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森林报全文在线阅读电子书
林中轶事
有趣的植物
池塘里几乎长满了浮萍。有些人说,是长满了水藻。可是水藻是水藻,浮萍是浮萍。浮萍是一种有趣的植物,和其他的植物可不一样。它的根细小,绿色小圆片儿浮在水面上,上面带有椭圆形的凸起物。这些凸起物就是它的茎和枝,一个个就像圆圆的小饼。浮萍没有叶子。有时候也开花,但极其罕见。浮萍不需要开花,它繁殖起来很简单,很迅速。只要从一个圆片儿型的茎上脱落下来一个圆片儿型的枝,一株浮萍就变成了两株。
浮萍生活得自由自在,什么东西也不能束缚它。当野鸭从它身边游过时,它就紧紧地贴在鸭子的脚蹼上,随着野鸭从一个池塘游到另外一个池塘。
巴甫洛娃
狐狸怎样把獾从家里撵出去
狐狸家遭殃了:洞里的顶子塌了,还差点儿把小狐狸压死。
狐狸一看,事情不妙,得赶紧搬到别的住处了。
狐狸来到了獾的家。獾的洞相当出色,是它自己挖的。出入口左一个右一个,侧洞旁洞纵横交错,以防备敌人的突然袭击。
獾的洞很大,能住下两家子。
狐狸请求借住,可是獾不同意。它这个房东要求可高:爱整齐,爱干净,家里要一尘不染。来这儿住还带着孩子怎么能行呢!
它把狐狸赶走了。
“哼!”狐狸想,“你这样呀!走着瞧吧!”
狐狸装出离开的样子,自己却躲到灌木丛后,坐在那里等着。
獾探头往外一看,狐狸走了,就从洞里爬出来,到森林里去找蜗牛吃。
这时,狐狸一下子钻进了獾洞,在地上拉屎,把洞里搞得一塌糊涂,完事儿就溜走了。
獾回来了,“我的老天爷,好臭啊!”它沮丧地哼了一声,就到别的地方给自己挖洞去了。
这正中狐狸下怀。
狐狸把小狐狸叼来,在舒适的獾洞里开始生活了。
有求必应
在草地上和林间空地上开满了绛紫色的矢车菊。每当我看见它们,就会想起伏牛花,因为它们跟伏牛花一样,都会变小小的戏法儿。
矢车菊的花不是一朵朵的,而是头状花序顶生。它那漂亮蓬松的叉状小花儿,都是无实花。真正的花在中间,是很多深紫色的管状花。一根雌蕊和几根会变戏法的雄蕊就在这些管状花的里面。
只要你碰一碰这些绛紫色的小管子,它们就会歪向一旁,从小管子的细孔里冒出一小团花粉。
过一会儿,你再碰一下这些小花儿,它就又摇摆起来,又冒出一团花粉。
就是这么一套小把戏!
这些花粉可不是白白浪费的,它对每一种昆虫都有求必应,要,就给一份花粉。拿去吧,吃吧,沾到自己身上也行,只要能把一点点花粉带到其他的矢车菊上去就成。
巴甫洛娃
神秘的夜行大盗
森林里冒出一个神秘的夜行大盗。森林的居民都惊恐不安。
每天夜里,都有几只小兔子失踪。一到晚上,小鹿啊、琴鸡啊、松鸡啊、兔子啊、松鼠啊都觉得不安全。无论是灌木丛中的鸟儿,还是树上的小松鼠,或者地上的老鼠都不晓得,在哪儿会受到攻击。这个神秘杀手有时会突然从草丛里现身,有时会在灌木丛出现,有时会从树上跳下来。也许,它不是独行杀手;也许,它们是一个团伙呢!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獐鹿爸爸和獐鹿妈妈带着两只小獐鹿在林间空地上吃草。雄獐鹿站在离灌木丛八步远的地方放哨,雌獐鹿带着小獐鹿在空地中央吃草。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直接就扑到了雄獐鹿的背上。雄獐鹿倒了下去,雌獐鹿带着小獐鹿逃向了森林深处。
第二天清晨,雌獐鹿回到林间空地上的时候,雄獐鹿只剩下了犄角和蹄子。
昨天夜里遭袭击的是麋鹿。它走在僻静的森林里,发现好像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有一个难看的大木瘤。
麋鹿是森林巨人,它怕过谁呀?它的那对大犄角,大得连熊都不敢攻击它。
麋鹿走到树下,刚想抬头仔细看看树上长了一个什么样的木瘤,突然,一个什么可怕的家伙,体重足有一普特(合16.38公斤)重,一下子扑到了它的脖子上。
由于出其不意,麋鹿当然吓坏了,它把头猛摇了一下,把杀手从背上甩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
它到底也没弄清楚,夜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它。
我们这森林里没有狼,况且狼也不会上树。熊现在也钻进密林里去了,正懒得动呢,再说它也不会从树上跳到麋鹿的脖子上去。这个神秘的杀手究竟是谁呢?
暂时还没有答案。
勇敢的小鱼
前面我们已经讲过,雄刺鱼在水底下搭建了个什么样的巢。
巢造好以后,雄刺鱼就为自己挑选了一条雌刺鱼,带回了自己的家。鱼儿进门后,产下鱼卵,马上就游走了。
接着雄刺鱼又去找了第二条雌刺鱼,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可是所有的雌刺鱼都离开了它,把产下的鱼卵留给雄刺鱼照料。
现在就留下雄刺鱼自己保护家园了。家里放着一大堆鱼卵。
在河里有许多爱吃新鲜鱼卵的家伙。可怜的身材短小的雄刺鱼,不得不保护自己的家园,免遭水下这些凶猛的怪物的侵犯。
不久前一条贪吃的河鲈袭击了刺鱼的家。弱小的主人勇敢地投入了与怪物的搏斗。
刺鱼竖起身上的全部的五根刺——三根在背上,两根在腹部——机智地向鲈鱼的鳃刺去。
鲈鱼的全身包裹着坚硬的鱼鳞铠甲,只有鳃没有受到保护。
鲈鱼被勇敢的小家伙吓坏了,仓惶逃窜。
夜莺的蛋不翼而飞
我们的通讯员找到了一个夜莺的窝。巢窠里躺着两枚鸟蛋。当有人靠近它的时候,夜莺妈妈从蛋上飞了起来。
我们的通讯员没有动它的巢,只是悄悄地在这个地方做了个记号。
过了一小时,他们又回到了这里,可是巢里的蛋却不见了。
又过了两天,他们才弄明白鸟蛋去哪儿了:原来是夜莺妈妈用嘴把蛋叼到别的地方去了,它担心人们会来捣毁它的窝。
六只脚的“鼹鼠”
我们《森林报》的一位通讯员从特维尔州向我们发来一份报道:
“为了体育锻炼,我在地上竖了一根杆子。挖土的时候,顺带着挖出了一只小野兽。它的前掌上有爪子,背上有两片薄膜,像翅膀一样,身上长着棕黄色的绒毛,像兽毛一样又短又密。这只小动物身长有五厘米,又像黄蜂,又像鼹鼠。根据它长着六只脚这个特征,我知道这是一种昆虫。”
编辑部的说明:
这只独特的昆虫确实长的像小兽儿。难怪它有一个野兽一样的名字:蝼蛄。蝼蛄长得最像鼹鼠。它们的前掌都很宽大,都是掘土的能手。此外,小蝼蛄的两条前腿长得像剪刀一样。在地下行走的时候用它来剪断植物的根。像这样一些植物的根,强壮的鼹鼠一般要用有力的爪子或者牙齿才能弄断它。
蝼蛄的两颚上,生着一对弯弯的薄片,像牙齿一样。
蝼蛄的生活大多在地下度过。它像鼹鼠一样,在地下挖掘通道,在那儿产卵,还在上面堆个土堆,就像鼹鼠堆的一样。此外,蝼蛄还有柔软的大翅膀,并且飞得很出色,在这方面鼹鼠可是望尘莫及。
在特维尔州很少见到蝼蛄,在我们这儿就更少了。可是在南方的各个州,蝼蛄则有很多。
谁想找到这种独特的昆虫,就让他去潮湿的土里找吧,最好是在水边、果园里或菜园里。可以这样来捉蝼蛄:每天晚上都往一个地方浇水,用木屑把这个地方覆盖起来。夜里,蝼蛄就会钻到木屑下的稀泥里。
蜥蜴
在林子里的一个树桩旁,我捉到了一只蜥蜴,然后把它带回了家。我往一个大玻璃罐里放上了细沙和石头子儿,把蜥蜴养在罐里。每天我都更换罐子里的草、土和水,还往罐里放苍蝇、小甲虫、幼虫、蛆虫和蜗牛给它吃。蜥蜴每次都张开大嘴,狼吞虎咽。它特别喜欢吃白菜里生长的那种白蛾子。它迅速地把头转向白蛾子,张开嘴,伸出叉子一样的小舌头,然后跳起来,像猎狗一样扑向自己的美食。
有一次,我在小石头子儿间的细沙里,发现了十几个椭圆形的小白蛋,外壳又薄又软。蜥蜴给它们选在太阳光恰好可以照到的地方。过了一个多月,蛋破壳了,一条条灵巧的小蜥蜴从蛋壳里爬了出来,长得非常像它们的妈妈。
现在这一家子全都爬上了石头子儿,悠闲地享受日光浴呢!
救命恩人——刺猬
一大早玛莎就醒来了,自己穿上连衣裙,光着小脚丫,就跑到林子里去了。
林子里的小山丘上长着许多草莓果。玛莎麻利地采了一小篮子草莓,踩着沾满露水的冰凉草墩子,蹦蹦跳跳的往回走。可是突然她脚下一滑,疼得大叫起来:她的一只赤裸的小脚丫滑下草墩,扎到什么坚硬的刺儿上,出血了。
……
2. 临界爵迹3全文阅读
这是临界爵迹第3部的第1集
门外传来敲门的动静,然后是白银使者恭顺的请示。麒零应了一声,两个白银使者推门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手上捧着一副崭新的青灰色铠甲。
“七度王爵,这是您新的战甲,我们放在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的,您可以随时吩咐我们。”
麒零接过沉甸甸的铠甲,低声问:“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天上午你们就可以出去了。白银祭祀在等待二度王爵和四度王爵归来,到时候,会通知大家**的。”
“幽冥和特蕾娅干吗去了?”天束幽花冷冰冰地问。
“属下的权限级别不够,不清楚。”白银使者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天束幽花咬着牙,脸上是恨恨的表情。之前她和麒零两个还是使徒的时候,他们敢把脚踩在麒零的脸上,而现在,却低头叩首仿佛一条狗。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关在这条走廊的两个房间区域里,天束幽花心里已经充满了怒气。她刚想开口捉弄他们两个时,麒零说话了:“那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使者轻轻地关上门。
麒零看着拿在手上的铠甲,抬起头看看天束幽花,扬了扬眉毛。
天束幽花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但是她却准备装傻,冲麒零一抬下巴:“干吗?”
“我要脱衣服。”麒零扯起嘴角,略带顽劣地笑了,“你要看的话,要付钱的。”
“谁要看啊。我背过去就行了。我累了,懒得动。要么你去隔壁换。”天束幽花的脸微微地红起来。
“小姐,这可是我的房间。”麒零笑着,一边说,一边冲着天束幽花,解开自己领口的铜扣,长袍敞开来,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哼。”天束幽花转过身去。她闭上眼睛,但眼前依然是麒零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漆黑的眉眼像被墨画过一遍似的,让人一看就陷进去。他的笑容依然充满了少年的顽劣,但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树影,却又让他看起来有了更深沉的吸引力。她忍不住悄悄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麒零半裸的身体,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柔和光线流淌在他紧实的肌肉上,他胸膛和小腹的肌肉,被柔光涂抹出诱人的阴影,皮肤上的绒毛在光线下泛出钻石粉末般的光芒来。少年健康的肌肤上,扩散出福泽镇上香料般若隐若现的香味。直到他一把脱下裤子的时候,天束幽花赶紧闭上眼睛转过头,不敢看了。
“喂,喂!”麒零站在紧闭双眼、满脸潮红的天束幽花面前叫她,“睡着了啊你?”
站在她面前的麒零,穿上了崭新的铠甲。青灰色的金属,仿佛是冬季里冻僵了的天空的颜色,他的身材在锋利的铠甲包裹下,显得更加挺拔了,少了少年的纤细,更多了一些男人的气魄。几天前,他还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一个懵懂的使徒,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完全就是一个年轻的神只。他左手握在右手手腕,活动着手指上的锐利拳套,目光落在手腕上,眼帘低垂着,睫毛下是一汪融冰后的潋滟池水。
不知道为什么,天束幽花联想到了银尘。可能是这套铠甲的关系,配饰和装饰,都和银尘的那套战袍非常像,而且说起来,麒零的五官和银尘,也有那么些近似。天束幽花心里突然晕染出一缕苦涩的滋味来。
也许是麒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墙上的铜镜里,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他瞳孔里的光芒,仿佛消失在镜面背后的遥远空间里,他的面容,像一座静止的远山。
【西之亚斯蓝?雷恩海域】
周围的风渐渐停止了。
特蕾娅白色的纱裙也慢慢地垂坠下来,跌落在她和幽冥的身边,堆积起来仿佛是昨夜留下的柔软积雪,两人在一大堆白色柔软的纱蔓中间,看起来有一种渺小而脆弱的感觉。
幽冥坐在地上,头微微低垂着,他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特蕾娅转过眼,看见他胸膛上被无形的刀锋切割出的一条条血口,此刻正在缓慢地愈合,但愈合的速度非常慢——周围方圆几公里内的黄金魂雾,已经几日几夜不停歇地卷进了哪个森然的旋涡。空气里残留着稀薄的黄金魂雾,幽冥勉强地维持着愈合的速度。
特蕾娅伸出手,安在幽冥的爵印上,掌心里源源不断的魂力输送进他的体内,胸膛上的伤口开始加速愈合起来。
幽冥清了清喉咙,胸膛里那股浑浊的气血依然没有通顺,“你不是说,那么远的距离,吉尔伽美什没有办法攻击我们么?”幽冥指了指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似笑非笑地说着,他邪气的眉眼里沉淀着一种恐惧和疲惫。
特蕾娅叹了口气,低垂着眼帘,说:“我本来想,如此远的距离,要操作水元素,比如调动我们周围的海水,或者将冰刃从远方*过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对魂力操作的要求几乎接近苛刻的完美才可以做到。但是我忽略了他的天赋……”
“四象极限?”
“是,”特蕾娅擦了擦嘴角凝固的血迹,“水、风、火、地,四种元素里面,本来就以风元素最善于远程攻击,天地中间,最充盈的元素就是空气,风元素在流动性、速度性、隐蔽性上,在四种元素里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风和火一样,都是属于无重量元素,和水、地比起来,天生就比较适合远程操作,就像你用魂力控制一千米以外的一斤重的物体和一千斤重的区别一样。”
“那所有的风爵……”
“别说风爵了,”特蕾娅闭起双眼,围绕他们的白色纱裙“砰”的一声化成巨大的白色雾气,旋转着,回到她的身体里。她又恢复了黑色紧身长袍的样子,“就算是风使徒,我和你,勉强能应付,下位的水爵,遇见了就干脆绕道走把。对使用水元素的魂术师来说,所有风元素的使用者,都是我们的天地,他们是水源的天生扑食者。”
“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吉尔伽美什追过来……”幽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他的骨骼在饱满的肌肉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我不担心这个。吉尔伽美什目前还在持续性地吸纳黄金魂雾,他被囚禁了那么多年,在鬼面女之发的缠绕下,他的魂力几乎是真空状态。在没有恢复完全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来追击我们的,而且他也不清楚我们这边到底过来了多少人,毕竟这么远的距离,不是那么好探知的。他不会冒这个险。”特蕾娅也站了起来,四周的树木此刻已经残缺不全,大部分已经在刚刚气流乱刃的切割下四处横倒,刚刚在女神的裙摆范围内的树木依然挺立着,巨大的阳光光柱穿过破损的树荫照射而下,将之前阴暗的树林照得异常敞*R> 幽冥沉默着,他在等待着特蕾娅继续下面的话。
但特蕾娅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闭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忆刚刚脑海里的景象,那个血红色的瞳孔,在宇宙般庞大的黑暗里,没有魂力的存在,没有金黄色的存在,没有任何漂浮尘埃存在,只有一个静止的、凝固的猩红色瞳孔,和自己对视。
“我刚刚看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看到一颗血红色的瞳孔,不是一双眼睛,而是单独的一颗瞳孔,血淋淋的红色,像是刚刚从身体里挖出来似的,非常恐怖,它仿佛静止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一样,安静地凝望着我……然后,我用来探知魂力时所释放出去的我自己的灵魂,瞬间就被撕碎了,然后,我就没有了意识……”特蕾娅睁开眼睛,望着幽冥,“当时的我是什么反应?有没有说话?或者做出什么动作?”
“没有,”特蕾娅的话在幽冥心里搅动起一阵寒意,“我当时试图叫醒你,但是你看上去仿佛……仿佛没有魂魄,只剩下一具躯体……然后,密集的风刃攻击就从海面上袭击过来了。”
“看来,吉尔伽美什的秘密,远远不止我们目前所了解的这些。”特蕾娅望着沿路东倒西歪的被斩断的树木,表情凝重。
“那颗猩红色的瞳孔,到底是什么东西?”幽冥忍不住问。
特蕾娅想了很久,叹了口气,她的脸上写满了挫败感,她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那……”幽冥抬起眼睛,“刚刚你感应到,除了吉尔伽美什之外,还有别人的魂力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确认银尘到底死了没。”特蕾娅轻轻笑着,说,“我可以百分百地确认,远处旋涡的中心,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个人的魂力,任何其他魂术师的魂力都没有。所以,银尘,肯定死了。”
幽冥的目光里,闪动着一种无可名状的灰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走吧,先回去复命。”特蕾娅转身,朝远处走去。来时船依然停靠在山崖下的礁石边上,从山顶看下去,在巨大的风浪里起伏的小小船只,看起来像一片随时都会破碎的枯叶。
【西之亚斯蓝?格兰尔特?心脏】
幽暗的光线里,能隐约看到周围粗糙的石壁。巨大的洞穴空间里,只有远处石壁上有两盏幽暗的灯火闪动着,奄奄一息的光线只能给如此庞大的黑暗涂抹上一层淡淡的亮光。黑暗里一切都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这个四四方方的洞穴版的地底石室里,散发着潮湿而腐败的气味。
鬼山莲泉半眯着眼睛,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已经无法准确地说出到底在这个洞穴里已经囚禁了多久。手腕脚腕上的锁链坚不可摧,而且自己的魂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完全无法运行,稍微催动一下体内的魂力,全身就发出仿佛千刀万剐般尖锐的疼痛来。锋利的痛感沿着每一根神经末梢和魂路轨迹,在体内疯狂地攒动,像无数又小又细的冰冷刀刃在体内酣畅淋漓地解剖着。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为了维持她的生命,会有人每天按时送清水进来。只有水而已,除了水之外,没有任何的食物。她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摘下黑色兜帽的银尘。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银尘明明已经前往了囚禁吉尔伽美什的地底洞穴,为何还会出现在尤图尔遗迹里,而且,他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囚禁起来做什么。
每天给自己送水的,又是什么人?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锁链撞击的声响。随后,两个穿着白色长袍戴兜帽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两个一左一右,驾着一个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的年轻女人。他们将那个女人用锁链*在鬼山莲泉对面的那个空水槽中间竖立的那根石柱上,然后就离开了。
昏暗的光线里,鬼山莲泉无法看清对面那个女人的面容,只是从她的装束上看来,感觉非常眼熟。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并且浑身都是褐色的血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闻到一股已经隐隐发臭的血腥味。可以肯定,她的身上一定有很多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
莲泉闭上眼睛,从对方体内传来的魂力看来,她没有生命危险,身体虽然受了很多创伤,但是都不致命,并且她的身体正在快速地恢复着,而更奇怪的,是她体内的魂路仿佛是活物一样,正在生长、改变、重建……她体内的灵魂回路如同植物的根系,在缓慢地生长着……
黑暗里再一次传来脚步声,莲泉立刻低下头,假装处于之前的沉睡状态。莲泉透过微微睁开的眼帘,可以看见刚刚那两个离开的人又返了回来,只是他们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木桶,他们两个将木桶抬到那个方形石槽边上,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女人。
“怎么着,是现在就倒进去,还是等她恢复些体能再说?你也知道,这玩意儿……我怕她扛不住,要是把她弄死了,我们也就等着被割喉咙吧。”其中一个白衣人压低声音问道。
“谁知道她恢复得什么时候了,刚刚在深渊回廊里,都已经那样了她都没死,现在肯定也死不了。赶紧把,我们还得在天亮之后干别的事儿去呢。”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回答道。
“行,那倒吧。”
两个人把桶盖揭开,然后将木桶翻倒过来,在莲泉的位置,只能看到无数黑红色拳头大小石块样的东西,哗啦啦地倒进了水槽里。
“赶紧走吧,这玩意儿,弄到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吧,我本来还想看看呢,看这个女怪物怎么对付这些玩意儿。”白衣人悻悻地说着。说完,两个人消失在黑暗里。
两个白衣人的脚步声刚刚消失不久,那些倒进石槽里的黑红色石块,就一个一个地活动起来,莲泉借着石壁上的光线,凝神细看,当她看清楚石槽里的东西时,她空荡荡的胃部瞬间涌起一阵恶心的酸水。
那些拳头大小的石块,是一个又一个的甲虫,它们的背部光滑而又坚硬,发出圆润的黑红光泽,它们蜷缩在腹部的锋利触脚,此刻已经伸展开来,它们仿佛闻到了血液的气息,纷纷沿着那个女人*的双脚,往她的身体上爬去,先爬上她躯体的甲虫都在她的肌肤上停留下来,原地不动,她的脚背、脚腕、小腿,迅速地密密麻麻地吸满了这样一个个的坚硬甲虫,而更多的甲虫循着血液的味道,往更高处的裸露的肌肤上爬去,大腿、腰部、胸部……昏迷的女人突然清醒过来,她身体上发出来的剧痛把她从昏迷中,拉近一片清醒而尖锐的疼痛里来。
“救我……”她的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咕咕声,听起来异常瘆人,空气里迅速扩散出剧烈的血腥味道。莲泉的头皮一阵发麻,对面的女人开始忍不住惨叫起来,尖锐的哀号回荡在幽暗的石穴里。
莲泉看清楚了那些甲虫,毫无疑问,那些都是常年寄居在深渊回廊地底洞穴深处的腐血金甲虫。它们只要闻到血液的味道,就会飞快聚集,一旦接触到人或者动物的肌肤,它们腹部的甲壳就会裂开,然后无数白色的丝虫般的触须从里面喷涌而出,刺穿肌肤,牢牢地将甲虫吸附在血肉之上,白色丝虫触须会不断吸食血液,直到整个甲虫的躯体变得腥红发亮,仿佛一个盛满血浆的球体。
“救我……”哪个女人的声音愈发尖锐,她被锁住的双手,只能够移动到肩膀的位置,将脖子上、肩膀上的腐血金甲虫撕扯下来,那些白色触须已经深深地刺进了皮肤,所以,当她扯下一枚甲虫的时候,一块拳头大小的皮肤就粘在甲虫的腹部,从身上撕扯下来,留下一个红色的血洞,往外汩汩地冒血。
——腐血金甲虫的白色触须天然就具有阻止血液凝固的毒性,所有的伤口都很难愈合,不医治的话就会一直流血不止。
鬼山莲泉瞳孔一紧,一枚企图爬到那个女人脸上的腐血金甲虫“噗”的一声炸成了一朵红色的冰花。但迅速地,莲泉就感觉到了体内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她的魂路像是被切割的支离破碎,魂力运行不断地受阻,每到一个断点,就发出尖锐的疼痛来。
她咬了咬牙,双手一握,石槽里连续发出一阵密集的“噗”“噗”声响,无数金甲虫体内的血浆在莲泉魂力的驱动下,凝结成冰,炸裂了它们坚硬的躯壳。随着莲泉的魂力驱动越来越大,她体内的痛感仿佛潮汐般涌涨而起,快要将她的神志吞噬了。
鬼山莲泉狠了狠心,猛然催动起巨大的魂力,她身上浮现出来的金黄色纹路,瞬间将黑暗的空间照亮,然后,就彻底地熄灭了下去。她被一阵结实的剧痛掀得晕了过去,仿佛被一面厚重的墙迎面砸到一般,失去了知觉。
两个昏迷的女人中间,是遍地的暗红色冰碴。无数腐血金甲虫的残骸,掉落了一地。
当鬼山莲泉从痛觉中恢复清醒的意识时,她看见对面石柱上的那个女人,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她此刻仰着头,石壁上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照出她精致的五官——神音。
鬼山莲泉心里涌起一阵寒意。没想到,这个之前一直追杀自己,不可一世的杀戮使徒,如今和自己一样,成为了这个石穴的囚犯。
“谢谢你,”神音看着清醒过来的鬼山莲泉,低声说,“鬼山莲泉。”
鬼山莲泉苦笑一下,没想到,她也认出了自己。
仿佛命运对人的嘲弄一样,不久之前,她们两个人,还在彼此厮杀,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而现在,两个人都同样被锁链禁锢在这里,无法脱身。
“你知道这是那儿么?”鬼山莲泉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神音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瞬间就变成了无可奈何的苦笑,她说:“囚禁我们的人,是白银祭祀的使者,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格兰尔特,神圣帝都的心脏。”
“什么?”鬼山莲泉脸色苍白,她深呼吸了一下,问,“我被抓回来,这个我能明白,本来我和哥哥缝魂,就一直是处在被追杀的红讯之下。但是,为什么连你也……”
“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神音苦笑着,咳嗽了几下,嘴角又流下一缕鲜血。
“因为我?”鬼山莲泉不懂。
“因为你和银尘,把吉尔伽美什从囚禁之地释放了出来。”
“但这和你被囚禁有什么关系?”鬼山莲泉问。
“因为吉尔伽美什被释放之后,白银祭祀认为他一定会复仇,所以,当下需要更多拥有超强魂力的王爵作为对抗吉尔伽美什的筹码……然而,短时间想要培养出新的王爵,谈何容易。所以,白银祭祀只能利用现在具有成长潜能的王爵或者使徒,让他们在非常规的状态下,迅速突破魂力巅峰,从而变成拥有爆炸性魂力的怪物……”
鬼山莲泉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冰冷的预感……
“你猜得没错……”神音看着莲泉凝重的面孔,清了清喉咙里的血块,继续说道,“他们知道了我的天赋之后,就将我囚禁了起来。因为我的天赋是在承受攻击之后,修复自己的魂路,进化自己的魂力能量,所以,他们之前一直将我囚在深渊回廊里,最开始将我丢在深渊回廊的边缘地带,那里的魂兽我还能应付,随着我的魂力逐渐增强,魂路逐渐完善修复,他们就将我逐渐带往深渊回廊的中心……你也知道,那里的魂兽有多么可怕,好几次,我都处在濒死的边缘,可以说,现在我的身体上,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每一次攻击完成之后,他们就把血淋淋的我,从深渊回来拖回来,然后等我恢复之后,再丢给更多更恐怖的魂兽进攻。随后,他们发现了我的天福利更深层的秘密,那就是,我承受伤害之后,不仅仅能增加我魂力的上限,更能将对方攻击我的特性,吸纳进我的魂力属性里来……”
“什么意思?”鬼山莲泉不明白。
“比如说,刚刚的腐血金甲虫,你肯定知道,这种甲虫一旦吸附到你的皮肤上,它们分泌的毒液里,有种抗血凝结的毒素,而现在,我的攻击方式,所造成的对方的伤害,也带用了同样的性质,也就是我的魂力里,也多了这种毒素,我在你身上划开的伤口,也将变得难以凝结,不停流血……”
“既然你承受了这么多的伤害,你的魂力应该已经进化到了很高的水准了,为什么你还不逃走呢?”鬼山莲泉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脑海里剧烈翻滚着种种恐怖的猜测。她突然想起什么,盯着神音,冷冷地问:“你手上的这些铁锁链,完全难不住你吧?”
鬼山莲泉说完,突然想起,之前当她被腐血金甲虫吸食血液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自己用魂力将甲虫击碎,而不需要远处的自己来帮忙啊。
神音摇摇头,低低叹息了一声,说:“我的爵印已经被他们用不知道什么手段,给封印了起来。所有的魂力都被锁在爵印里,无法流动到魂路中,我现在,和一个平明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鬼山莲泉的目光放松下来,她说:“那我应该也是被封印了。我只要一运行魂力,全身的魂路就发出尖锐的疼痛来,像要把我撕开一样。”
但神音却摇了摇头,“你应该不是的。如果是爵印被封印了,那么连一丁点儿的魂力都无法运行,你至少还能运魂,只是会产生剧痛而已。所以昨晚,如果你不救我,估计我就……”
“那我为什么……”鬼山莲泉脸上是困惑的表情。
“你难道没有发现……”神音显然很吃惊鬼山莲泉竟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身体里面,被植入了第三种崭新的回路么……”
“什么?!”鬼山莲泉惊讶地张开了口,但随即,她立刻明白了自己身体里发生了什么……原来,自己曾经的两种并生的魂路,此刻已经被第三种崭新的魂路给生硬地切割开了,仿佛外来的侵蚀根系般,将自己曾经的魂路全部改写、切割、阻隔……怪不得只要一运行魂力,身体里就仿佛撕裂般痛苦。
“白银祭祀这样做,其实是很冒险的……”神音看着莲泉,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怜悯,“虽然你体内有‘永生王爵’的那套极限愈合魂路打底,但是,你已经并生了两种魂路,身体里的经脉血管神经系统,已经被改写过一次了,再加上一种魂路,其实是在*……赌‘永生回路’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而赌注就是你的命。”
“原来他们抓我,目的是这个……”
“不仅仅是这个。”神音的眼睛里,闪动着悲哀的光芒,“如果你能够活下来,那么,他们将会把你的身体里那套‘永生回路’剥离出来,植入我的体内,这样,我都能够承受的攻击强度,将变得难以想象,我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他们想要的怪物了……而且……”
神音的目光闪动着,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措辞。
“而且什么……难道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么……”鬼山莲泉双手冰凉。
“我想,它们真正的目的,恐怕都不在我身上。毕竟,我只是一个个别的个体。而对于他们来说,你才是真正最具价值的标本,如果能够成功地将你身上的魂路剥离复制出来,那么,他们就可以将无数种具有各种天赋能量的魂路,搭配着永生回路,种植进新王爵使徒体内……它们将让双生王爵这种超越常规的存在,从一个‘亚斯蓝从未有过的奇迹’,变成‘量产’,到那个时候……”
神音的话突然生硬地断在空气里,仿佛黑暗里有鬼魅突然割去了她的舌头,这瞬间降临的寂静,让鬼山莲泉全身泛起寒栗。她看着神音突然被恐惧笼罩的脸,发现她的眼睛正斜斜地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左后方的黑暗空间,仿佛自己左面背后,站着一个恐怖的死灵。
鬼山莲泉猛然回过头去,她发现了神音突然停止说话的原因。
黑暗里,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少年,正对着塔门两个,灿烂地微笑着。
他慢慢地从黑暗里走出来,停留在两个人的中间,他轻轻一跃,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蹿上旁边的石桌上,他用一种很潇洒惬意的方式蹲在桌面上,来回打量着神音和莲泉。他咧开嘴,脸上绽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他的牙齿洁白无瑕:“你们两个说的话,很有意思啊……”
“你是谁?”鬼山莲泉打量他的穿着,分辨着他说话的口音,他的口音明显不是亚斯蓝的人,“你不是水源的人,怎么能够进入到心脏里?”
“你真有意思啊……”少年在桌面上坐下来,两条长腿垂下来,他脚上的靴子边缘,是无数白银链子坠成的流苏,看起来奢华而又精致,他的肩膀上、领口上,都点缀着光滑柔软的皮毛,看起来像是来自寒冷地带的人,“他们都已经这样对待你了,你还在担心别人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我搞不懂了。”他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发愁的样子,但就连皱起眉毛的一脸苦相,也难以掩盖他的五官流露出来的俊美。他的脸是一副遥远极北之地人的血统长相,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眉毛浓密地纠缠在一起,眼窝宛如深深嵌进眉毛下的两口深泉。他的皮肤像是柔软的白雪,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觉到他肌肤上那种柔和的光芒。
“你是谁?究竟来这里干什么?”神音问道。
“我啊,”少年轻轻一跃,从桌子上跳下来,他的动作说不出的轻盈,仿佛被风缠绕着,能够在空气里漂浮一样,“我是个贼。我呢,来这里偷一点儿东西。当然,我要偷的东西不是你们。”
他走过来,看了看莲泉,又看了看神音,说:“不过呢,听了你们两个刚刚的对话,我觉得,把你们两个一起偷出去,也是个好主意。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们,确实是两个非常不错的标本呢。”
少年在黑暗里,轻轻地笑起来,她的声音爽朗而有磁性,仿佛带着花香的风,“但是呢,我得先去找一找那个东西,找到了,再来找你们。”他转过头,露出雪白的牙齿,“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叫阿克琉克。”
说完,他的身影在黑暗里晃了几下,就仿佛风一般消散了,光线里还残留着他那张英俊面容上的微笑,但他的人,已经如同幽灵般,隐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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