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有一篇小说讲的是丈夫把表卖了给妻子买了梳子 妻子把头发卖了给丈夫买了表链 是挺著名的 小说的题目是什么
是《麦琪的礼物》。
《麦琪的礼物》讲述的是一个圣诞节里发生在社会下层的小家庭中的故事。男主人公吉姆是一位薪金仅够维持生活的小职员,女主人公德拉是一位贤惠善良的主妇。他们的生活贫穷,但吉姆和德拉各自拥有一样极珍贵的宝物。
吉姆有祖传的一块金表,德拉有一头美丽的瀑布般的秀发。为了能在圣诞节送给对方一件礼物,吉姆卖掉了他的金表为德拉买了一套“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的梳子;德拉卖掉了自己的长发为吉姆买了一条白金表链。他们都为对方舍弃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换来的礼物却因此变得毫无作用了。
(1)莫泊桑中短篇小说头发扩展阅读:
重要人物介绍
1、德拉
德拉对她的一头秀发是珍爱有加、引以自豪的。她天性爱美,再穷也要把自己打扮得干净漂亮,在丈夫面前展示自己的美丽。但为了给丈夫买一件“精致、珍奇而真正有价值”的圣诞礼物,她忍痛割爱,以爱换钱,为丈夫买了珍贵的白金表链。
2、吉姆
吉姆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薪水却极菲薄,且在不断缩减。只能住在贫民窟一般的公寓里,每周的收入除房租、伙食费之外,几近于无。但他非常喜爱妻子这头美丽的褐发,深知爱妻为了装扮头发对百老汇路上一家商店橱窗里陈列的王玳瑁发梳渴望已久,为了在圣诞前夕给爱妻赠送礼物,忍痛卖掉了三代祖传的金表。
『贰』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 美文赏析
世上的漂亮动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于命运的差错似地,出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庭;我
们现在要说的这一个正是这样。她没有陪嫁的资产,没有希望,没有任何方法使得一个既有
钱又有地位的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到末了,她将将就就和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
结了婚。
不能够讲求装饰,她是朴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个降了等的女人;因为妇女们本没有
阶级,没有门第之分,她们的美,她们的丰韵和她们的诱惑力就是供她们做出身和家世之用
的。她们的天生的机警,出众的本能,柔顺的心灵,构成了她们唯一的等级,而且可以把民
间的女子提得和最高的贵妇人一样高。
她觉得自己本是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华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于
自己房屋的寒伧,墙壁的粗糙,家具的陈旧,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难过。这一切,在另一个
和她同等的妇人心上,也许是不会注意的,然而她却因此伤心,又因此懊恼,那个替她照料
琐碎家务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佣人的样子,使她产生了种种忧苦的遗憾和胡思乱想。她梦想
着那些静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着东方的帏幕,如何点着青铜的高脚灯檠,如何派着两个身
穿短裤子的高个儿侍应生听候指使,而热烘烘的空气暖炉使得两个侍应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
打盹。她梦想那些披着古代壁衣的大客厅,那些摆着无从估价的瓷瓶的精美家具;她梦想那
些精致而且芬芳的小客厅,自己到了午后五点光景,就可以和亲切的男朋友在那儿闲谈,和
那些被妇女界羡慕的并且渴望一顾的知名男子在那儿闲谈。
然而事实上,她每天吃晚饭的时候,就在那张小圆桌跟前和她的丈夫对面坐下了,桌上
盖的白布要三天才换一回,丈夫把那只汤池的盖子一揭开,就用一种高兴的神气说道:
“哈!好肉汤!世上没有比它更好的……”因此她又梦想那些丰盛精美的筵席了,梦想那些
光辉灿烂的银器皿了,梦想那些满绣着仙境般的园林和其间的古装仕女以及古怪飞禽的壁衣
了;她梦想那些用名贵的盘子盛着的佳肴美味了,梦想那些在吃着一份肉色粉红的鲈鱼或者
一份松鸡翅膀的时候带着朗爽的微笑去细听的情话了。
而且她没有像样的服装,没有珠宝首饰,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偏偏只欢喜这一套,觉得
自己是为了这一套而生的。她早就指望自己能够取悦于人,能够被人羡慕,能够有诱惑力而
且被人追求。
她有一个有钱的女朋友,一个在教会女学里的女同学,可是现在已经不再想去看她,因
为看了之后回来,她总会感到痛苦。于是她由于伤心,由于遗憾,由于失望并且由于忧虑,
接连她要不料某一天傍晚,她丈夫带着得意扬扬的神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
“瞧吧,”他说:“这儿有点儿东西是专门为了你的。”她赶忙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抽
了一张印着这样语句的请帖:
“教育部长若尔日·郎波诺暨夫人荣幸地邀请骆塞尔先生和骆塞尔太太参加一月十八日
星期一在本部大楼举办的晚会。”
她丈夫希望她一定快活得很,谁知她竟带着伤心而且生气的样子把请帖扔到桌上,冷冰
冰地说:
“你叫我拿着这东西怎么办?”
“不过,亲人儿,我原以为你大概是满意的。你素来不出门,并且这是一个机会,这东
西,一个好机会!我费了多少力才弄到手。大家都想要请帖,它是很难弄到手的,却又没有
多少份发给同事们。将来在晚会上看得见政界的全部人物。”
她用一种暴怒的眼光瞧着他,后来她不耐烦地高声说:
“你叫我身上穿着什么到那儿去?”
他以前原没有想到这一层;支吾地说:
“不过,你穿了去看戏的那件裙袍。我觉得它很好,我……”
瞧见他妻子流着眼泪,他不说话了,吃惊了,心里糊涂了。两大滴眼泪慢慢地从她的眼
角向着口角流下来;他吃着嘴说:
“你有点怎样?你有点怎样?”
但是她用一种坚强的忍耐心镇住了自己的痛苦,擦着自己那副润湿了的脸蛋儿,一面用
一道宁静的声音回答:
“没有什么。不过我没有衣裳,所以我不能够去赴这个晚会。你倘若有一个同事,他的
妻子能够比我打扮得好些,你就把这份请帖送给他。”
他发愁了,接着说道:
“这么着吧,玛蒂尔蒂。要花多少钱,一套像样的衣裳,以后遇着机会你还可以再穿
的,简单一些的?”
她思索了好几秒钟,确定她的盘算,并且也考虑到这个数目务必可以由她要求,不至于
引起这个节俭科员的一种吃惊的叫唤和一个干脆的拒绝。
末了她迟迟疑疑地回答:
“细数呢,我不晓得,不过我估计,有四百金法郎,总可以办得到。”
他的脸色有点儿发青了,因为他手里正存着这样一个数目预备去买一枝枪,使得自己在
今年夏天的星期日里,可以和几个打猎的朋友们到南兑尔那一带平原地方去打鸟。
然而他却回答道:
“就是这样吧。我给你四百金法郎。不过你要想法子去做一套漂亮的裙袍。”
晚会的日期已经近了,骆塞尔太太好像在发愁,不放心,心里有些焦躁不安。然而她的
新裙袍却办好了。她丈夫某一天傍晚问她:
“你有点怎样?想想吧,这三天以来,你是很异样的。”于是她说:
“没有一件首饰,没有一粒宝石,插的和戴的,一点儿也没有,这件事真教我心烦。简
直太穷酸了。现在我宁可不去赴这个晚会。”
他接着说道:
“你将来可以插戴几朵鲜花。在现在的时令里,那是很出色的。花十个金法郎,你可以
买得到两三朵很好看的玫瑰花。”她一点也听不进去。
“不成……世上最教人丢脸的,就是在许多有钱的女人堆里露穷相。”
但是她丈夫高声叫唤起来:
“你真糊涂!去找你的朋友伏来士洁太太,问她借点首饰。你和她的交情,是可以开口
的。”
她迸出了一道快活的叫唤:
“这是真的。这一层我当初简直没有想过。”
第二天,她到她这位朋友家里去了,向她谈起了自己的烦闷。
伏来士洁太太向着她那座嵌着镜子的大衣柜跟前走过去,取出一个大的盒子,带过来打
开向骆塞尔太太说:
“你自己选吧,亲爱的。”
她最初看见许多手镯,随后一个用珍珠镶成的项圈,随后一个威尼斯款式的金十字架,
镶着宝石的,做工非常精巧。她在镜子跟前试着这些首饰,迟疑不决,舍不得丢开这些东
西,归还这些东西。她老问着。
“你还有没有一点什么别的?”
“有的是,你自己找吧。我不晓得哪件合得上你的意思。”她忽然在一只黑缎子做的小
盒子里,发现了一串用金刚钻镶成的项链,那东西真地压得倒一切;于是她的心房因为一种
奢望渐渐跳起来。她双手拿着那东西发抖,她把它压着自己裙袍的领子绕在自己的颈项上面
了,对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出了半天的神。
后来,她带看满腔的顾虑迟疑地问道:
“你能够借这东西给我吗,我只借这一件?”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她跳起来抱着她朋友的颈项,热烈地吻了又吻,末后,她带着这件宝贝溜也似地走了晚会的日子到了,骆塞尔太太得到极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宾都要漂亮,时髦,迷人,
不断地微笑,并且乐得发狂。一般男宾都望着她出神,探听她的姓名,设法使人把自己引到
她跟前作介绍。本部机要处的人员都想和她跳舞,部长也注意她。
她用陶醉的姿态舞着,用兴奋的动作舞着,她沉醉在欢乐里,她满意于自己的容貌的胜
利,满意于自己的成绩的光荣;满意于那一切阿谀赞叹和那场使得女性认为异常完备而且甜
美的凯歌,一种幸福的祥云包围着她。所以她什么都不思虑了。
她是清晨四点钟光景离开的。她丈夫自从半夜十二点钟光景,就同着另外三位男宾在一
间无人理会的小客厅里睡着了;这三位男宾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对她的肩头上披上了那些为了上街而带来的衣裳,家常用的俭朴的衣裳,这些东西的
寒伧意味是和跳舞会里的服装的豪华气派不相称的。她感到了这一层,于是为了避免另外那
些裹着珍贵皮衣的太太们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骆塞尔牵住了她:
“等着吧。你到外面会受寒。我去找一辆出租的街车来吧。”
不过她绝不听从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阶儿。等到他俩走到街上竟找不着车了;于是他俩
开始去寻觅,追着那些他们远远地望得见的车子。
他俩向着塞纳河的河沿走下去,两个人感到失望,浑身冷得发抖。末了,他俩在河沿上
竟找着了一辆像是夜游病者一样的旧式轿车——这样的车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惭形秽,
所以要到天黑以后才看得见它们。
车子把他俩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门外了,他俩惆怅地上了楼。在她,这算是结束了。而
他呢,却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点钟应当到部。
她在镜子跟前脱下了那些围着肩头的大氅之类,想再次端详端详无比荣耀的自己。但是
陡然间她发出了一声狂叫。她已经没有那串围着颈项的金刚钻项链了!
她丈夫这时候已经脱了一半衣裳,连忙问:
“你有点怎样?”
她发痴似地转过身来向着他:
“我已经……我已经……我现在找不着伏来士洁太太那串项链了。”
他张皇失措地站起来:
“什么!……怎样!……哪儿会有这样的事!”
于是他俩在那件裙袍的衣褶里,大氅的衣褶里,口袋里,都寻了一个遍。到处都找不到
它。
他问道:
“你能够保证离开舞会的时候还挂着那东西吗?”
“对呀,我在部里的过道里还摸过它。”
“不过,倘若你在路上失掉了它,我们可以听得见它落下去的声响。它应当在车子
里。”
“对呀。这是可能的。你可曾记下车子的号码?”
“没有。你呢,你当初也没有注意?”
“没有。”
他俩口呆目瞪地互相瞧着。末了,骆塞尔重新着好了衣裳。
“我去,”他说,“我去把我俩步行经过的路线再走一遍,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得着
它。”
他问道:
“你能够保证离开舞会的时候还挂着那东西吗?”
“对呀,我在部里的过道里还摸过它。”
“不过,倘若你在路上失掉了它,我们可以听得见它落下去的声响。它应当在车子
里。”
“对呀。这是可能的。你可曾记下车子的号码?”
“没有。你呢,你当初也没有注意?”
“没有。”
他俩口呆目瞪地互相瞧着。末了,骆塞尔重新着好了衣裳。
“我去,”他说,“我去把我俩步行经过的路线再走一遍,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得着
它。”
于是他出街了。她呢,连睡觉的气力都没有,始终没有换下那套参加晚会的衣裳,就靠
在一把围椅上面,屋子里没有生火,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她丈夫在七点钟回家。什么也没有找得着。
他走到警察总厅和各报馆里去悬一种赏格,又走到各处出租小马车的公司,总而言之,
凡是有一线希望的地方都走了一个遍。
她对着这种骇人的大祸,在惊愕状态中间整整地等了一天。
骆塞尔在傍晚的时候带着瘦削灰白的脸回来了;他一点什么也没有发现过。
“应当,”他说,“写信给你那个女朋友说你弄断了那串项链的搭钩,现在正叫人在那
里修理。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周转的时间。”
她在他的口授之下写了这封信。
一星期以后,他们任何希望都消失了。并且骆塞尔像是老了五年,高声说道:
“现在应当设法去赔这件宝贝了。”
第二天,他们拿了盛那件宝贝的盒子,照着盒子里面的招牌到了珠宝店里,店里的老板
查过了许多账簿。
“从前,太太,这串项链不是我店里卖出去的,我只做了这个盒子。”
于是他俩到一家家的首饰店去访问了,寻觅一件和失掉的那件首饰相同的东西,凭着自
己的记忆力做参考,他俩因为伤心和忧愁都快要生病了。
他们在故宫街一家小店里找到了一串用金刚钻镶成的念珠,他们觉得正像他们寻觅的那
一串。它值得四万金法郎。店里可以作三万六千让给他俩。
他们所以央求那小店的老板在三天之内不要卖掉这东西。并且另外说好了条件:倘若原
有的那串在二月底以前找回来,店里就用三万四千金当郎收买这串回去。
骆塞尔本存着他父亲从前留给他的一万八千金法郎。剩下的数目就得去借了。
他动手借钱了,向这一个借一千金法郎,向那个借五百,向这里借五枚鲁意金元,向另
一处又借三枚。他签了许多借据,订了许多破产性的契约,和那些盘剥重利的人,各种不同
国籍的放款人打交道。他损害了自己后半生的前程,他不顾成败利钝冒险地签上了自己的名
姓,并且,想到了将来的苦恼,想到了就会压在身上的黑暗贫穷,想到了整个物质上的匮乏
和全部精神上的折磨造成的远景,他感到恐怖了,终于走到那个珠宝商人的柜台边放下了三
万六千金法郎,取了那串新项链。
在骆塞尔太太把首饰还给伏来士洁太太的时候,这一位用一种不高兴的神情向她说:
“你应当早点儿还给我,因为我也许要用它。”
她当时并没有打开那只盒子,这正是她的女朋友担忧的事。倘若看破了这件代替品,她
将要怎样想?她难道不会把她当做一个贼?
骆塞尔太太尝到了穷人的困窘生活了。此外,突然一下用英雄气概打定了主意,那笔骇
人的债是必须偿还的。她预备偿还它。他们辞退了女佣;搬了家;租了某处屋顶底下的一间
阁楼下。
她开始做种种家务上的粗硬工作了,厨房里可厌的日常任务了。她洗濯杯盘碗碟,在罐
子锅子的油垢底子上磨坏了那些玫瑰色的手指头。内衣和抹布都由她亲自用肥皂洗濯再晾到
绳子上;每天早起,她搬运垃圾下楼,再把水提到楼上,每逢走完一层楼,就得坐在楼梯上
喘口气。并且穿着得像是一个平民妇人了,她挽着篮子走到蔬菜店里、杂货店里和肉店里去
讲价钱,去挨骂,极力一个铜元一个铜元地去防护她那点儿可怜的零钱。
每月都要收回好些借据,一面另外立几张新的去展缓日期。
她丈夫在傍晚的时候替一个商人誊清账目,时常到了深夜,他还得抄录那种五个铜元一
面的书。
末后,这种生活延长到十年之久。
十年之末,他俩居然还清了全部债务,连同高利贷者的利钱以及由利上加利滚成的数
目。
骆塞尔太太像是老了。现在,她已经变成了贫苦人家的强健粗硬而且耐苦的妇人了。乱
挽着头发,歪歪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发红的手,高声说话,大盆水洗地板。但是有时候她
丈夫到办公室里去了,她独自坐在窗前,于是就回想从前的那个晚会,那个跳舞会,在那
里,她当时是那样美貌,那样快活。
倘若当时没有失掉那件首饰,她现在会走到什么样的境界?谁知道?谁知道?人生真是
古怪,真是变化无常啊。无论是害您或者救您,只消一点点小事。
然而,某一个星期日,她正走到香榭丽舍大街兜个圈子去调剂一周之中的日常劳作,这
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带着孩子散步的妇人。那就是伏来士洁太太,她始终是年轻的,始终是
美貌的,始终是有诱惑力的。
骆塞尔太太非常激动。要不要去和她攀谈?对的,当然。并且自己现在已经还清了债
务,可以彻底告诉她。为什么不?她走近前去了。
“早安,约翰妮。”
那一位竟一点儿也不认识她了,以为自己被这个平民妇人这样亲热地叫唤是件怪事,她
支支吾吾地说:
“不过……这位太太!……我不知道……大概应当是您弄错了。
“没有错。我是玛蒂尔德·骆塞尔呀。”
她那个女朋友狂叫了一声:
“噢!……可怜的玛蒂尔德,你真变了样子!……”
“对呀,我过了许多很艰苦的日子,自从我上一次见过你以后;并且种种苦楚都是为了
你!……”
“为了我……这是怎样一回事?”
“从前,你不是借了一串金刚钻项链给我到部里参加晚会,现在,你可还记得?”
“记得,怎样呢?”
“怎样,我丢了那串东西。”
“哪儿的话,你早已还给我了。”
“我从前还给你的是另外一串完全相同的。到现在,我们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它的代
价。像我们什么也没有的人,你明白这件事是不容易的……现在算是还清了帐,我是结结实
实满意的了。”
伏来士洁太太停住了脚步:
“你可是说从前买了一串金刚钻项链来赔偿我的那一串?”
“对呀,你从前简直没有看出来,是吗?那两串东西原是完全相同的。”
说完,她用一阵自负而又天真的快乐神气微笑了。
伏来士洁太太很受感动了,抓住了她两只手:
“唉。可怜的玛蒂尔德,不过我那一串本是假的,顶多值得五百金法郎!……”
『叁』 莫泊桑 头发 全文
头 发
·(法)莫泊桑·
【莫伯桑作品有其现实主义的一面,也有其不失浪漫色彩
的一面。前者表现在他对小市民、小公务员,对诺曼底农民生
活的描述;而后者则体现在他对深不可测的人类心灵,对“反
常”世界、对幻觉世界的探求。《头发》可认为属于后类。—
—译者】
单人房的墙上光秃秃的,刷着一层石灰。墙上高不可及的
地方,开了一个狭窄的、带铁栅栏的窗子。光线透过窗子,照
进这阴森的小房间。那个疯子坐在一把草编的椅子上,目不转
睛地盯着我们,眼神既空荡又着魔。他瘦骨嶙峋,两腮深陷,
头发也显然是在几个月之内就变白了的。干枯的四肢、收缩的
胸膛和凹进的腹部,使他的衣服显得又宽又大。不难感觉到,
这个人在被某种念头摧残着、侵蚀着,就象一个生了害虫的水
果。他的疯狂,他那顽固的、骚扰不休的、贪婪的念头,正在
一点一点地吞吃他的躯体。正是这个不可见、不可触、不可觉
的非物质的念头,消磨他的肌肉,吮吸他的血液,扼杀他的生
命。
这个被幻觉毁灭的人是如此神秘!梦魔缠身至此,令人既
怜悯,又恐怖,也觉得可悲。他前额上深深的皱纹不停地抽动
,而这额头后面又盘据着一个什么样的奇怪的、可怕的、致命
的梦啊?
医生对我说:“他时常狂怒发作。这种因为情欲和尸欲引
起的疯狂,是我见过的最为奇特的病征之一。这实际上是一种
恋尸癖。从他写下的日记看,他精神上的病态再清楚不过。他
的疯狂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您感兴趣,不妨浏览一下这
份材料。”医生带我到他的诊室,把这个可怜的病人的日记交
给我,并说:“读完了,请把您的意见告诉我。”
以下就是这个小本子里的文字:
-------------------------
一直到三十二岁,我活得都很平静,没有过爱的经历。生
活对我来说很简单、很美好,也很容易。我很富有。我兴趣如
此之广,以至对任何东西都不会入迷。活着是多好啊!每天早
晨,我幸福地醒来,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晚上,我心满
意足地睡下,安逸地等待着明天,也等待着无忧无虑的未来。
我有过几个情妇,但我的心从来没有为欲望而狂跳,我的
灵魂也从未在占有过以后受到爱的损伤。这样活着自然好。爱
虽然更好,但却是可怕的。象别人一样去爱的人也许会感到炽
热的幸福,但他们的幸福却可能无法与我相比,因为爱以一种
令人难以相信的方式落到了我的身上。
因为富有,我到处寻找收集各种古董家具;我经常想像那
些抚摸过这些物件的手,欣赏过这些物件的眼睛,爱过这些物
件的心,因为人是爱这些东西的!我会几个钟头几个钟头地看
着一块小小的上个世纪的怀表。它的珐琅表面,它的镂金装饰
,都是这样地漂亮,这样地娇小可爱。它还在走着,就象一个
女人因为买了象它这样一件美好的饰物而陶醉那一天一样。它
从未停止过跳动,从未停止过它的机械生命,一个世纪过去,
它仍在继续发出有规律的嘀嗒声。是谁第一次把它戴在胸前,
微暖的衣衫里,表的心和女人的心相应跳动?是哪一只手曾拿
起过它,温热的手指上,反复玩赏,抹去湿润的皮肤沾染在细
瓷牧人图上的雾气?又是哪一双眼睛曾看着这雕花的表面上等
待已久的钟点,那心爱的钟点,美妙的钟点?
我是多想见到,又是多想认识那个选择了这精致而又稀罕
的物件的女人哪!而她已经死去了!我再也摆脱不了对过去的
女人的欲求;我更爱那些已经爱过的女人!--过去的柔情故
事使我心里充满了惋惜之情。啊!美丽,微笑,年轻的爱抚,
美好的希望!所有这些,不都该是永恒的!
我是怎样整夜整夜地为那些往昔的女人哭泣!她们是如此
的姣好,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甜蜜,她们的手臂上印满了亲吻
,但是她们都死去了!然而亲吻是不朽的!它从一对嘴唇到另
一对嘴唇,从一个世纪到另一个世纪,从一个年岁到另一个年
岁。--人们接收它,给出它,然后死去。
过去吸引我,现在使我恐惧,因为将来就意味着死亡。我
为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挽惜,我为所有已经生活过的人哭泣
;我真想停住时间,定住钟点。但是时间在前进,在流逝,它
每一秒钟都从我身上拿走一点东西,明天就是乌有。而我是不
会再活一次的。
别了,昨天的女人。我爱你们。
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终于找到了她,找到了我
梦寐已久的她;在她身上,我体验到了极不寻常的快乐。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在巴黎街上闲走。我觉得精神愉
悦,脚下轻快,以散步者心不在焉的眼光,看着街上的店铺。
猛然间,我看到一家古董店里有一件十七世纪的意大利家俱。
这件家俱造型优美,也极罕见。看起来应该是当时有名的威尼
斯工艺家维戴利所制。
然后我又继续走下去。
为什么这件家俱的影子就此缠绕不休?力量是如此之大,
我又走回古董店前,想再看它一眼,我感到它控制了我。
诱惑力是一种何等奇特的力量!您观看一样东西,它就开
始一点一点地吸引您,撩拨您,象一张女性的脸一般地整个占
据了您。它的形状、色彩和外观所产生的奇异的魅力,悄悄地
溶入您全身;您已经爱它了,您需要它,您想得到它。您被占
有的欲望缠住,这种欲望开始是淡淡的,好像是腼腆的,但它
逐渐加剧,直至变得强烈而不可抗拒。
连店铺主人也好像从我目光的火焰里猜出了愈演愈烈的秘
密的欲望。
我买下了这件家俱,并让他们立刻运到我家。我决定把它
放在我的卧室里。
啊!那些没经过收藏家和他新得的爱物之间蜜月的人实在
可怜。他不时来到它的近旁;他不停地用眼睛、用手去抚摸它
,好像它也有血肉之躯;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在做什么事情,
他总是想起它。爱的回忆跟随他走上街,走入社交界,走到任
何地方;回到家里,他来不及摘下手套和帽子,先要用爱人柔
情的目光去凝视它一番。
真的,头一个星期,我都是在如此热爱这件家具。我不时
打开它的门,拉开它的抽屉;我如痴如狂地触弄它,沉浸在占
有的隐秘欢乐之中。
然而,一天晚上,我发现一块镶板厚度不正常,那后面可
能有一个夹层。我的心开始狂跳,但是一夜过去,我费尽全力
,也没能勘破其中的秘密。
第二天,我终于成功了。我用一把刀片插进木板夹缝,一
块木片滑开,在一层黑色的天鹅绒上,我看到了一束女人的头
发!
是的,一束头发,一束粗大,几乎是红色的金发,被一根
金线系着。看起来好像是齐根剪下的。
我被惊呆了,我在颤抖,我感到迷乱!一股若有若无的芬
芳,从这个神秘的抽屉里,从这不可思议的圣物上飘了出来。
香气如此之古老,好像是气味的灵魂。
我轻轻地,几乎是宗教仪式般地拿起它,把它从夹层里取
出来。它立刻披落开来,一缕金色一直洒到地面。它是如此浓
密而轻盈,柔软而光亮,象一颗彗星火焰般的彗尾。
我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激动。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又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把这束头发藏在家俱里?它背后到底
有什么奇特遭遇?又有什么不平凡的悲剧?
是谁剪下了这束头发?永别时刻的情人?为了复仇的丈夫
?或者是绝望中的头发的主人?
再不就是一个姑娘进修道院之前,抛下这笔爱的财富,就
好象留在尘世的信物?还是年轻的丽人被埋入坟墓的时刻,那
个热恋着她的情人,取下她头上一绺秀发,她身上唯一能保留
『肆』 导读莫泊桑的短篇小说
论 玛 蒂 尔 德
——《项链》导读
在一间低矮的小阁楼上,一位容貌衰老的“劳苦人家的粗壮耐劳”的妇女,独自坐在窗前凝神遐思,她回想起十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回想起十年前那个给她带来深刻变化的舞会,回想起当年编织的梦的追求……想到此,她感慨万千,不能自已——
一
这位名叫玛蒂尔德的女子本来不应是城市平民的一员,她出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完全可以象其他中产阶级妇女一样:嫁给一个同等地位的小职员,建立起温馨的小家庭,承担起社会赋予她的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事实上,在玛蒂尔德成为路瓦载夫人后,她的人生之路仍按生活的逻辑自然向前延伸。
她婚后的生活就是如此:差强人意的住宅,“好香的肉汤”,有一个小女仆“替她做琐碎家事”;还有一万八千法郎的遗产……因此,这位不需要任何劳作的少妇风采依然,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保养她那美丽的容貌、“粉嫩的手指”和作种种“狂乱的梦想”。
命运为她安排了这种舒适的生活,但她却对此毫不知足,不屑一顾,统统以“寒伧”、“穷酸”而鄙视之。
她凭什么不守本分、想入非非呢?
“她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这可不是每个女子都具备的条件。假若穿上一件漂亮的长衣裙,再戴上一挂精美的钻石项链,出现于上流社会的喜庆宴会,足使那些自视为高贵无比的太太小姐们黯然失色!——夜会上动人的一幕证明玛蒂尔德对此有着充分的自信。
她又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教会女校是贵妇人的摇篮,它赋予玛蒂尔德以高雅的气质和温柔的性情,这位“天生聪明”的玛蒂尔德当初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学生。
更为糟糕的是,她竟然异常熟悉上流贵妇人的生活方式!与那位佛莱思节夫人——一位典型的贵妇人——的交往让玛蒂尔德得以亲眼目睹这些令人心动神摇的场面:宽敞的客厅,东方的帷幕,古式的壁衣,珍奇的古玩,粉红色的鲈鱼和松鸡的翅膀……还可以在幽静的厅堂里,带着迷人的微笑,“跟那些一般女人所仰慕最乐于结识的男子闲谈”。
玛蒂尔德的自身素质与上层贵妇人相比毫不逊色。她具备了跻身于贵族阶层的全部条件--家景的贫寒和地位的低微除外!因此,“她觉得她生来就是为着过高雅和奢侈的生活”,并为此而“不断地感到苦恼”。
于是,悲剧发生了。
假若玛蒂尔德容貌平平,假若她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而粗俗不堪,假若她没有交结"有钱的女朋友"而对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一无所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玛蒂尔德将会安分守己地充当路瓦载夫人而毫无怨言。
假若玛蒂尔德出生高贵,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她将成为贵夫人中一朵鲜艳无比的花朵,交际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明星。不是吗?那个难忘的星期一的夜晚,发生在教育部礼堂的动人一幕充分展现了她的无比魅力!
二
但这都仅仅是假设。现实是:她丢失了项链!当她正向理想王国迈进,似乎将要叩开大门之时,忽然跌落到社会的最底层--连原先中产阶级的地位都无法保全,而成为一个普通的下层劳动妇女。
要是那时候没有丢掉项链,她现在是怎样一个境况呢?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可怜的玛蒂尔德当然无法预测未来的命运,可常识告诉她:丢失项链将是灾难的降临,在未来的岁月中必须为此付出及其沉重的代价!
夜会上,玛蒂尔德的迷人风采降服了所有的男宾,他们“都注视她,打听她的姓名,求人给介绍,部里机要处的人员(白领阶层!)都想跟她跳舞,部长也注意她了”。
多少年来朝思暮想、萦绕于怀的就在于此,还有什么比得到上层男子青睐,统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更令人陶醉的吗?至于贵妇人的羡妒的目光则让其感奋不已!虚荣心得到极度满足的直接后果必然产生更为强烈的欲望,去寻找机会再显身手。无论如何,她已不可能回复到原先那种单调、寂寞和贫寒的“路瓦载夫人式”的生活。夜会的成功意味着潘多拉盒子被打开,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因此,夜会后的玛蒂尔德不可避免地命运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某位上层男子不顾世俗偏见,与她倾心相爱,娶其为妻;一是玛蒂尔德投入某个男人的怀抱,成为他的情妇,手中的玩物。
在十九世纪后期的法国,资本主义制度已得到相当的发展,社会秩序的确立导致等级森严的社会关系,而中世纪以来温情脉脉的道德观念则已被铜锈蚀得面目全非,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成了彻头彻尾的童话。那些自视高贵的正人君子们极少有勇气或者说犯不着与传统观念决裂,联姻本身是一种巩固社会地位和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如果他尚不能将个人的前途置之度外的话,至于所谓的“爱情”生活则完全可以通过联姻之外的方法得以补偿。既然在婚前她无法"让一个有钱的体面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婚后的路瓦载夫人——将永不可能成为豪门贵族家庭的女主人。
那么,“假若没有丢失项链”,答案不是显然的么?玛蒂尔德丢失了项链,但人性得以复归,客观上遏止了其在堕落的道路上的迅速下滑。从这个意义上讲,项链的丢失拯救了一个人的灵魂。于是,玛蒂尔德开始了真正有意义的充实的生活——城市平民的生活。
这是一场人生的悲喜剧。
三
另一个极端亦会导致堕落。
在生活中不乏一些女子经受不住贫困和债务的重压而走向堕落,她们可以去偷、去抢、去骗、去卖身——只要玛蒂尔德愿意,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在妇女,美丽、丰韵、娇媚,是她们的出身”。
我们来看看这对夫妇陷入什么样的困境:家中可怜的一点积蓄和丈夫继承的一笔遗产赔偿殆尽,外加一万八千法朗的可怕债务,还有不能如期偿还债务而面临破产或坐牢威胁的巨大精神压力--他们瘦弱的肩膀上承受得了这付重担吗?
然而,玛蒂尔德“一下子显出了英雄气慨,毅然决然打定了主意”,迎接十年艰苦生活的严峻考验!
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没有堕落而勇敢面对现实,接受生活的挑战呢?
在赔项链,还债务过程中所作的种种努力以及贯穿全文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明显感到小职员的谨小慎微和诚实、天真的性格在玛蒂尔德身上是统一的--她毕竟有别于缺乏良好教育的下层平民和充满了虚伪、道德沦丧的资产阶级的。此外,对自己理想的执着追求精神亦证明她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
可是这并不是玛蒂尔德鼓起勇气承受十年艰苦生活磨难的根本原因。
我们还是来看看玛蒂尔德十年后的形象吧。当初引起她“狂乱的梦想”的所有资本--高雅、美丽和温柔荡然无存,“她胡乱地挽着头发,歪斜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通红的手,高声大气地说着话……”此刻,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穷苦人家的粗壮耐劳的妇女”,既不是中产阶级的小家碧玉,也不是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但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对上层资产阶级生活的热烈向往,这种至死不渝的努力追求在十年磨难中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即对这个夜会的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她丈夫办公去了,她一个人坐在窗前,就回想起当年那个舞会来。那个晚上,她多么美丽,多么让人倾倒啊。
一夜风流,十年艰辛。值,还是不值?玛蒂尔德的回答是肯定的。这个夜会是她一生中唯一的高潮,是她自身价值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体现,是她暗淡无光的人生经历中留下的光辉亮点。一生中能有那么一次就足够了,对这个夜会的永恒的回忆是这十年来精神的支柱,力量的源泉!
她是一位虚荣心达到极点的女人!
四
小说的结尾是这篇精美作品中最精美的一笔。多少年来,多少人想把它作为另一故事的开端,写出一部“《项链》第二”。其实以我愚见,大可不必劳神。因为小说情节乃至女主人公的命运发展至此已达极限,并无太多的发挥余地。
但毕竟作者给我们留下了玩味的余地。
佛莱恩节夫人告知这挂项链的真正价值,就意味着玛蒂尔德一瞬间成为一个拥有三万六千法朗的“富婆”,她可以藉此舒舒服服地度过后半生,把十年来的巨大损失弥补回来,甚而至于可以在这个金钱万能社会中获得一席之地,成为一位资产阶级妇女。
但是,有一点是永远不会寻找回来的,那就是昔日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那份企求,那份梦想。从项链丢失的第一天起,玛蒂尔德就明确地意识到今生已与“高雅而奢华的生活”无缘,而此时的她更是面目全非,人老珠黄,已不可逆转地成为一个城市平民——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
十年来,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是为那个的成功的夜会所付出的代价,所谓“三万六千法朗”只是这一代价的“物化”而已,正因为一夜的风流是以十年艰辛和三万六千法朗为代价,才显得它的价值弥足珍贵。对夜会的美好回忆使其心理获得平衡,虚荣心得以满足,于是玛蒂尔德勇敢地承受所有的苦难。
要是玛蒂尔德终身不知那挂“精美的钻石项链”的真正的价值,那末她仍将“陶醉在幸福的云雾里”,内心异常充实地度过余生。
可是现在,无可追回的青春,一生孜孜以求的希望全部被一场误会所葬送,“栽”在一挂仅值五百法朗的赝品上,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铁的事实。玛蒂尔德要接受这一严峻的事实远比接受十年艰辛要痛苦得多。
“我可怜的玛蒂尔德,那挂项链是假的,至多值五百法朗!……”佛莱思节夫人此话无异于在流血的伤口上放把盐,其效果却不逊于《祝福》中四婶的“你放着罢,祥林嫂!”玛蒂尔德很难因意外得到三万六千法朗而惊喜若狂——假若她果真会因此发狂的话,结局只有一个:精神的彻底崩溃。
尽管作者本人对产生玛蒂尔德悲剧命运的社会原因认识不足,而归结为偶而丢失项链之使然,尽管作者对女主人公抱有同情之心。但是,莫泊桑对她虚荣心的揭露是彻底的。从中我们可以充分感受到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强烈的理性批判精神。
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描写了许多中下层青年为改变命运而抗争,最终失败的悲剧性事件--当然并不是都遇上丢失项链之类倒霉事。德莱塞笔下的嘉罗琳·米贝(嘉莉妹妹)就没有丢失项链,于是她成了赫斯渥之流的情妇;而《红与黑》中的于连·索黑尔则已成功地获得一纸骠骑兵中尉的委任状,但最后仍不容于贵族阶级而被推上断头台。我们来听听他在法庭上的慷慨陈词吧:
先生们,我没有这个荣幸属于你们的阶级,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反抗自己的卑贱命运的农民……有些人要用我来杀一儆百,使这样一种年轻人永远丧失勇气,他们出生一个卑贱的阶级里,可以说是受着贫困的煎熬,但是他们在幸受到良好的教育,并且大胆地混入有钱人高傲地称为上流社会的圈子里。
这就是我的罪行。先生们,它将受到格外严厉的惩罚……
于连只有说对一半,社会对人性的扼杀是外在的因素,而资产阶级思想对他的毒害使其性格的扭曲则是真正的原因。如若不然,社会上不过少了一些正直、善良、勤劳的中下层人民,而多了一批奸诈卑劣的绅士和寡廉鲜耻的贵妇人而已。
一 《项链》的主题
传统的看法是,这篇小说尖锐地讽刺了小资产阶级虚荣心和追求享乐的思想,出乎意料的结尾加深了这种讽刺,又带有一丝酸楚的感叹——其中有对玛蒂尔德的同情。
这种看法的根据是,小说中尽管没有一句谴责玛蒂尔德的虚荣心的话,但在人物描写和情节安排中处处流露出作者的态度。比如,开头写玛蒂尔德如何把大 资产者的奢华生活当理想,后来写她收到请帖后如何费尽心机抠出丈夫的积蓄,这一系列描写表现出这个小资产阶级妇女灵魂的庸俗鄙陋。另外,写玛蒂尔德的一个 晚上的满足带来十年的艰辛,这是对她的虚荣心的惩罚。小说最后写到十年艰辛不过是为了一件赝品,这又是对她的辛辣的讽刺。
玛蒂尔德的虚荣心不是一种个别的现象,而是阶级社会的产物,有一定的典型性。不安于辛苦劳动而得以糊口的生活,看不起比自己更穷苦的人,一心想上 升为大资产者,而且希望走捷径,借侥幸的机会发迹,这是人的劣根性的表现。当然,只有少数小资产者获得了成功,而大多数小资产者在竞争中沦落到更加悲惨的 境地。《项链》嘲讽了阶级社会这种追求虚荣的可鄙风气,而且帮助我们去认识产生这种风气的社会原因。
另外一种看法是,作者无意对人物作明确的价值判断;他所感兴趣的,或者说发生在人物身上的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引起心灵震撼与深思的,是人自身对于这种变化的无能为力。
这种看法的根据是,第一,在玛蒂尔德看来,每个人都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何况“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而不是忍受种种贫 困与丑陋,不能因此而指责她有虚荣心和追求享受的思想。在这指责背后隐藏着“安贫乐道”的价值标准,而这种将贫困道德化的价值观是十分可疑的。第二,作者 对一心追求享乐生活并没有批判,对以十年艰辛还清债务也没有赞颂,对二者没有做出明确的倾向性选择,只是说:“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极细小的 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
我们的看法是,《项链》写的是一个小公务员的妻子玛蒂尔德以十年的含辛茹苦去赔偿一条借来的假项链的悲剧故事。作者对女主人公虽有美好的姿色却无 力打扮自己的无奈处境表示遗憾;对她为一条假项链差不多葬送自己及其丈夫一生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和惋惜;对她和她丈夫偿还项链的诚实品德和奋斗精神进行了 肯定。小说也对女主人公的虚荣心进行了批评。同时,对贵族阶级的穷奢极欲和不惜弄虚作假的生活方式作了抨击和暴露。
二 《项链》的精巧构思
作者为了突出主题,为主人公设计了一个从逆境到顺境,然后再坠入逆境的曲折经历。起初,玛蒂尔德在婚姻上的失意,似乎使她陷入了逆境。但是,教育 部长举办舞会的请帖,给她打开了希望之门。舞服和首饰的解决,使她更接近成功。舞会上大出风头,眼看踏上了成功之路。不料,丢失了项链,使她再次坠入了厄 运。这样,逆境——顺境——逆境的转换,使人物的境遇越发显得悲惨,主题因此而更加突出。
《项链》中有一系列出人意料的情节。小说写女主人公一直向往上流社会,可是接到部长舞会的请帖后,却“懊恼”“发愁”。她在舞会上大获成功,眼看 要时来运转,却又丢失项链。赔了项链,最后才得知项链是假的。这些情节看似出人意料,却又合乎情理,这与作者作了一系列铺垫是分不开的。小说开端,作者大 段大段介绍玛蒂尔德向往过上流社会生活的心理,这就为下面描写人物懊恼发愁、遭到挫折提供了依据。小说还提到女主人公与她的朋友佛来思节夫人的关系,看来 无足轻重,却是下文情节发展的重要因素。女主人公借项链、失项链、赔项链、还债务、发现项链是赝品,都与此有关。在借、还项链时,佛来思节夫人毫不在意, 这蕴藏着一个暗示,项链不是值钱的东西。小说最后点出项链是假的,读者想到上文的暗示,会恍然大悟。
三 《项链》的心理描写
《项链》的心理描写细腻、深刻。作者极善于用心理分析的方法来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例如用“她一向就想望着得人欢心,被人艳羡,具有诱惑力而被人 追求”,表现她希望摆脱寒酸、黯淡、平庸的生活,置身于上流社会,成为生活优裕、受人奉承的高贵夫人的梦想;通过“她陶醉于自己的美貌胜过一切女宾”,表 现她自觉颇有姿色,具有跳出平庸家庭,爬进上流社会的资本的自信心。这种虚荣心正是资本主义社会把女性当成玩物的要求造成的,它预示了玛蒂尔德悲剧的必然 性。
『伍』 莫泊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褐色
居伊·德·莫泊桑(Guy·de·Maupassant )(1850年8月5日-1893年7月6日),是一位19世纪后半期法国优秀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的作品深受叔本华的影响,渗透了浓厚的悲观主义。莫泊桑早年犯有神经痛和强烈的偏头痛, 巨大的劳动强度与未曾收敛的放荡生活,使他逐渐病入膏肓。直到1891年,他已不能再进行写作,在遭受疾病残酷地折磨之后,终于在1893年7月6日逝世,享年仅43岁。一生创作了6部长篇小说和359篇中短篇小说,及三部游记。与契诃夫和欧·亨利合称“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
『陆』 求草房子和莫泊桑短篇小说中的一部分
草房子里面描写秃鹤那部分:
“这次汇操,油麻地小学必须拿第一,哪个班出了问题,哪个班的班主任负责!”桑乔把老师们召集在一起,很严肃地说。
汇操的头一天,桑桑他们班的班主任蒋一轮,将秃鹤叫到办公室,说:“你明天上午就在教室里呆着。”
秃鹤问:“明天上午不是汇操吗?”
蒋一轮说:“你就把地好好扫一扫,地太脏了。”
“不,我要参加汇操。”
“汇操人够了”。
“汇操不是每个人都要参加的吗?”
“说了,你明天就在教室里呆着。”
“为什么?”
蒋一轮用眼睛瞥了一下秃鹤的头。
秃鹤低下头朝办公室外边走。在将要走出办公室时,他用脚将门“咚”地狠踢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其他四所小学校的学生们,在老师们的严厉监督下,从不同的方向朝油麻地小学的操场鱼贯而入。歌声此起彼伏,在寒冷的冬天,硬是渲染出一番热气腾腾的景象。
蒋一轮走到教室里,并没有看到秃鹤,就问班上同学:“见到陆鹤没有?”
有同学说:“他在操场的台子上。”
蒋一轮听罢,立即奔到操场,果然见到秃鹤正坐在本是给那些学校的校长们预备下的椅子上。他立即走上那个土台,叫道:“陆鹤”。
秃鹤不回头。
蒋一轮提高了嗓门:“陆鹤”。
秃鹤勉强转过头去,但看了一眼蒋一轮,又把脸转过去朝台下那些来自外校的学生们望。
台下的学生们正朝秃鹤指指点点,并在嘻嘻嘻地笑。
蒋一轮拍了一下秃鹤的肩膀:“走,跟我回教室。”
秃鹤决不让步:“我要参加汇操。”
“你也要参加汇操?”蒋一轮不自觉地在喉咙里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刺痛了秃鹤,使秃鹤变得很怪,他站起来,走到台口去,朝下面的同学呲着牙,故意地傻笑。
蒋一轮连忙追到台口:“跟我回教室,你听到没有?”
“我要参加汇操!”
蒋一轮只好说:“好好好,但你现在跟我回教室!”说着,连拖带拉地将他扯下了台。
“我要参加汇操!”
蒋一轮说:“那你必须戴上帽子。”
“我没有帽子。”
“我去给你找帽子。你先站在这里别动。”蒋一轮急忙跑回宿舍,将自己的一顶闲置的棉帽子从箱子里找出来,又匆匆忙忙跑回来给秃鹤戴上了。
秃鹤将棉帽摘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将棉帽戴上,然后讥讽而又带了点恶毒地一笑,站到了已经集合好的队伍里去了。
汇操开始了,各学校的校长们“一”字坐到了台上,露出一对对自得与挑剔的目光。
各学校都是精心准备好了到油麻地小学来一决雌雄的,一家一家地进行,一家一家都显得纪律严明,一丝不苟。虽说那些孩子限于条件,衣服难免七长八短,或过于肥大又或过于短促,但还是整洁的。低年级的孩子,十有八九,裤子下垂,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当众滑落,在寒冬腊月里露出光腚,但眼睛却是瞪得溜圆,一副认真到家的样子。各家水平相近,外行人不大看得出差异。但那些校长们却很快就在心里写出了分数。
油麻地小学是东道主,最后一家出场
第四所小学表演一结束,油麻地小学的队伍风风火火迅捷地占领了偌大一个操场。
操场四周种植的都是白杨树。它们在青灰色的天空下,笔直地挺立着。脱尽叶子而只剩下褐色树干之后的白杨,显得更为劲拔。
油麻地小学的表演开始了。一切正常,甚至是超水平发挥。桑乔的笑容已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来。他有点坐不住了,想站起来为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们鼓掌。
当表演进行了大约三分之二,整个过程已进入最后一个高潮时,一直面孔庄严的秃鹤,突然地将头上的帽子摘掉,扔向远处。那是一顶黑帽子,当飞过人头时,让人联想到那是一只遭到枪击的黑乌鸦从空中跌落了下来。这使队伍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紧接着,是场外的人,如久闭黑暗之中忽然一下看见了一盏大放光明的灯火,顿时被秃鹤那颗秃头吸引住了。那时候的孩子上学,年龄参差不齐,秃鹤十岁才进小门,本就比一般孩子高出一头,此时,那颗秃头就显得格外突出。其他孩子都戴着帽子,并且都有一头好头发。而他是寸毛不长,却大光其头。这种戏剧性的效果,很快产生。场外的哄笑,立即淹没了站在台子上喊口令的那个女孩的口令声,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们一下子失去了指挥,动作变得凌乱不堪。场外的笑声又很快感染了场内的人,他们也一边做着动作,一边看着秃鹤的头,完全忘记了自己为油麻地小学争得荣誉的重任。先是几个女生笑得四肢发软,把本应做得很结实的动作,做得象檐口飘下来的水一样不成形状。紧接着是几个平素就很不老实的男生趁机将动作做得横七竖八完全地走样。其中的一个男生甚至像打醉拳一般东摇西晃,把几个女生撞得连连躲闪。
桑乔一脸尴尬。
只有秃鹤一人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全神贯注地做着应该做的动作,简直是滴水不漏。做到跳跃动作时,只见他像装了弹簧一样,在地上轻盈地弹跳。那颗秃头,便在空中一耸一耸。当时,正是明亮的阳光从云罅中斜射下来,犹如一个大舞台上的追光灯正追着那个演员,秃鹤的秃头便在空中闪闪发亮。
桑乔都克制不住地笑了,但他很快把笑凝在脸上。
就这样,秃鹤以他特有的方式报复了他人的轻慢与侮辱。
但秃鹤换得的是众人的冷淡,因为他使大家失去了荣誉,使油麻地小学蒙受了“耻辱”。孩子们忘不了那天汇操结束之后,一个个灰溜溜地从人家眼皮底下退出场外,退回教室的情景,忘不了事后桑乔的勃然大怒与劈头盖脑的训斥。
秃鹤想讨好人家。比如朱淼淼的纸飞机飞到房顶上去够不着了,秃鹤就“吭哧吭哧”地搬了两张课桌再加上一张长凳,爬到了房顶上,将纸飞机取了下来。但朱淼淼并未接过秃鹤双手递过来的纸飞机,看也不看地说:“这架飞机,我本来就不要了。”秃鹤说:“挺好的一架飞机,就不要了。”他做出很惋惜的样子,然后拿了纸飞机,到草地上去放飞。本来就是架不错的纸飞机,飞得又高又飘,在空中忽高忽低地打旋,迟迟不落。他做出玩得很快活的样子,还“嗷嗷嗷”地叫,但他很快发现,别人并没有去注意他。他又放飞了几次,然后呆呆地看着那架纸飞机慢慢地飞到水塘里去了。
这天,秃鹤独自一人走在上学的路上,被一条从后面悄悄地追上来的野狗狠咬了一口,他“哎哟”叫唤了一声,低头一看,小腿肚已鲜血如注。等他抓起一块砖头,那野狗早已逃之夭夭了。他坐在地上,歪着嘴,忍着疼痛,从路边掐了一枚麻叶,轻轻地贴在伤口上。然后,他找了一根木棍拄着,一瘸一拐地往学校走。等快走到学校时,他把一瘸一拐的动作做得很大。他要夸张夸张。但他看到,并没有人来注意他。他又不能变回到应有的动作上,就把这种夸大了的动作一直坚持着做到教室。终于,有一个女生问他:“你怎么啦?”他大声地说:“我被狗咬了。”于是,他也不等那个女生是否想听这个被狗咬的故事,就绘声绘色地说起来:“那么一条大狗,我从没有见到的一条大狗,有那么的长,好家伙!我心里正想着事呢,它悄悄地、悄悄地就过来了,刷地一大口,就咬在了我的后腿肚上……”他坐了下来,翘起那条伤腿,将麻叶剥去了:“你们来看看这伤口……”真是个不小的伤口,还清晰地显出狗的牙印。此刻,他把那伤口看成一朵迷人的花。有几个人过来看了看,转身就走了。他还在硬着头皮说这个故事,但,并没有太多的人理会他。这时,蒋一轮夹着课本上课来了,见了秃鹤:“你坐在那里干什么?”秃鹤说:“我被狗咬了。”蒋一轮转过身去一边擦黑板一边说:“被狗咬了就咬了呗。”秃鹤很无趣,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春节即将来临,油麻地小学接到上头的通知:春节期间,将举行全乡四十三所中小学的文艺汇演。这种汇演,基本上每年一次。
一切都很顺利。杜小康是男孩里头最潇洒、又长得最英俊的,演一身英气的新四军队长,正合适。纸月演那个秀美的有点让人怜爱的小姑娘,让人无话可说,仿佛这个纸月日后真的长成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时,也就是那样一个姑娘。柳三下演得也不错,一副下流坯子的样子,也演出来了。
等到彩排了,蒋一轮才发现一件事没有考虑到:那个伪军连长,在剧本里头是个大秃子。他必须是个秃子,因为里头许多唱词与道白,都要涉及到秃子,甚至剧情都与秃子有关。如果他不是一个秃子,这个剧本也就不成立了。反过来说,这个剧本之所以成立,也正是因为这个连长不是一般的连长,而是一个秃子连长。
桑乔这才发现,他当时所看好的这个本子具有令人发笑的效果,原来全在于这个连长是个大秃子。
“这怎么办?”蒋一轮问。
“不好办。”
“就当柳三下是个秃子吧。”
“你拉倒吧,他那一头好头发,长得像杂草似的茂盛。他一上台,别人不看他的脸,就光看他的头发了。”桑乔想像着说,“他往台上这么一站,然后把大盖帽一甩,道:‘我杨大秃瓢,走马到屠桥……’”
眼看着就要汇演了,油麻地小学上上下下就为这么一个必须的秃头而苦恼不堪。
“只好不演这个本子了。”桑乔说。
“不演,恐怕拿不了第一名,就数这个本子好。”蒋一轮说。
“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油麻地小学的学生们都传开了:“《屠桥》不演了。”都很遗憾。
秃鹤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傍晚,孩子们都放学回去了,秃鹤却不走,在校园门口转悠。当他看到桑桑从家里走出来时,连忙过去:“桑桑。”
“你还没有回家?”
“我马上就回去。你给我送个纸条给蒋老师好吗?”
“有什么事吗?”
“你先别管。你就把这个纸条送给他。”
“好吧。”桑桑接过纸条。
秃鹤转身离开了校园,不一会工夫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蒋一轮打开了秃鹤的纸条,那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蒋老师:
我可以试一试吗?
陆鹤
蒋一轮先是觉得有点好笑,但抓纸条的双手立即微微颤抖起来。
当桑乔看到这个纸条时,也半天没有说话,然后说:“一定让他试一试。”
秃鹤从未演过戏。但秃鹤决心演好这个戏。他用出人意料的速度,就将所有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不知是因为秃鹤天生就有演出的才能,还是这个戏在排练时秃鹤也看过,他居然只花一个上午就承担起了角色。
在参加汇演的前两天,所有参加汇演的节目,先给油麻地小学的全体师生演了一遍,当秃鹤上场时,全场掌声雷动,孩子们全无一丝恶意。
秃鹤要把戏演得更好。他把这个角色要用的服装与道具全都带回家中。晚上,他把自己打扮成那个伪军连长,到院子里,借着月光,反反复复地练着:
小姑娘,快快长,
长大了,跟连长,
有得吃,有得穿,
还有花不完的现大洋……
他将大盖帽提在手里,露着光头,就当纸月在场,驴拉磨似地旋转着,数着板。那个连长出现时,是在夏日。秃鹤就是按夏日来打扮自己的。但眼下却是隆冬季节,寒气侵入肌骨。秃鹤不在意这个天气,就这么不停地走,不停地做动作,额头竟然出汗了。
到灯光明亮的大舞台演出那天,秃鹤已胸有成竹。《屠桥》从演出一开始,就得到了台下的掌声,接下来,掌声不断。当秃鹤将大盖帽甩给他的勤务兵,秃头在灯光下锃光瓦亮时,评委们就已经感觉到,桑乔又要夺得一个好名次了。
秃鹤演得一丝不苟。他脚蹬大皮靴,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从桌上操起一把茶壶,喝得水直往脖子里乱流,然后脑袋一歪,眼珠子瞪得鼓鼓的:“我杨大秃瓢,走马到屠桥……”
在与纸月周旋时,一个凶恶,一个善良;一个丑陋,一个美丽,对比得十分强烈。可以说,秃鹤把那个角色演绝了。
演出结束后,油麻地小学的师生们只管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而当他们忽然想到秃鹤时,秃鹤早已不见了。
问谁,谁也不知道秃鹤的去向。
“大家立即分头去找。”桑乔说。
是桑桑第一个找到了秃鹤。那时,秃鹤正坐在小镇的水码头的最低的石阶上,望着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河水。
桑桑一直走到他跟前,在他身边蹲下:“我是来找你的,大家都在找你。”
桑桑听到了秃鹤的啜泣声。
油麻地小学的许多师生都找来了。他们沿着石阶走了下来,对秃鹤说:“我们回家吧。”
桑乔拍了拍他的肩:“走,回家了。”
秃鹤用嘴咬住指头,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哭声还是克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奔涌而出,几乎变成了号啕大哭。
纸月哭了,许多孩子也都哭了。
纯静的月光照着大河,照着油麻地小学的师生们,也照着世界上一个最英俊的少年……
莫泊桑的《两个朋友》
巴黎被包围了,挨饿了,并且已经在苟延残喘了。各处的屋顶上看不见什么鸟雀,水沟
里的老鼠也稀少了。无论什么大家都肯吃。
莫利梭先生,一个素以修理钟表为业而因为时局关系才闲住在家的人,在一月里的某个
晴天的早上,正空着肚子,把双手插在自己军服的裤子口袋里,愁闷地沿着环城大街闲荡,
走到一个被他认做朋友的同志跟前,他立刻就停住了脚步。那是索瓦日先生,一个常在河边
会面的熟人。在打仗以前,每逢星期日一到黎明,莫利梭就离家了,一只手拿着一根钓鱼的
竹竿,背上背着一只白铁盒子。从阿让德衣镇乘火车,在哥隆白村跳下,随后再步行到马郎
德洲。一下走到了这个在他视为梦寐不忘的地方,他就动手钓鱼,一直钓到黑夜为止。每
逢星期日,他总在这个地方遇见一个很胖又很快活的矮子,索瓦日先生,罗累圣母堂街
的针线杂货店老板,也是一个醉心钓鱼的人。他们时常贴紧地坐着消磨上半天的功夫,手握
着钓竿,双脚悬在水面上;后来他们彼此之间发生了交谊。
有时候他们并不说话。有时候他们又谈天了;不过既然有相类的嗜好和相同的趣味,尽
管一句话不谈,也是能够很好地相契的。
在春天,早上10点钟光景,在恢复了青春热力的阳光下,河面上浮动着一片随水而逝
的薄雾,两个钓鱼迷的背上也感到暖烘烘的。这时候,莫利梭偶尔也对他身边的那个人说:
“嘿!多么和暖!”索瓦日先生的回答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于是这种对话就够得
教他们互相了解和互相推重了。
在秋天,傍晚的时候,那片被落日染得血红的天空,在水里扔下了绯霞的倒景,染红了
河身,地平线上像是着了火,两个朋友的脸儿也红得像火一样,那些在寒风里微动的黄叶像
是镀了金,于是索瓦日先生在微笑中望着莫利梭说道:“多好的景致!”那位惊异不置的莫
利梭两眼并不离开浮子就回答道:“这比在环城马路上好多了,嗯?”
这一天,他们彼此认出之后,就使劲地互相握了手,在这种异样的环境里相逢,大家都
是有感慨的。索瓦日先生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变故真不少哟!”莫利梭非常抑郁,哼着气
说:“天气倒真好!今儿是今年第一个好天气!”
天空的确是蔚蓝的和非常晴朗的。
他们开始肩头靠着肩头走起来,大家都在那里转念头,并且都是愁闷的。莫利梭接着
说:“钓鱼的事呢?嗯!想起来真有意思!”
索瓦日先生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到那儿去?”
他们进了一家小咖啡馆一块儿喝了一杯苦艾酒;后来,他们又在人行道上散步了。
莫利梭忽然停住了脚步:“再来一杯吧,嗯?”索瓦日先生赞同这个意见:“遵命。”
他们又钻到另一家卖酒的人家去了。
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很有醉意了头脑恍惚得如同饿了的人装了满肚子酒一样。天气是暖
的。一阵和风拂得他们脸有点儿痒。
那位被暖气陶醉了的索瓦日先生停住脚步了:“到哪儿去?”
“什么地方?”
“钓鱼去啊,自然。”
“不过到什么地方去钓?”“就是到我们那个沙洲上去。法国兵的前哨在哥隆白村附
近。我认识杜木兰团长,他一定会不费事地让我们过去的。”莫利梭高兴得发抖了:“算
数。我来一个。”于是他们分了手,各自回家去取他们的器具。
一小时以后,他们已经在城外的大路上肩头靠着肩头走了。随后,他们到了那位团长办
公的别墅里。他因为他们的要求而微笑了,并且同意他们的新鲜花样。他们带着一张通行证
又上路了。
不久,他们穿过了前哨,穿过了那个荒芜了的哥隆白村,后来就到了好些向着塞纳河往
下展开的小葡萄园的边上了。时候大约是11点钟。
对面,阿让德衣镇像是死了一样。麦芽山和沙诺山的高峰俯临四周的一切。那片直达南
兑尔县的平原是空旷的,全然空旷的,有的只是那些没有叶子的樱桃树和灰色的荒田。索瓦
日先生指着那些山顶低声慢气地说:“普鲁士人就在那上面!”于是一阵疑虑教这两个朋友
对着这块荒原不敢提步了。
普鲁士人!他们却从来没有瞧见过,不过好几个月以来,他们觉得普鲁士人围住了巴
黎,蹂躏了法国,抢劫杀戮,造成饥馑,这些人是看不见的和无所不能的。所以,他们对于
这个素不相识却又打了胜仗的民族本来非常憎恨,现在又加上一种带迷信意味的恐怖了。
莫利梭口吃地说:“说呀!倘若我们撞见了他们?”索瓦日先生带着巴黎人贯有的嘲谑
态度回答道:“我们可以送一份炸鱼给他们吧。”
不过,由于整个视界全是沉寂的,他们因此感到胆怯,有点不敢在田地里乱撞了。
末了,索瓦日先生打定了主意:“快点向前走吧!不过要小心。”于是他们就从下坡道
儿到了一个葡萄园里面,弯着腰,张着眼睛,侧着耳朵,在地上爬着走,利用一些矮树掩护
了自己。
现在,要走到河岸,只须穿过一段没有遮掩的地面就行了。他们开始奔跑起来;一到岸
边,他们就躲到了那些枯了的芦苇里。
莫利梭把脸贴在地面上,去细听附近是否有人行走。他什么也没有听见。显然他们的确
是单独的,完全单独的。
他们觉得放心了,后来就动手钓鱼。
在他们对面是荒凉的马郎德洲,在另一边河岸上遮住了他们。从前在洲上开饭馆的那所
小的房子现在关闭了,像是已经许多年无人理睬了。
索瓦日先生得到第一条鲈鱼,莫利梭钓着了第二条,随后他们时不时地举起钓竿,就在
钓丝的头子上带出一条泼刺活跃的银光闪耀的小动物:真的,这一回钓是若有神助的。他们
郑重地把这些鱼放在一个浸在他们脚底下水里的很细密的网袋里了。一阵甜美的快乐透过他
们的心上,世上人每逢找到了一件久已被人剥夺的嗜好,这种快乐就抓住了他们。
晴朗的日光,在他们的背上洒下了它的暖气。他们不去细听什么了,不去思虑什么了。
不知道世上其他的事了,他们只知道钓鱼。
但是突然间,一阵像是从地底下出来的沉闷声音教地面发抖了。大炮又开始像远处打雷
似地响起来了。
莫利梭回过头来,他从河岸上望见了左边远远的地方,那座瓦雷良山的侧影正披着一簇
白的鸟羽样的东西,那是刚刚从炮口喷出来的硝烟。
立刻第二道烟又从这炮台的顶上喷出来了;几秒钟之后,一道新的爆炸声又怒吼了。
随后好些爆炸声接续而来,那座高山一阵一阵散发出它那种死亡的气息。吐出它那些乳
白色的蒸气——这些蒸气从从容容在宁静的天空里上升,在山顶之上堆成了一层云雾。索瓦
日先生耸着双肩说:“他们现在又动手了。”
莫利梭正闷闷地瞧着他钓丝上的浮子不住地往下沉,忽然他这个性子温和的人,对着这
帮如此残杀的疯子发起火来了,他愤愤地说:“像这样自相残杀,真是太蠢了。”
索瓦日先生回答道:“真不如畜生。”
莫利梭正好钓着了一条鲤鱼,高声说道:“可以说凡是有政府在世上的时候,一定都要
这样干的。”
索瓦日先生打断了他的话:“共和国就不会宣战了……”
莫利梭岔着说:“有帝王,向国外打仗;有共和国,向国内打仗。”
后来他们开始安安静静讨论起来,用和平而智慧有限的人的一种稳健理由,辨明政治上
的大问题,结果彼此都承认人是永远不会自由的。然而瓦雷良山的炮声却没有停息,用炮弹
摧毁了好些法国房子,捣毁了好些生活,压碎了好些生命,结束了许多梦想,许多在期待中
的快乐,许多在希望中的幸福,并且在远处,其他的地方,贤母的心上,良妻的心上,爱女
的心上,制造好些再也不会了结的苦痛。
“这就是人生!”索瓦日先生高声喊着。
“您不如说这就是死亡吧。”莫利梭带着笑容回答。
不过他们都张皇地吃了一惊,明显地觉得他们后面有人走动;于是转过眼来一望,就看
见贴着他们的肩站着四个人,四个带着兵器,留着胡子,穿着仆人制服般的长襟军服,戴着
平顶军帽的大个子,用枪口瞄着他们的脸。
两根钓竿从他们手里滑下来,落到河里去了。
几秒钟之内,他们都被捉住了,绑好了,抬走了,扔进一只小船里了,末了渡到了那个
沙洲上。
在当初那所被他们当做无人理落的房子后面,他们看见了二十来个德国兵。
一个浑身长毛的巨灵样的人骑在一把椅子上面,吸着一枝长而大的瓷烟斗,用地道的法
国话问他们:“喂,先生们,你们很好地钓了一回鱼吧?”
于是一个小兵在军官的脚跟前,放下了那只由他小心翼翼地带回来的满是鲜鱼的网袋。
那个普鲁士人微笑地说:“嘿!嘿!我明白这件事的成绩并不坏。不过另外有一件事。你们
好好地听我说,并且不要慌张。“我想你们两个人都是被人派来侦探我们的奸细。我现在捉
了你们,就要枪毙你们。你们假装钓鱼,为的是可以好好地掩护你们的计划。你们现在已经
落到我手里了,活该你们倒运;现在是打仗呀。”
“不过你们既然从前哨走得出来,自然知道回去的口令,把这口令给我吧,我赦免你
们。”
两个面无人色的朋友靠着站在一处,四只手因为一阵轻微的神经震动都在那里发抖,他
们一声也不响。
那军官接着说:“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们可以太太平平地走回去。这桩秘密就随着
你们失踪了。倘若你们不答应,那就非死不可,并且立刻就死。你们去选择吧。”
他们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开口。
那普鲁士人始终是宁静的,伸手指着河里继续又说:“你们想想吧,五分钟之后你们就
要到水底下去了。五分钟之后!你们应当都有父母妻小吧!”
瓦雷良山的炮声始终没有停止。
两个钓鱼的人依然站着没有说话。那个德国人用他的本国语言发了命令。随后他挪动了
自己的椅子,免得和这两个俘虏过于接近;随后来了12个兵士,立在相距二十来步远近的
地方,他们的枪都是靠脚放下的。
军官接着说:“我限你们一分钟,多一两秒钟都不行。”
随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两个法国人身边,伸出了胳膊挽着莫利梭,把他引到了远
一点的地方,低声向他说:
“快点,那个口令呢?你那个伙伴什么也不会知道的,我可以装做不忍心的样子。”
莫利梭一个字也不回答。
那普鲁士人随后又引开了索瓦日先生,并且对他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索瓦日先生没有回答。
他们又靠紧着站在一处了。
军官发了命令。兵士们都托起了他们的枪。
这时候,莫利梭的眼光偶然落在那只盛满了鲈鱼的网袋上面,那东西依然放在野草里,
离他不过几步儿。
一道日光使得那一堆还能够跳动的鱼闪出反光。于是一阵悲伤教他心酸了,尽管极力镇
定自己,眼眶里已经满是眼泪。
他口吃地说:“永别了,索瓦日先生。”
索瓦日先生回答道:“永别了,莫利梭先生。”
他们互相握过了手,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了。
军官喊道:“放!”
12枝枪合做一声响了。
索瓦日先生一下就向前扑做一堆了,莫利梭个子高些,摇摆了一两下,才侧着倒在他伙
伴身上,脸朝着天,好些沸腾似的鲜血,从他那件在胸部打穿了的短襟军服里面向外迸出
来。
德国人又发了好些新的命令。
他的那些士兵都散了,随后又带了些绳子和石头过来,把石头系在这两个死人的脚上;
随后,他们把他们抬到了河边。瓦雷良山的炮声并没有停息,现在,山顶罩上了一座“烟
山”。
两个兵士抬着莫利梭的头和脚。另外两个,用同样的法子抬着索瓦日先生。这两个尸身
来回摇摆了一会儿,就被远远地扔出去了,先在空中画出一条曲线,随后如同站着似地往水
里沉,石头拖着他们的脚先落进了水里。
河里的水溅起了,翻腾了,起了波纹了,随后,又归于平静,无数很细的涟漪都达到了
岸边。
『柒』 求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项链〉〉全文
全文:
世上的漂亮动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于命运的差错似地,出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庭;我们现在要说的这一个正是这样。她没有陪嫁的资产,没有希望,没有任何方法使得一个既有钱又有地位的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到末了,她将将就就和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结了婚。
不能够讲求装饰,她是朴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个降了等的女人;因为妇女们本没有阶级,没有门第之分,她们的美,她们的丰韵和她们的诱惑力就是供她们做出身和家世之用的。
她觉得自己本是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华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于自己房屋的寒伧,墙壁的粗糙,家具的陈旧,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难过。这一切,在另一个和她同等的妇人心上,也许是不会注意的,然而她却因此伤心,又因此懊恼。
那个替她照料琐碎家务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佣人的样子,使她产生了种种忧苦的遗憾和胡思乱想。她梦想着那些静悄悄的接待室,如何派着两个身穿短裤子的高个儿侍应生听候指使,而热烘烘的空气暖炉使得两个侍应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
她梦想那些披着古代壁衣的大客厅,那些摆着无从估价的瓷瓶的精美家具;她梦想那些精致而且芬芳的小客厅,就可以和亲切的男朋友在那儿闲谈,和那些被妇女界羡慕的并且渴望一顾的知名男子在那儿闲谈。
她跳起来抱着她朋友的颈项,热烈地吻了又吻,末后,她带着这件宝贝溜也似地走了。晚会的日子到了,骆塞尔太太得到极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宾都要漂亮,时髦,迷人,不断地微笑,并且乐得发狂。
一般男宾都望着她出神,探听她的姓名,设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作介绍。本部机要处的人员都想和她跳舞,部长也注意她。
她用陶醉的姿态舞着,用兴奋的动作舞着,她沉醉在欢乐里,她满意于自己的容貌的胜利,满意于自己的成绩的光荣;满意于那一切阿谀赞叹和那场使得女性认为异常完备而且甜美的凯歌,一种幸福的祥云包围着她。所以她什么都不思虑了。
她是清晨四点钟光景离开的。她丈夫自从半夜十二点钟光景,就同着另外三位男宾在一间无人理会的小客厅里睡着了;这三位男宾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对她的肩头上披上了那些为了上街而带来的衣裳,家常用的俭朴的衣裳,这些东西的寒伧意味是和跳舞会里的服装的豪华气派不相称的。她感到了这一层,于是为了避免另外那些裹着珍贵皮衣的太太们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骆塞尔牵住了她:“等着吧。你到外面会受寒。我去找一辆出租的街车来吧。”不过她绝不听从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阶儿。等到他俩走到街上竟找不着车了;于是他俩开始去寻觅,追着那些他们远远地望得见的车子。
他俩向着塞纳河的河沿走下去,两个人感到失望,浑身冷得发抖。末了,他俩在河沿上竟找着了一辆像是夜游病者一样的旧式轿车——这样的车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惭形秽,所以要到天黑以后才看得见它们。
车子把他俩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门外了,他俩惆怅地上了楼。在她,这算是结束了。而他呢,却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点钟应当到部。
她在镜子跟前脱下了那些围着肩头的大氅之类,想再次端详端详无比荣耀的自己。但是陡然间她发出了一声狂叫。她已经没有那串围着颈项的金刚钻项链了!
出处:出自法国作家莫泊桑的《项链》。
(7)莫泊桑中短篇小说头发扩展阅读:
创作背景:
在19世纪80年代的法国,资本主义恶性发展,大资产阶级当权,对人民巧取豪夺,政府中贪污风行,社会上道德沦丧,资产阶级骄奢淫逸的糜烂生活和惟利是图的道德观念影响到整个社会,追求享乐追求虚荣,成为一种恶劣的社会风气。
这种社会风气在小资产阶级当中同样盛行。由于这个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地位极不稳定,他们总想摆脱这种处境,跻身于上流行列。
但是,只有少数人获得成功,而大多数在资本主义的竞争中落入更悲惨的遭遇。《项链》采用了以物写人的手法,将项链作为一条主线,从它与人物的多重关系出发,用它牢牢系住人物的行为、语言和心理活动,使读者透过项链对女主人公的形象一目了然。
『捌』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如何精于选材、选景、选面
故事情节简略地复述一下。
序幕—玛蒂尔德的“痛苦”与梦想
开端—借项链(参加舞会)
发展—丢项链(舞会结束) 赔项链 还债务(十年艰辛)
高潮、结局—识项链(发现项链是假的)
鉴赏人物形象
1、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它内在的原因。玛蒂尔德的悲剧是她的内在性格造成的。在这场关于项链的风波中,玛蒂尔德的什么性格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明确:虚荣心。(她本来属于社会哪个阶层的人物?小资产阶级)
2、虚荣心在文中有哪些表现?
明确:通过现实和梦想的矛盾展现出来的 P12
现实:A、她是美丽动人的姑娘,却没法让人认识她、了解她。
B、住宅的寒伧,墙壁的黯淡,家具的破旧,衣料的粗陋。
C、在铺着一块三天没洗的桌布的圆桌边坐下来吃晚饭(一般的肉汤)。
梦想:A、跟那些一般女人所最仰慕最乐于结识的男子闲谈。
B、幽静的餐厅、宽敞的客厅、华美的香气扑鼻的小客厅。
C、精美的晚餐,亮晶晶的银器,盛在名贵的盘碟里的佳肴。
[深入探究]:⑴这是用什么手法描写的?(心理描写)
⑵这种生动而细腻的心理描写表现了人物什么样的思想性格?
明确:突出表现了路瓦栽夫人爱慕虚荣,向往豪华的资产阶级生活。
⑶小说渲染这一点,对展开情节起了什么作用?
明确:这些生动、细腻的描写,惟妙惟肖地揭示了路瓦栽夫人的内心世界,为悲剧拉开了序幕。她以后的一系列的遭遇,都与她这个思想性格有关。狂热的“梦想”跟“冰冷”的现实发生尖锐矛盾,才酿成她的悲剧,为下文写她为参加舞会而赶制新衣,借项链,作了充分的铺垫。
⑷她的虚荣或梦想有所实现吗?
明确:P15参加教育部长的宴会。既然是参加宴会,不能太寒伧,得精心打扮,如漂亮的裙子、精美的项链等。咱们先来探究路瓦栽夫人借项链前后的一些表现。 [要求]请同学们结合有关“挑选项链”的段落,找出路瓦栽夫人在借项链前后心理变化的词语,体会这样描写的作用是什么?
明确:先是“发现、发抖、出神、迟疑而焦急”,然后是“跳起来、搂、亲跑”,细腻而生动的描写了路瓦栽夫人因为没有珠宝首饰而郁闷、忧愁,发现砖石项链时激动、神往;想开口借而唯恐对方拒绝时犹豫不安;得到对方同意后极度欢欣、兴奋的三个心理变化过程,淋漓尽致地揭示了她爱慕虚荣、追求享乐的精神世界。
万事俱备。该去参加宴会了。我们一起去见识一下她在舞会上的表现吧。她在舞会上表现如何?找出相关的句子或词语。
明确:舞会上,她“狂热、沉迷、陶醉”,这些心理描写,展现她庸俗、空虚的心灵。特别是路瓦栽把一件平日穿的带着寒伧味的外衣披在她肩上时,她“为了避免那些穿着珍贵皮衣的女人看见,想赶快逃走”,这正是虚荣心的驱使。
⑸她的虚荣是个别现象吗?
明确: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妇女往往被当作商品和玩物,一些爱慕虚荣、追求享受的女性不惜倾家荡产,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取悦于达官贵人,达到跻身于上流社会的目的。才路瓦栽夫人身上,既可以看到小资产阶级妇女向上爬的丑行,也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的丑恶和腐朽。
3、虚荣心的讨论
① 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好,有不满的情绪、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允不允许? 有没有错? 也就是说,人有点虚荣心,可不可以呢?(大家讨论)
② 有虚荣心并不算可怕,最怕的是过分的虚荣,甚至付出惨痛代价还执迷不悟。你能从文中找出相应的描写吗?
明确:P18劳动之余仍在回想:十年的艰辛仍没能使她忘掉那幸福美妙的时刻 。可见虚荣心深入血液和骨髓,并主导着她的思想和行动。
③作者对此持什么态度?
批评。除此外作者还对女主人公虽有美好姿色却无力打扮自己的处境表示遗憾;对她为一条假项链差不多葬送自己及其丈夫一生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和惋惜。
总结:我们每个人都有虚荣心,人有虚荣心并不一定是坏事,相反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一个人上进心的表现。但凡事皆有度,超过合理的度,事情就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玛蒂尔德正是因为虚荣心太强,才会有不幸的结局。蒂尔德这样一个有着极度虚荣心的女人,我们当然要持批判的态度。但是,我们是否就把她一棍子打死呢? 我相信我们的同学都是善良的,下面就请同学们用自己那颗善良的心试着去发现玛蒂尔德的优点。
4、⑴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幸,她做出哪些决定?这又表现她什么性格?
明确:显出英雄气概,毅然决然打定主意,偿还这笔可怕的债务——坚强、诚实、勤劳
⑵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路瓦栽夫人十年来发生什么变化?
明确:[家庭生活方面]辞退了女仆人;迁移住房,租赁小阁楼;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节省;她丈夫深夜还在抄写五个铜子一页的书稿。
[外貌方面]磨粗了她那粉嫩的手指;穿戴像一个穷苦的女人;胡乱地挽着头发;高声大气地说着话。
⑶作者详写这些内容有什么作用?
明确:买项链赔偿是悲剧情节的进一步发展,从另一个侧面表现主人公的痛苦和不幸,把悲剧情节又推向一个新高峰。作者浓墨重彩地铺写这些内容进一步根前面“狂欢”构成鲜明对比,极尽讽刺资产阶级爱慕虚荣和追求享乐的思想。
5、作者对她现在的做法持什么态度?
明确:肯定了玛蒂尔德和她丈夫偿还项链的诚实品格和奋斗精神。
总结:俗语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物形象是丰富的、复杂的、多变的,不可能是坏人就绝无一点优点,是好人就绝无一点缺点。所以我们在写作时,一定要切合生活实际,不要把人物描写片面化,让人对文章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这节课通过对人物形象的讨论,我们不难发现:
在玛蒂尔德强烈的虚荣心,也就是人物性格的推动下,故事情节有开端到发展到高潮结局,一步步向前发展;反过来,在以“项链”为线索的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中,人物性格也逐渐被展现并完善,让玛蒂尔德的形象更加丰满。
三、探讨主旨
[过度语]同学们,不管是情节还是人物形象都是为什么服务的?表现主题。
对于这篇小说的主题阐释很多。过去最常见的观点认为:“小说尖锐地讽刺了爱慕虚荣和追求享乐的思想”。近来出现了以下几种意见:
A、认为小说告诉读者:人的命运是由意料不到的“造化”安排的。
B、认为玛蒂尔德悲剧形象指明了妇女在以金钱为中心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唯一的出路是充当他人玩弄的饰物。
C、认为小说通过玛蒂尔德形象告诉读者,在金钱至上的社会中,追求人格尊严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D、深切同情爱美女性在不幸中成熟起来,希望她们在厄运面前不悲观不沉沦不堕落,希望她们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精神去征服困难。所以,小说又包含对受过欺骗陷入困境的爱美女性赋以极大勉励的意蕴。
『玖』 求3篇莫泊桑短篇小说600字左右的摘抄
蛮子大妈
作者:莫泊桑
一
我有十五年不到韦尔洛臬去了。今年秋末,为了到我的老友塞华尔的围场里打猎,我才重新去了一遭。那时候,他已经派人在韦尔洛臬重新盖好了他那座被普鲁士人破坏的古堡。
我非常心爱那个地方,世上真有许多美妙的角落,教人看见就得到一种悦目的快感,使我们不由得想亲身领略一下它的美。我们这些被大地诱惑了的人,对于某些泉水,某些树林子,某些湖沼,某些丘陵,都保存着种种多情的回忆,那固然是时常都看得见的,然而却都象许多有趣味的意外变故一样教我们动心。有时候,我们的思虑竟可以回到一座树林子里的角落上,或者一段河岸上,或者一所正在开花的果园里,虽然从前不过是在某一个高兴的日子里仅仅望见过一回。然而它们却像一个在春晴早起走到街上撞见的衣饰鲜明的女人影子一般留在我们心里,并且还在精神上和肉体上种下了一种无从消磨和不会遗忘的欲望,由于失之交臂而引起的幸福感。
在韦尔洛臬,我爱的是整个乡村:小的树林子撒在四处,小的溪河像人身的脉络一样四处奔流,给大地循环血液,在那里面捕得着虾子,白鲈鱼和鳗鱼!天堂般的乐趣!随处可以游泳,并且在小溪边的深草里面时常找得着鹧鸪。
当日,我轻快得像山羊似地向前跑,瞧着我两条猎狗在前面的草里搜索。塞华尔在我右手边的一百公尺光景,正穿过一片苜蓿田。我绕过了那一带给索德尔森林做界线的灌木丛,于是就望见了一座已成废墟的茅顶房子。
突然,我记起在一八六九年最后那次见过的情形了,那时候这茅顶房子是干干净净的,包在许多葡萄棚当中,门前有许多鸡。世上的东西,哪儿还有比一座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更令人伤心的?
我也记起了某一天我在很乏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老妇人请我到那里面喝过一杯葡萄酒,并且塞华尔当时也对我谈过那些住在里面的人的经历。老妇人的丈夫是个以私自打猎为生的,早被保安警察打死。她的儿子,我从前也看见过,一个瘦高个子,也像是一个打猎的健将,这一家子,大家都叫他们做“蛮子”。
这究竟是一个姓,或者还是一个诨名?
想起这些事,我就远远地叫了塞华尔一声。他用白鹭般长步儿走过来了。
我问他:“那所房子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于是他就向我说了这件故事。
二
普法之间已经正式宣战的时候,小蛮子的年纪正是三十三岁。他从军去了,留下他母亲单独住在家里。他们并不很替她担忧,因为她有钱,大家都晓得。
她单独一人留在这所房子里了,那是座落在树林子边上并且和村子相隔很远的一所房子。她并不害怕,此外,她的气性和那父子两个是一般无二的,一个严气正性的老太太,又长又瘦,不常露笑容,人们也绝不敢和她闹着耍。并且农家妇人们素来是不大笑的。在乡下,笑是男人们的事情!因为生活是晦暗没有光彩的,所以她们的心境都窄,都打不开。男人们在小酒店里,学得了一点儿热闹的快活劲儿,他们家里的伙伴却始终板起一副严肃的面孔。她们脸上的筋肉还没有学惯那种笑的动作。
这位蛮子大妈在她的茅顶房子里继续过着通常生活。不久,茅顶上已经盖上雪了。每周,她到村子里走一次,买点面包和牛肉以后就仍旧回家。当时大家说是外面有狼,她出来的时候总背着枪,她儿子的枪,锈了的,并且枪托也是被手磨坏了的。这个高个儿的蛮子大妈看起来是古怪的,她微微地偻着背,在雪里慢慢地跨着大步走,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紧紧包住一头从未被人见过的白头发,枪杆子却伸得比帽子高。
某一天,普鲁士的队伍到了。有人把他们分派给居民去供养,人数的多寡是根据各家的贫富做标准的。大家都晓得这个老太婆有钱,她家里派了四个。
那是四个胖胖的少年人,毛发是金黄的,胡子是金黄的,眼珠是蓝的,尽管他们已经熬受了许多辛苦,却依旧长得胖胖的,并且虽然他们到了这个被征服的国里,脾气却也都不刁。这样没人统率地住在老太太家里,他们都充分地表示对她关心,极力设法替她省钱,教她省力。早上,有人看见他们四个人穿着衬衣绕着那口井梳洗,那就是说,在冰雪未消的日子里用井水来洗他们那种北欧汉子的白里透红的肌肉,而蛮子大妈这时候却往来不息,预备去煮菜羹。后来,有人看见他们替她打扫厨房,揩玻璃,劈木柴,削马铃薯,洗衣裳,料理家务的日常工作,俨然是四个好儿子守着他们的妈。但是她却不住地记挂她自己的那一个,这个老太太,记挂她自己的那一个瘦而且长的、弯钩鼻子的,棕色眼睛,嘴上盖着黑黑地两撇浓厚髭须的儿子。每天,她必定向每个住在她家里的兵问:
“你们可晓得法国第二十三边防镇守团开到哪儿去了?我的儿子在那一团里。”
他们用德国口音说着不规则的法国话回答:“不晓得,一点不晓得。”后来,明白她的忧愁和牵挂了,他们也有妈在家里,他们就对她报答了许多小的照顾。她也很疼爱她这四个敌人;因为农人们都不大有什么仇恨,这种仇恨仅仅是属于高等人士的。至于微末的人们,因为本来贫穷而又被新的负担压得透不过气来,所以他们付出的代价最高;因为素来人数最多,所以他们成群地被人屠杀而且真地做了炮灰;因为都是最弱小和最没有抵抗力的,所以他们终于最为悲惨地受到战争的残酷祸殃;有了这类情形,他们所以都不大了解种种好战的狂热,不大了解那种激动人心的光荣以及那些号称具有政治性的策略;这些策略在半年之间,每每使得交战国的双方无论谁胜谁败,都同样变得精疲力竭。
当日地方上的人谈到蛮子大妈家里那四个德国兵,总说道:
“那是四个找着了安身之所的。”
谁知有一天早上,那老太太恰巧独自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了平原里,有一个人正向着她家里走过来。不久,她认出那个人了,那就是担任分送信件的乡村邮差。他拿出一张折好了的纸头交给她,于是她从自己的眼镜盒子里,取出了那副为了缝纫而用的老光眼睛;随后她就读下去:
蛮子太太,这件信是带一个坏的消息给您的。您的儿子威克多,昨天被一颗炮弹打死了。差不多是分成了两段。我那时候正在跟前,因为我们在连队里是紧挨在一起的,他从前对我谈到您,意思就是他倘若遇了什么不幸,我就好当天告诉您。
我从他衣袋里头取出了他那只表,预备将来打完了仗的时候带给您。
现在我亲切地向您致敬。
第二十三边防镇守团二等兵黎伏启
这封信是三星期以前写的。
她看了并没有哭。她呆呆地待着没有动弹,很受了打击,连感觉力都弄迟钝了,以至于并不伤心。她暗自想道:“威克多现在被人打死了。”随后她的眼泪渐渐涌到眼眶里了,悲伤侵入她的心里了。各种心事,难堪的,使人痛苦的,一件一件回到她的头脑里了。她以后抱不着他了,她的孩子,她那长个儿孩子,是永远抱不着的了!保安警察打死了老子,普鲁士人又打死了儿子……他被炮弹打成了两段,现在她仿佛看见那一情景,教人战栗的情景:脑袋是垂下的,眼睛是张开的,咬着自己两大撇髭须的尖子,像他从前生气的时候一样。
他的尸首是怎样被人拾掇的,在出了事以后?从前,她丈夫的尸首连着额头当中那粒枪子被人送回来,那末她儿子的,会不会也有人这样办?
但是这时候,她听见一阵嘈杂的说话声音了。正是那几个普鲁士人从村子里走回来,她很快地把信藏在衣袋里,并且趁时间还来得及又仔仔细细擦干了眼睛,用平日一般的神气安安稳稳接待了他们。
他们四个人全是笑呵呵的,高兴的,因为他们带了一只肥的兔子回来,这无疑是偷来的,后来他们对着这个老太太做了个手势,表示大家就可以吃点儿好东西。
她立刻动手预备午饭了;但是到了要宰兔子的时候,她却失掉了勇气。然而宰兔子在她生平这并不是第一次!那四个兵的中间,有一个在兔子耳朵后头一拳打死了它。
那东西一死,她从它的皮里面剥出了鲜红的肉体;但是她望见了糊在自己手上的血,那种渐渐冷却又渐渐凝住的温暖的血,自己竟从头到脚都发抖了;后来她始终看见她那个打成两段的长个儿孩子,他也是浑身鲜红的,正同那个依然微微抽搐的兔子一样。
她和那四个兵同桌吃饭了,但是她却吃不下,甚至于一口也吃不下,他们狼吞虎咽般吃着兔子并没有注意她。她一声不响地从旁边瞧着他们,一面打好了一个主意,然而她满脸那样的稳定神情,教他们什么也察觉不到。
忽然,她问:“我连你们的姓名都不晓得,然而我们在一块儿又已经一个月了。”他们费了好大事才懂得她的意思,于是各人说了各人的姓名。这办法是不能教她满足的;她叫他们在一张纸上写出来,还添上他们家庭的通信处,末了,她在自己的大鼻梁上面架起了眼镜,仔细瞧着那篇不认得的字儿,然后把纸折好搁在自己的衣袋里,盖着那封给她儿子报丧的信。
饭吃完了,她向那些兵说:
“我来给你们做事。”
于是她搬了许多干草搁在他们睡的那层阁楼上。
他们望见这种工作不免诧异起来,她对他们说明这样可以不会那么冷;于是他们就帮着她搬了。他们把那些成束的干草堆到房子的茅顶那样高,结果他们做成了一间四面都围着草墙的寝室,又暖又香,他们可以很舒服地在那里睡。吃夜饭的时候,他们中间的一个瞧见蛮子大妈还是一点东西也不吃,因此竟担忧了。她托词说自己的胃里有些痛。随后她燃起一炉好火给自己烘着,那四个德国人都踏上那条每晚给他们使用的梯子,爬到他们的寝室里了。
那块做楼门用的四方木板一下盖好了以后,她就抽去了上楼的梯子,随后她悄悄地打开了那张通到外面的房门,接着又搬进了好些束麦秸塞在厨房里,她赤着脚在雪里一往一来地走,从容得教旁人什么也听不见,她不时细听着那四个睡熟了的士兵的鼾声,响亮而长短不齐。
等到她判断自己的种种准备已经充分以后,就取了一束麦秸扔在壁炉里。它燃了以后,她再把它分开放在另外无数束的麦秸上边,随后她重新走到门外向门里瞧着。
不过几秒钟,一阵强烈的火光照明了那所茅顶房子的内部,随后那简直是一大堆骇人的炭火,一座烧得绯红的巨大焖炉,焖炉里的光从那个窄小的窗口里窜出来,对着地上的积雪投出了一阵耀眼的光亮。
随后,一阵狂叫的声音从屋顶上传出来,简直是一阵由杂乱的人声集成的喧嚷,一阵由于告急发狂令人伤心刺耳的呼号构成的喧嚷。随后,那块做楼门的四方木板往下面一坍,一阵旋风样的火焰冲上了阁楼,烧穿了茅顶,如同一个巨大火把的火焰一般升到了天空;最后,那所茅顶房子整个儿着了火。
房子里面,除了火力的爆炸,墙壁的崩裂和栋梁的坠落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屋顶陡然下陷了,于是这所房子烧得通红的空架子,就在一阵黑烟里面向空中射出一大簇火星。
雪白的原野被火光照得像是一幅染上了红色的银布似地闪闪发光。
一阵钟声在远处开始响着。
蛮子大妈在她那所毁了的房子跟前站着不动,手里握着她的枪,她儿子的那一杆,用意就是害怕那四个兵中间有人逃出来。
等到她看见了事情已经结束,她就向火里扔了她的枪。枪声响了一下。
许多人都到了,有些是农人,有些是德国军人。
他们看见了这个妇人坐在一段锯平了的树桩儿上,安静的,并且是满意的。
一个德国军官,满口法国话说得像法国人一样好,他问她:
“您家里那些兵到哪儿去了?”
她伸起那条瘦的胳膊向着那堆正在熄灭的红灰,末了用一种洪亮的声音回答:
“在那里面!”
大家团团地围住了她。那个普鲁士人问:
“这场火是怎样燃起来的?”
她回答:
“是我放的。”
大家都不相信她,以为这场大祸陡然教她变成了痴子。后来,大家正都围住了她并且听她说话,她就把这件事情从头说到尾,从收到那封信一直到听见那些同着茅顶房子一齐被烧的人的最后叫唤。凡是她料到的以及她做过的事,她简直没有漏掉一点。
等到说完,她就从衣袋里面取了两张纸,并且为了要对着那点儿余火的微光来分辨这两张纸,她又戴起了她的眼镜,随后她拿起一张,口里说道:“这张是给威克多报丧的。”又拿起另外一张,偏着脑袋向那堆残火一指:“这一张,是他们的姓名,可以照着去写信通知他们家里。”她从从容容把这张白纸交给那军官,他这时候正抓住她的双肩,而她却接着说:“您将来要写起这件事的来由,要告诉他们的父母说这是我干的。我在娘家的名姓是威克多娃·西蒙,到了夫家旁人叫我做蛮子大妈。请您不要忘了。”
这军官用德国话发了口令。有人抓住了她,把她推到了那堵还是火热的墙边。随后,十二个兵迅速地在她对面排好了队,相距约莫二十米。她绝不移动。她早已明白;她专心等候。
一道口令喊过了,立刻一长串枪声跟着响了。响完之后,又来了一声迟放的单响。
这个老婆子并没有倒在地下。她是弯着身躯的,如同有人斩了她的双腿。
那德国军官走到她的跟前了。她几乎被人斩成了两段,并且在她那只拘挛不住的手里,依然握着那一页满是血迹的报丧的信。
我们的朋友塞华尔接着又说:
“德国人为了报复就毁了本地方的古堡,那就是属于我的。”
我呢,我想着那四个烧在火里的和气孩子的母亲们;后来又想着这另一个靠着墙被人枪毙的母亲的残忍的壮烈行动。
末了,我拾着了一片小石头,从前那场大火在它上面留下来的烟煤痕迹依然没有褪
『拾』 莫泊桑短篇小说
项链 是其最著名的短片小说,初中课本也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