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魯迅寫的《故鄉》和《百草園》。(整篇文章)
故鄉
我冒了嚴寒,回到相隔二千餘里,別了二十餘年的故鄉去。
時候既然是深冬;漸近故鄉時,天氣又陰晦了,冷風吹進船艙中,嗚嗚的響,從蓬隙向外一望,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我的心禁不住悲涼起來了。阿!這不是我二十年來時時記得的故鄉?
我所記得的故鄉全不如此。我的故鄉好得多了。但要我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彷彿也就如此。於是我自己解釋說:故鄉本也如此,——雖然沒有進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涼,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變罷了,因為我這次回鄉,本沒有什麼好心緒。
我這次是專為了別他而來的。我們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經公同賣給別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須趕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別了熟識的老屋,而且遠離了熟識的故鄉,搬家到我在謀食的異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門口了。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著,正在說明這老屋難免易主的原因。幾房的本家大約已經搬走了,所以很寂靜。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親早已迎著出來了,接著便飛出了八歲的侄兒宏兒。
我的母親很高興,但也藏著許多凄涼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談搬家的事。宏兒沒有見過我,遠遠的對面站著只是看。
但我們終於談到搬家的事。我說外間的寓所已經租定了,又買了幾件傢具,此外須將家裡所有的木器賣去,再去增添。母親也說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齊集,木器不便搬運的,也小半賣去了,只是收不起錢來。
「你休息一兩天,去拜望親戚本家一回,我們便可以走了。」母親說。
「是的。」
「還有閏土,他每到我家來時,總問起你,很想見你一回面。我已經將你到家的大約日期通知他,他也許就要來了。」
這時候,我的腦里忽然閃出一幅神異的圖畫來: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⑵盡力的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
這少年便是閏土。我認識他時,也不過十多歲,離現在將有三十年了;那時我的父親還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個少爺。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⑶。這祭祀,說是三十多年才能輪到一回,所以很鄭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講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個忙月(我們這里給人做工的分三種:整年給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長工;按日給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種地,只在過年過節以及收租時候來給一定人家做工的稱忙月),忙不過來,他便對父親說,可以叫他的兒子閏土來管祭器的。
我的父親允許了;我也很高興,因為我早聽到閏土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彷彿年紀,閏月生的,五行缺土⑷,所以他的父親叫他閏土。他是能裝〔弓京〕捉小鳥雀的。
我於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閏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親告訴我,閏土來了,我便飛跑的去看。他正在廚房裡,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這可見他的父親十分愛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許下願心,用圈子將他套住了。他見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沒有旁人的時候,便和我說話,於是不到半日,我們便熟識了。
我們那時候不知道談些什麼,只記得閏土很高興,說是上城之後,見了許多沒有見過的東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鳥。他說:
「這不能。須大雪下了才好。我們沙地上,下了雪,我掃出一塊空地來,用短棒支起一個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鳥雀來吃時,我遠遠地將縛在棒上的繩子只一拉,那鳥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麼都有:稻雞,角雞,鵓鴣,藍背……」
我於是又很盼望下雪。
閏土又對我說:
「現在太冷,你夏天到我們這里來。我們日里到海邊撿貝殼去,紅的綠的都有,鬼見怕也有,觀音手⑸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賊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個瓜吃,我們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豬,刺蝟,猹。月亮底下,你聽,啦啦的響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輕輕地走去……」
我那時並不知道這所謂猹的是怎麼一件東西——便是現在也沒有知道——只是無端的覺得狀如小狗而很兇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見猹了,你便刺。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來,反從胯下竄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這許多新鮮事: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西瓜有這樣危險的經歷,我先前單知道他在水果電里出賣罷了。
「我們沙地里,潮汛要來的時候,就有許多跳魚兒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兩個腳……」
阿!閏土的心裡有無窮無盡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一些事,閏土在海邊時,他們都和我一樣只看見院子里高牆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過去了,閏土須回家裡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廚房裡,哭著不肯出門,但終於被他父親帶走了。他後來還托他的父親帶給我一包貝殼和幾支很好看的鳥毛,我也曾送他一兩次東西,但從此沒有再見面。
現在我的母親提起了他,我這兒時的記憶,忽而全都閃電似的蘇生過來,似乎看到了我的美麗的故鄉了。我應聲說:
「這好極!他,——怎樣?……」
「他?……他景況也很不如意……」母親說著,便向房外看,「這些人又來了。說是買木器,順手也就隨便拿走的,我得去看看。」
母親站起身,出去了。門外有幾個女人的聲音。我便招宏兒走近面前,和他閑話:問他可會寫字,可願意出門。
「我們坐火車去么?」
「我們坐火車去。」
「船呢?」
「先坐船,……」
「哈!這模樣了!鬍子這么長了!」一種尖利的怪聲突然大叫起來。
我吃了一嚇,趕忙抬起頭,卻見一個凸顴骨,薄嘴唇,五十歲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兩手搭在髀間,沒有系裙,張著兩腳,正像一個畫圖儀器里細腳伶仃的圓規。
我愕然了。
「不認識了么?我還抱過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母親也就進來,從旁說:
「他多年出門,統忘卻了。你該記得罷,」便向著我說,「這是斜對門的楊二嫂,……開豆腐店的。」
哦,我記得了。我孩子時候,在斜對門的豆腐店裡確乎終日坐著一個楊二嫂,人都叫伊「豆腐西施」⑹。但是擦著白粉,顴骨沒有這么高,嘴唇也沒有這么薄,而且終日坐著,我也從沒有見過這圓規式的姿勢。那時人說:因為伊,這豆腐店的買賣非常好。但這大約因為年齡的關系,我卻並未蒙著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卻了。然而圓規很不平,顯出鄙夷的神色,彷彿嗤笑法國人不知道拿破崙⑺,美國人不知道華盛頓⑻似的,冷笑說:
「忘了?這真是貴人眼高……」
「那有這事……我……」我惶恐著,站起來說。
「那麼,我對你說。迅哥兒,你闊了,搬動又笨重,你還要什麼這些破爛木器,讓我拿去罷。我們小戶人家,用得著。」
「我並沒有闊哩。我須賣了這些,再去……」
「阿呀呀,你放了道台⑼了,還說不闊?你現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門便是八抬的大轎,還說不闊?嚇,什麼都瞞不過我。」
我知道無話可說了,便閉了口,默默的站著。
「阿呀阿呀,真是愈有錢,便愈是一毫不肯放鬆,愈是一毫不肯放鬆,便愈有錢……」圓規一面憤憤的回轉身,一面絮絮的說,慢慢向外走,順便將我母親的一副手套塞在褲腰裡,出去了。
此後又有近處的本家和親戚來訪問我。我一面應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這樣的過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後,我吃過午飯,坐著喝茶,覺得外面有人進來了,便回頭去看。我看時,不由的非常出驚,慌忙站起身,迎著走去。
這來的便是閏土。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閏土,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閏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通紅,這我知道,在海邊種地的人,終日吹著海風,大抵是這樣的。他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只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索著;手裡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長煙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卻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松樹皮了。
我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說:
「阿!閏土哥,——你來了?……」
我接著便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湧出:角雞,跳魚兒,貝殼,猹,……但又總覺得被什麼擋著似的,單在腦裡面迴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臉上現出歡喜和凄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度終於恭敬起來了,分明的叫道:
「老爺!……」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話。
他回過頭去說,「水生,給老爺磕頭。」便拖出躲在背後的孩子來,這正是一個廿年前的閏土,只是黃瘦些,頸子上沒有銀圈罷了。「這是第五個孩子,沒有見過世面,躲躲閃閃……」
母親和宏兒下樓來了,他們大約也聽到了聲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實在喜歡的不得了,知道老爺回來……」閏土說。
「阿,你怎的這樣客氣起來。你們先前不是哥弟稱呼么?還是照舊:迅哥兒。」母親高興的說。
「阿呀,老太太真是……這成什麼規矩。那時是孩子,不懂事……」閏土說著,又叫水生上來打拱,那孩子卻害羞,緊緊的只貼在他背後。
「他就是水生?第五個?都是生人,怕生也難怪的;還是宏兒和他去走走。」母親說。
宏兒聽得這話,便來招水生,水生卻鬆鬆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母親叫閏土坐,他遲疑了一回,終於就了坐,將長煙管靠在桌旁,遞過紙包來,說:
「冬天沒有什麼東西了。這一點干青豆倒是自家曬在那裡的,請老爺……」
我問問他的景況。他只是搖頭。
「非常難。第六個孩子也會幫忙了,卻總是吃不夠……又不太平……什麼地方都要錢,沒有規定……收成又壞。種出東西來,挑去賣,總要捐幾回錢,折了本;不去賣,又只能爛掉……」
他只是搖頭;臉上雖然刻著許多皺紋,卻全然不動,彷彿石像一般。他大約只是覺得苦,卻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時,便拿起煙管來默默的吸煙了。
母親問他,知道他的家裡事務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沒有吃過午飯,便叫他自己到廚下炒飯吃去。
他出去了;母親和我都嘆息他的景況:多子,飢荒,苛稅,兵,匪,官,紳,都苦得他像一個木偶人了。母親對我說,凡是不必搬走的東西,盡可以送他,可以聽他自己去揀擇。
下午,他揀好了幾件東西:兩條長桌,四個椅子,一副香爐和燭台,一桿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我們這里煮飯是燒稻草的,那灰,可以做沙地的肥料),待我們啟程的時候,他用船來載去。
夜間,我們又談些閑天,都是無關緊要的話;第二天早晨,他就領了水生回去了。
又過了九日,是我們啟程的日期。閏土早晨便到了,水生沒有同來,卻只帶著一個五歲的女兒管船隻。我們終日很忙碌,再沒有談天的工夫。來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東西的,有送行兼拿東西的。待到傍晚我們上船的時候,這老屋裡的所有破舊大小粗細東西,已經一掃而空了。
我們的船向前走,兩岸的青山在黃昏中,都裝成了深黛顏色,連著退向船後梢去。
宏兒和我靠著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風景,他忽然問道:
「大伯!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你怎麼還沒有走就想回來了。」
「可是,水生約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睜著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親也都有些惘然,於是又提起閏土來。母親說,那豆腐西施的楊二嫂,自從我家收拾行李以來,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個碗碟來,議論之後,便定說是閏土埋著的,他可以在運灰的時候,一齊搬回家裡去;楊二嫂發見了這件事,自己很以為功,便拿了那狗氣殺(這是我們這里養雞的器具,木盤上面有著柵欄,內盛食料,雞可以伸進頸子去啄,狗卻不能,只能看著氣死),飛也似的跑了,虧伊裝著這么高低的小腳,竟跑得這樣快。
老屋離我愈遠了;故鄉的山水也都漸漸遠離了我,但我卻並不感到怎樣的留戀。我只覺得我四面有看不見的高牆,將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氣悶;那西瓜地上的銀項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來十分清楚,現在卻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親和宏兒都睡著了。
我躺著,聽船底潺潺的水聲,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與閏土隔絕到這地步了,但我們的後輩還是一氣,宏兒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們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來……然而我又不願意他們因為要一氣,都如我的辛苦展轉而生活,也不願意他們都如閏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願意都如別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為我們所未經生活過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閏土要香爐和燭台的時候,我還暗地裡笑他,以為他總是崇拜偶像,什麼時候都不忘卻。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願望切近,我的願望茫遠罷了。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一九二一年一月。
□注釋
⑴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一年五月《新青年》第九卷第一號。
⑵猹:作者在一九二九年五月四日致舒新城的信中說:「『猹』字是我據鄉下人所說的聲音,生造出來的,讀如『查』。……現在想起來,也許是獾罷。」
⑶大祭祀的值年:封建社會中的大家族,每年都有祭祀祖先的活動,費用從族中「祭產」收入支取,由各房按年輪流主持,輪到的稱為「值年」。
⑷五行缺土:舊社會所謂算「八字」的迷信說法。即用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配,來記一個人出生的年、月、日、時,各得兩字,合為「八字」;又認為它們在五行(金、木、水、火、土)中各有所屬,如甲乙寅卯屬木,丙丁巳午屬火等等,如八個字能包括五者,就是五行俱全。「五行缺土」,就是這八個字中沒有屬土的字,需用土或土作偏旁的字取名等辦法來彌補。
⑸鬼見怕和觀音手,都是小貝殼的名稱。舊時浙江沿海的人把這種小貝殼用線串在一起,戴在孩子的手腕或腳踝上,認為可以「避邪」。這類名稱多是根據「避邪」的意思取的。
⑹西施:春秋時越國的美女,後來用以泛稱一般美女。
⑺拿破崙(1769—1821):即拿破崙·波拿巴,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軍事家、政治家。一七九九年擔任共和國執政。一八○四年建立法蘭西第一帝國,自稱拿破崙一世。
⑻華盛頓(1732—1799):即喬治·華盛頓,美國政治家。他曾領導一七七五年至一七八三年美國反對英國殖民統治的獨立戰爭,勝利後任美國第一任總統。
⑼道台:清朝官職道員的俗稱,分總管一個區域行政職務的道員和專掌某一特定職務的道員。前者是省以下、府州以上的行政長官;後者掌管一省特定事務,如督糧道、兵備道等。辛亥革命後,北洋軍閥政府也曾沿用此制,改稱道尹。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我家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現在是早已並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了,連那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
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椹;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里長吟,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的叫天子(雲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雲霄里去了。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牆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油蛉在這里低唱,蟋蟀們在這里彈琴。翻開斷磚來,有時會遇見蜈蚣;還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樑,便會拍的一聲,從後竅噴出一陣煙霧。何首烏藤和木蓮藤纏絡著,木蓮有蓮房一般的果實,何首烏有擁腫的根。有人說,何首烏根是有象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於是常常拔它起來,牽連不斷地拔起來,也曾因此弄壞了泥牆,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塊根象人樣。如果不怕刺,還可以摘到覆盆子,象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遠。
長的草里是不去的,因為相傳這園里有一條很大的赤練蛇。
長媽媽曾經講給我一個故事聽:先前,有一個讀書人住在古廟里用功,晚間,在院子里納涼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答應著,四面看時,卻見一個美女的臉露在牆頭上,向他一笑,隱去了。他很高興;但竟給那走來夜談的老和尚識破了機關。說他臉上有些妖氣,一定遇見「美女蛇」了;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他自然嚇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卻道無妨,給他一個小盒子,說只要放在枕邊,便可高枕而卧。他雖然照樣辦,卻總是睡不著,——當然睡不著的。到半夜,果然來了,沙沙沙!門外象是風雨聲。他正抖作一團時,卻聽得豁的一聲,一道金光從枕邊飛出,外面便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那金光也就飛回來,斂在盒子里。後來呢?後來,老和尚說,這是飛蜈蚣,它能吸蛇的腦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結末的教訓是:所以倘有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你萬不可答應他。
這故事很使我覺得做人之險,夏夜乘涼,往往有些擔心,不敢去看牆上,而且極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樣的飛蜈蚣。走到百草園的草叢旁邊時,也常常這樣想。但直到現在,總還沒有得到,但也沒有遇見過赤練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聲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園比較的無味;雪一下,可就兩樣了。拍雪人(將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羅漢需要人們鑒賞,這是荒園,人跡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來捕鳥。薄薄的雪,是不行的;總須積雪蓋了地面一兩天,鳥雀們久已無處覓食的時候才好。掃開一塊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篩來,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條長繩,人遠遠地牽著,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頰的「張飛鳥」,性子很躁,養不過夜的。
這是閏土的父親所傳授的方法,我卻不大能用。明明見它們進去了,拉了繩,跑去一看,卻什麼都沒有,費了半天力,捉住的不過三四隻。閏土的父親是小半天便能捕獲幾十隻,裝在叉袋裡叫著撞著的。我曾經問他得失的緣由,他只靜靜地笑道:你太性急,來不及等它走到中間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人要將我送進書塾里去了,而且還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也許是因為拔何首烏毀了泥牆罷,也許是因為將磚頭拋到間壁的梁家去了罷,也許是因為站在石井欄上跳下來罷,……都無從知道。總而言之:我將不能常到百草園了。Ade,我的蟋蟀們!Ade,我的覆盆子們和木蓮們!
出門向東,不上半里,走過一道石橋,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從一扇黑油的竹門進去,第三間是書房。中間掛著一塊扁道:三味書屋;扁下面是一幅畫,畫著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沒有孔子牌位,我們便對著那扁和鹿行禮。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第二次行禮時,先生便和藹地在一旁答禮。他是一個高而瘦的老人,須發都花白了,還戴著大眼鏡。我對他很恭敬,因為我早聽到,他是本城中極方正,質朴,博學的人。
不知從那裡聽來的,東方朔也很淵博,他認識一種蟲,名曰「怪哉」,冤氣所化,用酒一澆,就消釋了。我很想詳細地知道這故事,但阿長是不知道的,因為她畢竟不淵博。現在得到機會了,可以問先生。
「先生,『怪哉』這蟲,是怎麼一回事?……」我上了生書,將要退下來的時候,趕忙問。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興,臉上還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學生是不應該問這些事的,只要讀書,因為他是淵博的宿儒,決不至於不知道,所謂不知道者,乃是不願意說。年紀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見過好幾回了。
我就只讀書,正午習字,晚上對課。先生最初這幾天對我很嚴厲,後來卻好起來了,不過給我讀的書漸漸加多,對課也漸漸地加上字去,從三言到五言,終於到七言。
三味書屋後面也有一個園,雖然小,但在那裡也可以爬上花壇去折臘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樹上尋蟬蛻。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蒼蠅喂螞蟻,靜悄悄地沒有聲音。然而同窗們到園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書房裡便大叫起來:——
「人都到那裡去了?」
人們便一個一個陸續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條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罰跪的規矩,但也不常用,普通總不過瞪幾眼,大聲道:——
「讀書!」
於是大家放開喉嚨讀一陣書,真是人聲鼎沸。有念「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的,有念「上九潛龍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錯厥貢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書。後來,我們的聲音便低下去,靜下去了,只有他還大聲朗讀著:——
「鐵如意,指揮倜儻,一座皆驚呢~~;金叵羅,顛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這是極好的文章,因為讀到這里,他總是微笑起來,而且將頭仰起,搖著,向後面拗過去,拗過去。
先生讀書入神的時候,於我們是很相宜的。有幾個便用紙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戲。我是畫畫兒,用一種叫作「荊川紙」的,蒙在小說的綉像上一個個描下來,象習字時候的影寫一樣。讀的書多起來,畫的畫也多起來;書沒有讀成,畫的成績卻不少了,最成片斷的是《盪寇志》和《西遊記》的綉像,都有一大本。後來,因為要錢用,賣給一個有錢的同窗了。他的父親是開錫箔店的;聽說現在自己已經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紳士的地位了。這東西早已沒有了罷。
九月十八日。
② 百萬英鎊小說原文
二十七歲那年,我正給舊金山的一個礦業經濟人打工,把證券交易所的門檻摸得清清楚楚。我是隻身混世界,除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和一身清白,就再也沒什麼可依靠的了;不過,這反倒讓我腳踏實地,不做那沒影兒的發財夢,死心塌地奔自己的前程。
每到星期六下午股市收了盤,時間就全都是我自己的了,我喜歡弄條小船到海灣里去消磨這些時光。有一天我駛得遠了點兒,漂到了茫茫大海上。正當夜幕降臨,眼看就要沒了盼頭的時候,一艘開往倫敦的雙桅帆船搭救了我。漫漫的旅途風狂雨暴,他們讓我以工代票,干普通水手的活兒。到倫敦上岸的時候,我鶉衣百結,兜里只剩了一塊錢。連吃帶住,我用這一塊錢頂了二十四個小時。再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里,我就飢腸轆轆,無處棲身了。
第二天上午大約十點鍾光景,我破衣爛衫,餓著肚子正沿波特蘭大道往前蹭。這時候,一個保姆領著孩子路過,那孩子把手上剛咬了一口的大個兒甜梨扔進了下水道。不用說,我停了下來,滿含慾望的眼光罩住了那個臟兮兮的寶物兒。我口水直淌,肚子里都伸出手來,全心全意地乞求這個寶貝兒。可是,只要我剛一動彈,想去揀梨,總有哪一雙過路的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我自然又站得直直的,沒事人一樣,好像從來就沒在那個爛梨身上打過主意。這出戲演了一回又一回,我就是得不著那個梨。我受盡煎熬t正打算放開膽量、撕破臉皮去抓梨的時候,我身後的一扇窗子打開了,一位先生從裡面發話:
「請到這兒來。」
一個衣著華麗的僕人把我接了進去,領到一個豪華房間,里頭坐著兩位上了歲數的紳士。他們打發走僕人,讓我坐下。他們剛剛吃了早餐,看著那些殘羹剩飯,我簡直透不過氣來。有這些吃的東西在場,我無論如何也集中不了精力,可是人家沒請我品嘗,我也只好盡力忍著。
這里剛剛發生過的事,我是過了好多天以後才明白的,不過現在我就馬上說給你聽。這對老兄弟為一件事已經有兩天爭得不可開交了,最後他們同意打個賭來分出高低——無論什麼事英國人靠打賭都能一了百了。
你也許記得,英格蘭銀行曾經發行過兩張一百萬英鎊的大鈔,用於和某國公對公交易之類的特殊目的。不知怎麼搞的,這兩張大鈔只有一張用過後注銷了;另一張則一直躺在英格蘭銀行的金庫里睡大覺。且說這兩兄弟聊著聊著,忽發奇想:假如一位有頭腦、特誠實的外地人落難倫敦,他舉目無親,除了一張百萬英鎊的大鈔以外一無所有,而且他還沒法證明這張大鈔就是他的——這樣的一個人會有怎樣的命運呢?大哥說這人會餓死;弟弟說餓不死。大哥說,別說去銀行了,無論去哪兒這人也花不掉那張大鈔,因為他會當場被抓住。兄弟兩個就這樣爭執不下,後來弟弟說他願出兩萬鎊打賭,這人靠百萬英鎊大鈔無論如何也能活三十天,而且進不了監獄。大哥同意打賭,弟弟就到英格蘭銀行把大鈔買了回來。你看,英國男子漢就是這樣,魄力十足。然後,他口述一信,叫一個文書用漂亮的楷體字謄清;然後,兩兄弟在窗前坐了整整一天,巴望來一個能消受大鈔的合適人選。
他們檢閱著一張張經過窗前的臉。有的雖然老實,卻不夠聰明;有的夠聰明,卻不夠老實;還有不少又聰明又老實的,可人窮得不徹底;等到個赤貧的。又不是外地人——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就在這時,我來了;他們倆認定我具備所有條件,於是一致選定了我;可我呢,正等著知道叫我進來到底要干什麼。他們開始問一些有關我個人的問題,很快就弄清楚了我的來龍去脈。最後,他們告訴我,我正合他們的心意。我說,我打心眼裡高興,可不知道這心意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時,倆人當中的一位交給我一個信封,說打開一看便知。我正要打開,可他又不讓;要我帶到住處去仔仔細細地看,不要草率從事,也不用慌慌張張。我滿腹狐疑,想把話頭再往外引一引,可是他們不幹。我只好揣著一肚子被侮辱與被損害的感覺往外走,他們明擺著是自己逗樂,拿我耍著玩;不過,我還是得順著他們,這時的處境容不得我對這些闊佬大亨耍脾氣。
本來,我能把那個梨揀起來,明目張膽地吃進肚子去了,可現在那個梨已經無影無蹤;就因為那倒霉的差事,把我的梨弄丟了。想到這里,我對那兩個人就氣不打一處來。走到看不見那所房子的地方,我打開信封一看,里邊裝的是錢哪!說真的,這時我對他們可是另眼相看嘍!我急不可待地把信和錢往馬甲兜里一塞,撒腿就朝最近的小吃店跑。好,這一頓猛吃呀!最後,肚子實在塞不下東西去了,我掏出那張鈔票來展開,只掃了一眼,我就差點昏倒。五百萬美元!乖乖,我懵了。
我盯著那張大鈔頭暈眼花,想必足足過了一分鍾才清醒過來。這時候,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小吃店老闆。他的目光粘在大鈔上,像五雷轟頂一般。他正在全心全意地禱告上帝,看來手腳都不能動彈了。我一下子計上心來,做了這時按人之常情應該做的事。我把那張大鈔遞到他眼前,小心翼翼地說:
「請找錢吧。」
他恢復了常態,連連道歉說他找不開這張大票,不論我怎麼說他也不接。他心裡想看,一個勁地打量那張大票;好像怎麼看也飽不了眼福,可就是戰戰兢兢地不敢碰它,就好像凡夫俗子一接那票子上的仙氣就會折了壽。我說: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可這事還得辦哪。請您找錢吧,我沒帶別的票子。」
他卻說沒關系,這點小錢兒何足掛齒,日後再說吧。我說,我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到這兒來了;可他說那也不要緊,他可以等著,而且,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點什麼就點什麼,這賬呢,想什麼時候結就什麼時候結。他說,我只不過因為好逗個樂於,願意打扮成這樣來跟老百姓開個玩笑,他總不至於因此就信不過像我這么有錢的先生吧。這時候又進來了一位顧客,小吃店老闆示意我收起那張巨無霸,然後作揖打恭地一直把我送了出來。我徑直奔那所宅子去找兩兄弟,讓他們在警察把我抓起來之前糾正這個錯誤。盡管這不是我的錯,可我還是提心吊膽——說實在的,簡直是膽戰心驚。我見人見得多了,我明白,要是他們發現把一百萬鎊的大鈔錯當一鎊給了一個流浪漢,他們決不會怪自己眼神不好,非把那個流浪漢罵個狗血噴頭。快走到那宅子的時候,我看到一切如常,斷定還沒有人發覺這錯票的事,也就不那麼緊張了。我摁了門鈴。原先那個僕人又出來了。我求見那兩位先生。
「他們走了。」他用這類人那種不可一世的冷冰冰的口氣說。
「走了?去哪兒了?」
「出遠門了。」
「可——上哪兒啦?」
「我想是去歐洲大陸了吧。」
「歐洲大陸?」
「沒錯,先生。」
「怎麼走的——走的是哪條路呀?」
「我說不上,先生。」
「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們說,得一個月吧。」
「一個月!唉,這可糟了!幫忙想想辦法,看怎麼能給他們傳個話。這事要緊著哪。」
一實在辦不到。他們上哪兒了我一無所知,先生。」
「那,我一定要見這家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走了;出國好幾個月了——我想,是去埃及和印度了吧。」
「伙計,出了件大錯特錯的事。他們不到天黑就會轉回來。請你告訴他們我來過,不把這事全辦妥,我還會接著來,他們用不著擔心。」
「只要他們回來我就轉告,不過,我想他們不會回來。他們說過,不出一個鍾頭你就會來打聽,我呢,一定要告訴你什麼事都沒出;等時候一到,他們自然會在這兒候著你。」
我只好打住,走開了。搞的什麼鬼!我真是摸不著頭腦。「等時候一到」他們會在這兒。這是什麼意思?哦,沒准那封信上說了。我把剛才忘了的那封信抽出來一看,信上是這樣說的:
看面相可知,你是個又聰明、又誠實的人。我們猜,你很窮,是個外地人。你會在信封里找到一筆錢。這筆錢借你用三十天,不計利息。期滿時來此宅通報。我們在你身上打了一個賭。假如我贏了,你可以在我的職權范圍內隨意擇一職位——也就是說,你能證明自己熟悉和勝任的任何職位均可。
沒落款,沒地址,也沒有日期。
好嘛,這真是一團亂麻!現在你當然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可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個謎洞對我來說深不可測、漆黑一團。這出把戲我全然不曉,也不知道對我是福還是禍。我來到一個公園坐下來,想理清頭緒,看看我怎麼辦才好。
我經過一個小時的推理,得出了如下結論。
那兩個人也許對我是好意,也許是歹意;無從推斷——這且不去管它。他們是玩把戲,搞陰謀,做實驗,還是搞其他勾當,無從推斷——且不去管它。他們拿我打了一個賭;賭什麼無從推斷——也不去管它。這些確定不了的部分清理完畢,其他的事就看得見、摸得著、實實在在,可以歸為確定無疑之類了。假如我要求英格蘭銀行把這鈔票存入那人名下,銀行會照辦的,因為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銀行卻會知道;不過銀行會盤問鈔票怎麼會到了我手裡。說真話,他們自然會送我去收容所;說假話,他們就會送我去拘留所。假如我拿這鈔票隨便到哪兒換錢,或者是靠它去借錢,後果也是一樣。無論願不願意,我只能背著這個大包袱走來走去,直到那兩個人回來。雖然這東西對我毫無用處,形同糞土,可是我卻要一邊乞討度日,一邊照管它,看護它。就算我想把它給人,也出不了手,因為不管是老實的良民還是剪徑的大盜,無論如何都不會收,連碰都不會碰一下。那兩兄弟可以高枕無憂了。就算我把他們的鈔票丟了,燒了,他們依然平安無事,因為他們能掛失,銀行照樣讓他們分文不缺;與此同時,我倒要受一個月的罪,沒薪水,也不分紅——除非我能幫著贏了那個賭,謀到那個許給我的職位。我當然願得到這職位,這種人賞下來的無論什麼職位都值得一干。
我對那份美差浮想聯翩,期望值也開始上升。不用說,薪水決不是個小數目。過一個月就要開始上班,從此我就會萬事如意了。轉眼間,我的自我感覺好極了。這時,我又在大街上逛了起來。看到一家服裝店,一股熱望湧上我的心頭:甩掉這身破衣裳,給自己換一身體面的行頭。我能買得起嗎?不行;除了那一百萬英鎊,我在這世上一無所有。於是,我剋制住自己,從服裝店前走了過去。可是,不一會兒我又轉了回來。那誘惑把我折磨得好苦。我在服裝店前面來來回回走了足有六趟,以男子漢的氣概奮勇抗爭著。終於,我投降了;我只有投降。我問他們手頭有沒有顧客試過的不合身的衣服。我問的伙計沒搭理我,只是朝另一個點點頭。我向他點頭示意的伙計走過去,那一個也不說話,又朝第三個人點點頭,我朝第三個走過去,他說:
「這就來。」
我等著。他忙完了手頭的事,把我帶到後面的一個房間,在一摞退貨當中翻了一通,給我挑出一套最寒酸的來。我換上了這套衣服。這衣服不合身,毫無魅力可言,可它總是新的,而我正急著要衣服穿呢;沒什麼可挑剔的,我遲遲疑疑地說:
「要是你們能等兩天再結賬。就幫了我的忙了。現在我一點零錢都沒帶。」
那店員端出一副刻薄至極的嘴臉說:
「哦,您沒帶零錢?說真的,我想您也沒帶。我以為像您這樣的先生光會帶大票子呢。」
我火了,說:
「朋友,對外地來的,你們不能總拿衣帽取人哪。這套衣服我買得起,就是不願讓你們找不開一張大票,添麻煩。」
他稍稍收斂了一點,可那種口氣還是暴露無遺。他說:
「我可沒成心出口傷人,不過,您要是出難題的話,我告訴您,您一張口就咬定我們找不開您帶的什麼票子,這可是多管閑事。正相反,我們找得開。」
我把那張鈔票遞給他,說:
「哦,那好;對不起了。」
他笑著接了過去,這是那種無處不在的笑容,笑里有皺,笑里帶褶,一圈兒一圈兒的,就像往水池子裡面扔了一塊磚頭;可是,只瞟了一眼鈔票,他的笑容就凝固了,臉色大變,就像你在維蘇威火山山麓那些平坎上看到的起起伏伏、像蟲子爬似的凝固熔岩。我從來沒見過誰的笑臉定格成如此這般的永恆狀態。這傢伙站在那兒捏著鈔票,用這副架勢定定地瞅。老闆過來看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神采奕奕地發問:
「哎,怎麼啦?有什麼問題?想要點什麼?」
我說:「什麼問題也沒有。我正等著找錢哪。」
「快點,快點;找給他錢,托德;找給他錢。」
托德反唇相譏:「找給他錢!說得輕巧,先生,自個兒看看吧,您哪。」
那老闆看了一眼,低低地吹了一聲動聽的口哨,一頭扎進那摞退貨的衣服里亂翻起來。一邊翻,一邊不停嘮叨,好像是自言自語:
「把一套拿不出手的衣服賣給一位非同尋常的百萬富翁!托德這個傻瓜!——生就的傻瓜。老是這個樣子。把一個個百萬富翁都氣走了,就因為他分不清誰是百萬富翁,誰是流浪漢,從來就沒分清過。啊,我找的就是這件。先生,請把這些東西脫了,都扔到火里頭去。您賞我一個臉,穿上這件襯衫和這身套裝;合適,太合適了——簡潔、考究、莊重,完全是王公貴族的氣派;這是給一位外國親王定做的——先生可能認識,就是尊敬的哈利法克斯·赫斯龐達爾殿下;他把這套衣眼放在這兒,又做了一套喪眼,因為他母親快不行了——可後來又沒有死。不過這沒關系;事情哪能老按咱們——這個,老按他們——嘿!褲子正好,正合您的身,先生;再試試馬甲;啊哈,也合適!再穿上外衣——上帝!看看,喏!絕了——真是絕了!我幹了一輩子還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衣服哪!」
我表示滿意。
「您聖明,先生,聖明;我敢說,這套衣裳還能先頂一陣兒。不過,您等著,瞧我們按您自個兒的尺碼給您做衣裳。快,托德,拿本子和筆;我說你記。褲長三十二英寸——」如此等等。還沒等我插一句嘴,他已經量完了,正在吩咐做晚禮服、晨禮服、襯衫以及各色各樣的衣服。我插了一個空子說:
「親愛的先生,我不能定做這些衣服,除非您能不定結賬的日子,要不然就得給我換開這張鈔票。」
「不定日子!這不像話,先生,不像話。是永遠——這才像話呢,先生。托德,趕緊把這些衣眼做出來,一刻也別耽擱,送到這位先生的府上去。讓那些個不要緊的顧客等著。把這位先生的地址記下來,再——」
「我就要搬家了。我什麼時候來再留新地址。」
「您聖明,先生,您聖明。稍等——我送送您,先生。好——您走好,先生,您走好。」
喏,往後的事你心裡明白了吧?我順其自然,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買完了,吆喝一聲「找錢!」不出一個星期,我把所需的各色安享尊榮的行頭統統置辦齊備,在漢諾威廣場一家價格不菲的旅館安頓下來。我在那兒用晚餐,可早晨還是到哈里斯家的小吃店去吃個便飯,我就是在那兒靠一百萬英鎊的鈔票吃的頭一頓飯。是我成全了哈里斯。消息傳開了,說馬甲口袋裡揣著百萬大鈔的古怪老外是這兒的財神爺。這就夠了。這原本是一家窮得叮當響、苦巴苦結勉強糊口的小吃店,現在名聲大振、顧客盈門了。哈里斯感激不盡,非要借錢給我,還不許我推辭;於是,我雖然一貧如洗,囊中卻並不羞澀,日子過得又闊氣,又排場。我心裡也在打鼓,想著說不定哪天就會露餡,可是,事已至此也只有一往無前了。你看,這本來純粹是件胡鬧的事,可有了這種危機感,竟顯出幾分嚴肅、幾分傷感和幾分悲哀來。夜幕降臨後,這悲哀總是在黑暗中走上前來警告我,威脅我;讓我唉聲嘆氣,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然而,一到喜氣洋洋的白天,這些悲劇因素就煙消雲散,無影無蹤了。我飄飄然,樂得暈頭轉向,像喝醉了酒一樣。
說來也不足為奇;我已經成了這個世界大都會的顯赫人物,我的思想何止是一星半點,簡直是徹頭徹尾地改造了。不管你翻開哪份報紙,無論是英格蘭的,蘇格蘭的,還是愛爾蘭的,你總會看到一兩條有關「身藏百萬英鎊者」及其最新言行的消息。剛開始的時候,這些有關我的消息放在雜談欄的尾巴上;接著我的位置就超過了各位爵士,後來蓋過了二等男爵,再往後又凌駕於男爵之上了,如此這般,我的位置越升越高,名氣也越來越響,直到無法再高的地方才停了下來。這時候,我已經居於皇室之下和眾公爵之上;雖然比不上全英大主教,但足可俯瞰除他以外的一切神職人員。切記,直到這時,我還算不上有聲望;只能說是有了名氣。就在這時,高潮突起——就像封侯拜將一般——剎那間,我那過眼煙雲似的名氣化作了天長地久的金子般的聲望:《笨拙》畫刊登了我的漫畫!是啊,如今我已經功成名就,站穩腳跟了。也許還有人調侃,可都透著尊重,既沒出格,也不粗魯;也許還有人發笑,卻沒有人嘲笑了。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笨拙》把我畫得衣服都開了線,正跟一個倫敦塔的衛兵討價還價。喏,你可以想見一個向來默默無聞的小夥子,突然間,他的每一句只言片語都會到處傳揚;隨便走到哪裡,都能聽見人們相互轉告:「那個走路的,就是他!」吃早飯一直有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在包廂一露面,成百上千的望遠鏡都齊刷刷地瞄了過去。嘿,我一天到晚出盡了風頭——也可以說是獨領風騷吧。
你看,我還留著那套破衣服呢,時不時地穿出去,為的是品味一下從前那種樂趣:先買點兒小東西,接著受一肚子氣,最後用那張百萬大鈔把勢力眼斃掉。可是,我的這種樂趣維持不下去了。畫刊上把我的那套行頭弄得盡人皆知,只要我穿著它一上街,就有一大群人跟在屁股後面;我剛想買東西,還沒來得及拽出那張百萬大鈔,老闆就已經要把整個鋪子都賒給我了。
出了名以後的大約十天左右,我去拜會美國公使,想為祖國效一點兒犬馬之勞。他用對我這種身份的人恰如其分的熱情接待了我,批評我為祖國效力柵柵來遲。公使說當天晚上他正要宴客,剛好有一位嘉賓因病缺席,我只有補這位嘉賓的缺,才能獲得公使的原諒。我應允之後,就和公使聊天。一說起來,原來他和我爸爸從小同學,後來又在耶魯大學同窗就讀;一直到我爸爸去世,他倆都是貼心朋友。因此,他吩咐我只要得閑,就來他府上走動走動;我當然願意啦。
③ 魯迅小說《故鄉》的原文!!!
我冒著嚴寒,回到相隔二千餘里,別了二十餘年的故鄉去。
時候既然是深冬;漸近故鄉時,天氣又陰晦了,冷風吹進船艙中,嗚嗚的響,從篷隙向外一望,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我的心禁不住悲涼起來了。我所記得的故鄉全不如此。我的故鄉好得多了。但要我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彷彿也就如此。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變罷了,因為我這次回鄉,本沒有什麼好心緒。
我這次是專為了別他而來的。我們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經公同賣給別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須趕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別了熟識的老屋,而且遠離了熟識的故鄉,搬家到我在謀食的異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門口了。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著,正在說明這老屋難免易主的原因。幾房的本家大約已經搬走了,所以很寂靜。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親早已迎著出來了,接著便飛出了八歲的侄兒宏兒。
我的母親很高興,但也藏著許多凄涼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談搬家的事。宏兒沒有見過我,遠遠的對面站著只是看。
這時候,我的腦里忽然閃出一幅神異的圖畫來: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的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
這少年便是閏土。我認識他時,也不過十多歲,離現在將有三十年了;那時我的父親還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個少爺。那一年,這祭祀忙不過來,他便對父親說,可以叫他的兒子閏土來管祭器的。
我的父親允許了;我也很高興,因為我早聽到閏土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彷彿年紀,閏月生的,五行缺土,所以他的父親叫他閏土。他是能裝弶捉小鳥雀的。
我於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閏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親告訴我,閏土來了,我便飛跑的去看。他正在廚房裡,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鳥。他說:須大雪下了才好。我於是又很盼望下雪。閏土又對我說:「現在太冷,你夏天到我們這里來。我們日里到海邊檢貝殼去,紅的綠的都有,鬼見怕也有,觀音手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這許多新鮮事: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西瓜有這樣危險的經歷,我先前單知道他在水果店裡出賣罷了。
阿!閏土的心裡有無窮無盡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一些事,閏土在海邊時,他們都和我一樣只看見院子里高牆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過去了,閏土須回家裡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廚房裡,哭著不肯出門,但終於被他父親帶走了。他後來還托他的父親帶給我一包貝殼和幾支很好看的鳥毛,我也曾送他一兩次東西,但從此沒有再見面。
現在我的母親提起了他,我這兒時的記憶,忽而全都閃電似的蘇生過來,似乎看到了我的美麗的故鄉了。我應聲說:「這好極!他,——怎樣?……」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後,我吃過午飯,坐著喝茶,覺得外面有人進來了,便回頭去看。我看時,不由得非常出驚,慌忙站起身,迎著走去。
這來的便是閏土。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閏土,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閏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
我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說:「阿!閏土哥,——你來了?……」我接著便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湧出……但又總覺得被什麼擋著似的,單在腦裡面迴旋,吐不出口外去。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話。我問問他的景況。他只是搖頭。母親問他,知道他的家裡事務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沒有吃過午飯,便叫他自己到廚下炒飯吃去。
下午,他揀好了幾件東西:兩條長桌,四個椅子,一副香爐和燭台,一桿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待我們啟程的時候,他用船來載去。
又過了九日,是我們啟程的日期。閏土早晨便到了,我們終日很忙碌,再沒有談天的工夫。來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東西的,有送行兼拿東西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閏土要香爐和燭台的時候,我還暗地裡笑他,以為他總是崇拜偶像,什麼時候都不忘卻。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願望切近,我的願望茫遠罷了。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一九二一年一月。
(3)原文小說網黑圈擴展閱讀:
作者魯迅於1898年第一次離開老家紹興,「想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吶喊)自序》)。
1919年12月,最後一次回故鄉紹興接他的母親等人來北京居住。從《魯迅日記》中可以了解這次回鄉的經過:1919年9月,魯迅賣掉了紹興的老屋,添了些錢,買了北京西城新街口附近八道彎宅第。11月修葺完畢,21日「上午與二弟眷屬俱移入八道彎宅」。
26日魯迅「上書請歸省」。12月1日,由北京動身回老家,4日晚「抵紹興城,即乘轎回家」,在家鄉處理搬遷事務,大約住了二十來天。12月24日「下午以舟二艘奉母偕三弟及眷屬攜行李發紹興」。29日中午抵達北京,「下午俱到家」。
往返大約29天。《故鄉》的故事情節便是根據這段生活經歷演繹而來。不過這只是觸發故事的一點,而作品真正反映的卻是更為廣闊深邃的社會背景。
④ 為什麼玄幻小說這么受歡迎
玄幻小說是一種類型小說,通常以冒險、戰爭為主題,時代背景、世界觀等皆無拘束,可任憑作者想像力自由發揮。與科幻、奇幻、武俠等幻想性質濃厚的類型小說關系密切。
認為玄幻小說一詞為香港作家黃易所提出,原意指「建立在玄想基礎上的幻想小說」。 玄幻小說之所以會受歡迎,主要是當中天馬行空的幻想是現代人所渴望而不可及的。喜歡玄幻小說的人一般都在15—30歲左右的青少年和部分的中年人。
讀者讀玄幻小說,不可否認地,當中存在一點的意淫行為,但有些讀者不單純是意淫,而究竟為了什麼,這個很難下定論,至少我個人看玄幻小說不是集中在意淫當中。畢竟有些玄幻小說的作者不是捂著良心去寫書的。
玄幻小說當中存在意淫是無可否認的,但說它是意淫小說也太過火了,雖然現在的玄幻小說大都順應這一些主角無敵,後宮三千等等的不知所謂的東西在裡面,使玄幻小說大受侮辱。我個人看法是:玄幻小說是結合現實和幻想而成的小說體系,但光注重幻想部分的話,就成了意淫小說了。
至於有沒有一部小說能夠比得上金庸先生的作品,我個人看法是:很難說。首先,金庸先生的作品主要是武俠小說。而玄幻小說則不一定是武俠,所以真的要比的話,應該用黃易先生的和現在的玄幻小說比。如果說真的要比的話,我覺得,可能有。畢竟玄幻小說當中有好多的佳作,不過這些佳作在不同人的眼光之中,評價也不同,而按照我自己看過的小說的話,我覺得還是有的。
至於金庸先生的小說造詣是否封頂的話,我有幾點想說一下。首先,如果把所有小說都算上的話,金庸先生的小說造詣未必是最高的,如我國的四大名著,還有魯迅先生的作品,這些都是極為難得的佳作,我本人覺得,三國演義和魯迅先生的作品當中的造詣要高於金庸先生的作品,況且和金庸先生齊名的古、梁、溫三位先生的作品,也是不世出的好作品。就像學海無涯的道理一樣,文學造詣的高峰又豈是我們就可以隨意評定的呢?也許在將來,文學史上會出現更多比金庸先生更為有名的作家。
小弟只是說出我的看法,若當中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請多多諒解。
⑤ 斗羅大陸漫畫27話(小說也可以)
小說原文如下:
第四集 史萊克七怪 第三十一章 森林之王 泰坦巨猿(全) 字數:7803
唐三道:「影響更大的是漫無目地地濫殺,一名魂師一生中需要的魂獸最多也只不過是九隻,可是。一名魂師一生中要獵殺的魂獸數量是多少呢?不說別人,就算是我們此行。在路上遇到一些主動攻擊地十年和百年魂獸。同樣也會忍不住出手。而那些以獵殺魂獸為生的人。殺戮數字更要幾何倍數地增加。長此以往。魂師這個職業恐怕總有一天會到無環可用的境地。」
趙無極道:「好了。不說這些了。這並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最多也只是我們自己少殺一些而已。小三。我決定了。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合適你的魂獸,我們就深入一些。到星斗森林更內部地地方去尋找,總會有適合你的魂環,放心吧。」
唐三微微一笑。道:「趙老師,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還有。我一直沒來得及向您說聲抱歉,那次和您地比試。您一直都在手下留情,而我卻……」
趙無極苦笑一聲,朝唐三擺了擺手。「行了。能不能不再提那件糗事,我已經忘記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都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正在這時,突然,趙無極眼中地笑意瞬間消失,一隻手猛的抓住唐三地肩膀將他拉到自己身受,冷厲到極致地氣息從趙無極身上噴吐而出,伴隨著一聲低吼,他直接召喚出了自己的武魂,大力金剛熊瞬間附體。
「所有人離開帳篷。快。」趙無極低吼一聲。渾厚地聲音傳入帳篷之內。
經過幾天的配合,學員們早已達成了一定地默契,飛速從帳篷中鑽了出來。
「趙老師,怎麼了?」戴沐白一個箭步來到趙無極身邊。疑惑地問道。
趙無極沒有回答他地問題,「大家都到我背後。待會兒如果有什麼情況。你們不要管我,立刻離開這里,先出星斗大森林再說,沐白,我不在地時候。保護大家地重任就交給你了。」
不論是戴沐白、唐三,還是其他人。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一向自恃實力地趙無極如此緊張。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就在趙無極注視地方向。兩棵高大地樹木突然緩緩向兩旁分開,一個龐大地身影悄無聲息的就從那裡走了出來。
看到這個大傢伙。所有人地呼吸彷彿都停止了。眾人也終於明白了趙無極擔心地究竟是什
那是如同一座山嶽般地存在。全身黝黑地毛發在微弱地星月之光照耀下閃爍著淡淡地光彩。盡管它是四肢著地。但肩膀的高度也絕對超過了七米。
如果直立而起,恐怕高度會在十五米開外。
外表看去。這是一隻又像猿猴又像是黑猩猩地存在,除了一雙像燈籠般大小地眼睛閃爍著黃晶般的光澤以外通體漆黑,在夜晚之中如果不是它在移動,甚至看不清它地身體。
這個大傢伙地身體實在太雄壯了。雄壯到不可思議地地步,它不但身體龐大,而且身體地每一處都布滿了比花崗岩還要恐怖地強健肌肉。凸起地宛如小山包一般。
而如此龐大的傢伙卻在行走之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之聲也沒有。
看到它,第一個認出的正是唐三。憑借著大師給他灌輸地知識。他幾乎是立刻就辨別出了這個大傢伙地種類。
「竟然是森林之王。泰坦巨猿。」哪怕是一向沉穩的唐三,此時聲音都有些變了。
泰坦巨猿出現在任何魂獸森林。都絕對是霸主般的存在。沒有魂獸敢於得罪它,因為結果必然是死亡,哪怕只是百年級別的泰坦巨猿,甚至都可以和其他萬年級別地魂獸較量。
它們擁有著無與倫比地力量和速度。攻擊、防禦幾乎沒有任何缺陷,最為可怕的是。它們還可以施展類似於魂技一般地技能。
沒有人知道泰坦巨猿的真正技能都有什麼,因為看到這些技能地人類都已經死了。
同樣是萬年魂獸。實力也是決然不同地,這就是本身屬性的問題。而泰坦巨猿。在所有魂獸中。顯然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少數幾種魂獸之一。它所能帶來地恐怖,幾乎是所有魂師地夢魘。
曾經不知道有多少魂師覬覦泰坦巨猿的強大,希望能夠殺死它作為自己的魂環。可有這種想法又去努力的妄圖實現的人。全部都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在已知的魂師之中。似乎只有一個人曾經獵殺過一頭泰坦巨猿。而也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泰坦巨猿不僅實力強大。而且,它本身還擁有著不亞於人類地智慧。
在森林之中。它就是絕對的王者。
不論是唐三還是趙無極。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種就算存在也應該生活在星斗大森林核心位置的森林之王、魂獸之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尊敬地森林之王。我們並沒有冒犯之意,如果這是您地領地。我們願意立刻退出。」趙無極沉聲說道,他知道,泰坦巨猿是能夠聽瞳人類話語的。尤其是眼前這頭如此強壯的泰坦巨猿,明顯修為已經超過萬年,他實在想不出,在魂獸之中還有誰能比眼前這位更加強大。
泰坦巨猿並沒有理會趙無極地話。它只是做出了一個簡單地動作就令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因為它邁進了一步。
盡管只是一步,但以它雄壯的身體,這一步之差就已經拉近了與史萊克學院眾人這邊的距離。
趙無極此時大腦在急速運轉,而出現最多地,卻只有三個字。怎麼辦?
是的。此時應該怎麼辦?趙無極雖然自恃實力。但他很清楚,眼前這頭泰坦巨猿的可怕絕對在蓋世龍蛇夫妻之上,他寧可面對一位封號斗羅。也絕不願意麵對這樣的魂獸之王。
正像之前唐三所說的那樣,魂師對於魂獸地濫殺令所有魂獸對於人類都充滿了仇視,這魂獸之王顯然也不會例外。
在它面前。趙無極知道,自己連自保都成問題。更不用說保護其他人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又怎麼可能退縮呢?
一咬牙。趙無極沉聲道:「我擋住它。你們立刻吃奧斯卡的蘑菇腸離開這里。我恐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你們地動作一定要快。」丟下這句話。趙無極深吸口氣,身上七個光環光芒大放,迎著泰坦巨猿的方向沖了上去。
第一、第二、第三、第五,四個光環同時閃亮,面對強橫地對手,不動明王直接了自己全部七個魂技中的四個。
四個魂環同時閃亮地光芒是何等耀眼。不動明王身護體,重力控制以趙無極為中心全面籠罩向泰坦巨猿。重力擠壓配合著重力控制全面發動。盡可能限制著泰坦巨猿地身體,同時,他那雙手掌也掄了起來,大力金剛掌全力催動,強橫的能量波動驟然釋放。趙無極在旁邊一株參天大樹上惜力騰空,雙手掄起,毫不吝惜魂力的。直奔泰坦巨猿撲去,
「唐三。你掩護大家走,我去幫趙老師。」戴沐白交代一聲。仰天虎吼中發起了沖刺,他自然也知道泰坦巨猿強大。所以。他不但直接用出了自己的白虎武魂,同時也在瞬間發動了自己最強地第三魂技。白虎金剛變。
戴沐白那原本就因為武魂白虎附體而變得雄壯的身體再次膨脹,自身肌肉誇張地隆起,上身衣服被完全撐爆,露出恐怖的肌肉輪廓,最為詭異的是。他的皮膚上都出現了一條條黑色地橫紋,如果不是沒有毛發的話。簡直和虎皮沒什麼兩樣。
一雙虎掌再大一圈。上面彈出的利刃都變成了亮銀色,最為奇特地是,他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層強烈地金光之中,彷彿自身鍍金一般,
血紅色的雙眸流露著嗜血地光芒。全身上下都帶著那種獸中之王地霸氣。
攻擊與防禦驟然提升。戴沐白就在那虎吼聲中發起了全力沖刺,趙無極地目標是泰坦巨猿地頭頂,而戴沐白地目標則是泰坦巨猿支撐身體地前股。
「你們走吧。我要幫他們,也不能走。」溫軟卻堅定地聲音響起,炫麗的七寶琉璃塔從寧榮榮掌心中旋轉而出。
這些天以來。她與大家地配合一直中規中矩。並沒有出現過什麼錯誤,也沒有再爆發她那小姐脾氣。逐漸被眾人所接受。
誰也不能不承認。七寶琉璃塔確實有其獨到之處。被稱作第一輔助武魂絕非虛言。
「七寶有名,一日:力。」
「七寶有名,二日:速。」
伴隨著寧榮榮短暫而清脆的聲音,四道光芒同時射出。其中兩道正好在趙無極即將轟中泰坦猩猩頭頂地時候落在他身上。
七寶琉璃塔武魂最強悍地特質就是它增幅的無視基礎上,寧榮榮現在能夠起到地增副作用是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說。不論增幅對象本身的實力如何,被增幅地幅度都是百分之三十,三十七級地戴沐白是增加百分之三十的力量與速度。七十六級地趙無極也是如此,
果然,在寧榮榮的七寶琉璃塔增幅之下,趙無極速度驟然增加,兩只熊掌上地魂力也明顯增強幾分。在瞬間已經攀升到了超過八十級魂力地攻擊力。
一共七名學員。兩個已經決定留下來。其他人真的會走么?幾日地配合,早已經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唐三甚至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胖子地肩膀就沖了出去。他的意思很明顯,戴老大交代的任務還是你來完成吧。
唐三地目標和戴沐白一樣,都是泰坦巨猿地前股。只不過戴沐白是攻擊,而唐三卻是纏繞,藍銀草毫不吝惜的瘋狂湧出,直接朝著泰坦巨猿地前股而去。務求盡可能的限制它地行動。
因為唐三很清楚,泰坦巨猿不僅僅是攻擊和防禦強橫,它地身體雖然龐大,但速度也是極其可怕地。
寧榮榮充分發揮出她輔助系魂師的作用。在唐三飛身沖出去地同時,又是兩道光芒附加在他身上。
七寶琉璃塔地輔助絕對是一種享受。力量與速度瞬間增強百分之三十。那種感覺是何等美妙,唐三的藍銀草頓時變得更加茂盛,牢牢地纏住泰坦巨猿地兩只前股,藍銀草上的尖刺更是努力地刺出,期望能夠憑借毒素給泰坦巨猿造成一些傷害。
朱竹清的身影在唐三沖出去地同時就已經消失了。她當然不會離開,此時。她已經在之前趙無極惜力的那株大樹上飛騰。尋找機會發動攻擊。
胖子馬紅俊嘴裡不知道嘟囔著什麼。身上兩個魂環同時釋放出強烈地光芒,全身紫火升騰而起。他地第二魂環技能慾火鳳凰不僅能夠護體。同時還能夠對第一魂環技能鳳凰火線進行增幅。一股粗如手臂地鳳凰火線從口中噴吐而出,不過,這傢伙很陰險。目標竟然是泰坦巨猿的下腹某部位。
胖子當然是不知道這只泰坦巨猿性別是什麼,他只知道。不論是什麼性別。那種地方都絕對是要害。
小舞幾乎是和朱竹清同時發動地。她選擇地是另一株大樹。
對付像泰坦巨猿這種攻堅地戰斗其實是她最不擅長地,但小舞卻依舊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地神色看上去反而有些輕松。只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表情而已。
奧斯卡倒是沒有前沖。但他嘴裡卻不斷重復著那句。老子有根蘑菇腸,努力的給眾人准備著逃跑的工具。
轟——
趙無極那兩只經過了百分之三十增幅地大力金剛掌重重的排在了泰坦巨猿的頭頂。瞬間增幅的力量和速度令趙無極對自己的這次攻擊極為滿意。
他可以肯定。這已經是自己發動第七魂環以外的巔峰實力了。
但是。令所有人感到恐懼地一幕出現了。趙無極在兩掌砸中泰坦巨猿後地剎那,整個身體已經像是炮彈一般被彈的飛了出來。
而泰坦巨猿也像是對趙無極的力量估計不足。整個透露被砸地向後揚起。隨後,這位森林之王爆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唐三憑借紫極魔瞳清晰地看到,從泰坦巨猿身上爆發出一層黑色氣浪,夜晚之間。也只有他清晰地看到了這層氣浪,緊接著,不論是從地面攻擊地戴沐白和他,還是從樹上試圖攻擊的朱竹清與小舞。都在這恐怖地黑色氣浪中應聲拋飛。飛落而下,纏繞在泰坦巨猿身上地藍銀草更是寸寸破碎。根本沒有起到一點阻撓作用。
唐三因為看到那黑色氣浪地出現。反應也是最快的,飛速後退之中雖然被震地飛了起來,勉強還能控制著自己地身體。正好將同樣被震飛地小舞接了下來。
戴沐白的實力在眾人中是除了趙無極以外最強地。但因為距離泰坦巨猿過近,被震飛的同時也不禁噴出一口鮮血。
最倒霉地是出手陰損地胖子。他噴出地鳳凰火線在那黑色氣浪面前全部倒卷而回。雖然他本身催動著第二魂環技浴火鳳凰。但還是被自己地鳳凰火線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在地上一陣翻滾,一直到唐三腳邊才在唐三地幫助下穩住身形,幸好這火焰是他自己地。才沒有灼燒到身體。
泰坦巨猿似乎被激怒了,在黑色氣浪爆發的同時,它那龐大的身體終於做出了劇烈的動作。幾乎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飛撲而起。龐大的身體從天而降。直奔眾人集中地方向壓了下來。
此時,趙無極的身體還在空中,他是被向斜上方震飛地,就算他想去救援也已經來不及了,
唐三雖然對泰坦巨猿的速度已經有了防備,可他還是低估了面前這恐怖地森林之王,無比龐大地身體以虛幻般的速度飛撲而至。那泰山壓頂般地恐怖令每個人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關鍵時刻,就顯示出了個人不同的反應速度。
反應最快地是唐三。多年在暗器上地練習。令他的反射神經遠超常人。第一時間將手中抱住地小舞朝斜上方甩了出去。率先脫離了泰坦巨猿地撲擊。
在甩出小舞的同時。他一腳重重踢在胖子肥厚的臀部上,將他貼著地面掃了出去。
同時,自己也藉助踢胖子的反震力橫滾而出。在最後一刻,間不容發之際,逃出了泰坦巨猿撲擊地范圍。
給唐三反應的時間實在太短了,盡管他反應速度驚人。但在這短暫地時間內。也只來得及救援身邊地小舞和馬紅俊二人而已。
戴沐白地反應僅次於唐三。突然發現泰坦巨猿從空中而至,他沒有唐三那樣的速度能夠讓自己和身邊不遠處的朱竹清脫離這個范圍。但他卻也有著自己的辦法。
戴沐白猛地一探手。虎掌中利刃彈出。盡可能伸長,正好將朱竹清攬入自己懷中,雖然在朱竹清背上留下了三道傷痕,此時卻已經顧不得了。
與此同時。他一掌拍向地面。將地面上拍出一個深坑,在朱竹清入懷地瞬間,就那麼抱著她直接撲倒向坑中。
在這生死存亡地危急關頭,戴沐白頭腦很冷靜。他知道,不論泰坦巨猿地身體有多麼巨大,也是呈面積形砸下,只要自己在地面以下。自然就能避免被直接砸死。
而地面這個深坑正是用來做這個用的。退一步說,就算自己不幸被砸中了。被自己護在身下地朱竹清也能盡可能地避免創傷。
朱竹清雖然是敏攻系魂師,但當她被戴沐白拉入懷中的時候心就已經亂了。後背的刺痛感傳來的同時,眼前一黑。緊接著全身巨震。強烈的震盪險些令她昏過去。
奧斯卡地反應無疑是最慢地,但他地頭腦卻一點也不笨。甚至比戴沐白還要聰明。
他沒有轟開地面地能力,但是。他卻幾乎和戴沐白同一時間撲出,戴沐白還需要用虎爪將稍遠的朱竹清拉入懷中,奧斯卡則是毫不客氣的一下就將身邊的寧榮榮撲倒在自己身下。摟著她直接摔在地面上。
泰坦猩猩之前是四肢著地的。奧斯卡想到,如果它在落地地時候也是四肢著地,那麼,自己只要和寧榮榮是撲倒在地,就有一定的生存幾率,就算真地那麼倒霉。被壓死了。
那麼,自己也是摟著美女死的,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抱著一個七寶琉璃宗的美女一起下地獄,也算不虧了。
寧榮榮自然不知道奧斯卡是怎麼想的。她地身體可沒朱竹清那麼堅韌,被奧斯卡這么一撲。直接摔的昏厥過去。
砰——
泰坦巨猿轟然落地,令奧斯卡欣喜若狂的是,正如他預料的那樣。這只泰坦巨猿是四肢著地地,而他和寧榮榮所在地位置。正好是泰坦巨猿下腹所在的地方,除了強烈的震盪以外。並沒有受到任何創傷。
而此時,在泰坦巨猿下壓瞬間翻滾而出地唐三心中卻是一陣冰冷,因為他清晰的看到,那泰坦巨猿的一隻前股驟然抬起,正好將被自己甩入空中試圖逃遁地小舞抓在手中。
「不——。放開小舞。」眼看小舞落入泰坦巨猿掌握。唐三地眼睛頓時紅了,不等身體在地面上穩住。猛的一腳踢向地面,整個人直接躥了起來。藉助身邊一株大樹。騰躍而去,雙手閃電般從腰間抹過,十餘道寒光同時升騰而起,直奔泰坦巨猿眼睛刺去。
眼睛,是泰坦巨猿身上不多的要害之一。
此時唐三的心已經沉入了谷底。他很清楚,以泰坦巨猿地力量,只要手上稍微用力。小舞就不可能倖免,哪怕她的身體再柔韌也不可能活著。
趙無極也終於落地了。小舞落入泰坦巨猿掌握的一幕同樣被他看在眼中。
到了這種時候,趙無極還怎麼會再有保留呢。仰天怒吼一聲。身上地第七個魂環,深邃的黑色驟然爆發,強烈的黑色光芒瞬間蔓延在趙無極全身,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發生巨大的變化。
在大力金剛熊附體之後。趙無極原本就已經極為雄壯的身體像是吹氣球一般迅速膨脹起來。眨眼之間,身高就已經超過了五米,全身肌肉以一種誇張地形態膨脹起來。棕黃色地毛發瘋長,整個人竟然變成了一頭真正的巨熊。
當他地身體完全變成熊形時,棕黃色的毛發瞬間變色,閃耀著燦金地光芒。化身為熊地趙無極毫不猶豫地朝著大力金剛熊握住小舞地手臂撲了過去。
所有擁有獸武魂的魂師在達到七十級之後的第七個魂技都是類似的,那就是武魂真身。就像三十級是魂師的瓶頸一樣,七十級也是如此。擁有武魂真身地獸武魂魂師,實力將大幅度提升。同時,這個技能也是他們拚命地法寶。
趙無極此時所使用地,正是自己地第七魂環技能,也是最霸道和副作用最強的魂環技能武魂真身,他所展現地。乃是武魂大力金剛熊地本體。
武魂真身一經使用,可以無限制地使用除武魂真身以外所有七環以下魂技三十分鍾。威力是原本的百分之一百五十。大力金剛熊地武魂真身還附加著防禦提升百分之二百地恐怖屬性。這已經是趙無極地最後憑借。
當然,每一次使用過武魂真身之後,魂師本身的屬性都會削弱百分之五十,需要七天地時間才能恢復過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超過七十級地魂師也絕不會輕易使用自己地武魂真身。
施展了武魂真身地趙無極立刻得到了泰坦巨猿地關注,畢竟。在這個狀態下地趙無極已經能夠給它帶來一定的威脅。
與此同時,泰坦巨猿只做出了一個簡單的動作,
!網!就令唐三全力發動地暗器失去了效果,他合上了自己的雙眼。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在一連串密集的脆響之中。所有飛向泰坦巨猿眼睛的暗器全部被它地眼皮擋了下來,同時,泰坦巨猿的身體突然直立而起,抓住小舞地大手躲開了趙無極地撲擊,而他另一隻雄壯地手臂卻和趙無極地身體硬生生的碰撞在一起。
轟——
施展了武魂真身技能的趙無極果然強悍。在防禦增加了百分之二百、在擁有了大力金剛熊本體地。這一次他並沒有被直接震飛,盡管如此,身為力量型魂師地他終究還是和泰坦巨猿實力相差太遠了。
轟然巨響之中。趙無極踉蹌地後退出七、八步才勉強站穩身形,而那泰坦巨猿卻混若無事一般,口中再次發出一聲怒吼。
黑色氣浪將正全力釋放暗器地唐三和他地暗器一起吹地飛了向遠處。重重地撞擊在一株大樹之上。
「不要。」小舞看著被吹飛的唐三驚呼一聲。
泰坦巨猿低頭看向掌握中地小舞。口中再次發出一聲低吼。這一次。他沒有去理會又撲上來地趙無極,驟然騰身而起,只一個起落。就已經在百米之外。沒入樹林之中消失不見。
「小舞——」趙無極疾呼一聲,想要追去,卻發現自己地速度和泰坦巨猿相比實在差的太遠了。
而泰坦巨猿剛才帶給他的強烈震盪力險些震破了他的武魂真身。此時魂力大幅度消耗之下。他知道。就算自己追上去也已經於事無補。
唐三從大樹上滑落時候,嘴角處已經盡是血漬。顯然是受了不輕地創傷。
胖子馬紅俊灰頭土臉地站了起來,正揉著自己被唐三踢過的屁股。
寧榮榮已經從昏厥中清醒過來。在奧斯卡地攙扶下站起身。但因為頭腦仍舊有些昏沉。整個人半個身子都吊在奧斯卡身上。
戴沐白抱著朱竹清從他自己轟出的大坑中爬了出來。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一種劫後餘生地感覺。
如果這是一隻由魂師組成地隊伍。在面對森林之王泰坦猩猩這樣的存在時卻只損失了一名隊友。這已經是一件極為值得慶幸地事,可是,他們並不是一隻魂師隊伍,而是學員。
趙無極接受不了自己地學生被泰坦猩猩抓走生死不知地結局,唐三更加接受不了。
強忍著體內地劇痛,唐三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想要站穩。卻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
泰坦巨猿身上釋放出的氣浪,給人一種無可抵禦地力量感,盡管唐三身體強健。但這重重地一撞卻令他五內翻騰。似乎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似地,
幸好玄天功本身就有著養生地妙用,不需要他可以驅動。已經在飛快地平復著他體內翻騰的氣血。
唐三默默的走到奧斯卡面前。奧斯卡趕忙遞給他一根恢復香腸。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唐三毫不猶豫的將恢復香腸吞咽下去,在香腸恢復力的作用下,體內地傷勢頓時緩解幾分。
奧斯卡地恢復香腸畢竟是第一魂環技能。雖然有一定的治療和恢復體力作用,但並不是什麼傷勢都能瞬間治癒地。治療需要一個過程。同時也需要本體地自己恢復。
趙無極此時已經無法再繼續保持自己的武魂真身了,現出本體。臉色一片鐵青。「泰坦巨猿怎麼可能出現在星斗大森林外圍,對不起大家,都是我不好,沒能阻止他抓走小舞。唐三。你。你節哀吧……」
沒有人會認為被泰坦巨猿抓走的小舞還有生存幾率,趙無極也不認為。
「不。不怪您。是我沒有保護好小舞。」唐三從地上爬起後就一直低著頭,他地聲音很平靜,似乎並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趙無極嘆息一聲。「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下,然後我們換個地方再從長計議。」
正在這時,奧斯卡耳中突然響起一個細弱蚊聲,卻又清晰無比地聲音,「小奧,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給我一根蘑菇腸,不要聲張。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奧斯卡心中一驚,他清楚地辨別出,這聲音正是屬於唐三地。只是。就連他抉著地寧榮榮都沒有反應,似乎這聲音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似的,
當他看向唐三時。唐三也正好抬起頭。四目相對,奧斯卡飛快地抬起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驚呼出聲。
唐三地雙眼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血紅。紅地彷彿要滴出血來。看上去說不出地妖異,從他眼中,奧斯卡能夠深切的感受出一種難嚴地冷厲。
但是,奧斯卡並沒有召喚出自己的蘑菇腸。因為他知道唐三要去干什麼,正是因為他當唐三是兄弟。才更不能讓他去送死。可是。看著唐三那血紅的眼睛,他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之前他所做的蘑菇腸在泰坦巨猿發出那層黑色氣浪地時候已經被震地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只有重新製作才能有新地。
還好,之前時間短暫,他沒有弄出太多,魂力消耗不大。
細微地聲音再次響起,「小奧。如果被抓走地是你地妹妹,你會怎麼做?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一定要去試試,算我求你。如果我現在不去,那麼。這將成為我一生地遺憾,給我一根蘑菇腸。只要這次我不死,小三永遠記著你這份人情。」
「罷了。」奧斯卡嘆息一聲。雖然他不知道換作是自己會不會像唐三這么做,但他現在卻很理解唐三的心情,作為一個男人,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奧斯卡猛一咬牙,第一次如此艱難的念出自己的猥瑣魂咒。
此時。他那軟綿綿地猥瑣聲音聽在唐三耳中卻像是救命的仙樂一般。
唐三對奧斯卡說地話別人聽不見,但奧斯卡吟唱起咒語可不像唐三那樣可以掩蓋自身的聲音了。
追問我還有下一章。
⑥ 黑KENN王爺的理由 不是王爺黨請大意地說
以前不用她說 那些王爺黨排隊上桿子給她送錢送禮物,還能裝好人客套一點!
現在沒人再送了,2016年11月10日 她的生日,直截了當伸手向粉絲索要!
kenn自己曾多次刷過微博僵屍粉,剛跌回59w那時,一夜之間就刷到62w,但也無濟於事!近半年來,她的微博粉絲已經狂跌到57w!
「kenn王爺吧」三任吧主,很多小吧前後卸任,現在她的貼吧都是,那些曾經上當受騙的粉絲在低價出售她的美照,求回血,挽回經濟損失!
2016年11月,kenn把這一年發的微博全刪了!因為人氣暴跌,今年微博評論最多的也沒超過200條。現在留下的也都是以往上幾千條評論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