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幫我介紹一下導演張紀中
張紀中:從演員到製片人
徐林正
《大眾電影》2006年第03期
在當前眼花繚亂,一切用錢來折算的商業背景下,張紀中依然堅守著藝術質量第一的原則,依然用張氏風格的電視語言講述一個個關於英雄、關於崇高、關於理想的故事。
有一種滄桑叫大鬍子。在日趨白發蒼蒼的背後,是理想主義在燃燒。
天生一個製片人
1951年,張紀中出生於北京。相當一段時間,他夢想成為一名演員,為此先後報考過解放軍藝術學院,中央戲劇學院、山西藝術學校,但都因為「政審」不過關而被拒之門外——父親曾經是資本家,國統區代縣長。
1968年底,張紀中到山西原平縣落產,成為一名知青。1972年,他報考了忻州地區文工團。在「政審」之前,張紀中獲准提前去劇團試用,做的最多的工作是在門口檢票。在過去的七個月里,他最擔心的是依然過不了「政審」關。但命運很快給了他答案,因為拒絕軍管會主任的妻子無票進場,他還沒等到「政審」就被轟出了劇團。張紀中這才明白,「列寧和衛兵」的故事只能發生在蘇聯。
1974年,經歷了六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張紀中終於通過了「政審」,成為軒崗煤礦的一名教師。在這期間,他先後教過歷史、語文、農業基礎知識、生理衛生,還當過班主任。軒崗煤礦有一個業余文藝宣傳隊,所有的成員都是礦工,知識分子張紀中自然成為宣傳隊的中堅力量。他是宣傳隊的導演、編劇,作曲、指揮,同時還兼管著外聯和後勤。——這其實也是日後的製片人的工作了。
1978年,「可教育好子女」張紀中如願以償地進入陝西省話劇院,這年他已經27歲,離開北京已經整整十年。這年十月,張紀中參演了生平第一個角色——《西安事變》中的蔡光。張紀中至今記得有八句半對白,141個字。他把其中一句對白「那……」算作半句。
1983年,因參演《楊家將》,張紀中認識了該劇攝像張紹林,他們的內心都不滿足於當前的現狀,充滿了理想,相約共創未來。1988年,山西電視台和山西省教委擬共同投資拍攝電視劇《百年憂患》,因拍攝資金等問題無法達成一致,遲遲未能開機。這時,張紀中自告奮勇以製片主任的名義參與其中,關鍵問題居然迎刃而解。於是,張紀中擔任製片主任、張紹林導演的電視劇《百年憂患》很快開機,他們牛刀小試就獲得「五個一工程獎」。
《百年憂患》開始了張紀中的製片人之路,他和張紹林先後合作了《刑警隊長》《有這樣一個民警》《好人燕居謙》等電視劇,均獲當年飛天獎。
在多方嘗試後,張紀中終於給自己找准了定位:他沒有演員的靈性,也沒有編劇的恆心,也沒有導演的專一。所以,他既不適合當演員,也不適合當編劇,也不適合當導演——最合適的位置就是製片——無論是製片人還是製片主任。「反正事無巨細,任何困難麻煩,都由這個人來處理這個人來管,這個人就應該是我。製片人是把我所有性格弱項化腐朽為神奇的一項職業。」
1992年春,得知中央電視台籌拍電視劇《三國演義》的消息,張紀中和張紹林來到北京,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住招待所,而是住進了比較高級的日壇飯店。張紀中認為,這樣和央視對話比較有「底氣」。但他們沒有趕上這趟開往春天的影視地鐵,因為當他們來到央視時,《三國演義》全部主創人選已經安排妥當。
從《三國》到《水滸》
沒想到,一個月後《三國演義·南征北戰》劇組進行了人員調整,於是,張紀中成為《南征北戰》的製片主任,張紹林為導演。
《南征北戰》的內容是諸葛亮六齣祁山,七擒孟獲到秋風五原丈。這是《三國演義》中最難拍的部分。首先,外景地分別在雲南、青海、西藏、內蒙古等地,光來回距離就有一萬多公里。第二,劇中有大量的動物演員和怪獸。現在許多猛獸的戲和特技都可以通過電腦合成,但當時必須用實打實的「土法煉鋼」。
在11個月時間里,張紀中依靠堅強的意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信念、吃苦耐勞的精神,順利地給《三國演義》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其間,有太多可圈可點的故事:
——為了節約經費,除了極少數十萬火急的演員坐飛機外,一般演員都坐火車。而張紀中本人則跟著運道具的車隊走。十幾輛車的道具,這是他的全部家當,不親自當押運工,如何放心得下?
——為了做好「七擒孟獲」中的十幾個怪獸,張紀中找來了中央工藝美術學校的一個班的學生,每月每人付給50元錢。他們先從八達嶺紅泥溝拉來紅泥,塑成怪獸的模樣,然後用石膏,最後用玻璃鋼完成。實拍中他們把怪獸裝到汽車上,然後讓汽車倒開,怪獸就「走路」了。另外讓幾個人躲在怪獸肚子里,從嘴裡往外噴火。
——為了解決「諸葛亮出殯」所用的大量的紙錢,張紀中為此費盡周折。時間和經費部不允許數千人去剪紙錢,這最初看起來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困擾著張紀中一個多月,那段時間,只要看到任何圓形的東西,張紀中就會聯想到紙錢。有一天,張紀中在涿州一家小餐館吃飯,發現啤酒瓶的商標是圓形的。張紀中一拍腦袋,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何不讓壓啤酒商標的機器來壓制紙錢?就這樣,共壓制了二噸半紙錢。觀眾才得以欣賞到「諸葛亮出殯」紙錢漫天飛舞的悲壯場面。
——拍「諸葛亮渡瀘水」時,劇情規定蜀軍裸體渡過瀘水。為了解決群眾演員因為害羞放不開的問題,張紀中號召全體主創人員裸體工作。這讓所有以裸體方式展示的行為藝術為之黯然失色。
張紀中沒有辜負來之不易的機會,最終交出了一張讓專家、觀眾滿意的答卷。他們認為,在《三國演義》五個攝制組中,張紀中統率的攝制組無疑是走得最遠最艱難的一個。
張紀中說:「拍《三國演義》鍛煉了我運籌帷幄,吃苦耐勞。不怕麻煩的能力,積累了走遠路,大兵團作戰的經驗。」
1995年的一天,央視監察室收到一封匿名信,指控「張紀中躺在床上辦公,作風霸道」,就派了兩名幹部去《水滸傳》劇組調查,沒想到查出一個優秀工作者——張紀中確實已經躺在床上辦公很久了,但這張床卻是積水潭醫院的病床。
原來,這年3月,張紀中在湖北看景時遭遇車禍。但除了動手術的三天外,張紀中沒有一天停止過工作。醫院病房遂成了辦公室。
接拍《水滸傳》的機會來之不易。1994年4月20日,央視最終決定由張紀中擔任總製片主任,張紹林擔任總導演,全權具體負責拍攝電視劇《水滸傳》,得到這一消息的當天,張紀中就買了下午去西安的機票。他認為,豪情萬丈,充滿英雄氣概的《水滸傳》應該由一群西北漢子來擔任主創。當天晚上,他在西安如願以償地找到了一群《水滸傳》的主創:總美術師錢運選,編劇楊爭光、冉平。
第二天,張紀中又飛回北京,聯絡各路專家,籌備《水滸傳》研討會。接著,要選演員,看外景……當真「一萬年太久,只爭
朝夕」。
武打戲在《水滸傳》中很重要。比起找編劇、演員等等主創來,找到合適的武術導演頗費周折。張紀中和張紹林都沒有底,但他們一致認為,不應該拍成流行的飛毛腿導彈般「飛來飛去」的,而《三國演義》沒有拍好武打戲的遺憾,也希望在此得到彌補。
張紀中想起了上世紀80年代看過的一部電影《醉拳》,他喜歡其中的武打風格,而導演就是袁和平。他決定請袁和平來擔任《水滸傳》的武術導演。沒有經過事先聯絡,張紀中就跑到香港,但這次撲空了,沒有見著袁和平。
接著,又出了車禍。盡管還有其他人選,張紀中是個不會輕易放棄的人。1972年,作為知青的張紀中,曾經為了吃一碗八分錢的面條,在零下20多度的嚴寒下,走了20多公里山路。
1995年8月,車禍後的第四個月,得知袁和平在杭州拍戲,張紀中拄著雙拐找到了袁和平,但《水滸傳》漫長的拍攝周期卻讓對方一口回絕了。十天以後,張紀中依然拄著雙拐出現在袁和平面前,對方依然一口回絕。
但數天以後,張紀中又飛到杭州,此時袁和平拍了一夜的戲沒有起來,張紀中就坐在門口等。中午12點,有人給袁和平送飯了,張紀中就拄著雙拐跟了進去。得知張紀中在門口等了一上午,袁和平感動至極。張紀中說:「古有劉玄德三顧茅廬,今有張紀中三下江南。袁先生,你不能不答應啊。」就這樣,袁和平的臨時寓所成了卧龍崗,兩人上演了一出當代「隆中對」。只是當時這個「張劉備」卻是瘸腿的。
事實證明,張紀中「三顧袁廬」是非常值得的。不僅為《水滸》的成功提供了一個基本的保證,也讓張紀中成為「中國電視武俠第一人」提供了一個很高的起點。張紀中告訴記者:「袁和平先生是我的第一個老師,這個起點很高。他告訴我,武戲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這也成為我後來能夠拍《笑傲江湖》的基礎。後來,我們從學習港台武打,然後到實際創作中有自己的要求和風格。這一切,都源於袁和平先生。」
三年零八個月的苦工,換來了《水滸傳》的輝煌。《水滸傳》創下了極高的收視率,獲得了一大堆獎,同時給央視創下了一億元的利潤。而張紀中也正式調入了央視工作。
《笑傲江湖》罵聲一片
1999年4月底,金庸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如果央視能夠拍得和《三國演義》《水滸傳》一樣好,願意以一元錢轉讓其武俠作品的版權。」
這句話大多數人只是作為談資而已,但作為《三國演義》和《水滸傳》最重要的參與者,張紀中如撿個雞毛當今箭般當真了。得到央視領導的支持後,他開始嘗試著與金庸的聯系,一來二往,歷經半年時間,最終張紀中「笑傲江湖」。
1999年開始籌拍的電視劇《笑傲江湖》,居然是大陸拍攝的首部武俠劇。香港的武俠劇已經走了五十年,大陸的武俠劇卻剛剛起步。而大陸的觀眾卻早巳習慣了香港的武俠口味。張紀中拍武俠劇的經驗,僅限於《三國演義》《水滸》等歷史劇。但他沒有迷信香港的成功經驗,更沒有想到要照搬。他很清楚,香港武俠劇的優點很多,但缺點也不少。在各種版本的金庸劇中,他們放大了金庸小說中的情感故事,而不是去創造一個瑰麗多姿的奇異的武俠世界;因為過分的商業化,香港金庸劇的外景、內景、服裝、道具等方面多少捉襟見肘。
盡管如此,留給張紀中他們的可以發揮的創作空間依然很少。
經過討論,研究,琢磨,張紀中確立了《笑傲江湖》的風格:第一,依然強調歷史感,但放棄歷史正劇的嚴肅和莊重。第二,畫面精美、氣勢宏大,劇中江湖俠客出沒的地方都是人傑地靈的地方。
可以說,當時帶著「欲與港劇試比高」確立起來的《笑傲江湖》的風格,最終成為張氏武俠風格的雛形。
他邀請了大陸導演黃健中擔任總導演。
另外,在一些小處也可見張紀中的良苦用心和突破:在之前所有電視劇中,《射鵰英雄傳》梅超風的形象是披頭散發,面目丑怪、呻吟嘶啞、惡形惡狀。但在張氏武俠中,由著名舞蹈家楊麗萍主演的梅超風卻是才貌出眾的,凄美的。又如《笑傲江湖》中的余滄海、東方不敗,別出心裁地由變臉大師彭登懷,越劇表演藝術家茅威濤來飾演。
2000年3月24日,《笑傲江湖》在無錫外景地開機,但沒想到隨後的日子,各種波折隨之而來。在力挽狂瀾無效的基礎上,在與其他幾位導演等主創小心謹慎研究的前提下,在開機15天後的4月10日晚上12點,張紀中作出了一個石破驚天的決定:換掉男一號、令狐沖的扮演者!
隨後的數天,張紀中的手機被記者打爆了。所有的問題集中到兩個:「換主角是否是『炒作』?誰來繼續扮演令狐沖?」
對於第一個問題,張紀中回答是:炒作?誰敢拿幾千萬的投資去炒作?只有他和導演等主創知道,換掉男一號是多麼無可奈何啊,在最初拍攝的日子,眼看著劇組的頂樑柱和理想中的令狐沖越走越遠,張紀中不得不作出了一個至今回想起來依然痛心的決定:換。
對於第二個問題,張紀中也感到苦不堪言:究竟誰來接替演令狐沖,他也沒有底。宣布換人的當晚,劇組就改變了次日的拍攝計劃,拍攝沒有令狐沖的戲。第二天,張紀中火速返京尋找令狐沖。在沒有令狐沖的日子,充斥在張紀中周圍是鋪天蓋地的傳聞,形形色色「借換角炒作」的責難。在這期間,張紀中展示了作為一位優秀製片人的大將風度,他冷靜而高效地物色著新人,最終李亞鵬浮出水面。
「換角」風波漸趨平息,張紀中終於可以松下這口氣了。
對於張紀中來說,雖然挨過了這次磨難,後面的困難(包括大火燒了思過崖,大水沖了葯王廟)又都迎面而來。但劇組眾志成城,戰勝了一切困難。
2000年9月25日,《笑傲江湖》在浙江新昌順利封鏡。
金庸看了部分劇情後表示:「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笑傲江湖》的版本。我非常滿意,比《三國演義》《水滸傳》還要好。」
《笑傲江湖》在2001年3月26日播出,最大的反響是引來罵聲一大片,罵張紀中成為一種時髦。據說,當時流傳著一個段子——一個外國記者采訪了一位金庸迷:「你最近每天做什麼?」答曰:「吃飯、睡覺、罵張紀中。」采訪了數人後,回答如前同出一轍。後來,這個記者采訪了一個長滿大鬍子的人「你最近每天做什麼?」答曰:「吃飯、睡覺。」記者驚訝地問:「你為什麼不罵張紀中呢?」答曰:「他媽的,我就是張紀中。」
影迷罵的出發點是因為《笑傲江湖》一反金庸迷所習慣的津津樂道的香港模式。讓張紀中感到困惑和遺憾的是,一個大鬍子老頭的求新、求變的作品居然遭到一群年輕人的集體抵制,這似乎是一種黑色幽默。
漸漸地,隨著《笑傲江湖》的重播,大家開始以一種平和的心態去看《笑傲江湖》。就像當初罵張紀中一樣,他們居然開始毫不吝嗇地贊美張紀中,把一些通過網友投票的獎項給了張紀中。弄得丈二和尚
摸不著頭腦的張紀中在領取一些網友投票產生的獎項時得意地未免要謙虛幾句:「歡迎明年接著罵。」
張氏武俠世界
電視劇《神鵰俠侶》將於2006年播出張紀中對這部電視劇寄予了很高的希望,因為這是他吸收了武俠三部曲《笑傲江湖》《射鵰英雄傳》《天龍八部》的經驗教訓後從容自信的作品。
張紀中認為,《笑傲江湖》的主要遺憾在於簡單的改編暴露了「病急亂投醫」的慌亂因原著中令狐沖、任盈盈出場很晚,改編後決定令狐沖第一集出場,任盈盈第二集出場。但因為簡單地把令狐沖處理成代替勞德諾出場,忽略了勞德諾這個人物的背後的更大背景——岳不群的深謀遠慮。「如果現在才拍《笑傲江湖》,同樣還是會安排令狐沖。任盈盈在第一、二集出場,但是與人物出場相關的故事情景會重新設計,依照原作小說中人物的特性。」
張紀中認為,《射鵰英雄傳》的最大遺憾,是沒有把《笑傲江湖》梅超風這個人物的成功蔓延到其他人物。如對周伯通的塑造,只是簡單地外在造型了一下,因為沒有給出好的設計,想像,演員無處發揮,有勁沒處使。同樣,洪七公的「打狗棒」沒有得以充分發揮,沒有魅力展現。對於以上兩個缺憾,張紀中打算在《神鵰俠侶》里於以彌補。在《天龍八部》中,他們向前微微前進了一步——「比如我一直在念念叨叨的節奏,還有獨特的武打風格,都得以確立。比如『降龍十八掌』,《射鵰英雄傳》為郭靖設很沒創意,在《天龍八部》中,『降龍十八掌』依據人物做了調整:將喬峰身邊的所有環境『材料』,都作為他『降龍十八掌』的威力源泉,如果在水邊,就依水,在山上,就借山石草木,突出了其『力量感』。」
目前,《碧血劍》拍攝正酣。在這部作品中,張紀中嘗試著一種返樸歸真的追求,讓武打盡可能「真打」,「能一招取勝絕不用第二招,放棄以往那些眼花繚亂的打法。」
張紀中介紹,《碧血劍》中何鐵手的演員蕭淑慎甚至武打造型都不會擺,於是乾脆不要讓其擺造型,她在劇中總是笑嘻嘻的,但冷不防就捅你一刀,然後擦掉刀上的血。又如金蛇郎君,很多武打動作跟蛇有關,其碧血劍只要一沾血就變色。
所有的是非成敗、經驗教訓都體現在隨後的武俠作品《射鵰英雄傳》《天龍八部》《神鵰俠侶》《碧血劍》中,漸漸形成了可以和台港武俠風格抗衡的「張氏武俠風格」。這些風格是:場面恢宏,氣勢磅礴,有厚重的精神內涵,表演真實不造作,浪漫而飄逸。
張紀中的武俠王國依然會延續下去。下一步就是籌拍《鹿鼎記》。
記者問:「聽說你准備海選韋小寶? 」張紀中說:「韋小寶這個人物很難選,在成熟演員里選吧,就跟小說描述的相差很遠,小說里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慢慢長成十七八歲,當年陳小舂演的角色,都大成那樣了,你還摔跤,掰手腕,這種事情不是成熟青年做的。我們這個角色可能要從中學生那裡去選。也許雜志網站電視台想跟我一起做,大家覺得是一個娛樂資源,我覺得不失為一個好的資源,可能會由此發現一個新人,可能會成為一個大牌明星。我也不準備像選超女那樣去選。另外,韋小寶有七個老婆,年紀依照這個小孩來選,你是以七個老婆為主,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不可能有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吧,將來到底怎麼使用這些新人,真是個問題。」
張紀中 我的英雄主義夢想
馬馳
■製片人是董事長,導演是總工程師,這是一種很微妙的關系。
馬馳:以前人們在談論影視劇的時候,談論最多的是演員,後來開始關注導演,現在又開始注意到製片人,那麼製片人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彷彿是您開創了這種契機,這裡面有什麼必然性嗎?
張紀中:我覺得一部戲的製片人相當於一個工廠的廠長,或者說董事長之類的角色,而導演就是總工程師。
以前大家都不太關注製片人的作用,事實上,具體選擇投拍一部什麼樣的戲,乃至賦予一部戲什麼樣的氣質,往往都是製片人在定度。而且製片人還要知曉在拍一部戲時裡面的各個環節,否則你就會失去控制,無法把握。比如說,我自己以前就做過演員、導演、編劇等等,這些我都干過,那麼現在我做製片就得心應手,我知道這中間各個環節怎麼銜接,哪兒出了問題我都會清楚,還有就是在一個劇組里,一個製片人的品格往往會影響一個劇組的質量。
你想想,你製片人在劇組里就天天打麻將,那劇組里的風氣好得了嗎,那戲出來質量能好嗎?所以,我認為,我首先從自己做起,就是做人一定要正派。
■首先要打動自己,才能打動別人,我說的是情感。
馬馳:一個藝術家在獵取題材的時候,通常會有自己的習慣,這種習慣來源於個人的生活背景與性格特徵。那麼您作為一個「董事長」,在進行選材的時候,考慮得更多是自己的喜好,還是市場的需要,或者說一個作家的小說如果想要進入您的視野和拍攝計劃,那麼要求什麼樣的作品才能達到您的標准。
張紀中:我的標准就是情感。一部戲,我拿到劇本的時候,我覺得它首先得打動我。你想想,連你自己都感動不了,你就希望這東西能夠去感動別人,那怎麼可能?人類社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科學技術的進步,有許多東西都會改變,但情感不會改變。
比如說《梁山伯與祝英台》那麼久遠的故事,到現在也能打動人,為什麼,就是因為那種情感我們今天的人也可以理解,也可以去經歷。當然,今天有的年輕人也可以對這種愛情故事不以為然,說倆人沒機會在一起,算了,就完了,也許再找一個比他還強呢。但我還是相信能被這種真情打動的人還是佔多數,而且再過多少年,它還可以打動人。因為人的情感是可以穿越時間,穿越歷史的。所以我要拍的戲,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有情感,首先要能打動我自己。
馬馳:能具體地講一下選擇拍攝《激情燃燒的歲月》的過程嗎?
張紀中:當時還是在《笑傲江湖》的劇組里,有一天康洪雷和陳枰,就是《激情燃燒的歲月》的導演和編劇,當時他們兩個跟我說,有一個本子挺好的,讓我看看,我說我哪有時間啊,就推了好幾次。後來,他們就說您要是嫌費時間,我們給您弄了個梗概,才一萬多字,您現在什麼都別講,先看,看完再說。這就是石鍾山的《父親進城》,四萬多字的小說,他們給我弄了個一萬六千字的梗概。沒成想,這一看,就把我給看哭了。掩卷之餘,我就想,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歲數越大越脆弱呢,怎麼愛掉眼淚了呢。後來又一想,不對,不是這樣,我怎麼看別的本子不掉眼淚呢。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他們兩個喊了過來,告訴他們這事兒定了拍這個戲。而且告訴他們,馬上把作者約過來,買本子,沒錢用從我這兒拿,他們馬上把石鍾山約了過來,用了一個小時,就談好了買本子的事兒,花三萬買下了小說。後來倆人開始慢慢編劇,編了十一個月,弄了幾十萬字。
■小時候就崇拜英雄,喜歡俠客,長大了也這樣。
馬馳:我看您的外表身材高大,蓄須蓄發,又想到您投拍了那麼多的古裝武俠戲,我想這裡面一定有一個情結。每一個人成年後的生活事實上都有童年時期的夢想在里頭,我不知道您是怎樣完成自己童年的夢想的。
張紀中:我覺得好像每一個男人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都有一段時間特別崇拜俠客之類的人物。我認為那就是最樸素的英雄主義情結。我小時候就這樣,那時住在老北京的城裡,周圍全是平房,那些平房的房頂子沒有我沒上去過的。我小時候就特別崇拜俠客,就也想自己練躥房越脊什麼的。所以我覺得其實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英雄主義情結。尤其是金庸的作品,裡面講了許多平凡人的故事,所謂「布衣英雄」,這就能給人許多親切感,也容易打動人。
當然這也和個人的性格有關系,我就不喜歡那種言情故事,什麼張三愛李四,李四愛王五,王五又看上誰誰的妹妹了之類的,我覺得沒意思。當然也會有許多人愛看這些,那我也不會反對,但我覺得我得用我的故事來抓住觀眾。
其實武俠的故事並不好拍,尤其是現在,徐克他們已經把各種外在的形式都用絕了,你現在無論拍得多花哨,多玄,觀眾都有可能覺得沒勁,因為到處都是武俠片,他看得太多了。所以現在我就琢磨怎麼才能抓住觀眾,同時也提升自己的水平,我覺得最後還得靠人物的情感來打動人,而不是那些場面上的,技術上的東西。
武俠小說可以靠文字和想像來渲染氣氛,影視反而倒不好把握,打個比方,說「小李飛刀」厲害,小說里可以講「沒人見過他的飛刀,凡是見過他的飛刀的人,都死了。」你說這得怎麼拍,你給飛刀一個鏡頭,然後再拍一個人捂著脖子倒下去,就又俗了,又沒勁了。所以講有時候把武俠小說里的那種勁頭兒拍出來,實在是有難度。我現在就和劇組里的同事們講,新的武俠戲能有一點兒的進步,就算成功了。
■影視很殘酷,心態要淡然,誰都別迷失自己。
馬馳:影視圈是一個公眾注目的焦點,當然也少不了負面新聞,您身在其中,如何把握自己,如何把握別人。
張紀中:影視是一個很殘酷的行業。你如果獲得成功了,那麼好,鮮花、掌聲、榮譽、媒體都會圍著你轉,如果失敗了,那麼很快你就會被人遺忘,因為大家每天都會有新的東西看,大家不會再給你時間,去等待你。關於影視演員本身,因為你是公眾人物,你出一點問題,或者是緋聞,大家也總是願意去議論你的。
但我作為同事或者是很熟悉的朋友,當然不能多講人家什麼。
還有就是很多演員一開始都希望自己有一個好的舞台,許多人在獲得了機會後,沒有好好珍惜,就迷失了自己。
我見到的這種人太多了,我為他們的迷失感到可惜。
馬馳:一個俠客的成功與失敗與一個藝術家的成功與失敗,標准在您的心目中會是一樣的嗎?影視是了不起的藝術,但也會很具體與功利。您覺得夢想與現實哪一個重要?
張紀中:我記得當時記者采訪《笑傲江湖》的時候,我就跟他們提過這部戲,我還跟他們說關於這部戲我就四個字「無以言表」。可是當時的媒體基本上就把這部戲忽略了。現在觀眾這么喜歡,很多地方台都在反復重播,這證明了什麼,證明了只要你東西好,大家還是很歡迎的———那就是真實,有情感的故事和人物。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我們後來開了一個關於《激情燃燒的歲月》的研討會,請了許多老革命軍人也來參加,有一位老幹部就講,說你們這個戲不真實,拿自己和石光榮相比,說:「我就不是這個樣子的。」哪成想他話音還沒落,坐在他邊上的老伴就急了,指著他說:「你還說你不是這個樣子,你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兩位老人表情都很嚴肅,結果我們大夥全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