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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今晚就是你的人小说全文阅读

发布时间:2021-12-25 02:47:39

Ⅰ 【城南旧事】全文 在线阅读

太阳从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三屉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来了。我醒了,还躺在床上,看那道太阳光里飞舞着的许多小小的,小小的尘埃。宋妈过来掸窗台,掸桌子,随着鸡毛掸子的舞动,那道阳光里的尘埃加多了,飞舞得更热闹了,我赶忙拉起被来蒙住脸,是怕尘埃把我呛得咳嗽。

宋妈的鸡毛掸子轮到来掸我的小床了,小床上的棱棱角角她都掸到了,掸子把儿碰在床栏上,格格地响,我想骂她,但她倒先说话了:

“还没睡够哪!”说着,她把我的被大掀开来,我穿着绒褂裤的身体整个露在被外,立刻就打了两个喷嚏。她强迫我起来,给我穿衣服。印花斜纹布的棉袄棉裤,都是新做的,棉裤筒多可笑,可以直立放在那里,就知道那棉花够多厚了。

妈正坐在炉子边梳头,倾着身子,一大把头发从后脖子顺过来,她就用篦子篦呀篦呀的,炉上是一瓶玫瑰色的发油,天气冷,油凝住了,总要放在炉子上化一化才能擦。

窗外很明亮,干秃的树枝上落着几只不怕冷的小鸟,我在想,什么时候那树上才能长满叶子呢?这是我们在北京过的第一个冬天。

妈妈还说不好北京话,她正在告诉宋妈,今天买什么菜。妈不会说“买一斤猪肉,不要太肥。”她说:“买一斤租漏,不要太回。”

宋妈梳完了头,用她的油手抹在我的头发上,也给我梳了两条辫子。我看宋妈提着篮子要出去了,连忙喊住她:

“宋妈,我跟你去买菜。”

宋妈说:“你不怕惠难馆的疯子?”

宋妈是顺义县的人,她也说不好北京话,她说成“惠难馆”,妈说成“灰娃馆”,爸说成“飞安馆”,我随着胡同里的孩子说“惠安馆”,到底哪一个对,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怕惠安馆的疯子?她昨天还冲我笑呢!她那一笑真有意思,要不是妈紧紧拉着我的手,我就会走过去看她,跟她说话了。

惠安馆在我们这条胡同的最前一家,三层石台阶上去,就是两扇大黑门凹进去,门上横着一块匾,路过的时候爸爸教我念过:“飞安会馆”。爸说里面住的都是从“飞安”那个地方来的学生,像叔叔一样,在大学里念书。

“也在北京大学?”我问爸爸。

“北京的大学多着呢,还有清华大学呀!燕京大学呀!”

“可以不可以到飞安不,惠安馆里找叔叔们玩一玩?”

“做晤得!做晤得!”我知道,我无论要求什么事,爸终归要拿这句客家话来拒绝我。我想总有一天我要迈上那三层台阶,走进那黑洞洞的大门里去的。

惠安馆的疯子我看见好几次了,每一次只要她站在门口,宋妈或者妈就赶快捏紧我的手,轻轻说:“疯子!”我们便擦着墙边走过去,我如果要回头再张望一下时,她们就用力拉我的胳臂制止我。其实那疯子还不就是一个梳着油松大辫子的大姑娘,像张家李家的大姑娘一样!她总是倚着门墙站着,看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是昨天,我跟着妈妈到骡马市的佛照楼去买东西,妈是去买擦脸的鸭蛋粉,我呢,就是爱吃那里的八珍梅。我们从骡马市大街回来,穿过魏染胡同,西草厂,到了椿树胡同的井窝子,井窝子斜对面就是我们住的这条胡同。刚一进胡同,我就看见惠安馆的疯子了,她穿了一件绛紫色的棉袄,黑绒的毛窝,头上留着一排刘海儿,辫子上扎的是大红绒绳,她正把大辫子甩到前面来,两手玩弄着辫梢,愣愣地看着对面人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洋槐。干树枝子上有几只乌鸦,胡同里没什么人。

妈正低头嘴里念叨着,准是在算她今天共买了多少钱的东西,好跟无事不操心的爸爸报帐,所以妈没留神已经走到了“灰娃馆”。我跟在妈的后面,一直看疯子,竟忘了走路。这时疯子的眼光从洋槐上落下来,正好看到我,她眼珠不动地盯着我,好像要在我的脸上找什么。她的脸白得发青,鼻子尖有点红,大概是冷风吹冻的,尖尖的下巴,两片薄嘴唇紧紧地闭着。忽然她的嘴唇动了,眼睛也眨了两下,带着笑,好像要说话,弄着辫梢的手也向我伸出来,招我过去呢。不知怎么,我浑身大大地打了一个寒战,跟着,我就随着她的招手和笑意要向她走去。可是妈回过头来了,突然把我一拉:

“怎么啦,你?”

“嗯?”我有点迷糊。妈看了疯子一眼,说:

“为什么打哆嗦?是不是怕是不是要溺尿?快回家!”我的手被妈使劲拖拉着。

回到家来,我心里还惦念着疯子的那副模样儿。她的笑不是很有意思吗?如果我跟她说话我说:“嗯!”她会怎么样呢?我愣愣地想着,懒得吃晚饭,实在也是八珍梅吃多了。但是晚饭后,妈对宋妈说:

“英子一定吓着了。”然后给我沏了碗白糖水,叫我喝下去,并且命令我钻被窝睡觉。

这时,我的辫子梳好了,追了宋妈去买菜,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她的那条恶心的大黑棉裤,那么厚,那么肥,裤脚缚着。别人告诉妈说,北京的老妈子很会偷东西,她们偷了米就一把一把顺着裤腰装进裤兜子,刚好落到缚着的裤脚管里,不会漏出来。我在想,宋妈的肥裤脚里,不知道有没有我家的白米?

经过惠安馆,我向里面看了一下,黑门大开着,门道里有一个煤球炉子,那疯子的妈妈和爸爸正在炉边煮什么。大家都管疯子的爸爸叫“长班老王”,长班就是给会馆看门的,他们住在最临街的一间屋子。宋妈虽然不许我看疯子,但是我知道她自己也很爱看疯子,打听疯子的事,只是不许我听我看就是了。宋妈这时也向惠安馆里看,正好疯子的妈妈抬起头来,她和宋妈两人同时说“吃了吗?您!”爸爸说北京人一天到晚闲着没有事,不管什么时候见面都要问吃了没有。

出了胡同口往南走几步,就是井窝子,这里满地是水,有的地方结成薄薄的冰,独轮的水车来一辆去一辆,他们扭着屁股推车,车子吱吱口丑口丑的响,好刺耳,我要堵起耳朵啦!井窝子有两个人在向深井里打水,水打上来倒在一个好大的水槽里,推水的人就在大水槽里接了水再送到各家去。井窝子旁住着一个我的朋友和我一般高的妞儿。我这时停在井窝子旁边不走了,对宋妈说:

“宋妈,你去买菜,我等妞儿。”

妞儿,我第一次是在油盐店里看见她的。那天她两只手端了两个碗,拿了一大枚,又买酱,又买醋,又买葱,伙计还逗着说:“妞儿,唱一段才许你走!”妞儿眼里含着泪,手摇晃着,醋都要洒了,我有说不出的气恼,一下窜到妞儿身旁,插着腰问他们:

“凭什么?”

就这样,我认识了妞儿。

妞儿只有一条辫子,又黄又短,像妈在土地庙给我买的小狗的尾巴。第二次看见妞儿,是我在井窝子旁边看打水。她过来了,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身边,我们俩相对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一会儿,我就忍不住去摸她那条小黄辫子了,她又向我笑了笑,指着后面,低低的声音说:

“你就住在那条胡同里?”

“嗯。”我说。

“第几个门?”

我伸出手指头来算了算:

“一,二,三,四,第四个门。到我们家去玩。”

她摇摇头说:“你们胡同里有疯子,妈不叫我去。”

“怕什么,她又不吃人。”

她仍然是笑笑的摇摇头。

妞儿一笑,眼底下鼻子两边的肉就会有两个小漩涡,很好看,可是宋妈竟跟油盐店的掌柜说:

“这孩子长得俊倒是俊,就是有点薄,眼睛太透亮了,老像水汪着,你看,眼底下有两个泪坑儿。”

我心里可是有说不出的喜欢她,喜欢她那么温和,不像我一急宋妈就骂我的:“又跳?又跳?小暴雷。”那天她跟我在井窝子边站一会儿,就小声地说:“我要回去了,我爹等着我吊嗓子。赶明儿见!”

我在井窝子旁跟妞儿见过几次面了,只要看见红棉袄裤从那边闪过来,我就满心的高兴,可是今天,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出来,很失望,我的绒褂子口袋里还藏着一小包八珍梅,要给妞儿吃的。我摸摸,发热了,包的纸都破烂了,粘乎乎的,宋妈洗衣服时,我还得挨她一顿骂。

我觉得很没意思,往回家走,我本来想今天见妞儿的话,就告诉她一个好主意,从横胡同穿过到我家,就用不着经过惠安馆,不用怕看见疯子了。

我低头这么想着,走到惠安馆门口了。

“嘿!”

吓了我一跳!正是疯子。咬着下嘴唇,笑着看我。她的眼睛真透亮,一笑,眼底下就像宋妈说的,怎么也有两个泪坑儿呀!我想看清楚她,我是多么久以前就想看清楚她的。我不由得对着她的眼神走上了台阶。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常常是苍白的颜色,今天透着亮光了。她揣在短棉袄里的手伸出来拉住我的手,那么暖,那么软。我这时看看胡同里,没有一个人走过。真奇怪,我现在怕的不是疯子,倒是怕人家看见我跟疯子拉手了。

“几岁了?”她问我。

“嗯六岁。”

“六岁!”她很惊奇地叫了一声,低下头来,忽然撩起我的辫子看我的脖子,在找什么。“不是。”她喃喃地自己说话,接着又问我:

“看见我们小桂子没有?”

“小桂子?”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时大门里疯子的妈妈出来了,皱着眉头怪着急地说:“秀贞,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呀!”又转过脸来对我说:

“别听她的,胡说呢!回去吧!等回头你妈不放心,嗯,听见没有?”她说着,用手扬了扬,叫我回去。

我抬头看着疯子,知道她的名字叫秀贞了。她拉着我的手,轻摇着,并不放开我。她的笑,增加了我的勇气,我对老的说:

“不!”

“小南蛮子儿!”秀贞的妈妈也笑了,轻轻地指点着我的脑门儿,这准是一句骂我的话,就像爸爸常用看不起的口气对妈说“他们这些北仔鬼”是一样的吧!

“在这玩不要紧,你家来了人找,可别赖是我们姑娘招的你。”

“我不说的啦!”何必这么嘱咐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都知道。妈妈打了一只金镯子,藏在她的小首饰箱里,我从来不会告诉爸爸。

“来!”秀贞拉着我往里走,我以为要到里面那一层一层很深的院子里去找上大学的叔叔们玩呢,原来她把我带进了他们住的门房。

屋里可不像我家里那么亮,玻璃窗小得很,临窗一个大炕,炕中间摆了一张矮桌,上面堆着活计和针线盒子。秀贞从矮桌上拿起了一件没做完的衣服,朝我身上左比右比,然后高兴地对走进来的她的妈妈说:

“妈,您瞧,我怎么说的,刚合适!那么就开领子吧。”说着,她又找了一根绳子绕着我的脖子量,我由她摆布,只管看墙上的那张画,那画的是一个白胖大娃娃,没有穿衣服,手里捧着大元宝,骑在一条大大的红鱼上。

秀贞转到我的面前来,看我仰着头,她也随着我的眼光看那张画,满是那么回事地说:

“要看炕上看去,看我们小桂子多胖,那阵儿才八个月,骑着大金鱼,满屋里转,玩得饭都不吃,就这么淘……”

“行啦行啦!不害臊!”秀贞正说得高兴,我也听得糊里糊涂,长班老王进来了,不耐烦地瞪了秀贞一眼说她。秀贞不理会她爸爸,推着我脱鞋上炕,凑近在画下面,还是只管说:

“饭不吃,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老是急着找她爹去,我说了多少回都不听,我说等我给多做几件衣服穿上再去呀!今年的衬褂倒是先做好了,背心就差缝钮子了。这件棉袄开了领子马上就好。可急的是什么呀!真叫人纳闷儿,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她说着说着不说了,低着头在想那纳闷儿的事,一直发愣。我想,她是在和我玩“过家家儿”吧?她妈不是说她胡说吗?要是过家家儿,我倒是有一套玩意儿,小手表,小算盘,小铃铛,都可以拿来一起玩。所以我就说:

“没关系,我把手表送给小桂子,她有了表就有一定时候回家了。”可是,这时我倒想起妈会派宋妈来找我,便又说“我也要回家了。”

秀贞听我说要走,她也不发愣了,一面随着我下了炕,一面说:“那敢情好,先谢谢你啦!看见小桂子叫她回来,外面冷,就说我不骂她,不用怕。”

我点了点头,答应她,真像有那么一个小桂子,我认识的。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跟秀贞这样玩,真有意思;假装有一个小桂子,还给小桂子做衣服。为什么人家都不许他们的小孩子跟秀贞玩呢?还管她叫疯子?我想着就回头去看,原来秀贞还倚着墙看我呢!我一高兴就连跑带跳地回家来。

宋妈正在跟一个老婆子换洋火,房檐底下堆着字纸篓、旧皮鞋、空瓶子。

我进了屋子就到小床前的柜里找出手表来。小小圆圆的金表,镶着几粒亮亮的钻石,上面的针已经不能走动了,妈妈说要修理,可一直放着,我很喜欢这手表,常常戴在手上玩,就归了我了。我正站在三屉桌前玩弄着,忽然听见窗外宋妈正和老婆子在说什么,我仔细听,宋妈说:

“后来呢?”

“后来呀,”换洋火的老婆子说:“那学生一去到如今就没回来!临走的时候许下的,回他老家卖田卖地,过一个月就回来明媒正娶她。好嘛!这一等就是六年啦!多傻的姑娘,我眼瞧着她疯的。……”

“说是怎么着?还生了个孩子?”

“是呀!那学生走的时候,姑娘她妈还不知道姑娘有了,等到现形了,这才赶着送回海淀义地去生的。”

“义地?”

“就是他们惠安义地,惠安人在北京死了就埋在他们惠安义地里。原来王家是给义地看坟的,打姑娘的爷爷就看起,后来又让姑娘她爹来这儿当长班,谁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他们这家子倒是跟惠难有缘,惠难离咱们这儿多远哪?怎么就一去不回头了呢?”

“可远喽!”

“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呢?”

“孩子呀,一落地就裹包裹包,趁着天没亮,送到齐化门城根底下啦!反正不是让野狗吃了,就是让人捡去了呗!”

“姑娘打这儿就疯啦?”

“可不,打这儿就疯了!可怜她爹妈,这辈子就生下这么个姑娘,唉!”

两个人说到这儿都不言语了,我这时已经站到屋门口倾听。宋妈正数着几包红头洋火,老婆子把破烂纸往她的大筐里塞呀塞呀!鼻子里吸溜着清鼻涕。宋妈又说:

“下回给带点刨花来。那你跟疯子她们是一地儿的人呀?”

“老亲喽!我大妈娘家二舅屋里的三姐算是疯子她二妈,现在还在看坟,他们说的还有错儿吗?”

宋妈一眼看见了我,说:

“又听事儿,你。”

“我知道你们说谁。”我说。

“说谁?”

“小桂子她妈。”

“小桂子她妈?”宋妈哈哈大笑,“你也疯啦?哪儿来的小桂子她妈呀?”

我也哈哈笑了,我知道谁是小桂子她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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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和多了,棉袄早就脱下来,夹袄外面早晚凉就罩上一件薄薄的棉背心,又轻又软。我穿的新布鞋,前头打了一块黑皮子头,老王妈秀贞她妈,看见我的新鞋说:

“这双鞋可结实,把我们家的门坎踢烂了,你这双鞋也破不了!”

惠安馆我已经来熟了,会馆的大门总是开着一扇,所以我随时可以溜进来。我说溜进来,因为我总是背着家里的人偷着来的,他们只知道我常常是随着宋妈买菜到井窝子找妞儿,一见宋妈进了油盐店,我就回头走,到惠安馆来。

我今天进了惠安馆,秀贞不在屋里。炕桌上摆着一个大玻璃缸,里面是几条小金鱼,游来游去。我问王妈:

“秀贞呢?”

“跨院里呢!”

“我去找她。”我说。

“别介,她就来,你这儿等着,看金鱼吧!”

我把鼻子顶着金鱼缸向里看,金鱼一边游一边嘴巴一张一张地在喝水,我的嘴也不由得一张一张地在学鱼喝水。有时候金鱼游到我的面前来,隔着一层玻璃,我和鱼鼻子顶牛儿啦!我就这么看着,两腿跪在炕沿上,都麻了,秀贞还不来。

我翻腿坐在炕沿上,又等了一会,还不见秀贞来,我急了,溜出了屋子,往跨院里去找她。那跨院,仿佛一直都是关着的,我从来也没见过谁去那里。我轻轻推开跨院门进去,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棵不知什么树,已经长了小小的绿叶子了。院角地上是干枯的落叶,有的烂了。秀贞大概正在打扫,但是我进去时看见她一手拿着扫帚倚在树干上,一手掀起了衣襟在擦眼睛,我悄悄走到她跟前,抬头看着她。她也许看见我了,但是没理会我,忽然背转身子去,伏着树干哭起来了,她说:

“小桂子,小桂子,你怎么不要妈了呢?”

那声音多么委屈,多么可怜啊!她又哭着说:

“我不带你,你怎么认得道儿,远着呢!”

我想起妈妈说过,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家乡来的,那里是个岛,四面都是水,我们坐了大轮船,又坐大火车,才到这个北京来。我曾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去,妈说早着呢,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年。那么秀贞所说的那个远地方,是像我们的岛那么远吗?小桂子怎么能一个人跑了去?我替秀贞难过,也想念我并不认识的小桂子,我的眼泪掉下来了。在模模糊糊的泪光里,我仿佛看见那骑着大金鱼的胖娃娃,是什么也没穿啊!

我含着眼泪,大大地倒抽了一口气,为的不让我自己哭出来,我揪揪秀贞裤腿叫她:

“秀贞!秀贞!”

她停止了哭声,满脸泪蹲下来,搂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前胸擦来擦去,用我的夹袄和软软的背心,擦干了她的泪,然后她仰起头来看看我笑了,我伸出手去调顺她的揉乱的刘海儿,不由得说:

“我喜欢你,秀贞。”

秀贞没有说什么,吸溜着鼻涕站起来。天气暖和了,她也不穿缚腿棉裤了,现在穿的是一条肥肥的散腿裤。她的腿很瘦吗?怎么风一吹那裤子,显得那么晃荡。她混身都瘦的,刚才蹲下来伏在我的胸前时,我看那块后脊背,平板儿似的。

秀贞拉着我的手说:

“屋里去,帮着拾掇拾掇。”

小跨院里只有这么两间小房,门一推吱吱口丑口丑的一串尖响,那声音不好听,好像有一根刺扎在人心上。从太阳地里走进这阴暗的屋里来,怪凉的。外屋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书桌,椅子,书架,上面满是灰土,我心想,应该叫我们宋妈来给掸掸,准保扬起满屋子的灰。爸爸常常对妈说,为什么宋妈不用湿布擦,这样大掸一阵,等一会儿,灰尘不是又落回原来的地方了吗?但是妈妈总请爸爸不要多嘴,她说这是北京规矩。

走进里屋去,房间更小一点,只摆了一张床,一个茶几。床上有一口皮箱,秀贞把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件大棉袍,我爸爸也有,是男人的。秀贞把大棉袍抱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

“该翻翻添点棉花了。”

她把大棉袍抱出院子去晒,我也跟了去。她进来,我也跟进来。她叫我和她把箱子抬到院子太阳底下晒,里面只有一双手套,一顶呢帽和几件旧内衣。她很仔细地把这几件零碎衣物摊开来,并且拿起一件条子花纹的褂子对我说:

“我瞧这件褂子只能给小桂子做夹袄里子了。”

“可不是,”我翻开了我的夹袄里给秀贞看:“这也是用我爸爸的旧衣服改的。”

“你也是用你爸爸的?你怎么知道这衣服就是小桂子她爹的?”秀贞微笑着瞪眼问我,她那样子很高兴,她高兴我就高兴,可是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小桂子她爹的?她问得我答不出,我斜着头笑了,她逗着我的下巴还是问:

“说呀!”

我们俩这时是蹲在箱子旁,我很清爽地看着她的脸,刘海儿被风吹倒在一边,她好像一个什么人,我却想不出。我 回答她说:

“我猜的。那么”我又低声地问她:“我管小桂子她爹叫什么呀?”

“叫叔叔呀!”

“我已经有叔叔了。”

“叔叔还嫌多?叫他思康叔叔好了,他排行第三,叫他三叔也行。” “思康三叔,”我嘴里念着,“他几点钟回家?”

“他呀,”秀贞忽然站起来,紧皱着眉毛斜起头在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快了。走了有个把月了。”

说着她又走进屋,我再跟进去,弄这弄那,又跟出来,搬这搬那,这样跟出跟进忙得好高兴。秀贞的脸这时粉嘟嘟的了,鼻头两边也抹了灰土,鼻子尖和嘴唇上边渗着小小的汗珠,这样的脸看起来真好看。

秀贞用袖子抹着她鼻子上的汗,对我说:“英子,给我打盆水来会不会?屋里要擦擦。”

我连忙说:

“会,会。” 跨院的房子原和门房是在一溜沿的,跨院多了一个门就是了,水缸和盆就放在门房的房檐下。我掀开水缸的盖子,一勺勺地往脸盆里舀水,听见屋里有人和秀贞的妈说话:

“姑娘这程子可好点了吗?”

“唉!别提了,这程子又闹了,年年开了春就得闹些日子,这两天就是哭一阵子笑一阵子的,可怎么好!真是……”

“这路毛病就是春天犯得凶。”

我端了一盆水,连晃连洒,泼了我自己一身水,到了跨院屋里,也就剩不多了。把盆放在椅子上,忽然不知哪儿飘来炒菜香,我闻着这味儿想起了一件事,便对秀贞说:

“我要回家了。”

秀贞没听见,只管在抽屉里翻东西。

我是想起回家吃完饭还要到横胡同去等妞儿,昨天约会好了的。

又凉又湿的裤子,贴在我的腿上,一进门妈妈就骂了:

“就在井窝子玩一上午?我还以为你掉到井里去了呢?看弄这么一身水!”妈一边给我换衣服,一边又说:“打听打听北京哪个小学好,也该送进学堂了,听说厂甸那个师大附小还不错。”

妈这么说着,我才看见原来爸爸也已经回来了,我弄了一身水,怕爸爸要打骂我,他厉害得很,我缩头看着爸爸,准备挨打的姿势,还好他没注意,吸着烟卷在看报,漫应着说: “还早呢,急什么。”

“不送进学堂,她满街跑,我看不住她。”

“不听话就打!”爸的口气好像很凶,但是随后却转过脸来向我笑笑,原来是吓我呢!他又说:“英子上学的事,等她叔叔来再对他说,由他去管吧!”

吃完饭我到横胡同去接了妞儿来,天气不冷了,我和妞儿到空闲着的西厢房里玩,那里堆着拆下来的炉子、烟筒,不用的桌椅和床铺。一只破藤箱子里,养了最近买的几只刚孵出来的小油鸡,那柔软的小黄绒毛太好玩了,我和妞儿蹲着玩弄箱里的几只小油鸡。看小鸡啄米吃,总是吃,总是吃,怎么不停啊!

小鸡吃不够,我们可是看够了,盖上藤箱,我们站起来玩别的。拿两个制钱穿在一根细绳子上,手提着,我们玩踢制钱,每一踢,两个制钱打在鞋帮上“嗒嗒”地响。妞儿踢时腰一扭一扭的,显得那么娇。 这一下午玩得好快乐,如果不是妞儿又到了她吊嗓子的时候,我们不知要玩到多么久。

爸爸今天买来了新的笔和墨,还有一叠红描字纸。晚上,在煤油灯底下,他教我描,先念那上面的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爸爸说:

“你一天要描一张,暑假以后进小学,才考得上。”

早上我去惠安馆找秀贞,下午妞儿到西厢房里来找我,晚上描红字,我这些日子就这么过的。 小油鸡的黄毛上长出短短的翅膀来了,我和妞儿喂米喂水又喂菜,宋妈说不要把小鸡肚子撑坏了,也怕被野猫给叼了去,就用一块大石头压住藤箱盖子,不许我们随便掀开。

妞儿和我玩的时候,嘴里常常哼哼唧唧的,那天一高兴,她竟扭起来了,她扭呀扭呀比来比去,嘴里唱着:“……开哀开门嗯嗯儿,碰见张秀才哀哀……”

“你唱什么?这就是吊嗓子吗?”我问

“我唱的是打花鼓。”妞儿说。

她的兴致很好,只管轻轻地唱下去,扭下去,我在一旁看傻了。她忽然对我说:“来!跟我学,我教你。” “我也会唱一种歌,”不知怎么,我想我也应当现一现我的本事,一下子想起了爸爸有一回和客人谈天数唱的一只歌,后来爸曾教了我,妈还说爸爸教我这种歌真是没大没小呢!

“那你唱,那你唱。”妞儿推着我,我却又不好意思唱了,她一定要我唱,我只好结结巴巴地用客家话念唱起来:

“想来么事想心肝,紧想心肝紧不安!我想心肝心肝想,正是心肝想心肝……”

我还没数完呢,妞儿已经笑得挤出了眼泪,我也笑起来了,那几句词儿真拗嘴。

“谁教你的?什么心肝想心肝,心想心肝想的,哈哈哈!这是哪国的歌儿呀!” 我们俩搂在一堆笑,一边瞎说着心肝心肝的,也闹不清是什么意思。

我们真快乐,胡说,胡唱,胡玩,西厢房是我们的快乐窝,我连做梦都想着它。妞儿每次也是玩得够不够的才看看窗外,忽然叫道:“可得回去了!”说完她就跑,急得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忽然一连几天,横胡同里接不到妞儿了,我是多么的失望,站在那里等了又等。我慢慢走向井窝子去,希望碰见她,可是没有用。下午的井窝子没那么热闹了,因为送水的车子都是上午来,这时只有附近人家自己推了装着铅桶的小车子来买水。

我看见长班老王也推了小车子来,他一趟一趟来好几趟了,见我一直站在那里,奇怪地问我: “小英子,你在这儿发什么傻?”

我没有说什么,我自己心里的事,自己知道。我说:

“秀贞呢?”我想如果等不到妞儿,就去找秀贞,跨院里收拾得好干净了。但是老王没理我,他装满了两桶水,就推走了。

我正在犹豫着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从西草厂口上,转过来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正是妞儿,我多高兴!我跑着迎上去,喊道:“妞儿!妞儿!”她竟不理我,就像不认识我,也像没听见有人叫她。我很奇怪,跟在她身边走,但她用手轻轻赶开我,皱着眉头眨眼,意思叫我走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身后几步远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蓝布大褂,手提着一个脏了的长布口袋,袋口上露出来我看见是胡琴。 我想这一定是妞儿的爸爸。妞儿常说“我怕我爹打”,“我怕我爹骂”的话,我现在看那样子就知道我不能跟妞儿再说话了,便转身走回家,心里好难受。我口袋里有一块化石,可以在砖上写出白字来,我掏出来,就不由得顺着人家的墙上一直画下去,画到我家的墙上。心里想着如果没有妞儿一起玩,是多么没有意思呢!

我刚要叫门,忽然听见横胡同里咚咚咚有人跑步声,原来是妞儿气喘。

Ⅱ 找一部小说 讲的就是女主的妈妈被被他妈妈公司的一个人(好像是很有身份的)看上了然后不从 被那

没看过,不过建议你看一部 《超级电脑》,很有爱 的,讲的是未来穿越到现在的事,也算不错了,主角娶了三个老婆,很可能作者意淫··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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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云裳 免费阅读

云裳——秦文君著

第一章 云穿衣小报
更新时间2010-7-29 9:27:45 字数:4334

五月初的那几天,正是劳动节放假呢,一早起来,云裳就开始编小报。她编的小报是彩色的,爸爸戏称它是《云穿衣小报》,爸爸总是会说些出人意料的话,是个超级好玩的爸爸。
云裳编的小报,每次只有一份,也就是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记在画图纸上,然后贴在饭厅里,这样,家里人就都能读到了。《云穿衣小报》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不放过,因为有的小事情很有意思,比如从窗外飞进来一只燕子,在云裳的房间里住了一天一夜,它打盹儿的时候一只眼睛闭着,另外一只眼睛睁开着,爸爸说它是一边思考一边偷懒。有的事情不大也不小,但是特别好笑,云裳可不愿意漏掉,比如表姐毛毛说梦话大骂小偷,结果吓退了正准备偷偷爬进来的小偷。
反正,云裳爱把自己眼睛看到的生活记在《云穿衣小报》上,再描上花花绿绿的图画。
大家读完小报后都要会心笑笑的,爸爸把大家看过的小报存着,所以《云穿衣小报》有厚厚一沓,足足有几十张了。爸爸很喜欢这张小报,老是说:“多好呀,翻翻我家云裳编的小报,很温暖,过去的好日子不会溜走了,什么时候都能找回来。”
云裳长得水灵,脸儿像粉团一般,眼睛很大,她的好朋友心心说,云裳的眼睛形状像两颗杏仁呢,她的睫毛长长的、浓浓的,头发漆黑闪光,见过她的人都喜欢这又俊俏又温和的小姑娘,爸爸更是了,他最爱云裳了。云裳的妈妈、婆婆,还有太婆婆都很疼她,他们同住在一套大房子里,这一层总共有三套房子,走廊顶头的那一小套房子里住着叔叔一家三口,紧挨着叔叔家住着幺姑一家三口,三套房子里住了好多人呢,足足有十一口人,是个大家庭呢。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云裳叔叔家的儿子周天骄跑来了,他矮矮的个子,瞪着眼珠子,一脸的盛气凌人,说:“云裳,你又在编难看的小报,你会写全家人的名字吗?”
“这还用问吗?”云裳说,转过身子,继续在小报上写写画画。
周天骄小小的年纪,才念一年级,已经感觉自己是家里的权威人士,他又调皮又霸道,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只对一件事情记得最牢:那就是性别。他对自己的性别自豪成什么样子了,真是个自大的小男子汉。也许是他的妈妈丽丽婶婶老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要传宗接代的,所以把他骄傲得跟什么似的。在他的眼里女孩应该像小猫,很需要他这样的男孩来保护,所以他对云裳说话都直呼其名,也不叫她一声姐姐。
“我就想问。”周天骄咄咄逼人呢。
“你能不能问些难一点的事情?”云裳觉得被小看了,自打认字起,她就开始编小报,遇到不会写的字就问大人,现在她写全家所有人的名字还有问题呀,连永康姑父和丽丽婶婶的家庭背景她都晓得呢,《云穿衣小报》不含糊呀。
“你不会写,连这个也不会,还不如我呢。”周天骄说,“我会写你和你妈的名字了。”
云裳说:“你听不懂中国话呀。还有,请不要说‘你妈’,要说‘小韵婶婶’,你懂不懂礼貌呀!”
周天骄不理睬,他过于自信,云裳的话他听不进去,他从太婆婆种兰花的大花盆里捡到一块卵石,拿在手上看看,马上就说:“周天骄首次找宝,这是世界上没人发现的八彩石。”
他吹着牛的时候,手里拿的“八彩石”掉下去,“砰”的一声,打碎了太婆婆的花盆。
“你看,你看,你闯祸了吧!”云裳着急地说。
周天骄鼓起眼睛,说:“呜,八彩石是自己落下去的,我说的话就是真理。”
他作案后也不要“八彩石”了,缩着脖子逃离现场,回自己家了。
云裳看着花盆碎了,盆里的泥都掉出来,娇嫩高洁的兰花都歪歪着了,觉得很不好的,心想:这可得了,太婆婆晓得了心里会不好受的,她对这兰花可珍惜了。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谁敢这样胡闹呀。
今天是什么日子,抬头看看吧,大厅里挂上了大幅的寿字,是太婆婆她老人家要过生日了,这可是全家最隆重的事情,太婆婆是家里的老祖宗,她很老很老了,都九十五岁了。有的老人到了八十多,腿脚像被人拽着似的,石磨般地沉,可是太婆婆不一样,筋骨很板实呢,春天里就开始穿单布衫了,还高高地挽起袖子,比年轻人还怕热。云裳的爸爸说太婆婆可以活过一百五十岁,创下世界纪录。真的,只要太婆婆加油,咋个不行吗。
这周天骄真糟糕,云裳心里嘀咕着,太婆婆过九十五岁大寿的这天,他竟闹出了这样的娄子,多不好。太婆婆很讲究过生日要图吉利,讨口彩,在太婆婆当寿星的这天打碎太婆婆的爱物,这多扫兴呀,把整个气氛都弄坏了。
这时,幺姑的女儿毛毛来了,她披着睡衣,只为跑来取一本书,那本书叫《论人生与爱情》,是云裳妈妈的,完全是大人的书。这位表姐的眼睛是朝上看的,并没有注意那盆兰花的变化呢。云裳指着花盆让她看,毛毛晓得是周天骄闹的事情后就恼火得不得了,叫云裳赶紧把周天骄抓来,还说:“看我来收拾他,敲他的脑壳。”
可是周天骄不肯来,他不傻吗,像一条小鳄鱼那样扑在地上,一下子钻到床底下去了。云裳又不能大叫大嚷,怕惊动了丽丽婶婶,那样事情会更麻烦。云裳只能回去把碎花盆收拾了一番,换上新的花盆,把兰花给扶正了。
没想到周天骄又跑过来,说:“我来帮你忙。”
云裳生气地说:“是我在帮你,都怪你打碎了花盆。”
周天骄还不干了呢,又说都是“八彩石”惹的祸,说着就“咳咳”地从他的小嘴里吐出一大摊泡沫似的黏液来。
“挺恶心的。”毛毛说,上前推了他一下,“谁叫你做坏事的!”
“没做坏事,我没做,是你做的,你推我就是做坏事。”周天骄哇哇叫着。
周天骄的身体素质很差,学校每天的晨练他也坚持不了,往往在操场上跑了半圈就落伍了,有一次还捂着胸口对着地上的塑胶跑道呕吐不已。体质虚弱的他却不失机灵,使着坏脑筋,他特别不喜欢幺姑的女儿毛毛,有一次毛毛训斥了他几句,他趁毛毛不注意时,把她桌上的铅笔盒里的铅笔全部折断,还把她擦嘴用的湿巾纸偷出来扔到便池里。还有一次全家一起到馆子里午餐,周天骄还把自己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龙抄手”捡起来,偷偷放到邻座毛毛的餐盘里,想不露声色地看着她将那脏的“龙抄手”咽下肚,后来云裳发现了,阻止了这个小阴谋。
周天骄耍人的想法碰壁了,还哭呢,说云裳也从小猫变成了大老虎。
云裳的小报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毛毛和周天骄成为冤家对头的经过:在毛毛很小的时候,有个小偷半夜爬进了毛毛家,小偷偷走了很多值钱的东西,连毛毛藏在枕头下的压岁钱也被搜出来了。这件事情让毛毛至今都忘不掉,觉得很恐怖,很惊心。可是周天骄听人说起后非要追问毛毛,叫她回忆被小偷偷是什么滋味。
毛毛气极了,觉得他是故意使坏,问这么刁的问题。过了几天,周天骄最喜欢的变形玩具找不到了,大家都说是让小偷拿走了,周天骄急得哇哇直哭。
后来那变形玩具又出来了,原来毛毛故意把周天骄的宝贝藏起来了,让他体验一回那种遭遇小偷的倒霉的滋味。
毛毛说:“这下,该知道了吧,你总算尝到那样的滋味了吧。”
“毛毛坏,毛毛臭。”周天骄说。
毛毛受不了他,因为她的自尊心特别强,她厉害地推搡周天骄,说:“敢骂我?告诉你,小偷很厉害的,什么都偷,有时还要偷人哪,巴望你被他们偷走呢,因为你就像个破皮包!”
直到云裳把花盆都换好了,毛毛和周天骄还闹得不可开交,他们都是不甘示弱的人嘛。
“我最瞧不起做了坏事还不承认的人。”毛毛说。
“是你做坏事。”周天骄说,“就是你,毛毛就是一条毛毛虫。”
这时候婆婆和太婆婆买菜回来了,她们乐呵呵的,还什么也不晓得。毛毛瞪一眼周天骄,赶紧捧着书走人。看她走了,周天骄走近云裳,拉拉她的袖子,他对云裳说话的口气好像还软一点,他说:“你不要把打碎花盆的事情写到小报上去。”
“为什么呢?”
“就不准写。”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周天骄气得跺脚,把云裳也惹火了。一会儿,周天骄被叫到太婆婆房间里去了,云裳心里还是堵着什么似的,要是爸爸在家就好了,他说几句笑话,云裳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了。
为太婆婆祝寿的那个“寿”字写得遒劲有力,那是爸爸写的,爸爸是个有名的大才子,喜欢舞文弄墨。爸爸对太婆婆真好呀,太婆婆是他的奶奶,爸爸为了给太婆婆办一桌丰盛的生日喜宴,一早出发,到成都去买太婆婆最中意的佳肴了。
太婆婆很讲究吃的,她从小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生在成都,见过大世面,在吃的方面挑着呢,她爱吃成都白家高记肥肠粉,但是非要找一家脏兮兮的路边大排档做的,说那才是最好吃的肥肠粉。夫妻肺片她喜欢总府路上那家店做的,吃过了这家做的夫妻肺片后,只认这家的了,有时候爸爸给她买其他馆子做的夫妻肺片,逗她说是总府路上买的,她尝一口就放下了,说:“味没那么正了。”
云裳正想继续编她的《云穿衣小报》,忽然听到从太婆婆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大哭大叫,云裳飞快地跑过去看看,又回来接着写:
周天骄真可怜,他感冒了,太婆婆舍不得让他去医院打针,说对付感冒她有办法,她倒上白酒,用硬币蘸着白酒在他四肢上擦着。太婆婆还在他的鼻子里插葱,是稍粗一点的葱条,不然他会吸进去,葱条外还包着药棉。婆婆也在边上帮忙,她说太婆婆的这个土方很管用。
后来周天骄不哭叫了,好像认了,过了一会儿他还跑出来了,呵,他鼻子里插着葱,真像一只大象呀。云裳不由得笑了起来。
周天骄装作不在乎,用手挡住鼻子,瓮声说:“你不准把打碎花盆的事情写到小报上去。”
“怎么又说了呢?”云裳说。
“就是不准写。”
“请不要再说了。”云裳说。
周天骄被拒绝了,恼怒得像发疯的野象,他说要判决云裳的小报不叫“云穿衣”,就叫“光屁股云”,他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看他气成那样,云裳暗自好笑,其实云裳知道很多周天骄的“丑事”。有一次他去公园,非要爬铁栅栏进去,结果裤子剐破了,屁股露出来半个,就用一片芭蕉树的大叶子遮羞。好几次,他学有武功的人往前冲,结果慌慌张张地撞进丽丽婶婶的怀里,把丽丽婶婶撞翻了,脑袋上多出来一个包,他还偷偷笑起来,说那个鼓出来的东西是“肉包子”。
毛毛决定要惩罚他,替丽丽婶婶伸张正义。那天正好是下雨天,周天骄说他更喜欢自己惩罚自己,所以故意爬得很高,往积水里跳,他是想让大家佩服他的勇敢,可是脑袋扎进了水坑,狼狈不堪。还有一次,等天黑了他才想起要练嗓子了,站在那里大练起来,楼道里到处都能听见怪兽一样的吼叫声,毛毛不让他唱他就要咬毛毛的手,他才不管第二天云裳和毛毛要参加期末大考。
这些事情,云裳都没有记在《云穿衣小报》里面,因为周天骄最要面子,云裳不想他难过、伤心,毕竟他是家里的小弟弟呀。

第二章 闹钟妈妈
更新时间2010-7-29 9:28:34 字数:3013

“快点嘛,会不会快嘛,云裳,小报还没编够?想花好多时间?”妈妈说,“看你好逍遥,好安逸。没看见我急得都不行了吗?”
云裳的妈妈崔小韵起床后整理了一遍房间,看见云裳还在那里精雕细琢地编《云穿衣小报》,就有点不愿意了,嗓门也大起来。云裳的妈妈是个大美女,心肠善良,就是性子有点厉害,很急,爸爸说她结婚前还要“辣”,做了妈妈后已经“甜”了很多。可是就是现在这样,云裳也有点受不了,她一天到晚地催促云裳,所以表姐毛毛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闹钟妈妈”。有时云裳和好朋友心心在一起说话,她称妈妈是“闹钟妈妈”,心心称自己的妈妈是“仙人掌妈妈”,因为她的妈妈老是会扎她的缺点,说个不停。
妈妈急着要带云裳去美发厅修刘海儿,然后再去给云裳多买些笔呀,本子呀。这样她就能给云裳多布置一些家庭作业,免得云裳节日期间整天“安逸”。
那家美发厅的老板娘是个自来熟,很会说话,她给云裳妈妈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广告,说只要烫了年轻美眉的发式,就能年轻十岁。妈妈动心了,临时决定要烫头发。
云裳修剪了刘海儿后想到四处溜达一下,可是妈妈不让,她向老板娘要来了笔,顶着满头的夹子,在算账用的纸上写着,一会儿就出了一页密密麻麻的计算题,还说:“做题嘛,当场考考你。”
妈妈烫了头发,成了一个毛发卷卷的时髦女郎,她在大镜子里看见自己变了模样,快认不出自己来了,还挺美滋滋的,又见云裳刚好把计算题做完,就非常高兴,说:“要得,要得,什么也不耽误。”
云裳可笑不出来,猫在美发厅里做题,耳边是吹风机的噪声,鼻子里闻着热烘烘的头发的焦煳气味,真不好受,害得她做题的时候头昏眼花的。云裳故意不理妈妈,往前走了一会儿,妈妈发现她有情绪,用有些抱歉的口吻说:“好嘛,好嘛,让你受累了。想吃崇州荞面吧?走嘛,走嘛,不回家吃饭了,让你杨妈妈做一锅鸳鸯的,两种口味的面下一起。”
那家崇州荞面店云裳跟着妈妈不知去过多少次了,店子开在一家小巷子里。那巷子真是了得,可以叫它鸭肠小巷,它弯弯绕绕的,最窄的通道才八十厘米,要是电视里的大胖子相扑运动员走到那地方,也许会卡住呢。
云裳的妈妈很中意那家店,老说店里的面要得,汤料鲜美,面条柔韧,店堂干净,她倒是百去不厌的。
这崇州荞面店是云裳妈妈的老相识杨凤娇阿姨开的,她俩是中学时代的密友。杨凤娇阿姨很奇怪的,说云裳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把云裳过继给她了,所以自己就是云裳的杨妈妈。
杨妈妈做过机关干部,长得非常漂亮,爱说爱笑,还有甜美的嗓音,她很早就辞职开店了。现在已经拥有好几家分店,住着别墅,很发达的。云裳的妈妈老是说杨凤娇是人精,再加上做事很用心,为人慷慨,方方面面的朋友又多,她的店都在都江堰,这里因公元前二五六年秦蜀郡守李冰率众修建的著名水利工程都江堰而得名,所以客流充足,生意兴隆。
妈妈和杨妈妈像亲姐妹一样,有什么知心话都和对方说的,杨妈妈的丈夫许叔叔是美男子,还很会收藏古董的,所以杨妈妈还喜欢说丈夫是有眼光,乱世买黄金,盛世买古董嘛,杨妈妈连她家的古董现在值多少钱也跟云裳的妈妈说的。她们买了什么好看的衣服,非要展示给对方看的。
云裳猜想妈妈新烫了头发,很想去给杨妈妈看看,听听她的评点的。但是云裳不松口,她可不愿意去那里,杨妈妈总要逗云裳,说云裳是小美女,她要多置些家产,以后要娶云裳给她的儿子许豪爽当老婆,这样两家人亲上加亲,其乐融融,一起享福。
云裳最害怕听杨妈妈说这些,每次听见都羞红了脸。而且杨妈妈说这话还高声大气的,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呢,万一那些人听见后当真了,再传出去,多难听呀!再说让许豪爽听见这话也很难为情的,他是云裳班级里的同学,两人都是班委,好像他也晓得了这怪话,有时单独和云裳在一起的时候很别扭,抓耳挠腮,好像手脚都没有地方摆。
“快嘛,走嘛。”云裳的妈妈说,“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云裳不说去也不说不去,眼睛看着橱窗里自己的淡淡的影子,脚尖踢着小石头。
妈妈明白了云裳的肢体语言,说:“磨蹭啥子,古怪精灵,算了嘛,我带你去吃豆汤。”
她们到了一家做豆汤的饭馆,那正是云裳喜欢的店子。所谓豆汤就是黄豆煮出来的汤,云裳喜欢吃里面放了猪肺的豆汤,这听上去好像不怎么精彩,可是吃在嘴里就晓得了,那汤又浓又香又鲜,真是好味道。
云裳要的是豆汤饭套餐,除了豆汤再有一碗饭,一小盘猪杂做的凉拌菜,配在一起吃很爽口的,调料的味道好得不得了。
出了饭馆,云裳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饭馆外面有一位推着双梁自行车的摊主在卖蒸蒸糕,云裳见那些蒸蒸糕的模样很可爱的,就连连回头看。摊主连忙说:“不尝不晓得,一尝吓一跳,这是失传了五十年的美食。不尝一尝可惜嘛。”
妈妈给云裳买了一只蒸蒸糕,她尝了后也没有吓一跳,其实就是用米粉夹着糖心蒸出来的,三毛一只,现场制作,吃起来不但微微地烫嘴,还很烫心呢。妈妈说自己小时候也吃过这蒸蒸糕,就是味道记不得了。云裳让妈妈咬一口尝尝,妈妈把她的手推开了,说是杨妈妈为了身体苗条,好像憋了劲,不碰甜食了。而她却不同,是真的不爱甜食,跟保持身材无关,所以她连闻也不闻。
妈妈一路走,一路看手表,见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就说不必马上回家,这个时候丽丽婶婶正在拖地板,妈妈提议去附近的街心花园去坐坐,云裳可以背一会儿英文单词,她来等云裳的爸爸。
云裳点点头,她有点想爸爸了,爸爸从成都回来家里就热闹了。都江堰坐落于成都附近,在成都平原的西部,距成都五十五公里,坐车通过全封闭式的高速公路三十分钟就到达。
妈妈又提到丽丽婶婶,说她在家就没个消停,拖了地板就不许别人在上面踩,恨不得大家都不长脚,长两只翅膀。云裳的妈妈还怪她把周天骄宠坏了,成天把周天骄放在婆婆和太婆婆身边,家里家外就更忙乱了。
“小韵,小韵,小韵。”
云裳听见有人叫了妈妈好多声,那是一位体面的先生,他瘦高个,长脸,大眼,也许平日里用脑过度,总之他的头发显得有点稀少,露出白花花的头皮,头发上还特地抹了不少生发油。他穿着黑灰相间的格子风衣,裤线笔挺,脚上的皮鞋也擦得锃亮,跟云裳的爸爸不同,他很善于为穿着进行设计的,气质还不错。
“久违了,真是没的说的。”那人脸上露出他特有的迷人微笑说,“崔小韵,这是你的女儿云裳?好可爱的女娃儿。”
“是吗……你好。你的娃娃多大了?”云裳的妈妈说。
“我儿子今年也是十二岁。跟云裳是同年。”
“你咋个晓得云裳是十二岁?”
“你的事我都晓得,没的说的,有通情报的嘛。”他轻松地说,“你也不给我们个面子,我们老同学聚会你总也不来,明天的聚会去不去?”
“没的空嘛。”妈妈说着,用那好看的丹凤眼瞟着远处,对云裳说,“你去站台那里看一下子,你爸他来了没?”
等了两班长途汽车,云裳接到了爸爸,他身背肩扛,勤勤恳恳地带了很多礼品,笑容喜滋滋的。这时妈妈也赶过来了。
“妈妈,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呀?”云裳认真地问,“怎么叫你小韵?他应该叫你崔小韵的。”
“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妈妈扑扇着睫毛,含糊地说。
爸爸看了妈妈一眼,说:“是外星来的帅哥?咋个没听你提提他的姓氏大名?”
妈妈笑着说:“阴阳怪气的,想晓得就仔细问明白嘛。”

第三章 喜庆寿宴
更新时间2010-7-29 9:29:43 字数:3645

太婆婆的寿宴要开席了。云裳悄悄地凑过去观察了一番,灯光好亮呀,都晃眼睛呢。桌上摆满了香味扑鼻的佳肴,爸爸还买来了太婆婆喜欢吃的香辣蹄花,好像是将猪蹄切开后煮成的,一点都不肥腻,佐着辣椒油吃,蹄花筋道,蘸料好味道。更让太婆婆高兴的是,爸爸还买回来了板凳抄手。
太婆婆说:“我晓得,闻着这香味……是在鼓楼北一街的那一家买的吧?玉带桥附近那一带我熟得很,那家店是百年老字号。”
爸爸说:“是嘛,店的门匾上那字写得还真不错,听说是由流沙河所写。云裳,听说过‘板凳抄手’的典故吧,相传当年眉山那边有一渡口,贺氏开了一抄手店,没有桌子只有板凳,故名。”
漂亮的幺姑也来了,她早早把店里的事情打理好了。幺姑开了一家小旅店,收拾得整洁雅致,收费也不高,她喜欢接待各地的来客,听客人们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人生的见解,讲他们正在从事的想做的事情。幺姑听了好爽快,仿佛跟随人们体验了喜悦,多了见识,她常常是乐天的。
云裳的叔叔和丽丽婶婶在桌上摆了美酒和蛋糕,幺姑给太婆婆献上她亲手绣的老寿星,太婆婆满面红光,说:“开席嘛,开席嘛,全都坐下吃嘛。”
大大的圆桌几乎都坐满了,一大家子十一口人,可是却只来了十口,云裳的幺姑身边的座位还空着呢。
“毛永康呢?”云裳的爸爸问,毛永康是幺姑的丈夫,毛毛的爸爸。
“不管他,打他手机也不接,还关机了呢。”幺姑说,“大家先吃着吧,他来了也不理会他,今天这好日子也不晓得早点回家。”
“说的啥子,你是他的堂客,这么说话霸道了嘛。”云裳的太婆婆说,“要我说,永康不来,咱们谁也别动筷子,等一等怕什么,我还等得起嘛。”
“要得,听老寿星的,让云裳他们耐心等待,一会儿饿了,吃起来才吃啥啥香嘛。”云裳的爸爸说,“毛毛,你爸去哪里快活了?是去苍蝇馆子吃串串了,还是去茶馆会友冲壳子了?他好会耍。”
“哪个晓得他。”毛毛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打电话。
毛毛是个调皮、外向的女孩,长得眉目端正,额头高高,派头十足,她比云裳大一岁多,可是成熟多了,性格很要强,样样都要争第一,她学习好,打篮球也好,还有绣花也出色,任何时候她都穿戴整洁,傲气十足,就是太爱训人了。
毛毛给她爸永康姑父打手机,反复打,始终不放弃,可是接连十几个电话打过去,都说对方已关机,她就发火了,说:“没有时间概念的人最难搞。”
云裳的婆婆显得有点紧张不安,说:“别是碰上什么事了,永康又不是瓜头瓜脑的人,也不是爱失约的人。”
幺姑说:“他这些天哪有啥正经事情呀,就是联系收购猕猴桃的事情去的,他就是跟客户喝酒摆龙门阵去了,不想被老婆催,被生意上的朋友笑话。”
云裳的婆婆听了,点点头。婆婆生下两个“光头”,也就是云裳的爸爸和叔叔,只有幺姑一个女儿,又是最小,所以最疼幺姑。
“那是我多虑了。”婆婆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做娘的,一个孩子就是一份心事,到老了也还是牵着呢。”
婆婆虽然老了,但是还很好看,面容清秀,脸颊上还有红云呢。云裳的公公在世的时候,对美丽的婆婆很好很好,照顾得贴心细微,到现在婆婆还会常常想起公公,鼻子发酸。忧伤就是这样,推不干净的,有时好像推开了,但是它还会靠过来的。公公的骨灰就藏在婆婆的床头柜里,婆婆舍不得他离开,婆婆另一只床头柜里装着公公以前经常把玩的各种各样的小工艺品。
丽丽婶婶站起来,簇拥着周天骄到太婆婆跟前,让周天骄给太婆婆行礼祝寿,云裳的妈妈说:“让三个孩子一起吧。”
“让天骄先来,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嘛。”丽丽婶婶骄傲地说。
丽丽婶婶是绵阳人,她的娘家都在那里,在本地她没有亲戚,她看上去十分端庄秀气,和善,娃娃脸很白净,云裳的叔叔对她很好,她的项链、戒指、手链都是叔叔送的,纯金的,还是名牌呢。他们小两口蛮齐心的,形影不离。丽丽婶婶现在说着话,还要和叔叔互相凝视,好像是商量过的。
周天骄还算很争气,规规矩矩地给太婆婆行礼,把太婆婆喜得跟什么似的,给他小红包,还一个劲地说丽丽婶婶有功劳,给周家添了男丁了。
婆婆是最爱云裳的,就说:“云裳妈也有功劳,给周家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娃儿。”
“还有毛毛呢,最优秀了。”云裳的爸爸说,“祖宗积德,后代昌繁。这三个孩子都称我们的心,如我们的意。”
丽丽婶婶说:“我们天骄是两房隔一子,单传的。”
“丽丽婶婶好雷人,像祥林嫂。”毛毛嘀咕说。
婆婆又让毛毛给她爸打电话,不料还是关机。太婆婆非要等孙女婿,她特别中意这个孙女婿的,说他一表人才,模样像大学教授,脾气跟棉花团团那么软,晓得疼老婆和娃娃,跟老人说话嘴巴甜,做猕猴桃生意很有一套。
云裳的爸爸说:“山里的猕猴桃风味佳美,富含维生素C,比柑橘高十至二十倍,比苹果高五十至两百倍,网上说,常服猕猴桃果和汁液,有降低胆固醇及甘油三酯的作用,还可抑制致癌物质亚油酸的产生,对高血压、高血脂、肝炎、冠心病、尿路结石有预防和辅助治疗作用。到时让永康多留些给家里。”
“对,让全家人每天都能吃上。”幺姑说。
太婆婆说,猕猴桃根是一味很好的中药,味苦涩,性寒,具有清热解毒、活血消肿、祛风利湿的作用,适于跌打损伤、疖肿、风湿性关节炎、肺结核、乳汁不下。
丽丽婶婶说:“永康会做生意,能发财,她幺姑多享福呀。”
幺姑说:“好个啥,很辛苦,农户都以为猕猴桃至少能卖到每斤三元五角到四元,但今年最高才二元六角,只有特级果才能卖到四元一斤,一百斤猕猴桃里只有三十斤左右能达到特级。”
丽丽婶婶说:“听我们老家的人说,一斤猕猴桃,农户种植成本只有六角钱,只要收购价不低于这条线,都不会亏本。哪天我也来学学吧。”
“你能吃了这个苦?”婆婆说。
“没法子。”丽丽婶婶说,“生男孩不实惠,这片刻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可是早晚还得送孩子上名牌大学,再买个房给他,唉。”
“到时,大家都帮衬着点。”太婆婆说。
“就是,急个啥,婆婆就一个重孙子,能不管呀。”幺姑说。
大家说了一会儿家常话,才发现真的不能再等了。天色已是很晚了,月亮都已经升起来,将皎洁的光亮洒在树梢上,有梦幻一般的感觉。
太婆婆的寿宴开始了,云裳他们闷头吃菜,因此气氛很沉闷。云裳的爸爸竭力哄着太婆婆高兴,还拿出一大捧玫瑰花,太婆婆已经过第九十五次生日了,所以那束花有九十五朵玫瑰。可是太婆婆的兴致不高,因为惦记着永康姑父,幺姑也有些心神不定,说了一句,平日里从来不管永康姑父的事情,这一天好奇怪,想联系却断了音信,有怪怪的感觉。
寿宴结束后,太婆婆在安顿那九十五朵玫瑰的时候,发现兰花的花盆被掉换了,她非要找到原来的花盆,不依不饶,最后云裳只好吐露了事情

Ⅳ 妈妈偷人总给我讲她和她情夫们的故事,但是我爸和家人并不管,我也就容忍随她,但是她还把他带入我生活

这个问题提得挺大气的,感觉提问者的家更像是一个窑子。
你妈妈偷人还绘声绘色地讲给女儿听,可见,你妈妈是老鸨,她通过自己的经历在调教你。
你爸爸和家人都不管,那你的爸爸就是一个拉皮条的,其他家人就是这窑子中的伙计。
现在妈妈把客人带给女儿的生活中,可见,你妈妈开始让你接客了。
好在,你是家中唯一清醒的人,拒绝这种做法,是个烈女子。
这种家庭,不要也罢,还是离开吧。

Ⅳ 鲍尔吉.原野的阅读《我妈》

我妈今年72岁,除了皱纹、白发之外,看不到衰老。她早晨跑步,穿专业田径训练鞋。我外甥阿斯汗恶搞,把钟点回拨两小时,她三点钟起床跑,回到家四点半。我爸问:“你昨天晚上干啥去啦?”以为她夜不归宿。
跑完步,她上香礼佛、熬奶茶、擦地、把煮过的羊肉再煮一下。我爸醒来,她给他沏红茶、冲燕麦炒面,回答我爸玄妙的提问:“谢大脚到底是不是赵本山的小姨子?”“海拉尔叔叔得的是什么病?”“立春没有?”
阿斯汗醒来,提出更多的问题,关于洗澡、书包、鞋带儿等等。我妈应对这一切,用官员的话叫“从容应对”。自兹时起,到夜深关闭电视机,她为每一个人服务,从中总结规律,逐步完美。而她本人神采奕奕,像战场上的女兵一样谛听召唤。
但人老了,动作有些慢,手指也笨,她以勤补拙。我女儿鲍尔金娜有一条海盗式带亮钉的腰带,断折扔掉。按说扔应扔在垃圾桶里,她扔在窗台上。第二天,被奶奶用鹿皮缝好。
“哟!”女儿打量针脚,说:“奶奶,你应该考北京服装学院。”此院是鲍尔金娜就读之地。
就这样,我妈做完计划内的杂役,再寻觅计划外的事务完成之。当我媳妇把带观世音菩萨坠的金项链如勋章般给她戴上,作本命年礼物时,我妈欢喜不安。受人一粥一饭她且不安,况金银乎?
我妈像蚂蚁一样辛苦七十多年而没养成蚁王的习性,还在忙。别人坐看电视的时候,她站着;别人吃饭,她还站着。唤她坐是坐不下来的,人站着总能帮上别人一点忙。好像没人管自己的母亲叫蚂蚁,一般都讴歌为大山呀、江河什么的。我妈如蚁,没时间抬头看天,只在忙。
正月初六,我们从内蒙古返回沈阳,走之前自语到车站买瓶水。这时我妈不见踪影,同时我姐夫的鞋也不见了。
“姥姥把你的鞋穿走了。”阿斯汗对他爸说。
“不可能。你爸一米八,姥姥能穿他的鞋吗?”我媳妇对阿斯汗说。
我姐夫打开门,听,“你姥姥上来了。”
我妈穿一双大皮鞋上楼,手捧矿泉水。她怕我们买,连忙下楼了。为儿女的小事儿,我妈迅捷连鞋都来不及换。如果我妈是一只鸟,一定从窗户飞出飞入无数次,把所有好东西拿回来给自己的儿女,不管飞多远。
春节前,牧区的哥哥朝克巴特尔、姐姐阿拉它塔娜和妹妹哈萨塔娜每人肩上扛着羊,给我妈过本命年。他们请婶子上坐,献上礼物(不是羊,是缎子被面、红糖、毛衣和钞票),跪拜。阿拉它塔娜双手抚胸,唱一曲古老的民歌,其他人额头伏地。
“如果大雁还在的话小雁才感到幸福如果父母还在的话儿女才感到幸福……”这首歌很长,回环往复。跪地行礼的人都五十多岁了,满面风霜。我妈扭过脸,泪水难禁。他们是我大伯的儿女,每个人自小都得到过婶子的抚育。我妈像一只在林中结网的蜘蛛,把四面八方的亲戚串联到一起,共同吸吮网上的露水。
我妈对我说:“其实我最喜欢的事儿是看小说,就是没时间。”
时间,成了一个七十岁老太太的稀缺之物,以至于不怎么吃饭、不怎么睡觉,她把自己的心分成很多份给了别人,私享的一念是读书。我给她寄过一些杂志,她望而欣慕,夜深之后慢读,指沾唾沫掀书页。她说这声音好听。
家是碗,母亲是碗里的清水。人们只看到碗,看不见里边的清水。

Ⅵ 今天是妈妈再婚的日子,早晨继父来我家把她抱走了,现在她们在洞房从今天起妈妈就是他的人他是妈妈主要的

直接从你家抱走你妈妈去和他结婚,你把在家吗,有点抢妻子的意味啊,你爸也在家吧,我看你妈妈新娘甜美的微笑水灵灵的大眼睛洋溢着幸福,这后爸大概是你亲爹上司吧,比你爸爸帅气有权有钱,你妈妈愿意做他妻子,你爸爸为了仕途也成全这对鸳鸯,你就也别说什么了,漂亮女人就是应该配成功男人。

怎么,早上他们来你家给你妈妈新娘子化妆做头发穿婚纱,然后你叔叔来,你爸爸热情招待他,端茶倒水,夸你叔叔娶了你妈妈这么漂亮的太太,等你妈妈红妆出来坐在老公的上司身边,你爸爸跨老板娘真美丽,祝他们喜结良缘郎才女貌早生贵子,

Ⅶ 再见顾南寻免费阅读

刚刚走出校园五个月就连续两次踏入豪门的林阡陌,两段婚姻加在一起才维持了一个月零三天,离婚后不但分文没拿到,还是个原装的......大前夫一脸纯情地看着她道:“小陌,我没经验,再说,再说。”二前夫每次看见她都要一副想裹上三圈棉被的样子看着她道:“麻烦,离我远点。”好歹她也是个影楼继承人-女总裁,怎么就落个被两个男人嫌弃的境地,离婚后的她更是‘情市’萧条,这时,另外一个海归女总裁,她的头号情敌苏陶忽然回归连续霸占了她的两个前夫,林阡陌冷冷一笑,为了尊严,为了真爱,拼了!

刚一拿到和顾南浔的离婚证,林阡陌赶忙撒丫子就往民政局外面跑,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一身西装革履的顾南浔道:“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跟你结过婚啊!千万别说啊!”

顾南浔俊美的眉眼微微蹙在了一起,冷淡道:“人生污点,为何要告诉别人?”

林阡陌狗腿地“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倚在车后座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顺便还眯了一小会儿。

刚回到星空影楼,一群人冲她围了上来,端茶倒水的个个都有。

化妆师小赵赶忙跑过来给她擦汗道:“林总,离婚快乐,离婚快乐!”

她听了心情大好,就喜欢这拍马屁的下属!

赶忙大手一挥:“谢谢,谢谢,下个月工资加一百!”

“太好了!林总,你真好!”小赵赶忙跑回化妆间给客人化妆去了。

紧接着造型师小李给她端来一杯上好龙井道:“林总,林总,恭喜啊,离婚成功,晚上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给您办个离婚派对,您倒时候一定要来啊!”

连派对都有啊,她心想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当下应声道:“好好,全部我买单!”

“林总万岁!”

她美滋滋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刚要开始给客人修照片,梁好的电话打了过来:“林阡陌,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在大学一毕业就能连续两次踏入豪门,还能‘完璧归赵’地得到一笔赞助费?”

这是梁好第三次问她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她每次都耐心地跟梁好说:“首先你先得有个迷信且打算靠五行八卦和生辰八字把自己闺女嫁出去的妈,其次你要有足够的人力资源,比如我的第一任老公柏非是我大学同学,还是同一个系的,系里面的联谊会上总能碰到他,这就酿造了我俩能认识那么久,并且还能被我妈认识,甚至能找人算出柏非命理八字和我最和,最后他也就成了我的第一任老公,接下来咱们探讨一下我的第二任老公顾南浔先生......”

她对于顾南浔可以说是没什么好说的,每到这个关键时刻,她就把他自动忽略说别的去了,梁好立刻从电话里恨不得跳出来揪住她的耳朵似的嚷嚷道:“你又来了!你能踏入顾家豪门三天,成为顾南浔的正式妻子三天,多少人想用命来换取这三天殊荣!你快被全城女性通缉了,你知道吗!”

确实,她跟顾南浔的这段婚姻,第一天领证,本来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办理离婚手续的,结果顾南浔临时出差去了外地办事,所以拖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刚才才离成。

“现在倒好,人家说离婚,你就真跟他离了,你是不是傻!”梁好继续咆哮。

“我怎么就傻了!再不跟他离,我该给他们顾家添真正的子嗣了,子嗣啊!我才22啊!”没道理她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就给男人生娃啊!她还要经营一个影楼啊,她可是事业型女强人啊!再说了,生娃也不给他顾南浔生啊!那不开玩笑嘛!

“你傻圈儿啊!我说的不是孩子!我问你,你跟他离婚后就没得到什么房产土地股票基金之类的?”梁好提醒她道。

她撇撇嘴嫌弃梁好太世俗直接道:“没有啊,你说谁傻圈儿呢,要说也应该是他啊!我俩领证第一天晚上,他睡客厅去了,第二天他出差,让我独守空房,第三天我俩就离了,今晚没有机会了啊!”

梁好愣了,半天才感概:“长得那么帅,原来是个傻圈儿!”

说着,有电话进来,她一看好么,是“傻圈儿”的电话......

“不跟你说了,傻圈儿电话!”说着,她挂断了梁好的电话赶忙接起了顾南浔的电话:“顾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顾南浔在电话那边声音低沉,语气明显不悦地道:“林阡陌,我刚刚听助理说,你仿佛前几天策划了什么跟我的豪华婚礼?”

天啊!现在都流行这么诬陷人的吗!她是有尊严的好吗!

她赶忙解释:“顾先生,您误会了,可能是我前几天在您的家中研究顾客的婚礼相册时被您的八卦助理看到了,让他产生了误会。”

顾南浔在电话那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信了,于是道:“知道了,你最好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不会不会,我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人,有想法也只能是对您的赞助与资金而不会是您的肉体和灵魂的。”她诚恳道。

顾南浔冷哼“哐”地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她觉得她可能是说话太实在了,把人家给得罪了。

晚上,林阡陌在影楼附近的酒店一层租了一小块地方,还刻意盛装打扮了一番以庆祝自己的离婚派对,并且大方地把梁好都请过来了,梁好一听说有免费吃喝立刻二话不说就飞了过来,刚一见面就搂住林阡陌的脖子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怎么样?这三天顾太太当的如何?你真的什么都没跟他发生吗!”

林阡陌无语一把甩开她:“你要真看上顾南浔了,我把他电话给你,真搞不懂这种滞销物你怎么那么稀罕?”

梁好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滞销物!你说他是滞销物!?你知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啊?他可是本市最著名的自由投资人啊!去年报纸还报过顾南浔给一档电视台新推出的综艺节目投资了一个亿啊!一个亿啊!你居然两只脚都跨进了豪门,最后分文不取地让人赶了出来!别说我认识你!丢死人了!”

林阡陌懒得理她,干脆扭过头去帮几个同事布置餐桌,梁好还在她耳边婆婆妈妈地教训她,给她出谋划策,怎么着也要想点办法让她从顾南浔那边讹个一块两块,什么前妻赡养费,结婚出卖名誉费,离婚精神损失费等等,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她都说了个遍,到最后林阡陌嫌她烦,干脆给她打发到另一边帮忙倒红酒去了,耳根子刚清静下来,影楼管理道具的一个老员工老肖向林阡陌这边走过来笑笑道:“林总,借一步说话。”

林阡陌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人群去了偏一点的地方说话,老肖看看她叹了口气道:“这里也没别人,我就喊你阡陌吧,你别怪肖叔叔无情,我小孩今年要去一线城市念大学,我这个当爹的不能连个学费都给他交不起,咱们影楼现在确实盈利亏损得厉害,我跟着你爸爸一块干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他......哎,就剩下你和你妈两个人,肖叔叔实在是陪不起了.....”

她心里一凉,表面却是和煦一笑:“肖叔叔,我明白,如果您执意要走,明天来我办公室我亲自把这个月的工资给您结算了。”

老肖略有惭愧地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叹了口气道:“阡陌,别怪你肖叔叔说狠话,我看你一个人太苦了,实在不行还是把影楼卖了吧。”

林阡陌又是一笑,微微扬起脸道:“肖叔叔,您这就不对了,这影楼是我爸年轻时就自己白手起家一点点建起来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公司,但好歹承载着他老人家努力了一辈子的硕果,我坚持到现在不是为了盈利,不过是替我爸延续梦想而已,您走您的就是了,以后林家的生死跟您没有关系啊。”

老肖老脸一红,抿抿唇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干脆扔下一句话道:“我明天递交辞呈。”

目送他离场的背影,林阡陌心里一点都不气,谁家拖家带口的在她这上班两个月发不出工资还不走啊,只不过这老肖没赶上好时候,本来她是打算借着这个离婚派对跟公司里的人再正式宣布一次前一阵子已经和顾氏签好合约,下个月顾氏资金便可注入影楼,扩大店面的,哎......您老走好,走好啊,她默念。

忙着和同事布置餐桌时,预定的酒菜都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林阡陌偷偷摸摸跑到前台让服务员查了一下今天包场地加上酒水一共多少钱,服务员敲了敲前台电脑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您好,一共是三万五千块。”

林阡陌愣在那想了半天冲她憨厚一笑:“能......分期付款吗?”

服务员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当下立刻抄起旁边的电话要报警,她赶紧拦住她道:“哎呀,我逗着玩呢!瞧你,性子这么急嫁得出去吗!你学学我,我才22岁都嫁过两次了,还都是豪门呢!”

“小姐,用帮你叫医生吗?”服务员平静地看着她。

她这明显是羡慕嫉妒恨!林阡陌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走到角落她就开始咬手指头暗骂,让你打肿脸充胖子!白天她让助理潇潇给她订好一点的场地,就没嘱咐她价格别超过五千块,就少说了这么一句,这潇潇可真是实在啊!一个电话她三万多块就没了,见过继承家业的继承者,但是没见过她这么落魄穷酸的继承者,简直悲从胸中涌。

林阡陌正捉摸着该怎么办呢,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狼吞虎咽的梁好,她眼睛一亮赶忙冲了过去揪住她小声道:“你今儿带了多少钱?”

梁好一边啃着一个大鸡腿一边斜眼看她:“算上回家打车的钱大概还有一百八十块,怎么啦?”

林阡陌淡定地扫了她一眼:“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来蹭饭的。”

梁好瞪眼:“不然还是给你捧场来的?你别忘了,林阡陌,你可是结了两次婚的人,红色炸弹给我扔了两次,这事儿我记一辈子,我吃你一顿怎么了!你说,你说!”

她顿时理屈,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完了,林阡陌这下感觉今天晚上她要葬身于此了,想着,派对的准备工作结束了,公司里的大活宝布晓鸥,外号布偶拿出话筒台前一站道:“欢迎诸位今天来捧场,今天是我们星空影楼林总的离婚日,大家掌声有请林总来给我们讲两句!”

她提着长裙赶忙上台拿起话筒,她不擅长当什么领导也没什么总经理作风干脆一乐:“谢谢各位啊,今儿我刚跟我前夫离完婚,心情大好,各位吃好喝好。”

底下人立刻拍手,然后下面有人开始提问:“林总!听说您从豪门贵妇的苦海中脱离了出来,请问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既然痛苦已然结束,不妨和我们说下,以警戒我们这些未婚者小心步入婚姻啊!”

一群人立刻开始起哄叫好,她刮刮脸道:“这个,我对我前夫......不太了解,不过挺有钱的,是搞投资的。”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双方感情破裂呢!是冷暴力?还是家暴?还是男方性无能?”

她一愣,这三条,她一个都不清楚,要不改天给顾南浔发条短信问问?

正想着,就见门口款款走进来一个人,腰板挺得笔直,西装匀称得体,修长地双腿刚跨进来她就傻眼了,他应该没听见那句‘男方性无能’吧!

顾南浔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能瞬间捕捉住所有人的眼球,门口的人刚一发现他就立刻发出一声尖叫,林阡陌不知道他在投资界到底名气有多大,不过今天是真开眼界了,台下的人一看见他进场立刻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有的捂住脸尖叫,有的人干脆离魂状态,她是真心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不会这场地让他包了吧!想到这她大喜,那她还用交钱吗?!

正思索着,顾南浔的助理从后面走了进来手上拉着一个小不点,那小不点一看见林阡陌就向她这边飞奔而来大叫:“妈妈!”

别说是林阡陌了,在场的就没有一个不石化的,梁好扭头看看她,鸡腿都掉在了地上。

这时候,顾南浔居然在唇边扯出一个冷笑:“初晓说想你,让我带他来看你。”

林阡陌赶紧把怀里的小屁孩拉下台去并且小声告诉旁边的布偶道:“你先主持一下啊。”

布偶人机灵立刻道:“林总,放心,家务事要紧,去吧!”

.....

她赶紧把这一大一小拉到后面幕帘的地方,还没说话初晓抬头眨眨眼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妈妈!爸爸说今天跟你离婚了,离婚是什么意思啊?”

她扯扯嘴角低头对他道:“初晓,我跟你说过了,外面的时候,不要喊我妈妈。”

初晓立刻露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头然后小声道:“哦,叔叔,阿姨......”

这小脸......心都碎了,她赶紧叹气:“哎,好好好,你愿意叫就叫吧。”

那小鬼立刻抬头咧开嘴看她然后扑进她怀里腻乎起来,她对初晓是真的狠不下心来。

顾南浔扫了她一眼往旁边看去:“初晓吵着要见你,我才带他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抬头问他。

他忽然表情格外严肃地看着她道:“不用误会,我没兴趣知道你的行踪,因为初晓,今天是例外。”

找人调查她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也真是服得不行。

初晓从她怀里抬起脸来问她:“妈妈,你什么时候跟我和爸爸回家啊?”

林阡陌一愣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她和顾南浔之间乱七八糟的事儿,干脆蹲下身看着他耐心地解释道:“那个,我不回去了,以后那个家只有你和爸爸。”

初晓忽然眼圈一红,伸出小拳头锤了她一下:“你不要我了!”

她愣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顾南浔忽然蹲下身子把初晓抱在怀里,难得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初晓乖,妈妈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初晓只是委屈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等她给他一个说法一样,林阡陌心里一软就随口道:“我,我过几天回去。”

谁知道,话一出口顾南浔立刻把头扭过来,用犀利的眼神盯住她道:“你是什么意思?”

带着被侵略的危机感的眼神,这个眼神一下子就激怒了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跟我还要粘着你一样,我只是没你那么冷些无情,初晓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能瞒着他给他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吗?”

顾南浔冷语道:“他是男孩子应该提早了解事情的真相和这残酷现实的世界。”

“冷血!”林阡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初晓在后面喊她,她心里一疼终究没回过头去。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冷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必要和顾南浔闹得那么僵,毕竟他现在是星空影楼的投资人,没有他注入的资金,应该没几个月星空就要关门大吉了,想到这她却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她赶忙回到现场去找顾南浔,见他抱着初晓正要从大门离开,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那个......借我点钱......”

顾南浔侧脸看着她,蓦地一笑:“分手费吗?”

林阡陌抬头瞪他:“我包了场地,今天没带够钱而已,你放心,我明天一大早就把钱打回你的账户上。”

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她从他的眼底读到了一丝失落的眼神,之后他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多少?”

“三万,多一分钱都别给我,麻烦,谢谢。”

他随手一掏就是一张金卡递到她手上:“你可以不还。”

她冷笑:“我会还你三万一的,那一千是赏你的小费。”

他阴恻恻地道:“如果明天我的户头多了一千块,林阡陌,你就死定了。”

我明天还就作死给你看了,她暗暗道。

“哦,知道了。”她表面上乖巧地道。

他笃定地看了林阡陌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搂住还在一脸委屈看着林阡陌却不敢说话的初晓扭头上了他的高档法拉利走了。

之后林阡陌就没什么心情参加什么派对了,跟布偶交代了几句让他告知一下和顾氏合作的事情后就拎着包提前走了,坐在出租车上,她总感觉忘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才猛地拍了一下脑门立刻掏出手机给梁好发短信:哎,我把你给忘了!我提前走了,一会你自己回家吧啊!

梁好的短信几秒内传来:以后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把我大一送你的那套紫色洋装,大二送你的迪奥眼影,大三送你的手表,大四借你的八千块如数寄还到我家。

这条短信给她看懵了,她赶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梁好接听起来语气冷淡:“说吧,最后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抽什么风啊?”

她忽然就吼道:“林阡陌!你连我都欺骗,你还说你跟顾南浔没什么,儿子都这么大了!再信你我是猪!”

她头疼赶忙把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五个月以前林阡陌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柏非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恋爱,都说大学一毕业情侣们就散,原因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种,第一,因为工作两个人异地分离,第二,因为走入社会其中一方认识了更接近想要结婚的人,第三,因为升学其中一方选择出国深造,另一方选择放弃无望的等待,柏非属于比较悲惨的,他的前女友苏陶为了升学和工作去了巴黎半工半读,而他选择放弃等待苏陶跟林阡陌混在了一起,还领了结婚证,当时在他眼里,林阡陌就是属于那个比较接近想要结婚的人种。基于以上所述三条,柏非和苏陶全占了,所以俩人势必毕业就散了伙。

然而林阡陌和柏非的婚姻不得不说全是林阡陌的妈,也就是韩冬美女士一手促成的,大四下学期的某次同学聚会之后,林阡陌喝得烂醉如泥,同学给她送回家后,她搂着韩冬美哭了一晚上,她恨柏非有女朋友,她恨苏陶,她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忽然之间带走了她的爸爸和柏非这两个她最爱的人,当时她只感觉自己的情绪无处宣泄就搂住韩冬美的腰放肆地哭了一晚上,说了很多平时不敢对她说出来的心事,等到转天醒酒了才猛然惊觉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因为林阡陌是属于喝了酒当时不清醒,但是转天却能回忆起来的类型,所以从床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猛地打开卧室的门想去找韩冬美,然后就看见韩冬美在那看黄历,她愣在那小心翼翼地道:“妈,我昨儿喝多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韩冬美却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昨儿给柏非打过电话了,他对你们的婚事没有意见。”

“啊?”她整个人瞬间就傻了。

韩冬美女士在林阡陌三岁的时候就找了个神婆给她算命,据说当时那神婆神经兮兮地跟韩冬美说,在林阡陌22岁这年,将会有一个大劫,必须家里遇到喜事才能冲走那个劫数,不然恐有性命之忧,韩冬美本来就迷信听了神婆的话后更是变本加厉,然后未雨绸缪地等着林阡陌大学毕业刚好22岁这年,还没到大四她就被韩冬美逼着相亲了至少三十个人了,结果林阡陌一个都没相中,那三十个人里也有条件非常不错,长相也端庄的,可是她就是无心和他们恋爱,她总觉得以相亲的方式相遇,本身就是扭曲了爱情本质,所以心理上她抵触相亲导致她没办法看上任何一个人。一开始韩冬美还怀疑林阡陌在学校有心仪的人了,林阡陌不想让她跟着瞎操心就隐瞒了对柏非的那点小心思,结果那天一喝多了,全露馅了,韩冬美竟然还翻她的手机直接给柏非打电话提亲,每次想到这她这脸都不知道是往地底下钻还是干脆不要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柏非在电话那边云淡风轻地道:“可以,我没有意见,我挺喜欢你女儿。”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柏非当时话里的‘喜欢’是哪种意义上的喜欢。

然后她糊里糊涂半推半就的一毕业就跟柏非去了民政局领了证,还特别不要脸地领完证就给梁好发短信提前要了红包,她还记得梁好当时把红包交到她手里时特别严肃认真地问了她一句:“阡陌,婚礼的时候还用再交一份才能进场吗?”

林阡陌赶紧安慰她:“不用不用,我记着了你交过了,回来我告诉柏非让他别收你第二份。”

梁好这手里的红包还没撒手呢,瞬间舒了一口气松了手把红包交给了林阡陌,林阡陌都能感受到那份红包上还残留着她的汗液......

领完证的当天晚上,林阡陌带了几件随身的物品从家搬了出来住进了柏非原来在大学附近租的小公寓里,她还依稀记得柏非开着一辆尼桑穿着随意的休闲浅色衬衣来接她去他家的情景,对于她来说那种感觉就是梦幻。

到了他家以后,林阡陌愣在门口有些精神恍惚,她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柏非站在她面前看看她忽然问:“洗澡吗?”

林阡陌赶紧抬头看了他一眼,狠狠点了点头,走到浴室门口她又僵住身体扭头看他问:“柏非,柏家是怎么同意让你跟我结婚的?”

柏非如墨的瞳孔看了她许久后淡淡道:“他们不知道,户口本是我偷的。”

林阡陌立刻倒退三步惊恐地看着他,这人表面看着老实,没想到比她还不靠谱,看出林阡陌心中的顾虑,他忽然淡淡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我要跟我爸妈断绝关系,他们现在根本不管我,放心。”

天,她这一脚刚踏入柏家豪门,柏非就跟他爸妈断绝关系了,她这命也太好了点,这是注定和财富无缘啊,她还跟梁好吹牛半天说等她当了柏家少奶奶送她几十辆奔驰宝马的不在话下,定期请她去环游世界,这这这.....还游个屁啊,家里吃泡面吧!

结果,林阡陌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见原柏家大少爷柏非同志真的在餐桌上泡了一碗方便面给她,还是她最喜欢的红烧牛肉味的......

他抬头看林阡陌道:“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不会做饭,冰箱没有吃的,只有泡面了。”

殊不知,她心里那个悲催感顿时涌来,她这新婚之夜也忒惨了点吧!平时小考测验结束后还有外面的一顿羊肉烤串能吃啊!

林阡陌一边擦擦头发一边点点头:“挺好,对了,你给我窝个鸡蛋放进去吧。”

也不知道为何柏非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她,愣了一会才应声道:“哦。”
只能想起这点了
然后他俩一人一碗泡面,一个红烧牛肉一个香酥排骨对着吃了半个小时,接着,柏非去洗澡,林阡陌收拾自己的东西,把一些私人用品放到卧室里,一进门就闻到了柏非身上的体香,很好闻的那种淡淡的水果香,后来她跑去各大商场想找到这种接近他体香的香水,却闻到鼻子失去敏感度也没有找到接近的香水味,可能就是这种无法被复制和模仿的香味才觉得弥足珍贵,至少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Ⅷ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你妈妈对你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全部了,其他人都不重要了。妈妈想表达什么

大概是妈妈会觉得以后多了一个人来爱你

Ⅸ 然后这个人的就是你这个人他就是妈这首歌是什么歌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
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栏干

Ⅹ 妈妈今晚是你的人想怎样玩就怎样玩

有这好事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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