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曹文轩写过哪些长篇小说
1、《草房子》
作家曹文轩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作品中讲述了男孩桑桑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六年小学生活。这六年,是他接受人生启蒙教育的六年。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讲究品位的少年长篇小说。
作品写了男孩桑桑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六年小学生活。六年中,他亲眼目睹或直接参与了一连串看似寻常但又催人泪下、撼动人心的故事:少男少女之间毫无暇疵的纯情,不幸少年与厄运相拼时的悲怆与优雅,残疾男孩对尊严的执著坚守。
垂暮老人在最后一瞬所闪耀的人格光彩,在死亡体验中对生命的深切而优美的领悟,大人们之间扑朔迷离且又充满诗情画意的情感纠葛 …… 这一切,既清楚又朦胧地展现在少年桑桑的世界里。这六年,是他接受人生启蒙教育的六年。
作品格调高雅,由始至终充满美感。叙述风格谐趣而又庄重,整体结构独特而又新颖,情节设计曲折而又智慧。荡漾于全部作品的悲悯情怀,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日趋疏远、情感日越淡漠的当今世界中,也显得弥足珍贵、格外感人。通篇叙述既明白晓畅,又有一定的深度,是那种既是孩子喜爱也可供成人阅读的儿童文学作品。
曹文轩
2、《细米》
作家曹文轩创作的一部儿童文学作品,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又被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该书曾获第六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临海市庆祝新中国成立55周年文艺作品荣誉奖。
内容简介
少年细米生来就是一个爱脸红的男孩儿,他与表妹红藕两小无猜,一同长大,日子如清水一般自然流淌。然而,有那么一天,大河上飘来一叶巨大的白帆,白帆下飘来了一群仿佛来自天国的女孩儿。
这些从苏州城里来这里插队的女知青,给平静的乡村带来了一股新鲜而迷人的气息,而其中的梅纹姑娘以她纯净而温柔的情感与精神力量,使细米这个桀骜不驯的乡野之子步入新的成长历程。
他们初次相见时,彼此就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后来苦难而温馨的岁月中,细米一边在梅纹的引领下走向前方,一边开始暗恋着她的声音、她的举止以及她身上所有的一切,而她在那段孤独无助的时光里,似乎更深刻地陷入了一种对于细米的不可名状的眷恋。
一种非恋情的恋情,在一个到处是河流与芦苇的水乡世界中令人感动地展开着,处处风采飘逸,处处诗意流动。
小说深谙人的情感的微妙,写就了一段天地之间可以与日月同在的情感故事,以优雅的笔调完成了一个少年的心灵雕塑。安宁的村落、寂静的麦田、旋转的风车、河里的小船、各色的鸽子、雪白的芦花、袅袅的炊烟,与四季优美的乡村风景一道,参加了这个东方少年的现实世界的加冕礼。
3、《小说门》
200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曹文轩。本书既是纯粹的学术著作,又是小说创作的入门之书。
本书是国家教委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小说的艺术”的最终成果。这是一部系统化的小说理论著作。作者从“古典”和“现代”的双重维度,探究了古典小说与现代小说的重大差异,在指出两者差异的同时又揭示了两者所共同遵循的小说艺术的基本面。
书中若干富有新意的判断来自于对大量小说文本的精细阅读,也来自于对古今中外小说理论的吸纳与辨析。在坚持学理的同时,作者将自己在创作实践中所感悟到的若干小说艺术的奥秘,上升到理论层面,直接进入表述。
其中,“摇摆”、“渗延”、“情调关系”等一系列观念,都是以前的小说理论中未曾有过的。本书既是纯粹的学术著作,又是小说创作的入门之书。
4、《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
201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曹文轩。
内容简介
《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成稿于一九八七年,是当时第一部宏观研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重大文学现象的理论著作。
作者通过梳理和筛选,最终选取了“原始主义倾向”、“淡化趋势”、“大自然崇拜”、“寻‘根'热”、“文学对哲学根柢的寻找”、“文学研究日趋立体化”等一系列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甚至当下中国文学走向的重大文学现象。
通过宏观性的论述和微观性的解读,使其时的文学得以呈现出完整的风貌,并完成了一次对文学研究写作方法的全新尝试。这一写作方法直接影响了后来的文学研究。
5、《山羊不吃天堂草》
曹文轩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1991年,展现了乡村少年明子为生活所迫随木匠师傅和师兄外出务工,在城市这一特殊背景下艰难成长的故事。
该部作品1993年获中国作家协会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 。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生动易读而又耐人寻味的长篇少年小说。
一群饥饿的羊,面对一片长得高贵诱人的天堂草却不肯将头低下,若干天后,竟一只只壮烈的倒毙。由于生活所迫,小说主人公不得不远离故土,跟随师傅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谋生,但他们似乎永远也不可能走进那个世界……
作品透过生活的艰辛,世态的炎凉,刻画了主人公心路的坎坷以及他们优劣并存在所作所为,然而,整部作品回荡的却是歌颂道德和正义的昂扬旋律,高奏的是人格力量终胜利的铿锵乐章。
② 《小英雄雨来》原文
一、游泳本领高
晋察冀边区的北部有一条还乡河,河里长着很多芦苇。河边有个小村庄。芦花开的时候,远远望去,黄绿的芦苇上好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风一吹,鹅毛般的苇絮就飘飘悠悠地飞起来,把这几十家小房屋都罩在柔软的芦花里。因此,这村就叫芦花村。12岁的雨来就是这村里的。
雨来最喜欢这条紧靠着村边的还乡河。每到夏天,雨来和铁头、三钻儿,还有很多小朋友,好像一群鱼,在河里钻上钻下,躲猫猫,狗刨,立浮,仰浮。雨来仰浮的本领最高,能够脸朝天在水里躺着,不但不沉底,还要把小肚皮露在水面上。
妈妈不让雨来耍水,怕出危险。有一天,妈妈见雨来从外面进来,光着身子,浑身被太阳晒得油黑发亮。妈妈知道他又去耍水了,把脸一沉,叫他过来,扭身就到炕上抓笤帚。雨来一看要挨打啦,撒腿就往外跑。
妈妈紧跟着追出来。雨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糟了!眼看要追上了,往哪儿跑呢?铁头正赶着牛从河沿回来,远远地向雨来喊:"往河沿跑!往河沿跑!"雨来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转身就朝河沿跑。
妈妈还是死命追着不放,到底追上了,可是雨来浑身光溜溜的像条小泥鳅,怎么也抓不住。只听见扑通一声,雨来扎进河里不见了。妈妈立在河沿上,望着渐渐扩大的水圈发愣。
忽然,远远的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雨来像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嘴里吹着气,望着妈妈笑。
二、上夜校
秋天。
爸爸从集上卖苇席回来,同妈妈商量:"看见了区上的工作同志,说是孩子们不上学念书不行,起码要上夜校。叫雨来上夜校吧。要不,将来闹个睁眼瞎。"
夜校就在三钻儿家的豆腐房里,房子很破。教夜校的是东庄学堂里的女老师,穿着青布裤褂(guà),胖胖的,剪着短发。女老师走到黑板前面,屋里嗡嗡嗡嗡说话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只听见哗啦哗啦翻课本的声音。雨来从口袋里掏出课本,这是用土纸油印的,软鼓囊囊的。
雨来怕揉坏了,向妈妈要了一块红布,包了个书皮,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了"雨来"两个字。雨来把书放在腿上,翻开书。
女老师斜着身子,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字,念着: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大家就随着女老师的手指,齐声轻轻地念起来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三、爸爸夜归
有一天,雨来从夜校回到家,躺在炕上,背诵当天晚上学会的课文。可是背不到一半,他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吱扭响了一声。雨来睁开眼,看见闪进一个黑影。妈妈划了根火柴,点着灯,一看,原来是爸爸出外卖席子回来了。他肩上披着子弹袋,腰里插着手榴弹,背上还背着一杆长长的步枪。爸爸怎么忽然这样打扮起来了呢?
爸爸对妈妈说:"鬼子又'扫荡'了,民兵都到区上集合,一两个月才能回来。"雨来问爸爸:"爸爸,远不远?"爸爸把手伸进被里,摸着雨来光溜溜的脊背,说:"这哪儿有准儿呢?说远就远,说近就近。
"爸爸又转过脸对妈妈说:"明天你到东庄他姥姥家去一趟,告诉他舅舅,就说区上说的,叫他赶快把村里的民兵快带到区上去集合。"妈妈问:"区上在哪儿?"爸爸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着,说:"叫他们在河北一带村里打听。"
雨来还想说什么,可是门哐啷响了一下,就听见爸爸走出去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什么也听不见了。只从街上传来一两声狗叫。
四、掩护李大叔
第二天,吃过早饭,妈妈就到东庄去,临走说晚上才能回来。过了晌午,雨来吃了点剩饭,因为看家,不能到外面去,就趴在炕上念他那红布包着的识字课本。
忽然听见街上咕咚咕咚有人跑,把屋子震得好像要摇晃起来,窗户纸哗啦哗啦响。
雨来一骨碌下了炕,把书塞在怀里就往外跑,刚要迈门槛,进来一个人。雨来正撞在这个人的怀里。他抬头一看,是李大叔。李大叔是区上的交通员,常在雨来家落脚。
随后听见日本鬼子唔哩哇啦地叫。李大叔忙把墙角那盛着一半糠皮的缸搬开。雨来两眼愣住了:"咦!这是什么时候挖的洞呢?"李大叔跳进洞里,说:"把缸搬回原地方。你就快到别的院里去,对谁也不许说。"
12岁的雨来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缸挪回到原来的地方。
雨来刚到堂屋,见十几把雪亮的刺刀从前门进来。他撒腿就往后院跑。背后咔啦一声枪栓响,有人大声叫道:"站住!"雨来没理他,脚下像踩着风,一直朝后院跑去。只听见子弹向他头顶上嗖嗖地飞来。可是后院没有门。把雨来急出一身冷汗。
靠墙有一棵桃树,雨来抱着树就往上爬。鬼子已经追到树底下,伸手抓住雨来的脚,往下一拉,雨来就摔在地下。鬼子把他两只胳臂向背后一拧,捆绑起来,推推搡(sǎng)搡回到屋里。
五、与鬼子作斗争
鬼子把前后院都翻遍了。
屋子里遭了劫难,连枕头都给刺刀挑破了。炕沿上坐着个鬼子军官,两眼红红的,用中国话问雨来说:"小孩,问你话,不许撒谎!"他突然望着雨来的胸脯,张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
雨来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一阵子挣扎,识字课本从怀里露出来了。鬼子一把抓在手里,翻着看了看,问他:"谁给你的?"雨来说:"捡来的!"
鬼子露出满口金牙,做个鬼脸,温和地对雨来说:"不要害怕!小孩,皇军是爱护的!"说着,就叫人给他松绑。
雨来把手放下来,觉得胳臂发麻发痛,扁鼻子军官用手摸着雨来的脑袋,说:"这本书谁给你的,没有关系,我不问了。别的话要统统告诉我!刚才有个人跑进来,看见没有?"雨来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嘟嘟囔囔地说:"我在屋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把书扔在地上,伸手往皮包里掏。雨来心里想:"掏什么呢?找刀子?鬼子生了气要挖小孩眼睛的!"只见他掏出来的却是一把雪白的糖块。
扁鼻子军官把糖往雨来手里一塞,说:"吃!你吃!你得说出来,他在什么地方?。"他又伸出那个戴金戒指的手指,说:"这个,金的,也给你!"
雨来没有接他的糖,也没有回答他。
旁边一个鬼子嗖地抽出刀来,瞪着眼睛要向雨来头上劈。扁鼻子军官摇摇头。两个人唧唧咕咕说了一阵。那鬼子向雨来横着脖子翻白眼,使劲把刀放回鞘里。
扁鼻子军官压住肚子里的火气,用手轻轻拍着雨来的肩膀,说:"我最喜欢小孩,那个人,你看见没有?说呀!"
雨来摇摇头,说:"我在屋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的眼光立刻变得凶恶可怕,他向前弓着身子,伸出两只大手。啊!那双手就像鹰的爪子,扭着雨来的两个耳朵,向两边拉。雨来疼得直咧嘴。鬼子又抽出一只手来,在雨来的脸上打了两巴掌,又把他脸上的肉揪起一块,咬着牙拧。
雨来的脸立刻变成白一块,青一块,紫一块。鬼子又向他胸脯上打了一拳。雨来打个趔趄,后退几步,后脑勺正碰在柜板上,但立刻又被抓过来,肚子撞在炕沿上。
雨来半天才喘过气来,脑袋里像有一窝蜂,嗡嗡地叫,他两眼直冒金花,鼻子流着血。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鬼子打得累了,雨来仍是咬着牙,说:"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气得暴跳起来,嗷嗷吼叫:"枪毙,枪毙!拉出去!拉出去!"
六、(雨来没有死)(脱险)
太阳已经落下去。蓝蓝的天上飘着的浮云像一块一块红绸子,映在还乡河上,像开了一大朵一大朵鸡冠花。苇塘的芦花被风吹起来,在上面飘飘悠悠地飞着。
芦花村里的人听见河沿上响了几枪。老人们含着泪,说:
"雨来是个好孩子!死得可惜!"
"有志不在年高。"
芦花村的孩子们,雨来的小朋友铁头和三钻儿几个人,听到枪声都呜呜地哭了。
交通员李大叔在地洞里等了好久,不见雨来来搬缸。就往另一个出口走,他试探着推开洞口的石板,扒开苇叶。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处也不见动静。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吆喝:"豆腐啦!卖豆腐啦!"这是芦花村的暗号,李大叔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了。
可是雨来怎么还不见呢?他跑到街上,看见许多人往河沿跑,一打听,才知道雨来被鬼子打死在河里了。
李大叔脑袋轰的一声,眼泪就流下来了。他一股劲儿地跟着人们向河岸跑。
到了河岸,别说尸首,连一滴血也没看见。
大家呆呆地在河岸上立着。还乡河静静的,河水打着漩涡哗哗地向下流去。虫子在草窝里叫着。不知谁说:"也许鬼子把雨来扔在河里,冲走了!"
大家就顺着河岸向下找。突然铁头叫起来:"啊!雨来!雨来!"
在芦苇丛里,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雨来还是像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扒着芦苇,向岸上的人问道:"鬼子走了?"
"啊!"大家都高兴地叫起来,"雨来没有死!雨来没有死!"
原来枪响以前,雨来就趁鬼子不防备,一头扎到河里去。鬼子慌忙向水里打枪,可是我们的小英雄雨来已经从水底游到远处去了。
(2)芦花泪有声小说扩展阅读:
作家管桦说,雨来的形象绝不是作家凭空想象的。
雨来,是抗日战争年代里冀东少年儿童的一个缩影,这其中也包括管桦本人在内。小说中的芦花戏水,星夜攻读,智护交通员的情节,苇丛雏鸭、五谷飘香的田园风光景物,鲜活的方言土语,无一不是五十多年前那场波起云涌的民族解放战争中燕赵大地的真实写照。
管桦在小英雄雨来纪念碑上亲笔写道:“1937年,日本法西斯侵略中国,中国进行全民族抗战。青壮年参加八路军,拿起枪抗击日本侵略者,冀东还乡河两岸各村的民兵、老年人、妇女、少年儿童,为保卫祖国家园与敌进行顽强的斗争。
在那个战争年代,像雨来那样站岗放哨、手拿红缨枪、挺起小胸脯、给八路军送信、带路的情况是很多很多的……”如今,小英雄雨来纪念园已经成为革命传统教育基地,也成了大人和孩子们经常光顾的去处。
在那里,会使人勾起一段历史的回忆,仰望雨来塑像,曾经学着雨来的故事长大的人们和正在学着雨来的故事成长的孩子们,都常常会重温《小英雄雨来》中那句不止激励过一代人的名句:“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热爱自己的祖国!”
中篇小说《小英雄雨来》,早在50多年前就已被选入了全国中、小学语文教科书,感染和教育了不止一代人。提起《小英雄雨来》,作家管桦说,雨来的形象绝不是作家凭空想像的。雨来,是抗日战争年代里冀东少年儿童的一个缩影,这其中也包括管桦本人在内。
管桦,原名鲍化普。1922年1月生于河北省丰润县三女河乡女过庄村。1940年入华北联合大学文学系学习,曾做过随军记者;1943年调到冀东军区尖兵剧社从事文艺创作;全国解放后,在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央乐团从事歌词创作;1963年调入北京市作家协会任驻会作家。
代表作中篇小说《小英雄雨来》,长篇小说《将军河》等,由他作词的儿童歌曲《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我们的田野》、《快乐的节日》等,传唱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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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恋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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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孙梨 “白洋淀记事”中的两篇小说
《芦花荡》和《荷花淀》
芦花荡
夜晚,敌人从炮楼的小窗子里,呆望着这阴森黑暗的大苇塘,天空的星星也像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来的样子。到这样的深夜,苇塘里才有水鸟飞动和唱歌的声音,白天它们是紧紧藏到窝里躲避炮火去了。苇子还是那么狠狠地往上钻,目标好像就是天上。
敌人监视着苇塘。他们提防有人给苇塘里的人送来柴米,也提防里面的队伍会跑了出去。我们的队伍还没有退却的意思。可是假如是月明风清的夜晚,人们的眼再尖利一些,就可以看见有一只小船从苇塘里撑出来,在淀里,像一片苇叶,奔着东南去了。半夜以后,小船又飘回来,船舱里装满了柴米油盐,有时还带来一两个从远方赶来的干部。
撑船的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船是一只尖尖的小船。老头子只穿一条蓝色的破旧短裤,站在船尾巴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篙。
老头子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特别精神,那一对深陷的眼睛却特别明亮。很少见到这样尖利明亮的眼睛,除非是在白洋淀上。
老头子每天夜里在水淀出入,他的工作范围广得很:里外交通,运输粮草,护送干部;而且不带一枝枪。他对苇塘里的负责同志说:你什么也靠给我,我什么也靠给水上的能耐,一切保险。
老头子过于自信和自尊。每天夜里,在敌人紧紧封锁的水面上,就像一个没事人,他按照早出晚归捕鱼撒网那股悠闲的心情撑着船,编算着使自己高兴也使别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他,敌人的愿望就没有达到。
每到傍晚,苇塘里的歌声还是那么响,不像是饿肚子的人们唱的;稻米和肥鱼的香味,还是从苇塘里飘出来。敌人发了愁。
一天夜里,老头子从东边很远的地方回来。弯弯下垂的月亮,浮在水一样的天上。老头子载了两个女孩子回来。孩子们在炮火里滚了一个多月,都发着疟子,昨天跑到这里来找队伍,想在苇塘里休息休息,打打针。
老头子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大的叫大菱,小的叫二菱。把她们接上船,老头子就叫她们睡一觉,他说:什么事也没有了,安心睡一觉吧,到苇塘里,咱们还有大米和鱼吃。
孩子们在炮火里一直没安静过,神经紧张得很。一点轻微的声音,闭上的眼就又睁开了。现在又是到了这么一个新鲜的地方,有水有船,荡悠悠的,夜晚的风吹得长期发烧的脸也清爽多了,就更睡不着。
眼前的环境好像是一个梦。在敌人的炮火里打滚,在高粱地里淋着雨过夜,一晚上不知道要过几条汽车路,爬几道沟。发高烧和打寒噤②的时候,孩子们也没停下来。一心想:找队伍去呀,找到队伍就好了!
这是冀中区的女孩子们,大的不过十五,小的才十三。她们在家乡的道路上行军,眼望着天边的北斗。她们看着初夏的小麦黄梢,看着中秋的高粱晒米。雁在她们的头顶往南飞去,不久又向北飞来。她们长大成人了。
小女孩子趴在船边,用两只小手淘着水玩。发烧的手浸在清凉的水里很舒服,她随手就舀了一把泼在脸上,那脸涂着厚厚的泥和汗。她痛痛快快地洗起来,连那短短的头发。大些的轻声吆喝她:
“看你,这时洗脸干什么?什么时候啊,还这么爱干净!”
小女孩子抬起头来,望一望老头子,笑着说:
“洗一洗就精神了!”
老头子说:
“不怕,洗一洗吧,多么俊的一个孩子呀!”
远远有一片阴惨的黄色的光,突然一转就转到她们的船上来。女孩子正在拧着水淋淋的头发,叫了一声。老头子说:
“不怕,小火轮上的探照灯,它照不见我们。”
他蹲下去,撑着船往北绕一绕。黄色的光仍然向四下里探照,一下照在水面上,一下又照到远处的树林里去了。
老头子小声说:
“不要说话,要过封锁线了!”
小船无声地,但是飞快地前进。当小船和那黑糊糊的小火轮站到一条横线上的时候,探照灯突然照向她们,不动了。两个女孩子的脸照得雪白,紧接着就扫射过一梭机枪。
老头子叫了一声“趴下”,一抽身就跳进水里去,踏着水用两手推着小船前进。大女孩子把小女孩子抱在怀里,倒在船底上,用身子遮盖了她。
子弹吱吱地在她们的船边钻到水里去,有的一见水就爆炸了。
大女孩子负了伤,虽说她没有叫一声也没有哼一声,可是胳膊没有了力量,再也搂不住那个小的,她翻了下去。那小的觉得有一股热热的东西流到自己脸上来,连忙爬起来,把大的抱在自己怀里,带着哭声向老头子喊:
“她挂花了!”
老头子没听见,拼命地往前推着船,还是柔和地说:
“不怕。他打不着我们!”
“她挂了花!”
“谁?”老头子的身体往上蹿②了一蹿,随着,那小船很厉害地仄歪③了一下。老头子觉得自己的手脚顿时失去了力量,他用手扒着船尾,跟着浮了几步,才又拼命地往前推了一把。
他们已经离苇塘很近。老头子爬到船上去,他觉得两只老眼有些昏花。可是他到底用篙拨开外面一层芦苇,找到了那窄窄的入口。
一钻进苇塘,他就放下篙,扶起那大女孩子的头。
大女孩子微微睁了一下眼,吃力地说:
“我不要紧。快把我们送进苇塘里去吧!”
老头子无力地坐下来,船停在那里。月亮落了,半夜以后的苇塘,有些飒飒的风响。老头子叹了一口气,停了半天才说:
“我不能送你们进去了。”
小女孩子睁大眼睛问:
“为什么呀?”
老头子直直地望着前面说:
“我没脸见人。”
小女孩子有些发急。在路上也遇见过这样的带路人,带到半路上就不愿带了,叫人为难。她像央告那老头子:
“老同志,你快把我们送进去吧,你看她流了这么多血,我们要找医生给她裹伤呀!”
老头子站起来,拾起篙,撑了一下。那小船转弯抹角钻入了苇塘的深处。
这时那受伤的才痛苦地哼哼起来。小女孩子安慰她,又好像是抱怨,一路上多么紧张,也没怎么样。谁知到了这里,反倒……一声一声像连珠箭,射穿老头子的心。他没法解释:大江大海过了多少,为什么这一次的任务,偏偏没有完成?自己没儿没女,这两个孩子多么叫人喜爱!自己平日夸下口,这一次带着挂花的人进去,怎么张嘴说话?这老脸呀!他叫着大菱说:
“他们打伤了你,流了这么多血,等明天我叫他们十个人流血!”
两个孩子全没有答言,老头子觉得受了轻视。他说:
“你们不信我的话,我也不和你们说。谁叫我丢人现眼,打牙跌嘴呢!可是,等到天明,你们看吧!”
小女孩子说: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打仗?”
老头子狠狠地说:
“为什么不能?我打他们不用枪,那不是我的本事。愿意看,明天来看吧!二菱,明天你跟我来看吧,有热闹哩!”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非常闷热。一轮红日当天,水面上浮着一层烟气。小火轮开得离苇塘远一些,鬼子们又偷偷地爬下来洗澡了。十几个鬼子在水里泅着,日本人的水式真不错。水淀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团白绸子样的水鸟,也躲开鬼子往北飞去,落到大荷叶下面歇凉去了。从荷花淀里却撑出一只小船来。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只穿一条破短裤,站在船尾巴上,有一篙没一篙地撑着,两只手却忙着剥那又肥又大的莲蓬,一个一个投进嘴里去。
他的船头上放着那样大的一捆莲蓬,是刚从荷花淀里摘下来的。不到白洋淀,哪里去吃这样新鲜的东西?来到白洋淀上几天了,鬼子们也还是望着荷花淀瞪眼。他们冲着那小船吆喝,叫他过来。
老头子向他们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还是有一篙没一篙地撑着船,剥着莲蓬。船却慢慢地冲着这里来了。
小船离鬼子还有一箭之地,好像老头子才看出洗澡的是鬼子,只一篙,小船溜溜转了一个圆圈,又回去了。鬼子们拍打着水追过去,老头子张皇失措,船却走不动,鬼子紧紧追上了他。
眼前是几根埋在水里的枯木桩子,日久天长,也许人们忘记这是为什么埋的了。这里的水却是镜子一样平,蓝天一般清,拉长的水草在水底轻轻地浮动。鬼子们追上来,看看就扒上了船。老头子又是一篙,小船旋风一样绕着鬼子们转,莲蓬的清香,在他们的鼻子尖上扫过。鬼子们像是玩着捉迷藏,乱转着身子,抓上抓下。
一个鬼子尖叫了一声,就蹲到水里去。他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是一只锋利的钩子穿透了他的大腿。别的鬼子吃惊地往四下里一散,每个人的腿肚子也就挂上了钩。他们挣扎着,想摆脱那毒蛇一样的钩子。那替女孩子报仇的钩子却全找到腿上来,有的两个,有的三个。鬼子们痛得鬼叫,可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老头子把船一撑来到他们的身边,举起篙来砸着鬼子们的脑袋,像敲打顽固的老玉米一样。
他狠狠地敲打,向着苇塘望了一眼。在那里,鲜嫩的芦花,一片展开的紫色的丝绒,正在迎风飘撒。
在那苇塘的边缘,芦花下面,有一个女孩子,她用密密的苇叶遮掩着身子,看着这场英雄的行为。
荷花淀
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着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但是大门还没关,丈夫还没回来。
很晚丈夫才回来了。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头戴一顶大草帽,上身穿一件洁白的小褂,黑单裤卷过了膝盖,光着脚。他叫水生,小苇庄的游击组长,党的负责人。今天领着游击组到区上开会去来。女人抬头笑着问: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站起来要去端饭。水生坐在台阶上说:
“吃过饭了,你不要去拿。”
女人就又坐在席子上。她望着丈夫的脸,她看出他的脸有些红胀,说话也有些气喘。她问:
“他们几个哩?”
水生说:
“还在区上。爹哩?”
女人说:
“睡了。”
“小华哩?”
“和他爷爷去收了半天虾篓,早就睡了。他们几个为什么还不回来?”
水生笑了一下。女人看出他笑的不像平常。
“怎么了,你?”
水生小声说:
“明天我就到大部队上去了。”
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水生说:
“今天县委召集我们开会。假若敌人再在同口安上据点,那和端村就成了一条线,淀里的斗争形势就变了。会上决定成立一个地区队。我第一个举手报了名的。”
女人低着头说:
“你总是很积极的。”
水生说:
“我是村里的游击组长,是干部,自然要站在头里,他们几个也报了名。他们不敢回来,怕家里的人拖尾巴。公推我代表,回来和家里人们说一说。他们全觉得你还开明一些。”
女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才说:
“你走,我不拦你,家里怎么办?”
水生指着父亲的小房叫她小声一些。说:
“家里,自然有别人照顾。可是咱的庄子小,这一次参军的就有七个。庄上青年人少了,也不能全靠别人,家里的事,你就多做些,爹老了,小华还不顶事。”
女人鼻子里有些酸,但她并没有哭。只说:
“你明白家里的难处就好了。”
水生想安慰她。因为要考虑准备的事情还太多,他只说了两句:
“千斤的担子你先担吧,打走了鬼子,我回来谢你。”
说罢,他就到别人家里去了,他说回来再和父亲谈。
鸡叫的时候,水生才回来。女人还是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等他,她说:
“你有什么话嘱咐我吧!”
没有什么话了,我走了,你要不断进步,识字,生产。”
“嗯。”
“什么事也不要落在别人后面!”
“嗯,还有什么?”
“不要叫敌人汉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拼命。”
那最重要的一句,女人流着眼泪答应了他。
第二天,女人给他打点好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包了一身新单衣,一条新毛巾,一双新鞋子。那几家也是这些东西,交水生带去。一家人送他出了门。父亲一手拉着小华,对他说:
“水生,你干的是光荣事情,我不拦你,你放心走吧。大人孩子我给你照顾,什么也不要惦记。”
全庄的男女老少也送他出来,水生对大家笑一笑,上船走了。
女人们到底有些藕断丝连。过了两天,四个青年妇女集在水生家里来,大家商量:
“听说他们还在这里没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
“我有句要紧的话得和他说说。”
水生的女人说:
“听他说鬼子要在同口安据点……”
“哪里就碰得那么巧,我们快去快回来。”
“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头啊!”
于是这几个女人偷偷坐在一只小船上,划到对面马庄去了。
到了马庄,她们不敢到街上去找,来到村头一个亲戚家里。亲戚说:你们来的不巧,昨天晚上他们还在这里,半夜里走了,谁也不知开到哪里去。你们不用惦记他们,听说水生一来就当了副排长,大家都是欢天喜地的……
几个女人羞红着脸告辞出来,摇开靠在岸边上的小船。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万里无云,可是因为在水上,还有些凉风。这风从南面吹过来,从稻秧上苇尖吹过来。水面没有一只船,水像无边的跳荡的水银。
几个女人有点失望,也有些伤心,各人在心里骂着自己的狠心贼。可是青年人,永远朝着愉快的事情想,女人们尤其容易忘记那些不痛快。不久,她们就又说笑起来了。
“你看说走就走了。”
“可慌(高兴的意思)哩,比什么也慌,比过新年,娶新——也没见他这么慌过!”
“拴马桩也不顶事了。”
“不行了,脱了缰了!”
“一到军队里,他一准得忘了家里的人。”
“那是真的,我们家里住过一些年轻的队伍,一天到晚仰着脖子出来唱,进去唱,我们一辈子也没那么乐过。等他们闲下来没有事了,我就傻想:该低下头了吧。你猜人家干什么?用白粉子在我家影壁上画上许多圆圈圈,一个一个蹲在院子里,托着枪瞄那个,又唱起来了!”
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边的水哗,哗,哗。顺手从水里捞上一棵菱角来,菱角还很嫩很小,乳白色。顺手又丢到水里去。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
“现在你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管他哩,也许跑到天边上去了!”
她们都抬起头往远处看了看。
“唉呀!那边过来一只船。”
“唉呀!日本鬼子,你看那衣裳!”
“快摇!”
小船拼命往前摇。她们心里也许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冒冒失失走来;也许有些怨恨那些走远了的人。但是立刻就想,什么也别想了,快摇,大船紧紧追过来了。
大船追的很紧。
幸亏是这些青年妇女,白洋淀长大的,她们摇的小船飞快。小船活像离开了水皮的一条打跳的梭鱼。她们从小跟这小船打交道,驶起来,就像织布穿梭,缝衣透针一般快。假如敌人追上了,就跳到水里去死吧!
后面大船来的飞快。那明明白白是鬼子!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橹的手并没有慌,水在两旁大声哗哗,哗哗,哗哗哗!
“往荷花淀里摇!那里水浅,大船过不去。”
她们奔着那不知道有几亩大小的荷花淀去,那一望无边际的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舒展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
她们向荷花淀里摇,最后,努力的一摇,小船窜进了荷花淀。几只野鸭扑楞楞飞起,尖声惊叫,掠着水面飞走了。就在她们的耳边响起一排枪!
整个荷花淀全震荡起来。她们想,陷在敌人的埋伏里了,一准要死了,一齐翻身跳到水里去。渐渐听清楚枪声只是向着外面,她们才又扒着船帮露出头来。她们看见不远的地方,那宽厚肥大的荷叶下面,有一个人的脸,下半截身子长在水里。荷花变成人了?那不是我们的水生吗?又往左右看去,不久各人就找到了各人丈夫的脸,啊!原来是他们!
但是那些隐蔽在大荷叶下面的战士们,正在聚精会神瞄着敌人射击,半眼也没有看她们。枪声清脆,三五排枪过后,他们投出了手榴弹,冲出了荷花淀。
手榴弹把敌人那只大船击沉,一切都沉下去了。水面上只剩下一团烟硝火药气味。战士们就在那里大声欢笑着,打捞战利品。他们又开始了沉到水底捞出大鱼来的拿手戏。他们争着捞出敌人的枪支、子弹带,然后是一袋子一袋子叫水浸透了的面粉和大米。水生拍打着水去追赶一个在水波上滚动的东西,是一包用精致纸盒装着的饼干。
妇女们带着浑身水,又坐到她们的小船上去了。
水生追回那个纸盒,一只手高高举起,一只手用力拍打着水,好使自己不沉下去。对着荷花淀吆喝:
“出来吧,你们!”
好像带着很大的气。
她们只好摇着船出来。忽然从她们的船底下冒出一个人来,只有水生的女人认的那是区小队的队长。这个人抹一把脸上的水问她们:
“你们干什么去来呀?”
水生的女人说:
“又给他们送了一些衣裳来!”
小队长回头对水生说:
“都是你村的?”
“不是她们是谁,一群落后分子!”说完把纸盒顺手丢在女人们船上,一泅,又沉到水底下去了,到很远的地方才钻出来。
小队长开了个玩笑,他说:
“你们也没有白来,不是你们,我们的伏击不会这么彻底。可是,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晒晒衣裳了。情况还紧的很!”战士们已经把打捞出来的战利品,全装在他们的小船上,
准备转移。一人摘了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抵挡正午的太阳。几个青年妇女把掉在水里又捞出来的小包裹,丢给了他们,战士们的三只小船就奔着东南方向,箭一样飞去了。不久就消失在中午水面上的烟波里。
几个青年妇女划着她们的小船赶紧回家,一个个像落水鸡似的。一路走着,因过于刺激和兴奋,她们又说笑起来,坐在船头脸朝后的一个噘着嘴说:
“你看他们那个横样子,见了我们爱搭理不搭理的!”
“啊,好像我们给他们丢了什么人似的。”
她们自己也笑了,今天的事情不算光彩,可是:
“我们没枪,有枪就不往荷花淀里跑,在大淀里就和鬼子干起来!”
“我今天也算看见打仗了。打仗有什么出奇,只要你不着慌,谁还不会趴在那里放枪呀!”
“打沉了,我也会浮水捞东西,我管保比他们水式好,再深点我也不怕!”
“水生嫂,回去我们也成立队伍,不然以后还能出门吗!”
“刚当上兵就小看我们,过二年,更把我们看得一钱不值了,谁比谁落后多少呢!”
这一年秋季,她们学会了射击。冬天,打冰夹鱼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登在流星一样的冰船上,来回警戒。敌人围剿那百顷大苇塘的时候,她们配合子弟兵作战,出入在那芦苇的海里。
⑤ 抗日英雄一雨来的完整故事
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的北部有一个小村庄叫芦花村,12岁的雨来就住在这个村子。雨来喜欢游泳,他的游泳本领可高了。后来雨来上了夜校,在夜校里他知道了“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这句朴实的话语。
秋天,鬼子又开始扫荡。爸爸妈妈留下雨来一个人在家,雨来趴在炕上念识字课本,忽然听到街上咕咚咕咚有人跑,雨来把书塞在怀里就往外跑。他刚迈出门槛,就进来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是交通员李大叔,随后听见鬼子呜哩哇啦地叫。
李大叔忙把缸搬开,跑进洞里,小雨来赶紧把缸搬回原处。雨来刚到堂屋,鬼子就硬闯了进来。雨来为了掩护李大叔,他在敌人的引诱和严刑拷打下,坚强不屈,把敌人气得暴跳如雷,嗷嗷地叫:“枪毙!枪毙!拉出去!”这时河边响起几声枪响。
敌人走后,乡亲们来到河边寻找雨来,雨来的朋友铁头等几人都哭了,老人们含着泪,说:“有志不在年高。”铁头说:“我们沿着河沿往下找雨来的尸体吧!”
就在这时突然水面上露出了一个小脑袋,还像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向岸上说道:“鬼子走了?”大家高兴的叫起来:“雨来没有死!” 原来枪响以前雨来趁鬼子不防备一头扎进河里,鬼子冲着河开枪时,雨来早就从水底游到远处了。
(5)芦花泪有声小说扩展阅读:
1940年,管桦离家奔赴抗日战场,长年转战南北,但浓浓的乡情,给他留下了无限的眷恋。他从小亲身经历目睹了年长他几岁的本村儿童团团长,带领一群天真无邪的儿童,站岗放哨,给八路军送鸡毛信,上树瞭望,捕捉敌情。从军后,童年时代的情景,总是像演电影似地一幕幕在脑海他中浮现。就这样,创作了以雨来为主人公的《雨来没有死》。这成了管桦创作生涯的开端。
初稿写成后,管桦首先请当时任鲁迅文学院研究室主任的周立波审阅。周立波被小说中主人公雨来的精神所吸引、感动,连连称赞这篇小说写得有骨头有肉,非常值得一读,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周立波鼓励并指点管桦继续写下去,要写成一部真实反映冀东人民抗日斗争的中篇或长篇小说。
⑥ 我现在好讨厌我们班主任,她不让我们写小说也就罢了,就因为有人写小说她居然在我们上其他课的时候把我同
老橡树上的黄丝带
楔子
曲弯弯走在这条扩了又扩的马路上,远远地就听见了声。
这是她来来无数次走过的上学放学的路——可如今,面目已全非了。初中毕业已经四年了,她现在正放暑假,开学就大二了。四年来,从未再走过的路,一时又让她无端地想起往事来了。
记得那时,她走路总喜欢拣一粒漂亮的彩石子踢的,先一脚踢得远远地,然后追上去,然后再踢,然后再追上去……一路地踢着它回家或者上学,一直地踢到教室或者家门口,又或者,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着,那个自以为已经长大了的、刚上初中的女孩子,便出现在冉冉而落的无限斜阳里了:拖着她的猎袋(她管她的书包叫猎袋),哼着,自得其乐地摘些野花野草来玩:要么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来,一路地学天女散花;要么把一种毛茸茸的像裂开的小扇子似的野草叶子粘在衣襟上作装饰;要么在扣眼里插上两支昂昂然的狗尾草什么的……
嗯——那里,那里本该有一棵很大很老的老榕树的,老榕树底下,本该有一间老木屋的,老木屋风檐底下本该吊一只古旧的红灯笼的,红灯笼上本该用明黄色写着“有水”两个字的……啊,是了,老木屋的窗台,曾经是她堆积秋海棠厚厚的肉质花瓣的地方。记得每次经过,她都要朝木楞窗棂里、黑洞洞的老屋张看一眼的,然后把花瓣堆上去,堆上去。而风,却擅自把它们风干了,吹散了,洒落了……红红点点地绣了一地。
那里,还有那里,本该有一辆又老又破的大卡车的,轮胎瘪了,漆皮剥落了,孤零零地废弃在那里,从来也不见有人来把它拖走。而它,曾经是弯弯的里程碑呢。因为,它正好介于家和学校中间,看见它,就是说,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这么样想着的时候,弯弯忽然驻了足。嗯——还有,还有,那两个成天冲冲杀杀、追追打打的男孩子呢?那整个初中时代,就总是不经意或远或近一起行走在这同一条路上的男孩子呢?恍然地,弯弯又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少年,从打不开的车门里,爬进了破卡车的驾驶室,坐在旧皮垫子上,煞有介事地转动着锈迹斑斑的方向盘,拼命地揿着不会响的喇叭,大喊大叫着,高兴得什么似的……
今天,四年之后的今天,初中同学的第一次聚会,可能遇到他俩吗?
远远的声似断似续地飘绵而来,弯弯便寻了声行去——天!多想快些见到他们。激动的心因此满满地涨了起来,四年了啊,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变了还是没变?
就在S中旁边,她看见了那个名叫“返屋企玩”的舞厅。通体透明的落地大玻璃正被忧郁的夕阳浸泡着——浸得恍如一泓纯净的玫瑰红葡萄酒似的。准是这里了。
弯弯定定地立着,耳中便听见了那支呢喃的英文曲,那原是西蒙和加丰克尔的声:“告诉她为我织一件薄薄的衬衫,薄薄的衬衫,再涂上欧芹、洋苏叶、迷迭香和麝香草……”
这声如此熟悉,仿佛一种心往神追的深深呼唤似的,弯弯不禁浑身一震,心便惶惶地悬了起来。怎么?他也来了吗?那个……他?弯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那个多年来没有结局的故事,等来的就是这样的重逢吗?抬起眼来,却见东边,渐渐地升起一钩新月,淡淡的,薄润而且透明;而西边,却还悬着一轮红日,圆圆的,苍凉而且沉静。哎——因为太阳属于白昼,月亮属于夜晚,所以只有在那样偶然的一瞬间,太阳和月亮才会相逢。
弯弯转过身去,徘徊了许久,终于没有踏入热洛的聚会,独自一人,往前走,往前走——天自顾自地黑下来了,所有那些如幻如电的往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如果你想听听年少时的梦,就请坐在我的台阶上吧。
那些且莹且浊的往事啊,是谁欲却泪?
第一话聆
“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弯弯记得,那一天她起得很早,低低地吟了半阕李清照的《菩萨蛮》,施施地推开了素木窗,撩起风兰和吊竹梅悬垂而成的花帘——帘上,疏疏地缀了几颗淡淡的花苞,欲开还羞,欲开还羞似的。时令早过了立秋,可给人的感觉还是春天呢。
-07-14 17:19 回复
.25..* 3楼
清晨的阳光被风吹着,飘得满屋都是。邻家老太起得更早,点起的红泥小火炉上,正熬着莲子糖粥,糖粥噗噗地冒着袅袅青烟,和着米饭的清香,透过窗子弥漫进来。一缕缕虚虚幻幻的金色光束——穿透了梧桐树纷披的枝叶——散落下来,散落下来,看得见烟雾的颗粒在其中悠悠悬浮。一声声清亮的鸟啼,空空的,空空的,仿佛近在耳畔,又远在竹深林密不知处似的。
弯弯颈上搭了块白毛巾,走在淡淡的风里,一任满头潇洒的发丝——微微地飞扬。来到落了一地细细碎碎桂花的露井边,打了一木盆清凉的井水。然后,浇了一匙蔷薇花露在里面,一边搅匀,一边依着井栏,用葫芦瓢舀了水,冲洗丝丝流淌的长发——自然的气息,花草的清香,就这么一齐收藏在秀发里了……
邻家老太熄了火,就着爬满薜荔藤蔓的古老的石墙角——坐在小杌凳上,手里端着粗陶碗,一边吹气,一边喝粥。一只老黑猫懒洋洋地伏在她脚边,拱着背暖暖地晒太阳。一时,老太太撩起了眼皮,却见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洁白的芭蕉布长裙,在熹微的晨光中娉娉婷婷地走来,凉滑幽芬的湿发披在双肩。
“哟!”爽直的老太太不住挑起了大拇指,“小姑娘,真漂亮!”
弯弯便笑了,灿烂如一朵在阳光尖端盛放的白百合。
正是暑假快要结束,新学年尚未开始的时候,弯弯收到了重点S中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上说,那一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报了到,弯弯就是一名全新的中学生了。
真是梦寐以求的日子。以前,从后窗常常可以看见S中的学生在做广播操,妈妈有时就会说:“弯儿,来看——那就是S中,只有最聪明的哥哥姐姐才能上S中,弯儿长大以后也要上S中哦!”说时,眼里满满地全是期盼。弯弯远远地望着大哥哥大姐姐们随着广播操的音乐一起一伏,觉得他们真是幸福啊。那时,在她眼里,S中就是天堂。如果我也能戴上S中的校徽走在街上,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高视阔步该多好?
没想到,这么美好的愿望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一个暑假都呆在家里,真是闷也闷死了。弯弯盼着早些开学,也好早些见到新同学呀。所以,匆匆吃了早饭,就心急火燎地往学校去。
终于坐在打扫干净的新教室里了——初一六班,嗯。什么都那么令人兴奋,而窗外,就是开满白蔷薇的花池。弯弯故意地转过脸去,漫不经心地看那些饱涨的花苞。其实,她心里更想研究的是——这满满一屋子来自各个小学的优等生——她的新同学呀。
蓦地,小山坡那边,一个小黑点升出了地平线,是谁飞扬的发,镀了一道日色的金边?渐渐地,升出了冷峻的眉与眼,渐渐地,升出了英挺的鼻与唇,渐渐地,升出了一张俊美的男孩子的脸,渐渐地,升出了一身靛蓝色牛仔衣的少年。他轮开两条长腿飞奔在地平线上,背后衬着硕大的红日,遇到什么障碍就一越而过,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地无所谓。他越过操场的栏杆,越过打横的自行车,越过教室前的花池……然后又一越,倏地就停在了大家面前,仿佛施了什么定身法似的站住了,然后面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地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真是优雅如豹呢。
弯弯不由脸上红了一红,暗怪自己竟然看了陌生的男孩这么久。毕竟,十三岁,是个容易心动的年龄,就因为男孩酷帅的跑动姿势和对一切全不在乎的年少,让弯弯深深地记住了他。
七年以后的今天,弯弯回想起当时的羞涩来,还不禁胸闷气短。那就是他留给她的最初印记吗?也许,也许,再过一百年,他——也仍是她心灵的捕手吧?
后来,班主任燕老师走了进来。那时的燕老师——那么地年轻貌美呀,是个刚从N师大中文系毕业的新鲜人。她只是那么静静地在讲台后面一立,也没像其他老师似的,拿着教鞭狠敲着黑板使劲嚷嚷:“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教室里却蓦地静了下来。她仿佛晨雾中山风拂过的野百合,恬淡、娴静却又率真爽直,有着林黛玉一样古典美的清新容貌,而骨子里却是现代女性的活力四射和敢作敢为。她的目光只是不经意地转了一个角度,就突然地笼罩了一室的光华。大家全都不知不觉地失了神态,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被她至美的光芒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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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4楼
至于燕老师当时穿的是什么,这会儿弯弯是一点也想不起了。也许,一个真正的美人,需要的本就不是叮叮当当珠光宝气的金银首饰——她自身的光芒就足以令所有的珠宝黯然失色了。只记得,燕老师是喜欢趣致的植物饰品的。聪明的她总能令人耳目一新。或者采一朵含苞欲放的红玫瑰斜斜地插在挽起的发上,挑一缕青丝飘荡在颊边、耳际;或者串两朵清秀的白玉兰,穿在扣眼上,一步一摇,一步一荡的;又或者,用红豆和菩提子串了几圈手链绕在皓腕上,如果不经心碰了哪里,就会轻轻地发几声脆响……那一份潇洒出尘,清新自然的感觉就在这漫不经心的插花戴草中找到了——“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难怪后来,读到杜甫的《佳人》时,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燕老师——那样一种香远益清的风神之美呀。再后来,女孩子们私下里议论那些当红明星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拿了她们来和燕老师做比较。结果,比来比去,却得出结论说,那是什么第一美女呀?哪里有燕老师那么耐看那么有味道?
那天,弯弯第一眼看见燕老师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是一下子的事。弯弯喜欢的人就一直喜欢,讨厌的人就一直讨厌,从来没有理由的。
不大记得燕老师说了什么了,只记得,最后,她说要布置一个作业:“大家回家以后,每人一盘30分钟左右的录音带,内容、形式不限,只要尽情展现自我就行。开学以后,我们将从每个四人小组中推选出一盒优秀的‘个人专辑’。然后,集中起来,再从中评出一、二、三等奖……”
弯弯一开始听说要做作业,想着还没正式开学,就要忙作业了,心里老大一阵沮丧。等听明白了是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作业”以后,就会心地笑了。很有创意——弯弯想,有谁做过这样的作业?从那一刻起,弯弯就下定了决心,要拼命想法给燕老师——留一个与众不同的印象。
回家的路上,弯弯一边采来路边的小野花,插在扣眼里,一边就在心里谋划开了她的首张“个人专辑”。
一回到家,就端了一纸盒的空白磁带出来,挑了一盒SONY的。等填饱了录音机张开的大口以后,却拿不定主意了,该先说什么好呢?
于是,取了纸笔出来写草稿。却怔怔地端着面庞,想了好半天。哎——该从何说起呢?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把自己看清楚了。那镜子里的,是一张天使般无瑕的面孔。纵然挑剔地看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出什么缺憾——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虚虚幻幻犹似玻璃一样脆弱的、易碎的,总是带些伤感,总是要伤人或者伤自己似的。正是因为太完美了,妈妈反倒担心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弯儿现在已经出落得这么完美了,长大了会不会反尔变丑了呢?”
妈妈的担心也是弯弯的担心,哎——如果我长大以后,能像燕老师那样就好了。出了好一会神,弯弯才想出了这么几句:“我的名字叫曲弯弯,像那一曲弯弯的月亮。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很静很孤单。我喜欢和镜子说话,喜欢把名字写在水上,喜欢空气中渗入音乐,喜欢让风吹散我的长发……”
弯弯很喜欢这样感性的自我介绍。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按下了录音、播放键,用极缓极缓的声音读了一遍。结果是:很不满意。我的声音怎么这么尖而紧呢?怎么一点也不从容舒缓呢?弯弯挑剔着想。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抹掉了——重新来过。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平和地、沉静地,想象着幽远的意境。然后,才缓缓开始读了。可才读了两句不到就读错了,哎——
专辑真是不容易。为了精益求精,弯弯就这么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抹了录,录了抹……短短一盒30分钟的专辑,却用去了她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专辑有一个特点,就是——弯弯说:“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吹风笛……”然后,就吹了一支《今晚等一下》的曲子。接下来,弯弯又说:“有一支,是我最喜欢的……”然后,清唱了那支老《芦花舟》,唱时,还和着节拍,敲起了方响,叮叮地敲出金属余音袅娜的清脆与高古。然后说:“怎么样?听出是什么曲子了吗?”“我还喜欢写诗,虽然写得不好,但是,我还是喜欢写,我可以读一首我自己写的小诗给你听”……整个专辑,都是这样独白式的,有着一种随意与松散,好像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似的,其实,弯弯可用心了——是精心策划的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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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5楼
专辑的过程中,不断地有小小的意外发生,常常弄得弯弯啼笑皆非,可是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弯弯却无端地怀念起来:怀念因为妈妈开门进来而被打断的诗朗诵;怀念因为吹到最后、神经绷得太紧而误吹的一个滑音;怀念唱着唱着,忽然不住了的笑声……
然后,弯弯在一张银灰色的卡纸上,用墨水钢笔画了一个长发在风中如云翻涌的女孩,半垂着长长的眼睫,脸上有一种如梦的忧伤,旁边写了“真我”两个字,作为这盒专辑的题名。最后,又用白色水粉加了几道笔触,稍稍提亮了一下,就没再填别的颜色了。这种画风源自印象主义德加的《系鞋带的》——轻盈流动的轮廓、若隐若现的线条、不雕不饰的素净、淡淡弥漫的忧伤,这些都是弯弯喜欢的。最后的最后,弯弯用美工刀把它裁了下来,折在磁带的透明盒子里,作了专辑的封套。嗯,仅凭自己——竟能弄出这样好的效果来,很兴奋呀——难道还会有谁比我更多才多艺吗?弯弯得意地想。
开学以后的一个星期,弯弯交上了这张“个人专辑”——《真我》,一如蚌母交出了孕育经年的珍珠。
燕老师特意安排了一个下午开主题班会,专门播放入选的12盒专辑。那一天,可真是大开眼界得厉害——有说单口相声的,有讲故事的,有拉小提琴的,还有弹古筝的……却原来,初一六班卧虎藏龙啊。
后来,弯弯的专辑登台亮相了。从头至尾,同学们的惊呼声就未消歇过。是的,那几分不事喧哗的灵气,那几分隐约若虚的才华,所有人都分明感觉到了。连燕老师都不禁夸弯弯了,说,那其中有一种意境,有一种美,在初中生里,很难得呀。
弯弯真有点喜洋洋空阔无边的感觉了,却还一再告诫自己别高兴太早——还没最后敲定呢。可心里却无端地自信——以为夺冠非她莫属了。
哎——周瑜死时,连呼三声:“既生瑜,何生亮?”弯弯也想大呼三声“既生弯,何生焰”了。但是,周瑜是满怀遗恨满怀嫉妒的,弯弯呢?没有遗恨,没有嫉妒,却很复杂。
播到最后一盒专辑的时候,正打下课铃,同学们先是一阵骚动,都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可是,却猝然飘来了那样的声,那样清扬的声——伴着原声吉他,一层一层地婉吟着——游走在呼吸中,迢递数里——将至绝处,却又幽幽地来了,仿佛柔肠百结,泫然回首似的——极缓极轻地唱出的正是RichardMarx的《Rightherewaiting(此情可待)》:“Whereveryougowhateveryoudo,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在这里等你,无论等待多久,无论如何心碎,我永远在这里等你)…”如此地反反复复,悠悠长长,一如白莲悄然绽放,绽放——渐渐地展露淡远的莲芯……大家静静地听着,心便一点一点地飞散开来——随声盈盈而去了。
者是用心在唱的,声停了,却还久久、久久不绝,那种伴随声的喃喃自语和轻轻叹息,是那样地直指人心。也许,真正的艺术总是直接来自于心灵,并且诉诸于心灵的吧?弯弯的心被深深地悸动着,她不信这会是一个十三岁少年的声,它是穿行都的风和飘落高原的雪,沉痛并且无言的——
“我的名字叫辛飞焰。”他说,“我要站在雪山之巅,披衣等待所有的风。风把我吹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去。”
“音乐?”他淡笑一下,“是生命的沉醉。人在任何时候都会活在最爱的一首里。我不为谁唱——只唱给自己。”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鬼呀?如此素酷,如此从容,如此不惊轻尘地就说出了如此深隽的话语?
再后来,他就被大家强烈要求着,站在了讲台上,唱了那支西蒙和加丰克尔的英文老《Parsley,Sage,RoseryandThyme(欧芹、洋苏叶、迷迭香和麝香草)》:“告诉她为我织一件薄薄的衬衫,薄薄的衬衫,再涂上欧芹、洋苏叶、迷迭香和麝香草……”唱的时候,眼里竟有晶莹闪烁的一点,声音很轻很轻,可是,却飘绵不绝。其实,在座的没有谁能全听懂,可是,就连班上嗓门最大的夏雨佳,也忘记了胡闹,听得痴痴醉了。这世上不会有哪一种语言,能让全世界的人听了都微微地垂泪,因为听不懂的语言,等于空气。但是,音乐可以,音乐是一种心境,它穿透了你,向你诉说一切。也许,多年以后,你再也记不起词的细节,但是,只要你一哼起那曲调,那一份意境却又——依然弥漫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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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6楼
声停了,引来满堂的喝彩,同学们又是鼓掌,又是煽动:“酷啊!辛飞焰——再来一首!再来一首!”于是,他就用他传奇的嗓音,唱了一支又一支的英文老:《寂静之声》、《无心快语》、《我翅膀下的清风》、《老橡树上的黄丝带》……
却原来,英文是如此地不同于中文的单音节,它光滑一如游鱼,上扬、下行、回旋、顿挫,变化繁复地窜来窜去,不时地触痛你曾经的记忆,让久已忘记流泪的你,再也不想压抑什么,再也不想放逐什么,只想痛痛快快地——流泪……
弯弯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输掉了同他的第一场较量。
后来,班上就风靡起英文了。听英文,唱英文,成了六班的时尚。聪明如夏雨佳者流,嘴里嚼着口香糖,耳里塞着耳机,动用了父母亲大人三令五申不准听曲、只准听英语的随身听,来了个天衣无缝的折中——听英文。女孩子们的本上,也摈弃了灰色恋情的流行曲,转而疯狂地传抄英文了——虽然词大意谁也不懂。下了课,声就起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总有人喜欢含糊着唱上几声。
可是,从来没有谁能唱得像他那样纯净耐听的——从来没有。所以后来,班上有三分之二的女孩开始暗恋他了,还有三分之一的女孩表示欣赏他。而会不会唱好听的英文,倒成了女孩子评价男孩子有没有魅力的标准了。
哎——没有什么可以超越,音乐或者一声叹息的高度——如同塞壬们至美的声,能够魅惑奥德修斯们死于莽荒、不作归计。他的声——也让弯弯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颤栗的喜悦,禁不住地要仰望苍穹——想着要把云彩吸引过来,使它忘我,降临到地上。
什么时候,他能仅为我一人唱一支呢?弯弯思量着。
许多年了,那盒《真我》专辑还收藏在一只加了锁的抽屉里,它只得了二等奖。有时,弯弯会偶然地扫它一眼,也想翻出来听听,但终于没有。
那不是十三岁时的一场梦吗?既然是梦,就不可能捉住,就让一切随风吧——嗯?
第二话竞答
也许,弯弯只是想要他只为自己一个人唱一支的缘故,便总在有意无意地和他较量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赢他一回——也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呀。可是,接下来的班长竞选也好,摸底考试也罢,弯弯都输了。
辛飞焰当选为初一六班的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