相信我……」
「不要,不要……」
看著東方彧卿聲音越來越小,再維持不了形態,開始在風中飄散。此刻的她,瘋狂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又像在攫取些什麼,絕望的哭喊著,無助的像一個孩子。
「一直想看骨頭長大後是什麼模樣,可惜我再也等不到了……」東方彧卿溫柔一笑,猶如清風拂過草原,然後慢慢消失得無影無蹤。
10. 花千骨全文原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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