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❷ 《紅岩第一章》的原文是什麼
抗戰勝利紀功碑濃黑,隱沒在灰濛蒙的霧海里,長江、嘉陵江匯合處的山城,被濃雲迷霧籠罩著。這個陰沉沉的早晨,把人們帶進了動盪年代裡的又一個年頭。
在這變態繁榮的市區里,盡管天色是如此晦暗,元旦的街頭,還是照例擠滿了行人。
「賣報,賣報!《中央日報》!《和平日報》……」赤腳的報童,在霧氣里邊跑邊喊:「看1948年中國往何處去?……看美國原子軍事演習,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
賣報聲里,忽然喊出這么一句:「看警備司令部命令!新年期間,禁止放爆竹,禁止放焰火,嚴防火警!」
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一個匆忙走著的青年,忽然聽到「火警!」的叫喊聲,當他轉過頭來看時,報童已經不見了,只是在人叢中傳來漸遠漸弱的喊聲:「快看本市新聞,公教人員困年關,全家服毒,留下萬言絕命書……」
這個匆忙走著的青年,便是余新江。今天,他沒有穿工人服,茁壯的身上,換了一套乾乾凈凈的藍布中山裝。的眉下,深嵌著一對直視一切的眼睛;他不過二十幾歲,可是神情分外莊重,比同樣年紀的小夥子,顯得精幹而沉著。聽了報童的喊聲,他的眉頭微微聚縮了一下,更加放快腳步。兩條碩長的胳臂,急促地前後擺動著,衣袖擦著衣襟,有節奏地索索發響。不知是走熱了,還是為了方便,他把稍長一點的袖口,挽在胳臂上,露出了一長截黝黑的手腕和長滿繭巴的大手。
穿過這亂哄哄的街頭,他一再讓過噴著黑煙尾巴的公共汽車。這種破舊的柴油車,軋軋地顛簸著,發出刺耳的噪音,加上兜售美國剩餘物資的小販和地攤上的叫賣聲,倉倉皇皇的人力車案的喊叫聲和滿街行人的喧囂聲,使節日的街頭,變成了上下翻滾的一鍋粥。
余新江心裡有事,急促地走著。可是,滿街光怪陸離的景色,不斷地闖進他的眼簾。街道兩旁的高樓大廈,商場、銀行、餐館、舞廳、職業介紹所和生意畸形地興隆的拍賣行,全都張燈結綵,高懸著「慶祝元旦」「恭賀新禧」之類的大字裝飾。不知是哪一家別出心裁的商行帶頭,今年又出現了往年未曾有過的新花樣:一條條用嶄新的萬元大鈔結連成的長長綵帶,居然代替了紅綠綵綢,從霧氣彌漫的一座座高樓頂上垂懸下來。有些地方甚至用才出籠的十萬元大鈔,來代替萬元鈔票,彷彿有意歡迎即將問世的百萬元鈔票的出台。也許商人算過帳,鈔票比紅綠綵綢更便宜些?可惜十萬元鈔票的紙張和印刷,並不比萬元的更大、更好,反而因為它的色彩模糊,倒不如萬元的那樣引人注目。微風過處,這些用「法幣」作成的綵帶滿空飛舞,嘩嘩作響。這種奇特景象似乎並不犯諱,所以不象燃放爆竹和焰火那樣,被官方明令禁止。
余新江不屑去看更多的花樣,任那些「新年大賤賣,不顧血本!」「買一送一,忍痛犧牲!」的大字招貼,在凜冽的寒風中抖索。誰也知道,那些招貼貼出之前,幾乎所有商品的價格標簽上都增加了個「0」;而且,那些招貼的後面,誰知道隱藏著多少垂死掙扎、瀕於破產的苦臉?
幾聲拖長的汽車喇叭,驚動了滿街行人,也驚散了一群搶奪煙蒂的流浪兒童。這時,紀功碑頂上的廣播喇叭里,一個女人的顫音,正在播唱:「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余新江不經意地回頭,只見一輛白色的警備車,飛快地駛過街心,後面緊跟著幾輛同樣飛馳的流線型轎車。轎車上插著星條旗,塗有顯眼的中國字:「美國新聞處」。這些轎車,由全副武裝的軍警用警備車開路,駛向勝利大廈,去參加市政當局為「盟邦」舉行的新年招待會。余新江冷眼望著一輛輛快速駛過身邊的汽車,彷彿從車窗里看見了那些常到兵工廠去的美國人。這時,他忽然發現,最後一輛汽車高翹著的屁股上,被貼上了一張大字標語:「美國佬滾出中國去!」「呸!」余新江向那汽車輾過的地方,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後穿過鬧市,繼續朝前走。
他沉著地轉過幾條街,確信身後沒有盯梢的「尾巴」,便向大川銀行5號宿舍徑直走去。這里是鄰近市中心的住宅區,路邊栽滿樹木,十分幽靜,新年裡街道上也很少行人。他伸手按按電鈴,等了不久,黑漆大門緩緩地開了。一個穿藏青色嗶嘰西服的中年人,披了件大衣出現在門口。見了余新江,微微點頭,讓進去。關門以前,又習慣地望瞭望街頭的動靜。
看得出來,這是個在復雜環境里生活慣了的人。
小小的客廳,經過細心布置,顯得很整潔。小圓桌鋪上了檯布,添了瓶盛開的臘梅,吐著幽香;一些彩色賀年片和幾碟糖果,點綴著新年氣氛。壁上掛的單條,除原來的幾幅外,又加了一軸徐悲鴻畫的駿馬。火盆里通紅的炭火,驅走了寒氣,整個房間暖融融的。這地方,不如工人簡陋的棚戶那樣,叫余新江感到舒暢自由,但他也沒有過多的反感。斗爭是復雜的,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必須保衛組織和自己,工作有需要,寓所的主人甫志高當然可以用這種生活方式來作掩護。余新江走向靠近窗口的一張半新的沙發,同時告訴主人說:
「老許叫我來找你。」
「是啊,昨晚上看見對岸工廠區起了火,我就在想……」甫志高掛好了大衣,一邊說話,一邊殷勤地泡茶。「你喜歡龍井還是香片?」
「都一樣。」余新江不在意地回答著:「我喝慣了冷水。」「不!同志們到了我這里,要實行**,有福同享!」
甫志高笑著,把茶碗遞到茶幾上。他注視著對方深陷的眼眶,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頭:「小余,一夜未睡吧?到底是怎樣起火的?」
甫志高是地下黨沙磁區委委員,負責經濟工作。他關心和急切地詢問工廠的情況,卻使余新江心裡分外難受。小余彷彿又看見了那場熾熱的大火,在眼前嗶嗶剝剝地燃燒,成片的茅棚,被火焰吞沒,熊熊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他一時沒有回答,激動地端起茶碗,大口地呷著,像是十分口渴似的。
「別著急!」甫志高流露出一種早就胸有成竹的神情,寬解地說:「工人生活上的困難,總可以設法解決的。老許的意思,需要多少錢?」
甫志高停了一下,又關切地問:「你看報了嗎?說是工人不慎失火!」他順手拿起一張《中央日報》,指了指一條小標題,又把報紙丟開,「我看這里邊另有文章!你說呢?小余。」
余新江濃黑的雙眉抖動著,忍不住霍然站起來,大聲對甫志高說:「什麼失火?是特務放火!我親眼看見的。」他記得,當他沖向火場時,遇到成群的人從火場擁來。炮廠的支部書記肖師傅和許多同志都在那兒。兩個縱火犯被全身捆綁著押解過來。工人們早把兩個匪徒認出來了,他們是總廠稽查處的特務。
余新江像怒視著特務一樣,看著對面的粉牆。過了好一陣,才轉回頭告訴甫志高:「兩個縱火的特務,當場被抓住以後,供認出他們放火是奉了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的命令!」「第二處?」甫志高一愣。「那是軍統特務組織啊!」
怒火未熄的余新江,沒有注意甫志高的插話,他向前走了兩步,語氣里充滿了斬釘截鐵的力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工人的損失要敵人全部賠償!」
他知道,失火以前,長江兵工總廠各分廠,早已出現了許多不祥的跡象。開始是大批軍警開進廠區,強迫工人加班加點,後來又把煤廠工人的棚戶區劃進擴廠范圍,逼迫工人拆房搬家。現在,敵人縱火,更使斗爭白熱化了!長江兵工總廠所屬各分廠的工人,今天要聚集到炮廠去。盡管廠方人員溜了,可是憤怒的工人,決心把廠方准備的擴廠建築材料,搬到火燒場去,重修炮廠工人的宿舍。不得勝利,斗爭決不停止!余新江攥起結實的拳頭,在小圓桌上狠狠地一擊,震得瓶里的臘梅紛紛飄落。
甫志高被他的情緒感染著,也很激動。雖然因為工作關系,他很少機會參加群眾運動,然而對政治形勢,仍是很了解的。
「是的。重慶的軍火工業,占蔣介石全部生產能力的百分之八十!他要當好運輸大隊長,補充美國裝備的大量消耗,當然要抓重慶!」甫志高眼珠閃動著,顯出一種少見的激奮。「小余,你還記得嗎?去年春天,《新華日報》停刊時,吳老就憤慨地質問過敵人:『你看,我們的對面,就是你們的兵工廠。數月以來,日日夜夜趕造軍火。請問這是干什麼的?』美蔣反動派堅持內戰,急於擴大軍火生產,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了。這一次,我們黨必須領導工人斗爭到底!」「咱們重慶工人,不能拿自己清白的手,去給反動派當幫凶!」余新江大聲說著,此刻他更加感到這次反對拆遷擴廠斗爭的重大意義。「老許說,決定公開揭露敵人縱火的罪行,爭取各方面的正義聲援;並且在全市各廠發動工人募捐,在敵人賠償損失以前,解決炮廠工人的生活困難……」「在捐款未到手時,我可以先設法……」甫志高沒等到余新江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是啊,目前要維持幾百戶工人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地下黨經濟方面的某些開支,本來就是他責任范圍以內的工作。
余新江直爽地點頭,說出了當前需要的數目,又說:「老許講了,你墊的錢,以後由捐款中歸還。」
「沒有問題,這筆錢明天就可以給你。」雖然剛過了年關,金融界頭寸很緊,可是甫志高沒有強調困難,反而主動提出:「如果不夠用,還可以設法多弄一點。」
他望著余新江的濃眉和雙眼,勸說道:「小余,你太疲倦了,休息一會兒,吃了飯再走。」他看看錶,又補上一句:「我妻子買菜去了,就要回來的。」
他說,新年期間,他特地讓僱傭的老媽子回鄉去和家人團聚。這幾天,就由他夫婦倆自己煮飯吃。
余新江沒有留意對方的關切。他不太愛講話,而且有一股除了工作,什麼也不注意的勁頭,只要有事,便連吃飯也忘記了。為了這,他的母親常常埋怨他不該糟蹋身體。老許也批評過他。可是這脾氣,不是容易改掉的。偏偏現在,他又裝了一腦子的工作,更顧不得吃飯睡覺了。其實,老許的脾氣和他差不多。今早上,聽完余新江的匯報,連早飯也不吃,就趕到廠里去了;分手時還給他布置了許多工作。「還有一件事情。」余新江忽然注視著甫志高說:「老許想在沙磁區設一處備用的聯絡站。」
這個想法,是隨著沙磁區各廠工人運動的發展而來的。可是老許又不願讓這聯絡站和他分管的沙磁區委的其他工作混在一起,所以一直沒有決定把這任務交給誰。回憶著老許當時深思的神情,余新江說明意圖以後,他告訴甫志高:「聯絡站必須和群眾工作分開,所以准備交給你管;老許想徵求你的意見。」
「江姐馬上要走了,區里有意要我兼管一部分學運咧!」甫志高矜持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他毫無難色地接受了任務。不管作什麼,增加工作,現在都是使他高興的事。「沙坪壩一帶是文化區,搞個書店還合適。經濟問題也好解決。不過,還差幾個店員。」
「老許已考慮了聯絡站的工作人員。」
「誰?」
「陳松林。」余新江介紹說:「工人同志,我的好朋友。」
「那太好了!」甫志高問:「他什麼時候來?」「廠里的情況你知道……等幾天才行。」
當他聽到余新江說,老許原來考慮的也是開個書店時,他會心地微笑著,情緒更加興奮了。余新江又說老許關照過,書店宜小,開成灰色的,不要賣進步書籍……「是啊,是啊!前幾年,我搞過聯絡站。」甫志高點頭微笑,然後把話題一轉:「小余,最近一期《挺進報》你讀了嗎?」他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卷粉紅色的打字紙來,余新江來到以前,他在家裡正細心地反復研讀這份地下黨的秘密報紙。「**寫的《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這篇劃時代的文件太鼓舞人了!中國革命已經到了偉大的轉折點,勝利的日子快到,我們地下黨人就要苦出頭了!」
甫志高揮動著手上的《挺進報》,從裡面抖出一張寫有密密字跡的紙頭,流露出內心的激情。「這兩天我一直在想:要怎樣才無愧於偉大的時代?我們應該在群眾運動中,在火熱的斗爭中,為黨作出更多的貢獻!一想到將來,我感到周身有用不完的力氣……」
正說著,門鈴忽然響了。他有把握地告訴余新江:「準是她買菜回來了。你知道她對你的印象很好嗎?工人,又會寫詩——她讀過《新華日報》上你發表的短詩……」
甫志高不讓匆匆想走的余新江站起來,堅決地說:「她很想見見你。她炒點小菜,你一定愛吃。天氣這么冷,我不能讓你空著肚子,又冷又餓地為黨工作!」說完,又熱情地把從《挺進報》里抖出來的那張紙,塞到余新江手上,說明是他讀了**的文件後,花了兩個通宵寫的一篇學習心得,准備交給地下黨刊發表,要余新江看一看,提些意見。這時,門鈴再次響了。甫志高這才笑嘻嘻地披上大衣,跨出了客廳。
沙坪壩正街上,新開了一家「沙坪書店」。
這家書店暫時還很小,賣些普通的書刊雜志,附帶收購、寄賣各種舊教科書,顧客多是附近大、中學校的學生。
店員是個圓圓臉的小夥子,十**歲,矮篤篤的,長得很結實。他是從修配廠調出來的陳松林。離廠以後,便沒有回去過,誰也不知道他當了店員。初干這樣的工作,他不習慣;脫離了廠里火熱的斗爭,更感到分外寂寞。他很關心炮廠的情況,卻又無法打聽,也不能隨便去打聽。偏偏這書店還只是一處備用的聯絡站,老許一次也沒有來過,所以他心裡總感到自己給黨作的工作太少。
書店是甫志高領導的,他仍舊在銀行作會計主任,兼著書店經理的名義。最近,他常到書店來,幫助業務不熟的陳松林。他的領導很具體,而且經驗豐富,辦法又多,很快就博得陳松林對他的尊敬和信賴。
陳松林在這里沒有熟人,每到星期一,書店停業休假,他就到附近的重慶大學去。甫志高叫他送些上海、香港出版的刊物,給一個名叫華為的學生。於是,他和華為成了每周都見面的朋友。
今天,又是休假日,陳松林換了身衣服,把兩本香港出版的《群眾》捲成筒,用報紙裹好,帶在身邊,鎖上店門,向重慶大學走去。
離開沙坪壩正街,轉向去重慶大學的街口,他看見沙磁醫院對面的青年館,又五光十色地布置起來了,門**叉地插著兩面青天白日旗,一張紅紙海報上寫明是請什麼教授主講:「論讀書救國之真諦」,還註明會後放映電影。陳松林瞥了一眼,便走開了。
校區的路上,往常貼滿學生們出售衣物書籍等招貼的牆頭,現在貼了許多布告。陳松林驚奇地發現,這些布告竟是號召同學為炮廠工人募捐的。一張最大的紅紙通告上寫著:「伸出同情的手來,支援飢寒交迫的工人兄弟!」還專門刊載了一篇通訊,介紹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因為拒絕生產內戰武器和拆遷住房擴大工廠,被特務匪徒縱火燒毀房屋的經過。可是這張通告被塗上了反動口號:「****赤化的醫學院!」「造謠!」
旁邊又貼了另一種標語:「保衛言論自由,反對內戰!」
附近還有許多針鋒相對的標語,顯示出不同勢力間的激烈斗爭。這和他剛才遇到的什麼「真諦」之類的空泛演說,氣氛大不相同。他還看見一些壁報,可是有的被撕破了,有的被骯臟的筆亂塗著:「奸匪言論」「侮辱總裁」「破壞政府威信」。給陳松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漿糊未乾的《彗星報》,被撕得只剩下刊頭畫和半篇社論。社論的標題是:抗議擴大內戰的陰謀。
陳松林聽華為說過:重慶大學和其他學校一樣,也在醞釀支援慘遭火災的工人的斗爭。誰想到,這一次來,學校里已經鬧得熱火朝天了!陳松林分外興奮地沿途觀看,又看見一張醒目的通知:
重慶大學學生自治會特請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代表報告炮廠慘案之真相地點:學生公社時間:星期一上午九時
旁邊還有一張剛貼上的:重慶大學三青團分團部敦請侯方教授主講:論讀書救國之真諦地點:沙坪壩青年館時間:星期一上午八時半(會後放映好萊塢七彩巨片:出水芙蓉)「雜種,專門唱對台戲!」陳松林氣沖沖地罵了一句。一看就明白,三青團想用肉感電影來爭奪群眾!對台戲,雙包案,向來是他們慣會用來魚目混珠的拿手好戲!
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招貼,一張法學院伙食團催繳伙食費的通知也夾在中間,陳松林順眼看見「過期停伙!」幾個威脅性的字,繼續朝前走。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喧嘩聲,陳松林循聲走去,只見林蔭深處,一群學生擁擠在訓導處門口。
成群的學生正從四面八方跑來,有的人還邊跑邊喊:「同學們!同學們!快到訓導處來!……」
陳松林不覺加快了腳步,隨著愈來愈多的學生,向密集的人群走去。他到底不是重慶大學的學生,不象別人那樣急迫,許多從後面趕來的學生,互相詢問著出了什麼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等他趕到時,黑壓壓的人群已經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牆,把訓導處圍得水泄不通了。他好象看見,華為也在人叢中,直往前面擠,一晃就看不到了。在最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在質問:「……同學們的安全,到底有沒有保障?請問訓導長!……」陳松林覺得這個女聲很熟悉,一時又想不出說話的是誰。前面的人牆,使矮篤篤的陳松林踮著腳尖,仍然什麼也望不見,更沒法望見那個正在說話的女學生。
「不要喧嘩!聚眾要挾是不許可的。」一個故作鎮定的干澀的腔調,從訓導處里傳來,截斷了女學生的質問。「你們誰是代表?除了代表,都應該肅靜!」
「我是文學院的系代表!」那個女學生的嗓音又出現了。「哪一系的?。你的學號?姓名?」
女學生並未被訓導長的追問嚇住,聲調清楚地回答:「中文系一年級,我,我叫成瑤。」
「成瑤?」陳松林吃了一驚。她不就是修配廠成廠長的妹妹么?這個姑娘,陳松林過去經常見到,也知道她在重慶大學念書,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她只是個聰明活潑的小姑娘,很少提高嗓子講話,現在,她竟然當了學生代表,能在大庭廣眾之中這樣勇敢地申述同學們的要求。
「她是我們系的代表,讓她講!」
「噓——」人叢中出現了一陣破壞者的噓聲。
「噓什麼?站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的嘴臉!」
「同學們,事情是這樣的——」嘈雜聲稍稍被壓住,成瑤在眾多同學的支持下,又繼續發言了。她的聲音更加清脆而沉著。「昨晚上文學院召開系科代表會,討論支援炮廠慘案受難工人的各種提案,特務學生魏吉伯——」
「憑什麼誣蔑好人?」人叢中又有人大聲質問:「你有什麼證據?」
「不是軍統就是中統!誰不知道那個魏吉伯!」有人大聲駁斥。
「不準喧嘩!」房間里又冒出了訓導長冰冷的聲音。「只有代表才能發言,庄嚴的學府,講話要有充分的根據!」「我當然有根據!」成瑤的聲音更激烈了。「特務分子魏吉伯妄想破壞會議,失敗以後,今天早上,他正在開黑名單,被我們系的同學當場抓住。同學們請看,這就是證據,他親手寫的黑名單!從他身上還搜出警備司令部的秘密命令!」
大學生們被激怒了。頓時,像爆發的火山,狂烈地燃燒起來:
「不許特務橫行。魏吉伯在哪裡,給我拉出來!」這是一個瘦高的學生,穿著藍布長袍,站在陳松林前面,憤怒地喊。
「魏吉伯在訓導長辦公室里,我們要求學校當局嚴肅處理!同學們,請聽我念一下,這是給他的秘密命令和他開的黑名單……」
「公審,公審!把他的相照下來,讓大家看看!」「贊成!請法律系負責籌備公審!」
「同學們,不要感情沖動,請大家冷靜,冷靜!我們學術機關,西南的最高學府,既不能非法拘捕人,更無權審判……」訓導長冰冷而帶焦灼的聲音又出現了。
「請問訓導長,開黑名單是非法還是合法?」
「訓導長!啥子叫感情沖動?」又是那個穿藍布長袍的瘦高學生在喊,陳松林看見他滿臉漲得通紅,分外激動。「同學們,堂堂學府,不容許特務橫行。我們要求學校當局負責保證全校師生的安全!」
「贊成!贊成!」
就在這時候,有人發覺一個人影悄悄地從訓導處後面的窗口上跳出去,慌張地逃跑了,接著就是一陣喊聲:「魏吉伯跑了!」
「訓導處放跑了特務!」
學生群眾突然怒潮般地洶涌咆哮起來。
「跑得了特務跑不了訓導長,我們向訓導長要人!」「把特務交出來!交出來!」陳松林不禁也隨著學生大喊。「同學們,抓住他!」尖銳的聲音高喊著:「快,快點追呀!」喊叫的正是那個身穿藍布長袍的高高瘦瘦的學生。他從人叢中沖了出來,激怒地撩起衣襟,第一個追向前去,立刻有成群的學生,應聲跟著追去。那個穿藍布長袍的瘦高個子跑得飛快,一直領先,而且距離被追的人愈來愈近了。
哦,要抓住那個特務了!陳松林不禁興奮起來,朝追趕者走過的路,快步走去。他和在場的學生一樣,很想抓到那特務。
飛跑的特務一轉彎,跑進樹林深處去了。遙遙領先的那個瘦高學生,正要沖進樹林,卻搖晃了一下,撩起衣衫的雙手突然抱著頭,站住了,身子一軟便撲倒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陳松林正在詫異,便聽見人聲喧嘩:「特務行凶!」「同學們,快去救人呀!」仔細一看,樹林里,果然有人影竄動,接著又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響聲,一輛吉普車,從林蔭深處沖出,載著逃跑的特務和幾個行凶的傢伙,繞過校園,飛快地消失在遠方。這輛吉普車,開來不久,剛才在訓導處門口,陳松林還聽到汽車響聲,不過他和那些激動的學生一樣,都沒有注意到這輛汽車和正在發展中的事件的關系。
「《彗星報》主編被打傷了!」旁邊有人在回答別人的詢問:「我們是法律系三年級的。」
《彗星報》?陳松林敏捷地想了一下,便記起來了,他剛來還見過那被壞蛋撕掉大半張的進步壁報。被打傷的那個穿藍布長袍的瘦高學生,原來正是《彗星報》的主編。
受傷的人,被救回來了,石塊打破了頭,血流滿面,一群人扶著他,不住地喊著:「黎紀綱,黎紀綱!」華為也跟在人叢中,他沒看見陳松林,匆匆地跟那隊沸騰的人群擁過去。
許多學生,再次聚集到訓導處門口,大聲叫喊著,要放跑特務的訓導長出來答話。
憤怒的陳松林,什麼也不想看了,繞過松林坡,徑直朝華為的宿舍走去。他對那個受了傷的,被叫作黎紀綱的學生,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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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這亂哄哄的街頭,他一再讓過噴著黑煙尾巴的公共汽車。這種破舊的柴油車,軋軋地顛簸著,發出刺耳的噪音,加上兜售美國剩餘物資的小販和地攤上的叫賣聲,倉倉皇皇的人力車案的喊叫聲和滿街行人的喧囂聲,使節日的街頭,變成了上下翻滾的一鍋粥。
余新江心裡有事,急促地走著。可是,滿街光怪陸離的景色,不斷地闖進他的眼簾。街道兩旁的高樓大廈,商場、銀行、餐館、舞廳、職業介紹所和生意畸形地興隆的拍賣行,全都張燈結綵,高懸著「慶祝元旦」「恭賀新禧」之類的大字裝飾。不知是哪一家別出心裁的商行帶頭,今年又出現了往年未曾有過的新花樣:一條條用嶄新的萬元大鈔結連成的長長綵帶,居然代替了紅綠綵綢,從霧氣彌漫的一座座高樓頂上垂懸下來。有些地方甚至用才出籠的十萬元大鈔,來代替萬元鈔票,彷彿有意歡迎即將問世的百萬元鈔票的出台。也許商人算過帳,鈔票比紅綠綵綢更便宜些?可惜十萬元鈔票的紙張和印刷,並不比萬元的更大、更好,反而因為它的色彩模糊,倒不如萬元的那樣引人注目。微風過處,這些用「法幣」作成的綵帶滿空飛舞,嘩嘩作響。這種奇特景象似乎並不犯諱,所以不象燃放爆竹和焰火那樣,被官方明令禁止。
余新江不屑去看更多的花樣,任那些「新年大賤賣,不顧血本!」「買一送一,忍痛犧牲!」的大字招貼,在凜冽的寒風中抖索。誰也知道,那些招貼貼出之前,幾乎所有商品的價格標簽上都增加了個「0」;而且,那些招貼的後面,誰知道隱藏著多少垂死掙扎、瀕於破產的苦臉?
幾聲拖長的汽車喇叭,驚動了滿街行人,也驚散了一群搶奪煙蒂的流浪兒童。這時,紀功碑頂上的廣播喇叭里,一個女人的顫音,正在播唱:「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余新江不經意地回頭,只見一輛白色的警備車,飛快地駛過街心,後面緊跟著幾輛同樣飛馳的流線型轎車。轎車上插著星條旗,塗有顯眼的中國字:「美國新聞處」。這些轎車,由全副武裝的軍警用警備車開路,駛向勝利大廈,去參加市政當局為「盟邦」舉行的新年招待會。余新江冷眼望著一輛輛快速駛過身邊的汽車,彷彿從車窗里看見了那些常到兵工廠去的美國人。這時,他忽然發現,最後一輛汽車高翹著的屁股上,被貼上了一張大字標語:「美國佬滾出中國去!」「呸!」余新江向那汽車輾過的地方,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後穿過鬧市,繼續朝前走。
他沉著地轉過幾條街,確信身後沒有盯梢的「尾巴」,便向大川銀行5號宿舍徑直走去。這里是鄰近市中心的住宅區,路邊栽滿樹木,十分幽靜,新年裡街道上也很少行人。他伸手按按電鈴,等了不久,黑漆大門緩緩地開了。一個穿藏青色嗶嘰西服的中年人,披了件大衣出現在門口。見了余新江,微微點頭,讓進去。關門以前,又習慣地望瞭望街頭的動靜。
看得出來,這是個在復雜環境里生活慣了的人。
小小的客廳,經過細心布置,顯得很整潔。小圓桌鋪上了檯布,添了瓶盛開的臘梅,吐著幽香;一些彩色賀年片和幾碟糖果,點綴著新年氣氛。壁上掛的單條,除原來的幾幅外,又加了一軸徐悲鴻畫的駿馬。火盆里通紅的炭火,驅走了寒氣,整個房間暖融融的。這地方,不如工人簡陋的棚戶那樣,叫余新江感到舒暢自由,但他也沒有過多的反感。斗爭是復雜的,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必須保衛組織和自己,工作有需要,寓所的主人甫志高當然可以用這種生活方式來作掩護。余新江走向靠近窗口的一張半新的沙發,同時告訴主人說:
「老許叫我來找你。」
「是啊,昨晚上看見對岸工廠區起了火,我就在想……」甫志高掛好了大衣,一邊說話,一邊殷勤地泡茶。「你喜歡龍井還是香片?」
「都一樣。」余新江不在意地回答著:「我喝慣了冷水。」「不!同志們到了我這里,要實行**,有福同享!」
甫志高笑著,把茶碗遞到茶幾上。他注視著對方深陷的眼眶,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頭:「小余,一夜未睡吧?到底是怎樣起火的?」
甫志高是地下黨沙磁區委委員,負責經濟工作。他關心和急切地詢問工廠的情況,卻使余新江心裡分外難受。小余彷彿又看見了那場熾熱的大火,在眼前嗶嗶剝剝地燃燒,成片的茅棚,被火焰吞沒,熊熊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他一時沒有回答,激動地端起茶碗,大口地呷著,像是十分口渴似的。
「別著急!」甫志高流露出一種早就胸有成竹的神情,寬解地說:「工人生活上的困難,總可以設法解決的。老許的意思,需要多少錢?」
甫志高停了一下,又關切地問:「你看報了嗎?說是工人不慎失火!」他順手拿起一張《中央日報》,指了指一條小標題,又把報紙丟開,「我看這里邊另有文章!你說呢?小余。」
余新江濃黑的雙眉抖動著,忍不住霍然站起來,大聲對甫志高說:「什麼失火?是特務放火!我親眼看見的。」他記得,當他沖向火場時,遇到成群的人從火場擁來。炮廠的支部書記肖師傅和許多同志都在那兒。兩個縱火犯被全身捆綁著押解過來。工人們早把兩個匪徒認出來了,他們是總廠稽查處的特務。
余新江像怒視著特務一樣,看著對面的粉牆。過了好一陣,才轉回頭告訴甫志高:「兩個縱火的特務,當場被抓住以後,供認出他們放火是奉了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的命令!」「第二處?」甫志高一愣。「那是軍統特務組織啊!」
怒火未熄的余新江,沒有注意甫志高的插話,他向前走了兩步,語氣里充滿了斬釘截鐵的力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工人的損失要敵人全部賠償!」
他知道,失火以前,長江兵工總廠各分廠,早已出現了許多不祥的跡象。開始是大批軍警開進廠區,強迫工人加班加點,後來又把煤廠工人的棚戶區劃進擴廠范圍,逼迫工人拆房搬家。現在,敵人縱火,更使斗爭白熱化了!長江兵工總廠所屬各分廠的工人,今天要聚集到炮廠去。盡管廠方人員溜了,可是憤怒的工人,決心把廠方准備的擴廠建築材料,搬到火燒場去,重修炮廠工人的宿舍。不得勝利,斗爭決不停止!余新江攥起結實的拳頭,在小圓桌上狠狠地一擊,震得瓶里的臘梅紛紛飄落。
甫志高被他的情緒感染著,也很激動。雖然因為工作關系,他很少機會參加群眾運動,然而對政治形勢,仍是很了解的。
「是的。重慶的軍火工業,占蔣介石全部生產能力的百分之八十!他要當好運輸大隊長,補充美國裝備的大量消耗,當然要抓重慶!」甫志高眼珠閃動著,顯出一種少見的激奮。「小余,你還記得嗎?去年春天,《新華日報》停刊時,吳老就憤慨地質問過敵人:『你看,我們的對面,就是你們的兵工廠。數月以來,日日夜夜趕造軍火。請問這是干什麼的?』美蔣反動派堅持內戰,急於擴大軍火生產,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了。這一次,我們黨必須領導工人斗爭到底!」「咱們重慶工人,不能拿自己清白的手,去給反動派當幫凶!」余新江大聲說著,此刻他更加感到這次反對拆遷擴廠斗爭的重大意義。「老許說,決定公開揭露敵人縱火的罪行,爭取各方面的正義聲援;並且在全市各廠發動工人募捐,在敵人賠償損失以前,解決炮廠工人的生活困難……」「在捐款未到手時,我可以先設法……」甫志高沒等到余新江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是啊,目前要維持幾百戶工人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地下黨經濟方面的某些開支,本來就是他責任范圍以內的工作。
余新江直爽地點頭,說出了當前需要的數目,又說:「老許講了,你墊的錢,以後由捐款中歸還。」
「沒有問題,這筆錢明天就可以給你。」雖然剛過了年關,金融界頭寸很緊,可是甫志高沒有強調困難,反而主動提出:「如果不夠用,還可以設法多弄一點。」
他望著余新江的濃眉和雙眼,勸說道:「小余,你太疲倦了,休息一會兒,吃了飯再走。」他看看錶,又補上一句:「我妻子買菜去了,就要回來的。」
他說,新年期間,他特地讓僱傭的老媽子回鄉去和家人團聚。這幾天,就由他夫婦倆自己煮飯吃。
余新江沒有留意對方的關切。他不太愛講話,而且有一股除了工作,什麼也不注意的勁頭,只要有事,便連吃飯也忘記了。為了這,他的母親常常埋怨他不該糟蹋身體。老許也批評過他。可是這脾氣,不是容易改掉的。偏偏現在,他又裝了一腦子的工作,更顧不得吃飯睡覺了。其實,老許的脾氣和他差不多。今早上,聽完余新江的匯報,連早飯也不吃,就趕到廠里去了;分手時還給他布置了許多工作。「還有一件事情。」余新江忽然注視著甫志高說:「老許想在沙磁區設一處備用的聯絡站。」
這個想法,是隨著沙磁區各廠工人運動的發展而來的。可是老許又不願讓這聯絡站和他分管的沙磁區委的其他工作混在一起,所以一直沒有決定把這任務交給誰。回憶著老許當時深思的神情,余新江說明意圖以後,他告訴甫志高:「聯絡站必須和群眾工作分開,所以准備交給你管;老許想徵求你的意見。」
「江姐馬上要走了,區里有意要我兼管一部分學運咧!」甫志高矜持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他毫無難色地接受了任務。不管作什麼,增加工作,現在都是使他高興的事。「沙坪壩一帶是文化區,搞個書店還合適。經濟問題也好解決。不過,還差幾個店員。」
「老許已考慮了聯絡站的工作人員。」
「誰?」
「陳松林。」余新江介紹說:「工人同志,我的好朋友。」
「那太好了!」甫志高問:「他什麼時候來?」「廠里的情況你知道……等幾天才行。」
當他聽到余新江說,老許原來考慮的也是開個書店時,他會心地微笑著,情緒更加興奮了。余新江又說老許關照過,書店宜小,開成灰色的,不要賣進步書籍……「是啊,是啊!前幾年,我搞過聯絡站。」甫志高點頭微笑,然後把話題一轉:「小余,最近一期《挺進報》你讀了嗎?」他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卷粉紅色的打字紙來,余新江來到以前,他在家裡正細心地反復研讀這份地下黨的秘密報紙。「**寫的《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這篇劃時代的文件太鼓舞人了!中國革命已經到了偉大的轉折點,勝利的日子快到,我們地下黨人就要苦出頭了!」
甫志高揮動著手上的《挺進報》,從裡面抖出一張寫有密密字跡的紙頭,流露出內心的激情。「這兩天我一直在想:要怎樣才無愧於偉大的時代?我們應該在群眾運動中,在火熱的斗爭中,為黨作出更多的貢獻!一想到將來,我感到周身有用不完的力氣……」
正說著,門鈴忽然響了。他有把握地告訴余新江:「準是她買菜回來了。你知道她對你的印象很好嗎?工人,又會寫詩——她讀過《新華日報》上你發表的短詩……」
甫志高不讓匆匆想走的余新江站起來,堅決地說:「她很想見見你。她炒點小菜,你一定愛吃。天氣這么冷,我不能讓你空著肚子,又冷又餓地為黨工作!」說完,又熱情地把從《挺進報》里抖出來的那張紙,塞到余新江手上,說明是他讀了**的文件後,花了兩個通宵寫的一篇學習心得,准備交給地下黨刊發表,要余新江看一看,提些意見。這時,門鈴再次響了。甫志高這才笑嘻嘻地披上大衣,跨出了客廳。
沙坪壩正街上,新開了一家「沙坪書店」。
這家書店暫時還很小,賣些普通的書刊雜志,附帶收購、寄賣各種舊教科書,顧客多是附近大、中學校的學生。
店員是個圓圓臉的小夥子,十**歲,矮篤篤的,長得很結實。他是從修配廠調出來的陳松林。離廠以後,便沒有回去過,誰也不知道他當了店員。初干這樣的工作,他不習慣;脫離了廠里火熱的斗爭,更感到分外寂寞。他很關心炮廠的情況,卻又無法打聽,也不能隨便去打聽。偏偏這書店還只是一處備用的聯絡站,老許一次也沒有來過,所以他心裡總感到自己給黨作的工作太少。
書店是甫志高領導的,他仍舊在銀行作會計主任,兼著書店經理的名義。最近,他常到書店來,幫助業務不熟的陳松林。他的領導很具體,而且經驗豐富,辦法又多,很快就博得陳松林對他的尊敬和信賴。
陳松林在這里沒有熟人,每到星期一,書店停業休假,他就到附近的重慶大學去。甫志高叫他送些上海、香港出版的刊物,給一個名叫華為的學生。於是,他和華為成了每周都見面的朋友。
今天,又是休假日,陳松林換了身衣服,把兩本香港出版的《群眾》捲成筒,用報紙裹好,帶在身邊,鎖上店門,向重慶大學走去。
離開沙坪壩正街,轉向去重慶大學的街口,他看見沙磁醫院對面的青年館,又五光十色地布置起來了,門**叉地插著兩面青天白日旗,一張紅紙海報上寫明是請什麼教授主講:「論讀書救國之真諦」,還註明會後放映電影。陳松林瞥了一眼,便走開了。
校區的路上,往常貼滿學生們出售衣物書籍等招貼的牆頭,現在貼了許多布告。陳松林驚奇地發現,這些布告竟是號召同學為炮廠工人募捐的。一張最大的紅紙通告上寫著:「伸出同情的手來,支援飢寒交迫的工人兄弟!」還專門刊載了一篇通訊,介紹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因為拒絕生產內戰武器和拆遷住房擴大工廠,被特務匪徒縱火燒毀房屋的經過。可是這張通告被塗上了反動口號:「****赤化的醫學院!」「造謠!」
旁邊又貼了另一種標語:「保衛言論自由,反對內戰!」
附近還有許多針鋒相對的標語,顯示出不同勢力間的激烈斗爭。這和他剛才遇到的什麼「真諦」之類的空泛演說,氣氛大不相同。他還看見一些壁報,可是有的被撕破了,有的被骯臟的筆亂塗著:「奸匪言論」「侮辱總裁」「破壞政府威信」。給陳松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漿糊未乾的《彗星報》,被撕得只剩下刊頭畫和半篇社論。社論的標題是:抗議擴大內戰的陰謀。
陳松林聽華為說過:重慶大學和其他學校一樣,也在醞釀支援慘遭火災的工人的斗爭。誰想到,這一次來,學校里已經鬧得熱火朝天了!陳松林分外興奮地沿途觀看,又看見一張醒目的通知:
重慶大學學生自治會特請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代表報告炮廠慘案之真相地點:學生公社時間:星期一上午九時
旁邊還有一張剛貼上的:重慶大學三青團分團部敦請侯方教授主講:論讀書救國之真諦地點:沙坪壩青年館時間:星期一上午八時半(會後放映好萊塢七彩巨片:出水芙蓉)「雜種,專門唱對台戲!」陳松林氣沖沖地罵了一句。一看就明白,三青團想用肉感電影來爭奪群眾!對台戲,雙包案,向來是他們慣會用來魚目混珠的拿手好戲!
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招貼,一張法學院伙食團催繳伙食費的通知也夾在中間,陳松林順眼看見「過期停伙!」幾個威脅性的字,繼續朝前走。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喧嘩聲,陳松林循聲走去,只見林蔭深處,一群學生擁擠在訓導處門口。
成群的學生正從四面八方跑來,有的人還邊跑邊喊:「同學們!同學們!快到訓導處來!……」
陳松林不覺加快了腳步,隨著愈來愈多的學生,向密集的人群走去。他到底不是重慶大學的學生,不象別人那樣急迫,許多從後面趕來的學生,互相詢問著出了什麼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等他趕到時,黑壓壓的人群已經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牆,把訓導處圍得水泄不通了。他好象看見,華為也在人叢中,直往前面擠,一晃就看不到了。在最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在質問:「……同學們的安全,到底有沒有保障?請問訓導長!……」陳松林覺得這個女聲很熟悉,一時又想不出說話的是誰。前面的人牆,使矮篤篤的陳松林踮著腳尖,仍然什麼也望不見,更沒法望見那個正在說話的女學生。
「不要喧嘩!聚眾要挾是不許可的。」一個故作鎮定的干澀的腔調,從訓導處里傳來,截斷了女學生的質問。「你們誰是代表?除了代表,都應該肅靜!」
「我是文學院的系代表!」那個女學生的嗓音又出現了。「哪一系的?。你的學號?姓名?」
女學生並未被訓導長的追問嚇住,聲調清楚地回答:「中文系一年級,我,我叫成瑤。」
「成瑤?」陳松林吃了一驚。她不就是修配廠成廠長的妹妹么?這個姑娘,陳松林過去經常見到,也知道她在重慶大學念書,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她只是個聰明活潑的小姑娘,很少提高嗓子講話,現在,她竟然當了學生代表,能在大庭廣眾之中這樣勇敢地申述同學們的要求。
「她是我們系的代表,讓她講!」
「噓——」人叢中出現了一陣破壞者的噓聲。
「噓什麼?站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的嘴臉!」
「同學們,事情是這樣的——」嘈雜聲稍稍被壓住,成瑤在眾多同學的支持下,又繼續發言了。她的聲音更加清脆而沉著。「昨晚上文學院召開系科代表會,討論支援炮廠慘案受難工人的各種提案,特務學生魏吉伯——」
「憑什麼誣蔑好人?」人叢中又有人大聲質問:「你有什麼證據?」
「不是軍統就是中統!誰不知道那個魏吉伯!」有人大聲駁斥。
「不準喧嘩!」房間里又冒出了訓導長冰冷的聲音。「只有代表才能發言,庄嚴的學府,講話要有充分的根據!」「我當然有根據!」成瑤的聲音更激烈了。「特務分子魏吉伯妄想破壞會議,失敗以後,今天早上,他正在開黑名單,被我們系的同學當場抓住。同學們請看,這就是證據,他親手寫的黑名單!從他身上還搜出警備司令部的秘密命令!」
大學生們被激怒了。頓時,像爆發的火山,狂烈地燃燒起來:
「不許特務橫行。魏吉伯在哪裡,給我拉出來!」這是一個瘦高的學生,穿著藍布長袍,站在陳松林前面,憤怒地喊。
「魏吉伯在訓導長辦公室里,我們要求學校當局嚴肅處理!同學們,請聽我念一下,這是給他的秘密命令和他開的黑名單……」
「公審,公審!把他的相照下來,讓大家看看!」「贊成!請法律系負責籌備公審!」
「同學們,不要感情沖動,請大家冷靜,冷靜!我們學術機關,西南的最高學府,既不能非法拘捕人,更無權審判……」訓導長冰冷而帶焦灼的聲音又出現了。
「請問訓導長,開黑名單是非法還是合法?」
「訓導長!啥子叫感情沖動?」又是那個穿藍布長袍的瘦高學生在喊,陳松林看見他滿臉漲得通紅,分外激動。「同學們,堂堂學府,不容許特務橫行。我們要求學校當局負責保證全校師生的安全!」
「贊成!贊成!」
就在這時候,有人發覺一個人影悄悄地從訓導處後面的窗口上跳出去,慌張地逃跑了,接著就是一陣喊聲:「魏吉伯跑了!」
「訓導處放跑了特務!」
學生群眾突然怒潮般地洶涌咆哮起來。
「跑得了特務跑不了訓導長,我們向訓導長要人!」「把特務交出來!交出來!」陳松林不禁也隨著學生大喊。「同學們,抓住他!」尖銳的聲音高喊著:「快,快點追呀!」喊叫的正是那個身穿藍布長袍的高高瘦瘦的學生。他從人叢中沖了出來,激怒地撩起衣襟,第一個追向前去,立刻有成群的學生,應聲跟著追去。那個穿藍布長袍的瘦高個子跑得飛快,一直領先,而且距離被追的人愈來愈近了。
哦,要抓住那個特務了!陳松林不禁興奮起來,朝追趕者走過的路,快步走去。他和在場的學生一樣,很想抓到那特務。
飛跑的特務一轉彎,跑進樹林深處去了。遙遙領先的那個瘦高學生,正要沖進樹林,卻搖晃了一下,撩起衣衫的雙手突然抱著頭,站住了,身子一軟便撲倒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陳松林正在詫異,便聽見人聲喧嘩:「特務行凶!」「同學們,快去救人呀!」仔細一看,樹林里,果然有人影竄動,接著又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響聲,一輛吉普車,從林蔭深處沖出,載著逃跑的特務和幾個行凶的傢伙,繞過校園,飛快地消失在遠方。這輛吉普車,開來不久,剛才在訓導處門口,陳松林還聽到汽車響聲,不過他和那些激動的學生一樣,都沒有注意到這輛汽車和正在發展中的事件的關系。
「《彗星報》主編被打傷了!」旁邊有人在回答別人的詢問:「我們是法律系三年級的。」
《彗星報》?陳松林敏捷地想了一下,便記起來了,他剛來還見過那被壞蛋撕掉大半張的進步壁報。被打傷的那個穿藍布長袍的瘦高學生,原來正是《彗星報》的主編。
受傷的人,被救回來了,石塊打破了頭,血流滿面,一群人扶著他,不住地喊著:「黎紀綱,黎紀綱!」華為也跟在人叢中,他沒看見陳松林,匆匆地跟那隊沸騰的人群擁過去。
許多學生,再次聚集到訓導處門口,大聲叫喊著,要放跑特務的訓導長出來答話。
憤怒的陳松林,什麼也不想看了,繞過松林坡,徑直朝華為的宿舍走去。他對那個受了傷的,被叫作黎紀綱的學生,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和同情。
推薦於 2017-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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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岩第一章主要內容
第一章: 在動盪年代裡,一位名外余新江的人去了負責經濟的浦志高家,談論著失火工廠的原因和工人的困難,做了一定的措施。 讓聯絡站的陳松林搞個書店,陳松林再給華為送書時,意外發現了廠長妹妹成瑤說出了魏吉伯是特務。並被訓導處放跑時刺傷了黎紀剛。 《紅岩》是現代作家羅廣斌、楊益言所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1961年12月首版。 《紅岩》描寫人民解放軍進軍大西南的形勢下,重慶的國民黨當局瘋狂鎮壓共產黨領導的地下革命斗爭。 著重表現以齊曉軒、許雲峰、江雪琴等共產黨人在獄中所進行的英勇戰斗,雖然最後慘遭屠殺,但卻充分顯示了共產黨人視死如歸的大無畏英雄氣概。 《紅岩》結構錯綜復雜又富於變化,善於刻畫人物心理活動和烘托氣氛,語言朴實,筆調悲壯,作品一經面世,立即引起轟動。 (5)閱讀紅岩小說全文擴展閱讀《紅岩》內容簡介 1948年,在國民黨統治下的重慶處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為了配合工人運動,重慶地下黨工運書記許雲峰命甫志高建立沙坪書店,作為地下黨的備用聯絡站。 甫志高為了表現自己,不顧聯絡站的保密性質,擅自擴大書店規模,銷售進步書刊。 一天,區委書記江姐要去華鎣山根據地,甫志高到碼頭為江姐送行,江姐囑咐他要注意隱蔽,他嘴上答應,心裡卻不以為然。 江姐到離根據地不遠的一座縣城時,發現自己的丈夫、華鎣山縱隊政委彭松濤的人頭被高掛城頭。見到縱隊司令員「雙槍老太婆」後,她忍住悲痛,堅決要求到丈夫生前戰斗的地方工作。 甫志高又自作主張吸收了一名叫鄭克昌的青年人入店工作,許雲峰知道情況後大吃一驚,幾經分析發現鄭克昌形跡可疑,便讓甫志高通知所有人員迅速轉移。 甫志高卻根本不聽勸告,反認為許雲峰嫉妒自己的工作成績,結果被捕並成了可恥的叛徒。由於他的告密,許雲峰、成崗、余新江和劉思揚等人很快相繼被捕。 特務頭子徐鵬飛得意忘形,妄圖藉此將重慶地下黨一網打盡。然而,他使盡各種伎倆,都沒能從許雲峰等人身上得到任何所需的東西。 兇殘的敵人為了得到口供,瘋狂地折磨被捕的共產黨員,給他們食用霉爛的食物,並且在炎熱的夏天限制飲水數量,妄圖用炎熱、蚊蟲、飢餓和乾渴動搖革命者的意志。 為了粉碎敵人的陰謀,獄中難友趁放風時在牆角挖出一眼泉水,在保護泉水的斗爭中,龍光華英勇犧牲,全獄難友絕食抗議敵人的暴行,敵人不得不妥協讓步。 參考資料來源:網路_紅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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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岩第一章的讀書筆記
紅岩第一章讀後感(一) 在新中國的文本里,能夠完整地全方位展示第一共和國的社會面貌的,我見過的竟然是《紅岩》第一章,與這篇並非純文學小說相比,我國很多享有盛名的純文學大師們,描寫的角度都顯得太狹隘,太個體化,僅僅展示了與自己私人生活密切相關的活動范圍,而在《紅岩》當中,鬧市,街道,工廠,大學,商店,就這么一筆兩筆地勾勒了出來,那嘈雜的,混亂的,喧囂的,光怪陸離的世界,那個一切都在生長之中而一切都並不成熟的充滿野性慾望的世界,那是一個並不完美卻有著無限可能的活著的社會,在那裡你或許沒有錢,沒有保障,沒有權,但是,至少,你還擁有自由。自由,是一切可能的開始,辦報的自由,賣報的自由,開店的自由,擺攤的自由,反抗拆遷的自由,把國保轟出大學去的自由,觀看低俗電影的自由,這裡面每一項自由都是庸俗的,低俗的,媚俗的,不可分割也不能剝奪的,它們就構成了一種反崇高的,真實的生活世界,這個生活世界像包圍我們的空氣一般無處不在,在擁有的時候不覺得珍貴,在失去的時候才能感到窒息的痛苦。 這個生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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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哐啷」響了,女牢里又塞進個人來。
曾紫霞定睛細看,見是胡其芬,吃了一驚:「大胡,你怎麼又回來了?」
那天與劉國鋕對質後,胡其芬就匆匆被帶到城裡去了,說是要放她,連行李都帶走了,怎麼現在……
胡其芬挨著曾紫霞身邊坐下,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輕聲些,然後答道:「本來是要放我的,他們根本查不出我有什麼事,我家裡人也打通了一些關節。沒想到,在二處看守所等候的時候,出了一件事……」
「出啥子事了?」
「頭天半夜裡,跟我關在一起的梅文玉突然驚叫起來,說是有看守用刺刀挑她的腳。等到查哨的人來,我馬上報告了這個情況,結果當場就撤了那個看守兵。到了第二天,情況就有些不對頭……外面好幾個看守吵吵嚷嚷的,說得很粗俗,她是個政治犯啊,政治犯還不守法,還敢惹事生非?乾脆來個狠的,把她黑辦!媽的,黑辦以前,老子想怎麼干就怎麼干……」
說到這里,胡其芬問:「他們說的『黑辦』,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曾紫霞點點頭。
胡其芬繼續說:「我想,逃是逃不掉的,真要『黑辦』我,我拿什麼來抵抗?不一會兒,看守果真走來打開牢門了,喊,胡其芬!過堂!我咬了咬牙,心一橫,站起來,一把拉掉電燈的燈頭。燈泡摔到地上碎裂了,屋裡頓時變得漆黑一團,我趁機用雙手緊緊地握住電源……」
「啊?」曾紫霞幾乎要驚叫起來。
「我醒來後才知道,是看守用木棒打了我一下,把我甩出了好遠。」胡其芬說,「這一鬧,才算逃過了受辱這一關。不過,家是回不去了,只能再回到這里來。」
「唉,女人啊,連坐牢都要多一份危險……」曾紫霞感嘆著搖搖頭,突然又問,「對了,上回你走得匆忙,我都沒來得及問,跟國鋕對質的時候,他都說了些什麼?」
「我就曉得你要問這個。」
胡其芬笑了笑,繪聲繪色地講起那天的事情來……
審訊她的是二處偵防課司法股長張界,戴副眼鏡,特務們都稱他張眼鏡。審來審去審不出名堂,他便喝一聲:
「你敢不敢跟劉國鋕對質?」
胡其芬笑笑說:「讓劉國鋕來,我有什麼不敢對質的?」
「劉國鋕,這個女人你認識吧?」帶上了劉國鋕,張界問。
「當然認識。」
「她是干什麼的?」
「何姻伯家的家庭教師。」
「是你把她介紹到何廳長家的吧?」
「這個不假。」
「那你說,你跟她是什麼關系?」
「對不起,這是我跟她兩個人私人之間的事,也沒必要在這里公開。」
「老實說,她是不是你們組織的人?」
「她?笑話,你們怎麼扯到她身上去了?她一個文弱女子,哪裡會參加什麼組織?」
「可是,何家的人都說,你們兩個的關系非同一般,總是關在一間屋子裡嘀嘀咕咕……」
胡其芬怕劉國鋕的回答對不上口徑,趕緊朝他使個眼色插言:「國鋕……」
「你不要插嘴!」張界打斷胡其芬,「劉國鋕,你說,你們到底在做些什麼事?」
劉國鋕照樣不慌不忙,緩緩說:「沒什麼事,無非是男女之間接觸多了,產生些感情罷了。怎麼,這個你們也要管?」
胡其芬總算鬆了一口氣。
張界盯著劉國鋕,問:「劉國志啊劉國鋕,你不是已經有一個曾紫霞了嗎,怎麼又會搭上個胡其芬?」
劉國鋕沒回答他這種無聊的話題,故意嘲弄地反問道:「那麼楊森呢,有一個老婆,還娶了九房姨太太,又算怎麼回事?你是不是也把他抓來審問審問呢?」
旁邊的幾個看守掩著嘴笑了。張界拍起桌子,朝劉國鋕高聲說:「大膽!」
劉國鋕依然笑著:「怎麼,我說得不對?要麼他又娶了一房?……」
胡其芬講的,還真是個有趣的故事呢,曾紫霞好幾次哈哈笑起來,聽到最後,她都彎下腰「哎喲哎喲」直喊肚子疼了。
笑聲把熊詠輝給驚醒了,揉揉眼睛問:「哎,出什麼事了?」
胡其芬搖搖頭,說:「沒事。詠輝,睡吧,我又來跟你們做伴了。」
夜已深濃,姐妹們都已入睡,不知是誰,還輕輕地打起了鼾聲,在黑黑的牢房裡飄盪。胡其芬卻睜大眼睛,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想起過去了的歲月,感慨非常。這位籍貫湖南湘潭的婦女,十年前就入了共產黨,復旦大學畢業後,在新華日報資料研究室擔任英文翻譯,皖南事變後撤到延安,抗戰勝利又隨周恩來回到重慶,在中央代表團和南方局工作。後來按照組織的安排,以基督教女青年會總干身的身份作掩護,擔任地下黨重慶市婦委書記。她是個很嚴肅很認真的女人,哪裡會有什麼風流韻事呢?但她和國鋕的「風流韻事」既然被敵人咬住不放,在這充滿血腥的年代裡,倒不失為一道擋箭牌……
難友們正在放風壩踱步,徐貴林吹著口哨跑了過來,喊:「都回牢房去!停止放風!停止放風!」
獄外,不時傳來汽車喇叭的鳴叫。特務和看守亂糟糟地在院子里來回奔跑,氣氛顯得十分緊張。
大家全都聚在各自的門旁,關注地瞧著外面的動靜。
「好像出什麼事了,一下子增加了好多崗哨。」
「他們是不是……要殺哪個同志?」
「說不定!這幫壞蛋,什麼干不出來?」
從女牢的風門口望下去,渣滓洞內院盡收眼底,外院也大致清晰。姐妹們議論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看這如臨大敵的架勢,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見那群女人探頭探腦張望,一個特務朝牢里喊:「看啥子熱鬧!回去!回到角落裡去!」
女囚們全都站著,一個都沒動。
徐貴林蹬蹬踏上樓梯,又板著臉孔對看守們吼:「簾子呢?快拉上簾子!」
一塊長長的布簾把女牢門口遮住,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牢房裡,也頓時昏暗了許多。
難友們不再說話,一個個屏息凝神仔細傾聽著外面的聲音……
隔壁牢房的門開了,一會兒,傳出特務的吆喝:「走!」
沉重的腳鐐聲從走廊那頭清晰地傳進女難友們的耳膜,皮曉雲幾乎要尖著嗓音喊出來:
「老許,是許建業!」
要把老許帶到哪裡去?
大家的臉上都掛著異常焦慮的神情。
監獄大門的開關聲和特務的吆喝聲交替傳來,接著,難友們都聽到汽車發動了引擎。
過了許久,刷地一聲,簾布拉開了。
難友們涌在牢門口,爭相朝外看,渣滓洞院子里已空空盪盪。
剛才滿院子亂跑的看守和特務也都無影無蹤。
「放風了」的喊聲一響,女難友們表情凝重地從樓上六室蜂湧而出,一下子都擠到了隔壁許建業囚室的門前。
「老許……老許真的被帶走了……」
皮曉雲口中喃喃著,臉上頓時罩上了一層陰雲。
曾紫霞像是預感到什麼,轉身回房,拿出一套換洗干凈的衣裳,急促地奔下樓梯。
那十幾級木板樓梯,被踏得啪啪亂響,在監獄里不能如此奔跑的規矩,也顧不上了。就是這樣,曾紫霞還感到跑得太慢了,路途太遠了。
果然,關押過劉國鋕的樓下七室,牢門上掛著一把碩大的鐵鎖。
曾紫霞對著風門口輕聲呼喚:
「國鋕!國鋕!」
牢房裡黑黑的,沒有一絲回響。
曾紫霞怔住了,她的國志,也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兩滴淚水,從她失神的眼睛裡悄然滾落下來……
整個上午,姐妹們的神情都十分沉重。
看守提來一桶飯,依然是黃黃的糙米。渣滓洞一天只開伙兩次,這一餐,算是上午飯了。平時餓極了,也就顧不得許多,胡亂咽下去,也就把肚子填個半飽。可今天,大家都被剛才的沉重氣氛壓抑住了,胃口也全都倒了,接過看守遞來的飯碗,女難友們一個個都顯得機械而木然。
曾紫霞背靠牆壁坐著,默默地捧著那套劉國志的衣裳出神,熊詠輝替她打了一碗飯,遞到她面前說:「小曾,吃飯了。」
「我不餓。」
熊詠輝扯扯紫霞,充滿關切地勸說道:「人是鐵,飯是鋼,說啥也得吃點。就當成葯往肚裡吞,啊?」
「我真擔心國鋕,滿身的虱子,怎麼受得了?給他洗衣裳的時候,把頭都低酸了,掐那虱蛋,掐也掐不光……以後,誰能給他掐呀!」
曾紫霞轉過身來,淚眼汪汪地說。
熊詠輝望著曾紫霞,突然迸出一句話來:「李文祥他……也被轉移了……」
「是嗎?」
曾紫霞微微一怔。
「他們是和老許一起走的,還有陳然……」
曾紫霞握住熊詠輝的手,磨娑著感嘆:「我們姐妹倆,真的是同甘苦共患難啊!」
「說真的,我也擔心文祥,」熊詠輝嘆口氣,說,「他失眠很嚴重,有心事就睡不著,換一個地方,更不曉得會把他折騰成啥個樣子?……不過小曾,我們還是應該感到高興呀,敵人把他們轉移了,說明什麼?說明他們堅強不屈,一點有用的材料也沒從他們口裡撈到,所以才被當成了重犯……他們都是好樣的!」
熊詠輝的眼裡漸漸放出了欣慰的光。
曾紫霞站了起來,有點激動地說:「對,你說得對,為了他們,我們也得好好地活著!」
「那麼,還不吃飯?」
曾紫霞笑了,端起飯碗扒下了一大口糙米飯:「吃!」
兩人大口地吃起飯來,鼓足勁要搬一道黃土溝坎似的,扒了快半碗了,曾紫霞鼓著塞滿飯團的嘴巴,抬起頭問:「詠輝,有沒有聽說他們轉移到什麼地方?」
熊詠輝道:「樓下的難友得到消息,說好像是白公館……」
「白公館?」
曾紫霞吶吶自語。白公館又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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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紅岩》描寫了人民解放軍進軍大西南時,重慶的國民黨當局瘋狂鎮壓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斗爭,刻畫了齊曉軒、許雲峰、江雪琴等共產黨人在獄中英勇戰斗的精神,充分顯示了共產黨人視死如歸的大無畏英雄氣概。
❽ 紅岩第九章內容簡介
1、第九章簡介
特務頭子徐鵬飛審訊許雲峰和成崗,威逼利誘,毒刑拷打,都沒有用,最後不得不用假槍斃結束了審訊。
2、原著簡介
《紅岩》是國民黨集中營的倖存者羅廣斌、楊益言創作的長篇小說。它主要敘述了1948年在國民黨的統治下,處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的共產黨員在渣滓洞中,敵人為了得到口供,妄圖用炎熱、蚊蟲、飢餓和乾渴動搖革命者的意志,但在共產黨員的堅強意志前,敵人卻是一籌莫展,一敗塗地。1961年12月,正式出版,此書重印98次,冊數則超過了一千萬。為紅色經典作品,轟動一時。作者於1957年寫出了革命回憶錄《烈火中永生》,隨後在這個基礎上創作了此長篇小說《紅岩》。
3、作者簡介
羅廣斌(1924--1967年),四川成都人。194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從事學運工作,並利用其家庭關系進行統戰和策反工作。1948年9月因叛徒出賣在成都被捕,先後囚於渣滓洞、白公館監獄。獄中堅持斗爭,拒絕其兄羅廣文(蔣介石嫡系,國民黨第15兵團司令)的保釋,寧願坐牢,也不寫悔過書,和難友一起秘密製作五星紅旗,迎接解放。1949年11月27日大屠殺之夜,策反看守楊欽典,帶領難友集體越獄成功。解放後歷任共青團重慶市委常委、市統戰部長、市文聯作協會員等職,積極從事宣傳烈士革命事跡的工作,是《紅岩》小說主創人之一。1967年被誣為叛徒,迫害致死。
楊益言(1925-),四川武勝縣人。1940年在同濟大學讀書,後因在上海參加學生運動被學校開除。1948年8月被捕,囚禁於重慶「中美合作所」渣滓洞,重慶解放前夕被營救出獄。解放後在重慶市委工作,先後 任科長、辦公室主任、常委等職。196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為四川省重慶文聯專業作家。1979年出席中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會,當選為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委員。1980年曾當選為中國作家協會四川分會副主席。
❾ 紅岩每章主要內容
《紅岩》的每章概括(共30章):
1.1948年元旦,地下黨員余新江得知長江兵工總廠炮廠的廠房起火了,是2個國民黨特務放的火。余新江找到甫志高,傳達領導許雲峰的指示,讓甫志高籌集錢款救濟兵工廠的受災工人,也要在沙磁區設一處備用聯絡站。
甫志高公開的身份是大豐銀行會計主任,他利用工作之便籌集錢款,然後在沙坪壩正街辦了「沙坪書店」,作為地下黨備用連絡站。兵工廠的工人陳松林,因這次火災失業,就是救濟對象之一。甫志高乾脆就招募他作為書店的店員,一舉兩得。
陳松林因書店工作的原因,常去重慶大學給一些大學生送書刊雜志,正好目睹了學生們反內戰、反迫害遊行,還結識了進步學生成瑤和黎紀綱。
2.甫志高來沙坪書店管理事務,指導陳松林。鄭克昌常到書店來看書,與陳松林相識成為朋友。陳松林到重慶大學看望華為,又看到鄭克昌。原來他是黎紀綱的表弟,失了業沒處可去暫時住到表哥的宿舍里。陳松林與鄭克昌攀談,還送他一本革命書籍。
3.大學生成瑤回到家裡,她的二哥成崗得知她參加學生抗議,很擔心她的安危,兩人發生爭吵。成崗回憶起了當年,他自己曾參加工人運動,也曾是愛國熱血青年。成崗恢復了鬥志,與江姐見面,重回組織,擔任交通員;還接替了江姐為《挺進報》刻寫鋼板的工作。
4.大學生華為陪同江姐進重慶城,來到川北地區工作,蒲志高也為他們送行。江姐在街上看到宣傳告示,得知她的丈夫彭松濤被敵人抓住後槍決了,她很悲痛。江姐找到了游擊隊,見到了大名鼎鼎的雙槍老太婆,華瑩山游擊隊的首領,也是華為的母親。
5.鄭克昌為了騙取了甫志高信任,假裝積極革命追求進步。成崗設計了一台新的印刷機器,革命刊物《挺進報》的印刷效率大大提高了。李敬原來到成崗家,看到成崗准備印刷《進攻》,就制止了他。成崗這才知道他珍藏著的這份文件的原作者就是李敬原,非常欽佩。
6.徐鵬飛是軍統少將特務頭子,他受上峰嚴令調查重慶共產黨地下黨組織,但是缺乏情報一籌莫展;為了掩蓋長江兵工總廠縱火案的背後主謀,不得已同意處決那個特務。沈陽齋向徐鵬飛密報了黎紀綱、鄭克昌已經成功滲透進共產黨地下黨組織的消息。
7.因為沙坪書店發展的很好,甫志高想要要擴大店面,同時准備辦刊物。鄭克昌經陳松林介紹也來書店做店員。許雲峰懷疑鄭克昌是特務,陳松林很尷尬被迫離開書店。甫志高輕視了許雲峰的警告和命令,堅持要回家,結果被敵人逮捕了。
8.許雲峰和李敬原在新生市場茶館里交流工作情況。甫志高被捕後害怕受刑叛變了,供出來幾個同志的身份和住址。特務們趕到成崗家,意外發現隱藏的印刷所和《挺進報》,成崗被捕前把掃帚掛在窗口,警告外面的同志。李敬原脫險後與成瑤談心,安排她做《山城晚報》的記者。
9.徐鵬飛審訊許雲峰和成崗,威逼利誘,毒刑拷打,都沒有招供,最後不得不用假槍斃結束了審訊。沈養齋打電話祝賀徐鵬飛捕獲,徐鵬飛審問許雲峰,而許雲峰卻不為所動。許雲峰寫「我的自白書」發表自己對黨的深厚的感情。
10.徐鵬飛大擺慶功宴,特務頭子毛人鳳也宣讀了嘉獎令。可沒多久,《挺進報》又在山城再出現,讓特務們氣急敗壞。徐鵬飛大權獨攬,夫妻倆在客廳中迎接客人,想要偷拍他和許雲峰舉杯喝酒再放上報紙來離間革命同志,結果被許雲峰識破。
11.劉思楊被捕時的情況。在渣滓洞監獄里,敵人用斷水來折磨革命者們,龍光華抄寫了葉挺將軍當年坐牢時的舊作《囚歌》,互相傳遞閱看以激勵大家堅持斗爭的意志,老大哥勸大家吃發霉發臭的米飯以保證有體力堅持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特務發現了,惱羞成怒的迫害革命者們。
12.余興江與許雲峰在監獄里相認了,原來許以前是余的恩師。許雲峰被敵人關進了小黑屋。許高唱《國際歌》,同志們也跟著唱了起來。許雲峰給監獄里降生的孩子起名為「監獄之花」。特務發現龍光華為許雲峰取水,把他打成重傷。
13.龍光華重傷而死,激怒了監獄里的同志們,要求追悼龍光華,但被敵人無理拒絕,談判代表也被敵人拘禁。同志們堅持四天絕食抗議,特務們用米飯肉片誘惑同志們,但沒有一個人吃。最後,敵人被迫同意了同志們的追悼要求。
14.大學生華為的家裡,江姐和幾個同志接頭交換情報。叛徒甫志高耶過來了,江姐不知道他已經叛變,有幾位便衣特務沖進來,抓住了江姐。華為急忙去找他母親雙槍老太婆,計劃營救去找江姐,途中雙槍老太婆抓住了假扮警察的特務,拷問得知,江姐已在前一晚被押到重慶。
15.敵人在半夜裡突擊提審江姐,用鞭打、老虎凳、竹簽子釘十指等殘忍酷刑折磨她,但江姐都沒有屈服招供。遍體鱗傷的江姐被送回囚室,監獄的同志們一起唱《囚歌》來鼓勵安慰江姐,趁著放風,各囚室給江姐送來慰問信和詩篇。
16.解放軍在前線節節勝利的好消息傳到了渣滓洞監獄里,同志們以進行新年大聯歡的名義慶祝即將到來的解放。在過年的時候,每個人都來表演了,有跳舞、唱歌。特務們暗中觀察大家的聯歡,許雲峰在傍晚被特務悄悄帶走。
17.國民黨舉辦假和談新聞發布會,成瑤勇敢的戳穿了他們。各媒體記者紛紛要求國民黨釋放政治犯,重慶學生也遊行請願,工人宣布全市總罷工。大特務徐鵬飛惱羞成怒,抓捕了成瑤和劉思揚,但並沒有抓陳松林,試圖放長線釣大魚。
18.劉思揚家裡有些背景,託了關系想救他,大特務徐鵬飛無奈假意放了他,卻暗中派人跟蹤。劉思揚回家,卻在雨夜見到一夥陌生人,遭到軟禁。劉思揚托一位送奶工人傳遞密信。於是劉思揚立場堅定的公開聲明在進步報紙上發表了,狠狠地打了敵人的耳光。
19.特務被激怒,再次抓捕劉思揚,押送白公館監獄;途中卻遇到成崗。成崗被特務下了麻醉葯物昏昏沉沉的。劉思揚在白公館發現了來歷不明的人。
20.組織上排除了劉思揚的叛徒嫌疑,成崗克服困難,在獄中出版了《挺進報》。劉思揚認識了小蘿卜頭,就是那個監獄里出生的小孩,小蘿卜頭天真無邪做著飛翔夢。特務也知道解放軍已經兵臨城下了,緊急焚燒秘密檔案。監獄里,劉思揚與齊曉軒認識了。
21.特務安排鄭克昌探查地下黨的線索。鄭偽裝成被抓的進步記者,試圖騙取可余新江的信任。但是鄭在鼓動單純的青年學生唱禁歌時太心急了。余新江看出鄭是特務,於是將計就計,除掉了鄭克昌和看守獄卒。
22.陸清收聽時事廣播,知道大勢已去,做最壞的打算。成崗在監獄里辦簡化版《挺進報》,胡浩看報時被敵人發現,遭到刑訊逼他說出來源。齊曉軒不忍心戰友受苦,主動說是自己做的。楊進興卻貪生怕死,躲到了一邊不說話。
23. 敵人想要隔斷革命者之間的聯系,所以帶頭的成崗和劉思揚就被更換了新的牢房。胡浩在監獄圖書室借閱一些圖書《中國史綱》,從中發現了新的線索。胡浩和成崗在書架中攔住了平時裝瘋賣傻的華子良,想查清他到底是敵是友。
24.齊曉軒和成崗商量著如何帶大家越獄,華子良主動的找到他們並獲得了信任。許雲峰想了個辦法:從地窖里挖暗道。磁器口的華子良傳遞了密信給雙槍老太婆,李敬原回想南方局代表傳達的文件精神。
25.大特務嚴醉帶特遣隊從美國回來了,傳達了山峰的命令「分批密裁」,也就是分批次的秘密屠殺革命者,避免大家激烈反抗。渣滓洞女監的同志們自己綉了一面五星紅旗慶祝即將到來的解放,江姐和李青竹首先成為敵人的密裁對象,她倆視死如歸與戰友告別。
26. 女室給余新江送信,特務察覺了端倪,但並沒有找到密信。渣滓洞的同志們准備越獄,可惜裝備幫忙的白公館的黃將軍被殺害,華子良也接頭失敗了,他被新來的特務帶上了卡車,由於關鍵人物失聯,大家原先策劃好的逃走計劃已經無法執行下去了。
27.李敬原來到安平人壽保險公司,想要營救戰友。成瑤趕來與李敬原接頭。特務頭子毛人鳳與徐鵬飛談話,為了防止里應外合,掐斷了監獄與外邊的聯系。眼看快要解放,敵人們陷入了瘋狂;特務頭子計劃化妝潛伏以逃避打擊,但是炮廠的工人們識破了敵人的偽裝。
28.胡浩要求入黨,成崗看了介紹信。華子良半路逃脫,他通知成崗自己已脫險,黎紀綱突然失蹤了,特務帶走了許雲峰。大特務徐鵬飛親臨白公館,繼續執行「分批密裁」的惡毒計劃,許雲峰慷慨赴義走向了刑場,壯烈犧牲。
29.余新江失去了黨的聯系,歌樂山響起隆隆的炮聲,解放軍馬上就到打倒這里了,為防止敵人在滅亡前瘋狂屠殺同志,渣滓洞積極實施了越獄行動。敵人准備應戰,老大哥他們要聲東擊西,監獄里的人們一起奮力推圍牆,牆塌了,大家向外沖,丁長發被殺,余新江受傷。
30. 卑鄙的特務們垂死掙扎,妄想炸毀重慶的主要公共設施。工人們都很期盼解放,紛紛挺身而出,自發的護衛家園。監獄的同志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從白公館的密道越獄。老袁受了重傷,這時候正在危急時刻,沖鋒號在耳邊響起華子良領著解放軍來了,解救了同志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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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小說《紅岩》的創作背景。
《紅岩》是以描寫重慶解放前夕殘酷的地下斗爭,特別是獄中斗爭為主要內容的長篇小說。人民解放軍摧枯拉朽的勝利進軍和反動派的垂死掙扎,是這一時期的特點。小說把反動派在全局上不可逆轉的覆滅命運,與局部上的氣勢洶洶,瘋狂鎮壓;把革命事業全局上的輝煌勝利,與革命者個人的悲壯犧牲,辯證地統一起來。
當時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解放前夕,當時的政治形勢是全國各地陸續解放。重慶這里的渣滓洞和白公館還關押著300-500位革命戰士和進步青年,國民黨在做最後的掙扎,他們在重慶解放前秘密殺害了許多革命戰士。
《紅岩》的作者是羅廣斌、楊益言。就是但是關押在渣滓洞和白公館的人,他們是最後越獄時逃出來的人。他們親身經歷了黎明前血與火的考驗,目睹了許多革命同志為革命犧牲的壯烈場面。
根據這些親身經歷,於1957年寫出了革命回憶錄《烈火中永生》,隨後在這個基礎上創作了長篇小說《紅岩》。小說《紅岩》被稱為"黎明時刻的一首悲壯史詩","一部震撼人心的共產主義教科書"。
《紅岩》出版後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被譽為「共產主義的奇書」,「文革」中該書被誣蔑為「叛徒文學」,成為禁書,作者亦受摧殘,「文革」結束後小說重新出版發行。這本書激發許多青年的熱血激情,也向我們揭示了當年革命戰士的偉大情操!
❿ 紅岩十六至二十章主要內容
第十六章
新來監獄里的人帶來了好消息,監獄里的人很興奮,要過新年,表演各種節目、互換禮物。各樓室都在創作對聯,余新江為為每人做了一顆紅星,特務們正在暗中觀察他們,還放了錄音機。在過年的時候,每個人都來表演了,有跳舞、唱歌……傍晚,許雲峰悄悄被特務帶走。
第十七章
西南長官公署的一間會議廳里,這里正在舉行一次記者招待會,成瑤在這里的身份是記者,名字是陳靜。大概新聞內容是在講國共和解,一些的事情。成瑤在記者會上認識了Mary和徐鵬飛,他們和眾多記者一起合了影。成瑤戳穿國民黨假和談。徐鵬飛注意成瑤。陳松林找成瑤。
第十八章
監獄里的人學習地下黨秘密送給他們的教科書,劉思揚家人救劉思揚,他獲救。國民黨假意放人,跟蹤劉思揚。劉思揚回家被軟禁,雨天老朱來見劉思揚,
第十九章
劉思揚再次被捕,押到白公館。劉思揚遇到成崗,他發現了很多古怪的人。成崗被特務麻醉,成崗漸漸醒來。
第二十章
劉思揚重獲組織信任,成崗獄中出版《挺進報》。小蘿卜頭飛翔夢,成崗介紹黃以聲、小蘿卜頭、華子良與胡浩等四位學生,特務焚燒秘密檔案,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
(10)閱讀紅岩小說全文擴展閱讀:
1948年,中國在國民黨的統治下處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為了配合工人運動,重慶地下黨工運書記許雲峰命甫志高建立沙坪書店,作為地下黨的備用聯絡站。甫志高為了表現自己,不顧聯絡站的保密性質,擅自擴大書店規模,銷售進步書刊。
一天,區委書記江姐要去華鎣山根據地,甫志高到碼頭為江姐送行,江姐囑咐他要注意隱蔽,他嘴上答應,心裡卻不以為意。
江姐到離根據地不遠的一座縣城時,發現自己的丈夫、華鎣山縱隊政委彭松濤的人頭被高掛城頭。見到縱隊司令員「雙槍老太婆」後,她忍住悲痛,堅決要求到丈夫生前戰斗的地方工作。
甫志高又自作主張吸收一名叫鄭克昌的青年入店工作,許雲峰知道情況後大吃一驚,幾經分析發現鄭克昌行跡可疑,便讓甫志高通知所有人員迅速轉移。甫志高卻根本不聽勸告,反認為許雲峰嫉妒自己的工作成績,結果被捕並成了可恥的叛徒。
由於他的告密,許雲峰、成崗、余新江和劉思揚等人很快相繼被捕。特務頭子徐鵬飛得意忘形,妄圖藉此將重慶地下黨一網打盡。然而,他使盡各種伎倆,都沒能從許雲峰等人身上得到任何所需的東西。
兇殘的敵人為了得到口供,瘋狂地折磨政治犯。他們給犯人食用霉爛的食物,而且在炎熱的夏天限制飲水數量,妄圖用炎熱、蚊蟲、飢餓和乾渴動搖革命者的意志。
為了粉碎敵人的陰謀,獄中難友趁放風時在牆角挖出一眼泉水,在保護泉水的斗爭中,龍光華英勇犧牲,全獄難友絕食抗議敵人的暴行,敵人不得不妥協讓步。
叛徒甫志高帶領特務竄到鄉下,江姐不幸被捕,關押在渣滓洞集中營里。在獄中,她受盡了折磨,兇殘的敵人把竹簽釘進了她的十指。
面對毒刑,她傲然宣告:「毒刑拷打是太小的考驗,竹簽子是竹做的,共產黨員的意志是鋼鐵鑄成的!」江姐的英雄氣概驚天地,泣鬼神!秋去冬來,轉眼到了年底。全國革命形勢一片開朗的景象,國民黨當局在受到沉重打擊後開始放出和談空氣。
陰歷年三十,渣滓洞全體難友舉行了一個別開生面的聯歡會。更令人高興的是,地下黨派人與他們取得了聯系。敵人為了表示和談的「誠意」,假稱釋放了一批政治犯,但實際上只將來自資本家家庭的共產黨員劉思揚一人遣回家中軟禁。
在他被送回白公館的第二天夜裡,一個自稱姓朱的共產黨員潛入劉家,說他受區委書記李敬原的委派,前來了解劉思揚在獄中的表現,並要他詳細匯報獄中地下黨的情況。正當劉思揚對此人懷疑時,李敬原派人送來真實情報,揭穿了這個偽裝特務鄭克昌的真面目。
劉思揚轉移失敗,又被抓起來關進另一所監獄「白公館」。鄭克昌在誘騙劉思揚失敗後,又偽裝成同情革命的記者高邦晉打入渣滓洞。他妄圖通過苦肉計刺探獄中地下黨的秘密。余新江等人識破了他的偽裝,並借敵人之手除掉了這個陰險的特務。
解放軍日益逼近重慶,地下黨准備組織獄中暴動。在白公館裝瘋多年的共產黨員華子良與獄中黨組織接上了關系。同時,關在地窖中的許雲峰用手指和鐵鐐挖出了一條秘密通道。
當解放軍攻入四川,即將解放重慶的時候,徐鵬飛等狗急跳牆,提前秘密殺害了許雲峰、江姐、成崗等人。
就在許雲峰等人被害當天的晚上,渣滓洞和白公館同時舉行了暴動。劉思揚、丁長發等一些同志犧牲了。但更多的同志終於沖出了魔窟,伴隨著解放軍隆隆的炮聲,迎接黎明時分燦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