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六道轮回》科幻小说,哪里有的看
(十一)
江哲心博士颓然坐倒,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开口,“你们终于还是想到了。不错,这就是我们眼下的处境。我们刚刚听到‘自由天堂’的案子时就知道什么事情发生了,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五人委员会’本来就是一个管理层叠空间的组织。”江哲心注意到了他的听众的茫然,“层叠空间就是指包括我们这个世界在内的六层空间,‘五人委员会’成立于两百多年前,当时世界刚刚凭借人类智慧的伟大力量分化为六层平行的物质空间,其后又花了数十年的时间使得另外五层世界变得适宜人类居住。我想强调一点,我们说到空间分层的时候其实是指物质与能量分层。站在我的观点上看,空间和时间都是并不存在的抽象概念,空间只是对映着物质的存在,而时间则对映着物质的运动。当物质世界分层的时候空间也就自然分层了。我们的这个世界看上去并无变化,而另外五个世界则是全新的。整个空间范围是以地球为中心半径约六千五百公里的球体,包容着整个地球生物圈。如果区域之外的物质进入该区域的话也将被分层。比如说太阳光照射进这个区域时将分化为六层,并分别被每一层世界所感知。在这个空间范围内的所有物质元素都被分出了新的五层。新的物质元素层次在新的空间里组合出另一层世界。那些世界和我们这层世界相当类似,它们在初创之时拥有除生命之外的一切,比如水和空气,适宜的温度,以及土壤——虽然相当贫嵴。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它们是行星,是和地球同样规模的巨系统。对于一颗行星级别的系统来说,这些条件已经足以承载宇宙间无与伦比的奇迹,那便是生命。由于出自同一原始物质,所以这六层世界在位置上始终是大致重合的,但效果上却是我们仿佛有了六个地球。当时成立‘五人委员会’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应该说在两百年来这个组织虽然地位崇高但却是无事可干。不过金夕博士倒是预言,由于按照量子力学的观点这个世界本质上是按几率存在的,故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只是几率大小不同。所以不排除可能存在某些可以穿梭于不同能级空间的自由物质,比如说某一个质子,或是某一个光子,其几率按方程式解出的值都小于十亿分之一。”
何夕心念一动,“如果是一个大的物体呢,比如是某个人?”
江哲心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以人这样大小的物体来说,出现某个可以自由穿梭层叠空间的人的几率数不到百万亿分之一。你知道,六重世界的总人口也不过七百亿,所以这种几率可以认为是不可能。但是……”江哲心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们中彩了。事实上出现了这样的人,而且是两个。当然,我想也不会再多了。其中一个是那个可怕的凶手,而另一个人就是——”江哲心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你。”
(十二)
“我?”何夕惊奇地反问,尽管他心有预感但还是受到了巨大的触动,“你是说我是那种可以自由穿梭层叠空间的人?!”
江哲心郑重地点头,“不到百万亿分之一的几率让你遇上了。”他补充道,“你可以将自己连同周围小范围的空间一起跃迁到另一层世界去,比方说你自己连同身上的衣服或是一些小的东西。”
“如果我是那种人,你们又何必花这么多精力来启用‘众生门’。”
“通过‘众生门’你可以尽快发现自己的全部潜力,‘众生门’起引导作用,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够凭自己的力量自由来往于层叠空间了。”
这时凯瑟琳博士在不远处招手道,“可以开始了。”随着她的话音,大厅中间的地板开始朝两边分开,半分钟后一个样式古怪的箱子从下面升了上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电梯。
何夕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他对江哲心说,“你们很自信嘛。凭什么就认为我会愿意做这个实验呢?”
江哲心吃了一惊,他看着何夕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有约定吗?”
何夕脸上仍然是那种奇怪的笑容,“你不妨回忆一下,从头至今我何曾说过一句同意的话。我只不过想知道真相罢了。正是因为你们的研究,我从小就被认为是一个怪人,一个神经病。我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生活,失去了一切。当我想要弄明白这是为什么的时候你们甚至真的让我变成了一个白痴。”何夕的脸变得扭曲了,看上去有些狰狞,“我看过自己病中的照片,我像是一块面团似地靠在肮脏的床头,嘴里牵出几尺长的口水,脸上却在满足的笑。我的天——”何夕闭上眼睛,“那是什么样的笑容啊,就像是一头吃饱了的猪。可那就是我,的确确就是我啊,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你们有了麻烦,需要我的帮助的话,我的一生都将那样度过。这就是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而你们全部都心安理得。”这时何夕的目光落到牧野静的脸上,她的眼里有莹莹的泪光闪动,“还有她,你们当初是不是也打算让她成为那样的白痴?”
江哲心的语气变得很低,“我只能说抱歉,为了保守秘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何夕粗暴地打断他,“那是你们的事。自始至终我有什么过错吗,我根本是无辜的。如果现在要我去选择的话我宁愿去做另外那个人。”何夕捉弄地看着江哲心,就像是一只猫看着一只老鼠,“你不觉得那个人比我聪明的多吗。他没有像我一样傻乎乎地到处去寻找答案,也没有寄希望于别人。现在他能够自由往来于六道众生之间,在每一层世界里他都是一个不受拘束的人,而这在实际上就相当于——神。”何夕注意观察着江哲心的脸,对方的表情让他的心里涌起阵阵快意,“他掌握了对六道众生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主宰这个世界。而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何夕大笑起来,“如果说他是魔鬼的话那么你们就是造就并且放出魔鬼的人。”
何夕咧咧嘴,“还有件事。我想清楚了,发生在赤道沙漠的离奇雪崩也是你们造成的,来自另一层世界的冰雪——对了,你们管这叫自由物质吧——压死了两个人。”他残酷地笑了笑,“那次你们运气好,如果雪崩发生在某个上千万人的大城市的话,比如说纽约——”何夕凝视着江哲心的眼睛,“是的,这种几率很小,可是别忘了,你说的几率里没有考虑时间。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机会将越来越多,直到成为一种必然。就好比某一地方在某一时刻发生地震的几率很小,但若干年之中却终究会发生地震一样。”
江哲心的脸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何夕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在他的内心。何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你是帮凶,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着,是你放出了魔鬼。江哲心博士再也站立不稳,他缓缓地瘫倒在地。而与他的身躯同时倒塌的还有他自己的全部世界。
(十三)
郝南村愤怒地瞪着何夕的脸,他的语气冷得像冰,“按照章程,现在由我接替江哲心博士执行委员的职务。他是我的老师,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何夕满不在乎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我是不会合作的。”
“也许你对我有成见。”郝南村不紧不慢地开口,“老实说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谁让我当年是一个执行者的角色呢。你要是恨我尽管恨好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违背自己的意愿。” “违背自己的意愿?”何夕重复着这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郝南村洞若观火地笑笑,“何苦强撑。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和江哲心博士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也就是那种对世界的关心胜过对自己的关心的那种人。我知道你会同意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何夕的表情有些发呆,郝南村的话让他有异样的感觉,就像是被人说中要害。
“这次反复只是你内心不满的表现,你只是记恨当年我们那样对你。”郝南村悠然开口,“实际上你早就已经妥协了。不过我觉得与其说是向我们妥协,倒不如说是你向自己的内心深处潜藏的某些东西妥协了更为恰当。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知道。”
何夕有些惊恐地看着郝南村,在这个人面前他有种被人剥光了衣服的感觉。妥协,他回味着这个词,然后他极不情愿地发现郝南村说的居然是对的,这个人的目光竟然完全看透了他的内心世界。
“老实说我从不认为科学家们应该为这个事件负什么责任。”郝南村用目光制止了何夕想要反驳的举动,“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想说这是我在为自己开脱。但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人类缺乏能源,于是我们找到了原子能。人类缺乏粮食,于是我们又找到了转基因作物;人类缺乏生存空间,于是我们找到了层叠空间。我们许身科学以求造福人类,难道能够对人类的苦难不予理睬。不错,我们同时给人类带来了核爆炸,带来了新变异的可怕物种,带来了自由物质和‘自由天堂’,可是这难道是我们愿意的吗。我们就像是一头在麦田里拉磨的驴,为了给人们磨麦而转着永无止境的圆圈。同时因为踩坏了脚下的麦苗还必须不时停下来想办法扶正它们。这就是我们的处境。”
何夕叹口气,“好啦,我认输了。我们出去吧,他们可能等不及了。”
……
箱子的门正在缓缓关闭,发出咯咯的声音。突然间何夕觉得一阵心慌,他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放心。别紧张,他安慰自己说,这个玩意儿传送过上百亿人呢。但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而那关门的咯咯声就像是一把很钝的锯子在锯钢条,让他起鸡皮疙瘩。
就在大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何夕猛地冲了出去,他的外套却被钩住留在了里面。
直到面对凯瑟琳博士的眼睛时何夕才醒悟到这件事多么难以交待,他讪讪地笑着说,“可能是里面有些热。”
郝南村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看着何夕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对其他人摆手示意行动取消。
“别忙。”何夕突然说,“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见识过这种实验,心里有些不踏实。反正我的衣服留在了里面,不如先拿它作个实验。”
郝南村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针对这个想法还是针对何夕刚才的举动,“你知不知道作一次跃迁要花多少精力和费用。请不要总是用实验这个词,在两百年前可以这么说,而现在已经不是实验而是实用了。”他转头对着另外几个人说,“关闭电源。”
何夕不依不饶地拦住他,“我只是一个俗人,不敢相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就当是给我点信心。”
“我看就依他吧。”蓝江水没好气地说,“否则他是不肯合作的。”
箱子的门再一次合拢,控制台上的提示灯开始急促地闪烁。不知过了多久箱体的门缓缓打开,何夕第一个冲进去。身后传来凯瑟琳平静地话语,“里面什么都不会有的,你的衣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但是何夕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是他的外套,只不过上面已经是千疮百孔。“看来——”何夕古怪地笑笑,“实验是部份成功。”
“我的上帝,有人破坏了‘众生门’”,凯瑟琳博士低声惊叹。郝南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他的目光停在了大厅左角,那里堆放着一些很大的仪器。这时从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郝南村立刻冲了过去,蓝江水紧随其后。
两声枪响。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乱糟糟地朝着那边赶去。但是一个奇景出现了,有一个影子凌空朝着大厅的天花板走去,两脚一抬一抬地就像是在上楼梯。等到警卫们想起来开始朝这个影子开枪射击时那个影子已经越来越淡,然后他消失在了天花板的一隅。
人群愣立着,枪声还在回响着。过了好一阵何夕才猛地想到郝南村。他急步朝前走去。
郝南村倒在一台仪器的背后,他的肩上中了一枪,人已经昏迷。蓝江水倒在几米之外,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
(十四)
清晨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慷慨地将喷薄万丈的光芒倾泻在大地上。云彩被阳光染成了火红的颜色,幻化出无尽的变迁。
何夕走在一条已经废弃不用的道路上,在他的正前方已经可以隐隐看到一些高大建筑的身影,这使得他受到了鼓舞。
这时旁边的一块路牌吸引了何夕的目光,他停下来注视着这块朽烂不堪的牌子,并且点燃了一只烟。何夕一直等到到这只烟燃完他的两指间产生剧烈的灼烧感时才如梦初醒般地扔掉它,他重新把手抄到裤包里,朝前走去。
何夕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块朽烂的路牌在风中颤抖。这时一阵风将路牌吹得变换了方向,阳光照在了上面,显出一行已经不太清晰的字迹:
四公里,枫叶刀市。
…… “实验对象没有按期返回。”凯瑟琳博士注视着‘众生门’,时间显示何夕离应该返回的时间已经超出了近六个小时。
牧野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但眼睛里的焦急却是人人都看在眼里。她想知道何夕会不会出事,但却不知道该问谁。
江哲心博士坐在轮椅上,才短短几天他看上去苍老多了。那天与何夕的争论引发了他的心脏病,如果不是因为郝南村博士正在治疗人手不足的话他本是不用来的。
“有没有重点观测枫叶刀市所在地区。”江哲心博士轻声问道,“我认为何夕是足以信赖的,他的晚归一定是因为到那座城市里去了,如果换成我也会这样做的。”
但是何夕突然出现在了‘众生门’里,“我回来啦。”他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江哲心,显然他听到他们的对话。
江哲心博士直视着何夕的脸说,“你感觉怎么样,现在如果没有‘众生门’你能不能穿梭层叠空间?”
何夕迟疑了一下说,“还没那么快。我想起码还需要两三次实验吧。”
江哲心竟然笑起来,“你不要想骗我,我是相信理论的人,通过‘众生门’获取经验一次就足够了。” 何夕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看来瞒不过你。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你们高兴的样子。” 江哲心叹口气,“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不愿意看着我们这些人高兴,甚至我还巴不得这些人撞得头破血流整天哭丧着脸才好。”
何夕也学着叹口气说,“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江哲心笑笑,这使得他脸上的绉纹越发地沟壑纵横,“这不关聪明的事,而是近不近人情的问题。我站在你的立场上自然就能够猜度到你的心思。”
何夕稍愣,过了一会他幽幽地说,“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他环视了一眼四周,“有件事情我想单独同你谈。”
……
“我这次实际上去了两层空间。”
“为什么?”
“因为我在枫叶刀市看到了很不寻常的事情。你知道‘自由天堂’吧。在我们这里它还是一个没有被正式承认的非法组织,但是在枫叶刀市的那个世界里它已经合法化。”
江哲心的脸色阴沉了,他望着墙角一语不发。
何夕继续说道,“在那一层世界里有近百分之三十的人成为会众,而且人数还在急速增长之中。我同其中的一些人谈过,据他们说‘圣主’是受命拯救世界,力量无边,可以操纵世间众生的生死祸福。他们中的一些人还亲眼目睹过‘圣主’显灵。”何夕叹口气,“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虔诚,我觉得即使‘圣主’要他们马上去死他们肯定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们相信‘圣主’将令他们永生。自由天堂主宰那一层世界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你不是说你还去过另一层世界吗?”江哲心插话道。
何夕艰难地笑笑,“情况更糟。‘自由天堂’在那个世界里的影响更大,几乎所有人都陷于狂热了,站在教堂的神坛上接受礼拜的已经不是上帝,而是一个影子一般的雕像,他们说那是‘圣主’。我觉得并不是那些人愚昧,因为他们目睹的的确是超出想象的事物,不由得他们不陷入狂热。”
“还有别的事情吗?这次你还有没有别的收获?”
何夕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江哲心的问询触动了他。这次他违反了计划私自到枫叶刀市只是顺应了内心里的一个声音。当何夕面对着枫叶刀市那宏伟壮观的城市风景时,当他看到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出万丈阳光时,当他的手真切地在粗糙的建筑物表面划过时,当他的眼睛被滚滚红尘带起的喧嚣所灼痛时,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地说:我看到枫叶刀市了,我亲眼看到枫叶刀市了,我不是疯子。他的心思飞回了檀木街十号那幢老式的建筑,耳边回响着母亲的叹息,眼前划过漫天黄叶和黄叶里大眼睛姑娘离去的背影。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何夕的脸庞滑下来,滴落在异域的土地上发出清越的声音……
“你怎么了。”江哲心关心的询问惊醒了何夕。
何夕摆摆手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喝口水,平静了一下心绪,“你有没有发觉事情不对。我是说关于上次‘众生门’被人破坏那件事。”
“我知道的,看来‘自由天堂’的确势力庞大,我觉得那个影子——他们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问题是他怎么会进来的?”
“你这样问反倒让我奇怪。对能够穿梭层叠空间的人来说整个世界都是透明的,他可以天马行空往来无碍。”
“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我们那天刚好要进行跃迁实验。他还不至于能跑到别人的脑子里去吧。”
“你就直说怀疑谁吧?”
何夕迟疑了一下,“跃迁实验那天崔则元博士为什么没有来?”
江哲心悚然一惊,“你怀疑他?”
(十五)
送走客人之后崔则元独自走进书房,他的神情显得很疲惫,自从三年前过了七十岁生日之后他自感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他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站在他的背后很久了。
“你好。”何夕大方地打了声招呼。
“你来做什么?”
“我想弄清楚一件事。现在我怀疑五人委员会里有‘自由天堂’的人。”
“这么说你怀疑我。”崔则元环顾四周,“这没别人了,你直说吧。”
“我只是觉得只有作这个假设才能解释一些事情。”
崔则元博士叹口气,“你是不是因为实验那天我不在场所以才作出这种推断的。”他指着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说,“两个月前我正式因为身体原因提出退出五人委员会。你知道以前我们一直是终身制,所以这次的变化应该算是很大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忙于这事情,不想反而惹得你怀疑。江哲心博士知道这件事的,他没有告诉你吗?”
“江哲心博士?他没有说过。”何夕苦恼地回忆着,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时间他几乎站立不稳。
……
何夕驾着小车一路狂奔,窗外的景物飞一样地朝后逝去。走过两个街区突然道路被阻断了,一些拉着横幅的游行队伍鱼贯而过。所有的横幅上都写满了“自由天堂”这几个字,横幅下边是无数表情狂热的人。他们喊着口号喧哗而过,更多的路人加入到其中。何夕知道近段时间以来自由天堂的活动已经日趋公开,在政府里也有不少人支持。这个日益庞大的组织取得合法地位只是迟早的事情。
游行队伍好不容易才过去了,何夕急不可耐地踩下了油门。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五人委员会里很可能有“自由天堂”的人。因为在另五个新创空间里根本没有“众生门”,而如果没有“众生门”作引导的话没有人能够达到自由穿梭层叠空间的境界,所以这个人一定来自这一层世界。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如果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他一定也会同何夕一样从小就目睹到一些奇怪的现象。从人之常情出发他也一定会发出询问,想要找到答案。但是他却没有这么作,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利用这种能力的方式。这就说明他很可能是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而且很可能知道何夕的悲惨遭遇。除了五人委员会之外还有谁能具备这些条件。五人中蓝江水已经不用怀疑了,而江哲心何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头上去的。凯瑟琳在实验出事时一直没有走出过何夕的视线。现在如果崔则元没有嫌疑,那么就只剩了一个人。当天在实验室他第一个朝大厅左角跑去的,他和蓝江水到底看到了什么事情已是死无对证。他那天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人们很容易会想到“众生门”被破坏是内部出了问题,他那样做便可以引开人们的视线。他可以先打死蓝江水之后再故意显出一个身体的影子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等到影子消失的时候他可以从另一层空间里返回原地,再给自己补上一枪。当时保安们一直在外面开枪,枪声是根本无法区分的。何夕感到一阵阵的心悸,郝南村阴骛的脸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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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辈子有几个人我是不能见的。
比如此刻身穿一身阿玛尼的西服,站在到处是身着比基尼辣妹的沙滩上,眸光里透着寒意的付希安。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在相见的,所以刚看到他的瞬间我有些慌神,然后觉得或许他只是陪着新欢恰好路过,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我回到海里翻了几个浪,才施施然走向他。
“嗨,好巧。”我拧干发尾的水,笑呵呵地打招呼,任何时候喜笑颜开是我最熟练的技能,这也是当初我能拿下他的必杀技。
付希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脱下那件昂贵的西服披在我湿漉漉的身上。我微微侧身,表示不需要,他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要么穿上,要么我把你扛起来,自己选。”
我浑身一颤,虽然三年未见,但我知道眼前这个人说得出,便做得到。
我揪紧了身上的衣服,引他至附近的咖啡厅,这里的泰式奶茶很出名,可今天喝到嘴里总有股苦涩的味道。我转头看着玻璃窗外,影影绰绰的沙滩,刚才呛了几口水,大概是曼谷的海水太咸了吧?
“住在哪里?”
我抬头,惊愕地看着他:“钟秘书的报告上没有提?”
钟离是付希安爷爷的私人助理,说白点就是私家侦探,当年从我想进办法接近付希安的那刻起,老头子就让他潜心挖掘了我祖上十八代的详细资料。
“曼曼,跟我回去。”付希安是千年冰块脸,但此刻的语气缓和到了极点,就因为这样,我更不高兴了。
我漫不经心地搅着奶茶:“回去干吗?结婚吗?”
“曼曼!不要无理取闹!”
我嘴角一扯,也不想给好脸色:“付先生,不要忘了我们的合约。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们也一切安好。”
我说“你们”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音量,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变,可我才不管呢。
我霍地起身,椅子与地面相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嘭”的一声,我转过头,桌上的那只玻璃杯已经被他捏碎了。
腥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汨汨流下,滴在白色的餐桌上,血腥而刺眼。我看着他夹杂着玻璃碎片的血红掌心,突然呼吸困难,身体向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二章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从病床上爬起来,我发现比基尼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门开着,走廊上隐隐约约有对话声,是泰语,听声音其中一个是付希安的。
在泰国会说中文的人很多,所以我没有费力去学泰语,在曼谷待了快一年,依然只会一句“萨瓦迪卡”,没多久他进来,我瞄了他一眼,手已经包扎过了,讪笑道:“气功练岔了啊,下次在表演这种戏码记得先提醒我,我晕血。”
他瞪了我一眼,说明他此刻心情不是在低谷,一般他动真怒时,都是面无表情。“我记得你没那么娇弱。”
那当然。想当年大学时解刨学是我最好的一科,那些被冰冻冷藏好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拿着刀将皮肤一层层划开,再一层层缝合起来,到最后我还能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想说我矫情是吧?”小桌子上放了一袋子水果,我拿起一个,用衣服擦了擦,直接啃,“我父母双亡,在孤儿院健康成长活到20岁,遇见你,纠缠你,闹得你家鸡飞狗跳,让你众叛亲离,想想,啧,我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呢。”
“……他去世了。”
我一愣,随机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指的是他爷爷,我“哦”了一声,专心啃苹果,不再说话。
已经化成灰的人,即使和生前的他有再大的仇恨,此刻都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就算说再多坏话他都听不到,也不会再为此刻动怒伤身了,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有。
付希安递过来一个纸袋,说:“换上,你只是晕血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我订了明早的班机,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讥笑道:“老爷子走了,付家现在是你做主了吗?你爸呢?你的贵妇妈呢?还有哪些叔叔伯伯呢?跟着你回去不会是要把我浸猪笼吧?”
“魏舒曼!”
他难得连名带姓地喊我,我觉得自己需要配合一下,于是以一样的分贝吼回去:“付希安,当初是你尊孝道,讲仁义,为家族,那么决然的放弃我,怎么?和陆嘉琦生活不幸福就回头来找我吗?”
我忽然想起,和他分手时,扔在我脸上的那张支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有价码的,现在这个价,你出不起。”
我转身要走,他一把拽住我,顺势将我甩在了病床上,后脑勺撞到床板,“咚”的一声,我痛得呲牙咧嘴,睁开眼只看到他那张放大的冷峻脸。
深邃的眼眸里都是冷然的光,只听到他说:“这一次,我绝不会放你走。”
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感觉我的肺都要被挤出来了,我用力推着他的肩,断断续续的回:“我也不会……跟你走……”
第三章
第一次见到付希安的那年,我大三。
我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庇护,甚至连朋友都没有,领着补助金啃着白馒头一路念到高中。院长说考警校,出来便是公务员,不愁找工作。我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毅然迎头而上。
大三上半学期期末,经侦系筹办了一个犯罪心理学的讲座,据说请来的讲师是斯坦福毕业,海归,典型的高富帅。才六月末,这个天气已经炙热得可以直接在篮球场上煎鸡蛋了。宿舍里没有空调,我是去凑热闹纳凉的。
从掌声爆发的频率来看,讲座应该很生动,可我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讲台下、安静坐着的付希安身上。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好友,那天是付希安去机场接他,顺便将他送来这里,算是陪同。
大约是我的目光太过执着热烈,他也注意到了我。
一人之荒野既是另一人之主题公园。
我从小缺爱长大缺钱,我觉得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问题,谁说这世上没有捷径,只是你们没有找到而已,而这个人竟然坐在了我面前,怎可错过?
所以我的目的简单而直接——将他收入囊中。
虽然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曲解了这句名言的意思,但有什么关系呢?人生不犯错误,那就永远不知道错误长什么样子,不是吗?
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些错误的代价,并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的。
讲座结束,人群鱼贯而出,我留在最后,抱着一本刚借来的《还原犯罪现场》上去请教问题,讲师一脸温和,耐心的听着我胡扯出来的问题。
付希安在一旁冷冷接话:“你的问题难道不是要我的电话号码吗?”
我一愣,随即笑着问道:“那你给吗?”
既然你坦然,我何必掩饰?
和付希安刚开始在一起的日子,大家都很规矩,我按时上课、晨跑、半夜点名集合一样都不落下。他很忙,只在周末接我去吃个饭,或者给我张卡,让我自己去逛街。偶尔几个电话或者短信,我窝在被子里,翻着那些他发来的简洁短信。十二月寒冬,露在被子外的手冰凉如水,心里却温暖如春,那感觉就好像是初恋。
事实上,他的确是我的初恋。
第四章
风言风语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对于一个女孩子的伤害,无非是在背后说她不知廉耻盘龙附凤。
教导员找我谈话,脸色铁青,说是警校,守的却是军纪,他说:“这样的事,足够开除你了。”
我反问:“有哪一条校规规定不能谈恋爱?”
他一掌拍摆桌子上,怒道:“有人看见每周有人开着保时捷来接你,你这是谈恋爱吗?”
我不怒反笑:“我找的男朋友的经济条件,难道还要经过校方批准?超过了是不是还要上缴?”
教导员被我气的差点吐血,我也被教导员劝回去反省。
随后,孤儿院院长委婉地将我遣出去,说是资源要留给更多需要的人,我提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就这样搬进了付希安的别墅里。
那段时间,大约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安稳的日子。
没有不定时响起的集合哨子声,没有无聊的课业,不需要面对那些我不喜欢的人和事。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完付希安准备好的早餐,又开始睡午觉。
那段时间,他回别墅也很勤快,时不时的抽空回家陪我一起看碟,或者砖研烘焙。
某天正吃着晚饭,他忽然说:“明天你回学校去,课业如果落得太多追不上,我找老师给你补。”
我愣了一下,关于学校的事我没有和他说一个字,自然也不会去问他是怎么解决的,我笑着说:“我不去。”
他舀了一碗汤递给我,问道:“以后呢?”
我笑眯眯道:“你养我啊。”
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人可以保我一生顺遂,所以在礼堂里,我的目光才会那么炙热而直接。
后来,我在医院手术台上踉跄跌下,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我才明白,这世上,能保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
那些聪明,从来都只是自作聪明。
第五章
我回了学校。
流言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不会因为权力倾盖而终止。因为你没有办法管住每个人的嘴,更何况人心难侧?倒是教导员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没有人会和一个流言缠身的人做朋友,我也无所谓,我本就不是一个多讨喜的人,除了面对付希安。
我让付希安帮我安排了单人宿舍,倒是各科教官都跟约好了似的,齐齐给我打高分,临近毕业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人。
彼时的我正做完体能考核:一千米长跑,五十个俯卧撑,20分钟马步。身上的迷彩服早已被汗水浸湿,刘海耷拉在额头上,呼吸急喘而沉重。
她从一辆红色的奥迪TT上下来,缓缓走向我,唇角勾着一抹微笑:“你好,我是付希安的未婚妻。”
我愣在原地。
良久后我才回过神来,这种时候假装镇定是必须的,我淡定地问道:“然后呢?”给我支票让我滚?还是警告我?
她笑起来很好看,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语气里甚至有一种宽慰,说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路过来看看,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出手。”
那时候我以为她只是虚张声势,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外面藏着个人,哪有不生气不紧张不想把我掐死的,她表面上这样说,心里肯定很我要死。我想,像她们这种女子,不过就是想在我面前保持一种仪态吧?
那天我在风里站了很久,背上的汗水,从热变凉,直到我整个人打害颤。
那天晚上,我发了高烧。
找出两片儿过了期的消炎药,吃完后我拨付希安的电话,关机。
我找出另一条被子盖上,我想发烧这种小毛病睡一觉就好了,这几年警校生活,天天体能训练,底子打得很好,应该是没问题的,这样想着便爬上床睡觉。
那一夜,我做了很多梦,整个人沉沉浮浮的,像是大海上的浮萍,好不容易快要飘上了岸,一个浪头打过来,又将我卷回去,继续漂流。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亮的,更不知道是谁将我送去的医院,只记得迷迷糊糊间听到好多人在说话,还有我门而入的声音。
醒来时,是在别墅。
付希安给我熬了稀粥,一口口喂我,我嫌没味道不肯吃,他就给我加小菜,我又觉得咸,垂着眼皮,不肯张嘴。他换着法子哄我,耐性出奇的好。
从头至尾,他没问我怎么回事,想必他是知道的。
就是这样,我心里更像是被塞了一块肮脏的抹布,难受至极。
我知道,这个人,在他身边多待一天,便少了一天。
点滴是医生上门在别墅里打的,因为我得厌食,再加上心绪不佳,这烧一个星期后才好。
拔掉针头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付希安要去逛街。
他拧着眉不依,我便耍赖撒娇,我的叛逆期来得太晚了,大约是前20年不知道叛逆给谁看,就一直收敛着,到如今,逮到这个人,便释放出来了。
那天,我坐在副驾驶上指路,直奔花园街,街的尽头有一家婚纱店。
我试了店里最美最昂贵的那件婚纱,掀开帘子的那刻,我看见付希安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及又恢复如常。
我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他开玩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娶你吧?”
“当然不。”我答得飞快。就怕给自己留下遐想的空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跟自己说:“我以后总是要嫁人的,嫁人的时候,总会穿上的。”
我只想让你记住,我最美的时刻。
这一句话,我说在了心里。
第六章
再次见到陆嘉琦,是在付希安的别墅里。
那是大三的寒假,付希安听说我明年修学院了拳击课,便给我订了一套拳击手套。那天门铃响,我以为是器材店的人,兴高采烈地去开门,见到的却是高贵典雅、气势汹汹的陆嘉琦,她身后还跟着一堆人。
她推开半掩的门,我踉跄后退了几步,只见她抬着高傲的下巴,走入屋内,付希安从厨房里走出来,拧着眉:“怎么回事?”
陆嘉琦一脸温婉,示意身后的人将东西摊在他面前:“我来和我的未婚夫商量下婚礼的细节,还有礼服的定制。”
“你看,你是选西服还是燕尾服,领带是配黑色,藏绿色,还是大红色?”
她把杂志竖在他面前,对比了下,说道:“我觉得这件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她的目光突然转向我:“付希安有时候很懒,要不你来替他选吧?”
我站在门边,全身发抖。
付希安蹙起眉,沉着声:“够了!”他的目光移向我,“你先上楼。”
不知过了多久,我跑下楼,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抱膝坐在饭厅里,桌上的,四菜一汤,凉了热,热了凉,直到天亮他也没有回来。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陆嘉琦的出现,不过是战火之前的暖场而已。
毕业的那天,学校里很热闹,每个人都积极热情地与自己父母合影留念。这四年里,我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付希安,最大的失败,是只认识付希安。
我没有合影留念的需要,这世上我留恋的人和地方都已经刻进了心底。我穿着学士服,拿帽子当扇子,坐在树荫底下纳凉,突然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双脚。
我被请到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谈话。
来的人是付家老头的代言人钟离,他很客气,直接传达旨意。
“付家和陆家是商业合作,联姻不过是桥梁,和存不存在感情没有关系。”
“之前的放任不过是还没到时候。下个星期,付希安和陆嘉琦的婚讯就会向媒体发布,希望你可以处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付家的男人,一向以事业为重,拿着钱,好好走路。”
“毕业分配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们校长打招呼,你的出路我们会安排。”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过是天与地,但至少他们还能遥遥相望。
知道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认定的那个人,他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人。
第七章
分手是我主动提的。
付希安坐在我对面,神色冷峻,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使得整个客厅烟雾缭绕,我听到他近乎沙哑的声音,他说:“曼曼,给我些时间,事情我会解决,陆嘉琦不是问题。”
没有错,陆嘉琦的确不是问题,因为这所有的问题,在于我。
我浅浅一笑:“现在的问题不是陆嘉琦,是我。”
他定定的看着我。
“我厌倦了,想要钱,很多钱。”
他目光森然,唇角浮现一抹讥笑:“既然想要钱,就更应该和我在一起,抱着座金山睡觉,我相信你做梦都会笑醒。”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冷静:“付先生,我也陪了你那么久,分手费给大方一点好吗?”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这么疏离地叫他。
“魏舒曼,除了钱你还能提点儿别的要求吗?”
我在心里惨笑,我能吗?我可以吗?
那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晚。
一个多月后,我去体检。从诊所出来的时候,报刊亭的娱乐报封面上布满了付希安和陆嘉琦的婚讯,满城都是他们的话题,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从我提出分手后的那晚后,付希安就搬离了别墅。
付家给的期限到了,我本以为我可以悄悄走的,结果还是被钟离拦了下来。
加长林肯车里,我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端坐在首,周身似乎聚集着一股寒气,我的左眼皮不安地跳着,被推着坐进去。
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付家不留孽种。”
我的眼泪哗地落了下来,手扶在还是平坦的小腹上,到底还是没有保住,我知道我这辈子是留不住付希安的,那么能留个希望也是好的。
可是老天怎么会让一个孤儿院遂愿呢?
那天,我被绑上手术台。
因为我的不配合,情绪激动,流产手术后大出血,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三天。
从此以后,我有了晕血症。
第八章
醒来出院的那日,大街上热闹非凡。
一簇簇的人群,都围在商场外的LED屏幕前,尖叫声此起彼伏,我抬眼望去,阳光反射在屏幕上,十分刺眼。可我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付希安与陆嘉琦婚礼的直播现场。
竟然是大费周章的全城直播。
那一年,他出现在礼堂里,那么安静地坐着,宛如神祗,我在他身上看见了全世界的光。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不过是想找一个依靠,而那个人恰好是他而已。可我的预估出了差错,这世界给了我最冰冷的教训,我却用自己的热血,来燃烧爱情。
我扶着墙壁,甚至忘了如何呼吸,屏幕上是陆嘉琦挽着自己的父亲出现在教堂的门口,身后是长长的婚纱摆尾。
周围尽是羡慕的尖叫声,屏幕上的光太过刺眼,我侧过头,却看见橱窗里映着我惨白的脸。
这一天,连出租车司机都罢工了。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茫然地走回别墅,耳畔一会儿是神父的声音,一会儿是付希安的誓言,还有陆嘉琦那一句敲击在心上的,Yes,i do。
我想,这辈子,我大约是没机会说到这个句式的。
我拎不动箱子,只带走了证件和一些必需品,直奔机场。
我给付希安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虽然我知道,作为新郎官儿,他根本无暇顾及手机,但我只想给自己画上一个句号。
只简单的两个字,再见。
再也不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必当初莫相识。
发完以后我把SIM卡仍进了机场的垃极桶,躲进了机场的厕所,哭成了泪人。
和他最后一点儿联系都已经被丢掉了,或许此生,真的可以不必再见。
第九章
我在东南亚流浪了很久。
越南,印度。甚至在战局混乱的时候还只身去了中东,我想,只有遇见更苦难的人,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的伤痛。
这世界上所有的幸福与不幸,都是被比较出来的。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就在心里决定,这一生都不会在回来。
这世界对我来说,没有家,所以不用回家。
二十五年前,我被扔在孤儿院的门口,除了身上那张写着“魏舒曼”三个字的纸,我一无所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孤身长大,直到我遇见那个人。
我以为他是我这一生的阳光,可是我却忘了,阳光之后,是更深沉更长久的黑暗。
四年的格斗还是没白学,掀翻了身上的那个人,理好衣服,我说:“付希安,我们之间所有的缘分都结束在三年前,现在,你又何必来计较过去?”
有些伤痛,一次就够了。
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我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心血来潮,偶尔午夜梦回,想起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来,便寻来了,可付家的生意少不了主事人,他迟早要回去的。
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却是持久战。
他租了我隔壁的房间,从此以后,我每到一个地方,身后总有他的影子。会说泰语的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以至于方圆几里以内,都是熟脸。好几次我甩脱他,总会有好心人告知他,与他闹脾气的未婚妻在哪儿。
这一世,我都在逃离。
我敲开他的房门,手放在背后,攥成了拳,我说:“付希安,我曾经爱过你,也想过与你一生一世,可这世间的事,不是我想,就能走上我要走的路。”
“不能修成正果的爱情,都是孽缘,任何纠缠都是徒劳,不是吗?”
我好不容易,才学会忘记你,梦里不再夜夜都是你木然的脸,我到底要走到哪一步,你才肯放过我?
他突然将我的身体转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肩上,脸颊摩挲着我的侧脸,手伸出来放在我面前晃了晃,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晳的手,很漂亮。他说:“曼曼,我没有结婚。”
我脑袋“嗡”的一声,半天才转过弯来,他说的,不是他离婚了,是他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
终结篇
婚礼没有圆满落幕,是因为一封信。
我去验孕的地方是家私人诊所,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会结合身体体检的状况,将报告寄过来。而当时我在病例卡上随手填写的是别墅的地址。
付希安是在出门前收到信件的,便随手放在了口袋里。
在神父问他“YES or NO”的问题时,他鬼使神差的拆开了信,神父拿着圣经还以为他准备了演讲词,五秒钟后,却等到一个逃婚的新郎。
这场世纪婚礼,在所有观众的唏嘘声中落幕。有很长一段时间,站在LED大屏幕前的那些少女们,都在猜测,那一封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联姻毁了,陆家发难,抽走资金和项目,付氏股票大跌,而我那时早已出了境,在国内我没有朋友,自然也不晓得这些后事。
老爷子震怒,心脏病发,入了院。付希安跪在病床前,他答应留下,收拾自己惹出的烂摊子,唯一的条件是,找到我。
很可惜,老爷子是不会告诉他,钟离更不会。
付氏的重振,花了他整整三年时间,那三年里,他每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问钟离有没有我的消息。
我的踪迹暴露,大约是那日,我动了他给我的那笔钱。
曼谷是佛教之国,我去了很多地方:大皇宫,玉佛寺,四面佛,到处都是祈福的人,他们每个脸上的表情,虔诚而敬畏。
我想,信佛之人,都是善良之人,能够有所祈求,也是一种福份。
有时候,我们信命,都不过是想活得容易一些。
我把付希安留给我的那笔钱,捐给了寺院,在我离开前,我把支票兑现存进了他曾经给我的那张卡里。当时开口要钱,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就当是为他超度吧。
这世间事,兜兜转转,总有它的轨迹和去向。
付希安的语气很柔,避重就轻的说着那些前尘往事,可我早已泪流满面。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我,在婚礼的最后,回答NO,是他早已决定好的,他原以为在最后一刻破釜沉舟,将局面彻底拉向死局,他才能毫无顾忌地转身,牵住心底的那个人。
只是命运,将他要走的那条路画了个圈,绕了这三年时光。
我覆上他的手,轻轻回握,只听他说:“你走得太急,而我那时爱你,说的太慢。”
曼曼,对不起。
只是庆幸,这一生,我还有机会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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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作者:纪婴
穿进男频修仙文后,宁宁本想兢兢业业走剧情,却发现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师门之内,师兄靠左脚蹬右脚上天,师姐卖宗门长老同人本赚钱,师尊穷到令人发指,每天喝八十二年前的白开。
师门之外,佛修苦练功法,念经如同唱rap,嘴皮子能冒火花;剑修爱剑如老婆,争当花魁养妻糊口,爱情故事感天动地;乐修拿寺庙梵钟做武器,最擅长抡着钟杵敲人。
宁宁:……
没救了,毁灭吧,这个修真界迟早要完。
宁宁穿成了修仙文里的恶毒小师妹。
要想活命,必须按照原剧情不断作死、把重要角色全部得罪。
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宁宁:虽然对这种事情不太熟练……但我会努力的!
攻略对象一:阴鸷恣睢小师弟
身为原文男主的师弟出身贫苦、血脉不纯,在门派受尽歧视,被欺负得遍体鳞伤。
宁宁一把摔碎他疗伤用的仙泉,结果那泉水早被人换成腐蚀性剧毒,溅了她满腿。
少年垂眸蹲下,轻拂过女孩小腿上的血痕:“为何帮我?”
攻略对象二:清风霁月大师兄
大师兄少时多难、不信旁人,宁宁咬牙将其推下山坡,不料刚刚动手,就从树丛蹿出一匹魔化恶狼。
大师兄拔剑斩魔,为她拭去脸庞血迹:“宁宁不必舍身救我,兄长必护你周全。”
攻略对象三:清冷病美人长老
长老在大战中修为尽毁,独自居于山间静养。
宁宁隔三差五前去捣乱,喜迎中毒坠崖被狼咬一条龙。万万没想到,对于孤寂许久的男人来说,突然闯入身边的小姑娘,就像一道不期而至的光。
在察觉到剧情似乎走向了奇怪的地方后。
宁宁:脑补怪既然这么感动,医药费可以给双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