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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上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1-08-12 00:30:58

1. 让青春在田野上飞一会儿小说txt全集免费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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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让青春在田野上飞一会儿》这本书是我酝酿已久的作品。我的本意是要将这本小书写得很严肃,可写着写着感觉就走到了搞笑路线,我在想,其实一部小说和人的一生是一样的,虽然你在开始就已有规划,可当你走到最后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现实的路和理想差距得太远。
这本书由于时间太过匆忙,因此很多地方不太完善,在此向各位读者致歉。但是这本书绝对值得一读,因为小说的作者就是一个大学生村官,并且还是在任的,小说的语言诙谐幽默,但是同时也在告诉你一个大学生村官的成长历程。因此,年轻人值得一看!;
《让青春在田野上飞一会儿》又名《乡村蜗牛》,共15余万字,是一部反映重庆大学生村官的小说。说实话,其实村官生活艰苦,是农村大地上的“万金油”,社会地位也低,不比公务员和事业人员,若谈起职业,大部分村官恐难以启齿。大学生从城市到农村,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倒不是如外面所说找不到工作才选择村官这条路,至少我身边很多不是,他们本有更好的……
应该是你需要的吧

2. 孙犁 短篇小说 《光荣》 原文

光 荣

饶阳县城北有一个村庄,这村庄紧靠滹沱河,是个有名的摆渡口。大家知道,滹沱河在山里受着约束,昼夜不停地号叫,到平原,就今年向南一滚,明年往北一冲,自由自在地奔流。

河两岸的居民,年年受害,就南北打起堤来,两条堤中间全是河滩荒地,到了五六月间,河里没水,河滩上长起一层水柳、红荆和深深的芦草。常常发水,柴禾很缺,这一带的男女青年孩子们,一到这个时候,就在炎炎的热天,背上一个草筐,拿上一把镰刀,散在河滩上,在日光草影里,割那长长的芦草,一低一仰,像一群群放牧的牛羊。

"七七"事变那一年,河滩上的芦草长得很好,五月底,那芦草已经能遮住那些孩子们的各色各样的头巾。地里很旱,没有活做,这村里的孩子们,就整天缠在河滩里。

那时候,东西北三面都有了炮声,渐渐东南面和西南面也响起炮来,证明敌人已经打过去了,这里已经亡了国。国民党的军队和官员,整天整夜从这条渡口往南逃,还不断搔扰抢劫老百姓。

是从这时候激起了人们保家自卫的思想,北边,高阳、肃宁已经有人民自卫军的组织。那时候,是一声雷响,风雨齐来,自卫的组织,比什么都传流得快,今天这村成立了大队部,明天那村也就安上了大锅。青年们把所有的枪枝,把村中埋藏的、地主看家的、巡警局里抓赌的枪枝,都弄了出来,背在肩上。

枪,成了最重要的、最必需的、人们最喜爱的物件。渐渐人们想起来:卡住这些逃跑的军队,留下他们的枪枝。这意思很明白:养兵千,用兵一时;大敌压境,你们不说打仗,反倒逃跑,好,留下枪枝,交给我们,看我们的吧!

先是在村里设好圈套,卡一个班或是小队逃兵的枪;那常常是先摆下酒宴,送上洋钱,然后动手。

后来,有些勇敢的人,赤手空拳,站在大道边上就卡住了枪枝;那办法就简单了。

这渡口上原有一只大船,现在河里没水,翻过船底,晒在河滩上。船主名叫尹廷玉,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子,弄了一辈子船,落了个"车船店脚牙"的坏名儿,可也没置下产业。他有一个儿子刚刚十五岁,名叫原生,河里有水的时候,帮父过逃兵,看过飞机,割芦苇草。

这一天,割满了草筐,天也晚了,刚刚要杀紧绳子往回里走,他听得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原生!"

他回头一看,是村西头的一个姑娘,叫秀梅的,穿着一件短袖破白褂,拖着一双破花鞋,提着小镰跑过来,跑到原生跟前,一扯原生的袖子,就用镰刀往东一指:东面是深深一片芦苇,正叫晚风吹得摇摆。

"什么?"原生问。秀梅低声说:"那道边有一个逃兵,拿着一枝枪。"

原生问:

"就是一个人?"

"就是一个。"秀梅喘喘气咬咬嘴唇,"崭新的一枝大枪。"

"人们全回去了没有?"原生周围一看,想集合一些同伴,可是太阳已经下山,天边只有一抹红云,看来河滩里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了。

"你一个人还不行吗?"秀梅仰着头问。

原生看见了这女孩子的两只大眼睛里放射着光芒,就紧握他那镰刀,拨动苇草往东边去了。秀梅看了看自己那一把弯弯的明亮的小镰,跟在后边,低声说:"去吧,我帮着你。"

"你不用来。"原生说。

原生从那个逃兵身后过去,那逃兵已经疲累得很,芷低着头包裹脚上的燎泡,枪枝放在一边。原生一脚把他踢趴,拿起枪枝,回头就跑,秀梅也就跟着跑起来,遮在头上的小小的白布手巾也飘落下来,丢在后面。

到了村边,两个人才站下来喘喘气,秀梅说:"我们也有一枝枪了,明天你就去当游击队!"原生说:

"也有你的一份呢,咱两个伙着吧!"秀梅一撇嘴说:

"你当是一个雀虫蛋哩,两个人伙着!你拿着去当兵吧,我要那个有什么用?"

原生说:

"对,我就去当兵。你听见人家唱了没:男的去当游击队,女的参加妇救会。咱们一块去吧!"

"我不和你一块去,叫你们小五和你一块去吧!"秀梅笑一笑,就舞动小镰回家去了。走了几步回头说:

"我把草筐和手巾丢了,吃了饭,你得和我拿去,要不爹要骂我哩!"

原生答应了。原生从此就成了人民军队的战士,背着这枝枪打仗,后来也许换成"三八",现在也许换成"美国自动步"了。

小五是原生的媳妇。这是原生的爹那年在船上,夜里推牌九,一副天罡赢来的,比原生大好几岁,现在二十了。

那时候当兵,还没有拖尾巴这个丢人的名词,原生去当兵,谁也不觉得怎样,就是那登上自家的渡船,同伙伴们开走的时候,原生也不过望着那抱着小弟弟站在堤岸柳树下面的秀梅和一群男女孩子们,嘻嘻笑了一阵,就算完事。

这不像离别,又不像是欢送。从这开始,这个十五岁的青年人,就在平原上夜晚行军,黎明作战;在阜平大黑山下砂石滩上艰苦练兵,在盂平听那滹沱河清冷的急促的号叫;在五台雪夜的山林放哨;在黄昏的塞外,迎着晚风歌唱了。他那个卡枪的伙伴秀梅,也真的在村里当了干部。村里参军的青年很多,她差不多忘记了那个小小的原生。战争,时间过得多快,每个人要想的、要做的,又是多么丰富啊!

可是原生那个媳妇渐渐不安静起来。先是常常和婆婆吵架,后来就是长期住娘家,后来竟是秋麦也不来。

来了,就找气生。婆婆是个老妇子人,先是觉得儿子不在家,害怕媳妇抱屈,处处将就,哄一阵,说一阵,解劝一阵;后来看着怎么也不行,就说:

"人家在外头的多着呢,就没见过你这么背晦的!"

"背晦,人家都有个家来,有个信来。"媳妇的眼皮和脸上的肉越发搭拉下来。这个媳妇并不胖,可是,就是在她高兴的时候,她的眼皮和脸上的肉也是松鬈地搭拉着。

"他没有信来,是离家远的过。"婆婆说。

"叫人等着也得有个头呀!"媳妇一转脸就出去了。婆婆生了气,大声喊:

"你说,你说,什么是头呀?"

从这以后,媳妇就更明目张胆起来,她来了,不大在家里呆,好到街上去坐,半天半天的,人家纺线,她站在一边闲磕牙。有些勤谨的人说她:"你坐的落意呀?"她就说:"做着活有什么心花呀?谁能像你们呀!"等婆婆推好碾子,做熟了饭,她来到家里,掀锅就盛。还常说落后话,人家问她:"村里抗日的多着呢,也不是你独一份呀,谁也不做活,看你那汉子在前方吃什么穿什么呀?"她就说:"没吃没穿才好呢。"

公公耍了半辈子落道,弄了一辈子船,是个有头有脸好面子的人,看看儿媳越来越不像话,就和老婆子闹,老婆子就气得骂自己的儿子。那年,近处还有战争,她常常半夜半夜坐在房檐下,望着满天的星星,听那隆隆的炮响,这样一来,就好像看见儿子的面,和儿子说了话,心里也痛快一些了。并且狠狠地叨念:怎么你就不回来,带着那大炮,冲着这刁婆,狠狠地轰两下予呢?

小五的落后,在村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一些老太太们看见她这个样子,就不愿叫儿子去当兵,说:"儿子走了不要紧,留下这样娘娘咱搪不开。"

秀梅在村里当干部,有一一天,人们找了她来。正是夏天,一群妇女在一家梢门洞里做活,小五刚从娘家回来,穿一身鲜鲜亮亮的衣裳,站在一边摇着扇子,一见秀梅过来,她那眼皮和脸皮,像玩独脚戏一样,呱嗒就落不来,扭过脸去。

那些青年妇女们见秀梅来了,都笑着说:

"秀梅姐快来凉快凉快吧!"说着就递过麦垫来。有的就说:"这里有个大顽固蛋,谁也剥不开,你快把她说服了吧!"

秀梅笑着坐下,小五就说:

"我是顽固,谁也别光说漂亮话!"秀梅说:

"谁光说漂亮话来?咱村里,你挨门数数,有多少在前方抗日的,有几个像你的呀?"

"我怎么样?"小五转过脸来,那脸叫这身鲜亮衣裳一碚衬,显得多么难看,"我没有装坏,把人家的人挑着去当兵!"

"谁挑着你家的人去当兵?当兵是为了国家的事,是光荣的!"秀梅说。"光荣几个钱一两?"小五追着问,"我看也不能当衣穿也不能当饭吃!""是!"秀梅说,"光荣不能当饭吃、当衣穿;光荣也不能当男人,一块过日子!这得看是谁说,有的人窝窝囊囊吃上顿饱饭,穿上件衣裳就混的下去,有的人还要想到比吃饭穿衣更光荣的事!"

别的妇女也说:

"秀梅说的一点也不假,打仗是为了大伙,现在的青罐人,谁还愿意当炕头上的汉子呀 小五冷笑着,用扇子拍着屁股说:

"说那么漂亮干什么,是'画眉张'的徒弟吗,要不叫称,俺家那个当不了兵!"

秀梅说:"哈!你是说,我和原生卡了一枝枪,他才当了兵?我觉着这不算错,原生拿着那枝枪,真的替国家出了力,我还觉着光荣呢!你也该觉着光荣。""俺不要光荣!"小五说,"你光荣吧,照你这么说,你还是国家的功臣呢,真是木头眼镜。"

"我不是什么功臣,你家的人才是功臣呢!"秀梅说。

"那不是俺家的人。"小五丝声漾气地说,"你不是干部吗?我要和他离婚!"大伙都一愣,望着秀梅。秀梅说:

"你不能离婚,你的男人在前方作战!""有个头没有?"小五说。

"怎么没头,打败日本就是头。"

"我等不来,"小五说,"你们能等可就别寻婆家呀!"

秀梅的脸腾地红了,她正在说婆家,就要下书定准了。别人听了都不忿,说:"碍着人家了吗?你不叫人家寻婆家,你有汉子好等着,叫人家等着谁呀!"

秀梅站起来,望着小五说:

"我不是和你赌气,我就不寻婆家,我们等着吧。"

别的人都笑起来,秀梅气得要哭了。小五站不住走了。有的就说:"像这样的女人应该好好打击一下,一定有人挑拨着她来破坏我们的工作。"秀梅说:"我们也不随便给她扣帽子,还是教育她。"那人说:"秀梅姐!你还是佛眼佛心,把人全当成好人;小五要是没有牵线的,挖下我的眼来当泡踏!"

对于秀梅的事,大家都说:"你真是,为什么不结婚?""我先不结婚。"秀梅说,"有很多人把前方的战士,当作打了外出的人,我给

她们做个榜样。你们还记得那个原生不?现在想起来,十几岁的一个人,背起枪来,一出去就是七年八年,才真是个好样儿的哩!"

"原生倒是不错,"一个姑娘笑了,"可是你也不能等着人家呀!""我不是等着他,"秀梅庄重地说,"我是等着胜利!"

小五到村外一块瓜园里去,这瓜园是村里一个粮秣先生尹大恋开的。这人原是村里一家财主,现在村中弄了名小小的干部当着,掩藏身体,又开了瓜园,为的是喝酒说落后话儿,好有个清净地方。

尹大恋正坐在高高的窝棚里摇着扇子喝酒,一看见小五来了就说:"拣着大个儿的摘着吃罢,你那离婚的事儿谈得怎样了?"

小五拨着瓜秧说:

"人家叫等到打败日本,谁知道哪年哪月他们才能打败本呀!"

"唉!长期抗战,这不是无期徒刑吗?喂,不是有说讲吗,五年没有音讯就可以。这是他们的法令呀,他们自己还不遵守吗?和他打官司呀,你这人还是不行!"

小五回来就又和公婆闹,闹得公婆没法,咬咬牙叫她离婚走了,老婆婆狠狠啼哭了一场。老头说:"哭她干什么!她是我一副牌赢来的,只当我一副牌又把她输了就算了!"

自从小五出门走了以后,秀梅就常常到原生家里,帮着做活。看看水瓮里没水,就去挑了来,看看院子该扫,就扫扫干净。伏天,帮老婆拆洗衣裳,秋天帮着老头收割打场。

日本投了降,秀梅跑去告诉老人家,老人听了也欢喜。可是过了好久,有好些军人退伍回来了,还不见原生回来。

原生的娘说:

"什么命呀,叫我们修下这样一个媳妇!"秀梅说:

"大娘,那就只当没有这么一个媳妇,有什么活我帮你做,你不是没有闺女吗,你就只当有我这么个闺女!"

"好孩子,可是你要出聘了呢?"原生的娘说,"唉,为什么原生八九年就连个信也没有?"

"大娘,军队开的远,东一天,西一天,工作很忙,他就忘记给家里写信了。总有一天,一下子回来了,你才高兴呢!"

"我每天晚上听着门,半夜里醒了,听听有人叫娘开门哩,不过是想念的罢了。这么些人全回来了,怎么原生就不回来呀?"

"原生一定早当了干部了,他怎么能撂下军队回来呢?"

"为国家打仗,那是本分该当的,我明白。只是这个媳妇,唉!"

今年五月天旱,头一回耩的晚田没出来,大庄稼也旱坏了,人们整天盼雨。晚上,雷声忽闪地闹了半夜,才淅沥淅沥下起雨来,越下越大,房里一下凉快了,蚊子也不咬人了。秀梅和娘睡在炕上,秀梅说:

"下透了吧,我明天还得帮着原生家耩地去。"娘在睡梦里说:

"人家的媳妇全散了,你倒成了人家的人了。你好好地把家里的活做完了,再出去乱跑去,你别觉着你爹不说你哩!"

"我什么活没做完呀!我不过是多卖些力气罢了,又轮着你这么嘟哝人!"娘没有答声。秀梅却一直睡不着,她想,山地里不知道下雨不,山地里下了大雨,河里的水就下来了。那明天下地,还要过摆渡呢!她又想,小的时候,和原生在船上玩,两个人偷偷把锚起出来,要过河去,原生使篙,她掌舵,船到河心,水很急,原生力气小,船打起转来,吓哭了,还是她说:

"不要紧,别怕,只要我把得住这舵,就跑不了它,你只管撑吧!"

又想到在芦苇地卡枪,那天黑间,两个人回到河滩里,寻找草筐和手巾,草筐找到了,寻了半天也寻不见那块手巾,直等月亮升上来,才找到了。

想来想去,雨停了,鸡也叫了,才合了合眼。

起身就到原生家里来,原生的爹正在院里收拾"种式",一见秀梅来了,就说:

"你给我们拉砘子去吧,叫你大娘旁耧。我常说,什么活也能一个人慢慢去做,惟独锄草和耩地,一个人就是干不来。"

秀梅笑着说:

"大伯,你拉砘子吧,我拿耧,我好把式哩!我几亩地,都是我拿的'种式'哩!"

"可就是,我还没问你,"老头说,"你那地全耩上没有?"

秀梅说:"我前两天就耩上了,耩的'干打雷',叫它们先躺在地里去求雨,我的时气可好哩!"

老头说:

"年轻人的时运总是好的,老了就倒霉,走吧!"

秀梅背上"种式"就走。她今天穿了一条短裤,光着脚,老婆子牵着小黄牛,老头子拉着砘子胡卢在后边跟着,一字长蛇阵,走出村来。

田野里,大道小道上全是忙着去种地的人,像是一盘子好看的走马灯。这一带沙滩,每到春天,经常刮那大黄风,刮起来,天昏地暗人发愁。现在大雨过后,天晴日出,平原上清新好看极了。

耩完地,天就快晌午了,三个人坐在地头上休息。秀梅热得红脸关公似的摘下手巾来擦汗,又当扇子扇,那两只大眼睛也好像叫雨水冲洗过,分外显得光辉。她把道边上的草拔了一把,扔给那小黄牛,叫它吃着。

从南边过来一匹马。

那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马低着头一步一颠地走,像是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又像是刚刚经过一阵狂跑。马上一个八路军,大草帽背在后边,有意无意挥动着手里的柳条儿。远远看来,这是一个年轻的人,一个安静的人,他心里正在思想什么问题。

马走近了,秀梅就转过脸来低下头,小声对老婆说:"一个八路军!"老头子正仄着身子抽烟,好像没听见,老婆子抬头一看,马一闪放在道旁上的石砘子,吃了一惊,跑过去了。

秀梅吃惊似的站了起来,望着那过去的人说:"大娘,那好像是原生哩!"

老头老婆全抬起头来,说:"你看差眼了吧!"

"不。"秀梅说。那骑马的人已经用力勒住马,回头问:"老乡,前边是尹家庄不是?"

秀梅一跳说:

"你看,那不是原生吗,原生!""秀梅呀!"马上的人跳下来。

"原生,我那儿呀!"老婆子往前扑着站起来。"娘,也在这里呀!"

儿子可真的回来了。

爹娘儿女相见,那一番话真是不知从哪说起,当娘的嘴一努一努想把媳妇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好几次又咽下去了。原生说:

"队伍往北开,攻打保定,我请假家来看看。""咳呀!"娘说,"你还得走吗?"

原生笑着说:

"等打完老蒋就不走了,"秀梅说:

"怎么样,大娘,看见儿子了吧!"

"好孩子,"大娘说,"你说什么,什么就来了!"

远处近处耩地的人们全围了上来,天也晌午了,又围随着原生回家,背着耧的,拉着砘子的。

刚到村边,新农会的主席手里扬着一张红纸,满头大汗跑出村来,一看见原生的爹就说:

"大伯,快家去吧,大喜事!"

"什么事呀?" "大喜事,大喜事!"

人们全笑了,说:

"你报喜报的晚了!"

"什么呀?"主席说,"县里刚送了通知来,我接到手里就跑了来,怎么就晚了!"

人们说:

"这不是原生已经到家了!"

"哈,原生家来了?大伯,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呀!"主席喊着笑着。人们说:

"你手里倒是拿的什么通知呀!"

"什么通知?原生还没对你们大家说呀?"主席扬一扬那张红纸,"上面给我们下的通知:咱们原生在前方立了大功,活捉了蒋介石的旅长,队伍里选他当特等功臣,全区要开大会庆祝哩!"

"哈,这么大事,怎么,原生,你还不肯对我们说呀,你真行呀!"人们嚷着笑着到了村里。

第二天,在村中央的广场上开庆功大会。

天晴的很好,这又是个热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换了新衣裳,先围到台下来,台上高挂全区人民的贺匾:"特等功臣。"

各村新农会又有各色各样的贺匾祝辞,台上台下全是红绸绿缎,金字彩花。全区的小学生,一色的白毛巾,花衣服,腰里系着一色的绸子,手里拿着一色的花棍,脸上搽着胭脂,老师们擦着脸上的汗,来回照顾。

区长讲完了原生立功的经过,他号召全区青壮年向原生学习,踊跃参军,为人民立功。接着就是原生讲话。他说话很慢,很安静,台下的人们说:老脾气没变呀,还是这么不紧不慢的,怎么就能活捉一个旅长呀!原生说:自己立下一点功。台下就说:好家伙,活捉一个旅长他说是一点功。原生又说:这不是自己的功劳,这是全体人民的功劳。台下又说:你看人家这个说话。

区长说:老乡们,安静一点吧,回头还有自由讲话哩,现在先不要乱讲吧。人们说:这是大喜事呀,怎么能安静呢!

到了自由讲话的时候,台下妇女群里喊了一声,欢迎秀梅讲话,全场的人都嚷赞成,全场的人拿眼找她。秀梅今天穿一件短袖的红白条小褂,头上也包一块新毛巾,她正愣着眼望着台上,听得一喊,才转过脸东瞧瞧,西看看,两只大眼睛,转来转去好像不够使,脸绯红了。

她到台上讲了这段话:

"原生立了大功,这是咱们全村的光荣。原生十五岁就出马打仗,那么一个小人,背着那么一枝大枪。他今年二十五岁了,打了十年仗,还要去打,打到革命胜利。

"有人觉着这仗打的没头没边,这是因为他没把这打仗看成是自家的事。人们光愿意早些胜利,问别人:什么时候打败蒋介石?这问自己就行了。我们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我们坚决,我们给前方的战士助劲,胜利就来得快;我们不助劲,光叫前方的战士们自己去打,那胜利就来得慢了。这只要看我们每个人尽的力量和出的心就行了。

"战士们从村里出去,除去他的爹娘,有些人把他们忘记了,以为他们是办自己的事去了,也不管他们哪天回来。不该这样,我们要时时刻刻想念着他们,帮助他们的家,他们是为我们每个人打仗。

"有的人,说光荣不能当饭吃。不明白,要是没有光荣,谁也不要光荣,也就没有了饭吃;有的人,却把光荣看得比性命还要紧,我们这才有了饭吃。

"我们求什么,就有什么。我们这等着原生,原生就回来了。战士们要的是胜利,原生说很快就能打败蒋介石,蒋介石很快就要没命了,再有一年半载就死了。

"我们全村的战士,都会在前方立大功的,他们也都像原生一样,会带着光荣的奖章回来的。那时候,我们要开一个更大更大的庆功会。

"我的话完了。"

台下面大声的鼓掌,大声的欢笑。接着就是游行大庆祝。

最前边是四杆喜炮,那是全区有名的四个喜炮手;两面红绸大旗;一面写"为功臣贺功",一面写"向英雄致敬"。后面是大锣大鼓,中间是英雄匾,原生骑在枣红马上,马笼头马颈上挂满了花朵。原生的爹娘,全穿着新衣服坐在双套大骡车上,后面是小学生的队伍和群众的队伍。

大锣大鼓敲出村来,雨后的田野,蒸晒出腾腾的热气,好像是叫大锣大鼓的声音震动出来的。

到一村,锣鼓相接,男男女女挤得风雨不透,热汗齐流。

敲鼓手疯狂地抡着大棒,抬匾的柱脚似的挺直腰板,原生的爹娘安安稳稳坐在车上,街上的老头老婆们指指画画,一齐连声说:

"修下这样好儿子,多光荣呀!"

那些青年妇女们一个扯着一个的衣后襟,好像怕失了联络似的,紧跟着原生观看。

原生骑在马上,有些害羞,老想下来,摄影的记者赶紧把他捉住了。

秀梅满脸流汗跟在队伍里,扬着手喊口号。她眉开眼笑,好像是一个宣传员。她好像在大秋过后,叫人家看她那辛勤的收成;又好像是一个撒种子的人,把一种思想,一种要求,撒进每个人的心里去。她见到相熟的姐妹,就拉着手急急忙忙告诉说:

"这是我们村里的原生,十五上就当兵去了,今年二十五岁,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胸前挂的那金牌子是毛主席奖的哩。"

说完就又跟着队伍跑走了。这个农民的孩子原生,一进村庄,就好把那放光的奖章,轻轻掩进上衣口袋里去。秀梅就一定要他拉出来。

大队也经过小五家的大门。一到这里,敲大鼓的故意敲了一套花点,原想叫小五也跑出来看看的,门却紧紧闭着,一直没开。

队伍在平原的田野和村庄通过,带着无比响亮的声音,无比鲜亮的色彩。太阳在天上,花在枝头,声音从有名的大鼓手那里敲打,这是一种震动人心的号召:光荣!光荣!

晚上回来,原生对爹娘说:"明天我就回部队去了。我原是绕道家来看看,赶巧了乡亲们为我庆功,从今以后,我更应该好好打仗,才不负人民对我的一番热情。"

娘说:"要不就把你媳妇追回来吧!"

原生说:"叫她回来干什么呀!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等待,要这样的女人一块革命吗?"

爹说:"那么你什么时候才办喜事呢?以我看,咱寻个媳妇,也并不为难。"原生说:"等打败蒋介石。这不要很长的时间。有个一年半载就行了。"娘又说:"那还得叫人家陪着你等着吗?"

"谁呀?"原生问。

"秀梅呀!人家为你耽误了好几年了。"娘把过去小五怎样使歪造耗,秀梅怎样解劝说服,秀梅怎样赌气不寻婆家,小五走了,秀梅怎样体贴娘的心,处处帮忙尽力,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在原生的心里,秀梅的影子,突然站立在他的面前,是这样可爱和应该感谢。他忽然想起秀梅在河滩芦苇丛中命令他去卡枪的那个黄昏的景象。当原生背着那枝枪转战南北,在那银河横空的夜晚站哨,或是赤日炎炎的风尘行军当中,他曾经把手扶在枪上,想起过这个景象。那时候,在战士的心里,这个影子就好比一个流星,一只飞鸟横过队伍,很快就消失了。现在这个影子突然在原生的心里鲜明起来,扩张起来,顽强粘住,不能放下了。

在全村里,在瓜棚豆架下面,在柳荫房凉里,那些好事好谈笑的青年男女们议论着秀梅和原生这段姻缘,谁也觉得这两个人要结了婚,是那么美满,就好像雨既然从天上降下,就 一定是要落在地上,那么合理应当。

一九四八年七月十日饶阳东张岗

得胜回头

孙犁(1913年5月11日—2002年7月11日),原名孙树勋,河北省衡水市安平人,现当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荷花淀派”的创始人,又先后担任过《平原杂志》《天津日报》文艺副刊、《文艺通讯》等报刊的编辑,[1] 并著有关于编辑的作品。12岁开始接受新文学,受鲁迅和文学研究会影响很大。“孙犁”是他参加抗日战争后于1938年开始使用的笔名。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建国后,历任中国作家协会天津分会副主席、主席,天津市文联名誉主席,中国作协第一至三届理事、作协顾问,中国文联第四届委员。

3. 主人公叫田野的小说

田野的来跌宕人生
作者:贡超文源状态:连载中类型:都市异能
简介:

田野本是个很普通的农村青年,因不想像父辈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刨食,所以,他要走出农村,去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会儿的农村青年,如果考不上中专或大学,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出路只有二条:一个是去部队当兵,另外一个就是附近的工厂占地招工。除了这两个渠道,没有任何渠道可走。1982年秋,田野在妹妹和母亲的帮助下,终于做通了父亲的工作,顺利入伍成为了一名军人……
但事与愿违,由于田野放荡不羁的性格难以适应部队“铁的纪律”,所以,他只得抱憾而归,再次回到了农村。正当他情绪低落,感觉没脸见人的时候,幸运之神却喜从天降——一家化工厂占地招工,这机遇使他幸运地成为了一名国企员工。虽然,这种幸运对于那个年代的农村青年来讲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人生中不可避免的风风雨雨,却使得这个性格憨直,又有些任性的青年人的人生变得跌宕起伏,曲曲折折……

4. 类似田野花香。。。。。春色田野的小说。。。纯粹过瘾。。勿喷。。。。

田野的春天,桃花依旧笑春风
非。凡。人。生
江。湖。有。鱼
娇。艳。人。生
娇。艳。江。湖(句号是分隔号)
邻家有女初长成
情欲修仙

与爱同行

5. 短篇小说

“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父亲但我只叫“那个人”。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个人”因为偷生产队的东西,还导致一个追赶他的人掉到河里淹死,成了罪犯,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母亲和“那个人”离了婚,带着我独自生活。
小伙伴们常常拍着手齐喊:小树小树,有贼作父!我高声反驳:“那个人”不是我父亲。
“那个人”成了我心底永远的伤疤。
“那个人”出狱时,我正上小学五年级。母亲问我:小树,你还要不要“那个人”做你父亲?我摇头,很坚决:不要!“那个人”只好住到废弃多年的老房子里。
后来,我考上了县重点高中,第一学期就得交四百多块钱的学杂费。母亲去找村支书,求他暂时给我在村灶具厂安排个活儿,好挣点儿钱凑学费。村支书同意了,把我安置在仓库里打杂。我看到“那个人”也在灶具厂做工。我耷拉着眼皮,不正眼瞧他。
九十年代的那场洪灾,让我家陷入极度贫困。念高中那年,母亲又问我:你还要“那个人”做你父亲吗?我警惕起来:不要。母亲啜泣了:实话告诉你,这学期你用的钱,大多是他出的,我一个人就是拼死拼活也供不起你啊。我感到了一阵羞耻:早知道你用那个贼的钱,我就不念高中了。
母亲瞪着眼,吼道:不许叫他贼,要不是他隔三岔五偷点粮食,我们娘俩早就饿死了。那个时候,大伙儿都饿,都偷……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打断母亲的话:这事以后再说,好吗?母亲只得闭了嘴,低下头。
高考后一个多月,我收到了一所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母亲很高兴,之后就问我:开学得带多少钱?我看看缴费清单,上面显示的数目是一千三,就随口说:得千把块钱呢。母亲开始掐指算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狠狠心:大学我不上了,我想进灶具厂上班挣钱。
母亲很气愤:你如果不想让你的后代也读不起书,你就得去读大学。母亲的话令我震撼,我动摇了,可是,我不想再用“那个人”的钱。
在我看来,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是做过贼的,而且还葬送过一条性命。
九月初,母亲卖了猪和羊,凑了一千两百多块钱。她心情很轻松:一千块钱你用来交学杂费,两百多块钱作为第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张张嘴,但我没有吱声,因为母亲已经很不容易了。
晚上,我动起了脑筋:空缺的钱到哪里去弄呢?我想到了村灶具厂的仓库,我不如先去“借”点灶具救急,等将来赚到钱再想办法将功赎过。说干就干,我溜出了家门。
没想到,收购站的老板对我的“废品”很感兴趣,答应每个给我十块钱。我昏了头,红了眼,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几个晚上出入仓库。
当我的所得达三百块钱时,我提醒自己该收手了。可是,夜幕降临,我的心又开始发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初衷的荒谬——我已经嗜偷成瘾,是一个贼了。我像瘾君子一样无力地对自己保证:今晚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我轻车熟路,爬进仓库,正要动手,忽然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外面陡然冒出许多光柱,这些光柱显然在向我围拢。不好,肯定是村里发现丢了东西,在这里设下埋伏。完了,我的大学梦完了!
正万念俱灰时,黑暗中蹿出一个人,借着朦胧的光,我认出他就是“那个人”。他什么时候跟踪我,是怎么进来的,我丝毫没有察觉。“那个人”举起一件灶具照我脑袋就是一下。我一懵,瘫倒在地。仓库的门被踢开了,电筒把屋子照得雪白。“那个人”凶巴巴地指着我:兔崽子,竟敢跟踪你亲老子,坏老子的好事!说着,抬脚还想踢我。人们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嚷嚷着:抓到了,抓到了,他还打伤了自己的儿子。
阴差阳错,“那个人”又成了贼,而我,俨然是大义灭亲的少年英雄。
我完全清醒时,已躺在自家床上。母亲眼睛又红又肿,手中捏着一叠零碎的钞票,那是我藏在被单下的销赃款。她神情恍惚,反复念叨: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委屈自己呢?我恍然大悟,是“那个人”拯救了我,拯救了我这个准大学生,拯救了我这个一直不愿叫他父亲的儿子。
只是,我不能理解母亲所说的“总是”的含义。母亲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十几年前,他和另一个人到生产队偷粮食,被夜巡的乡干部发现,就一前一后逃跑,凫水时,另一个人小腿突然抽筋,淹死了。他被抓后交待,死掉的人是为了逮他这个贼才被淹死的。哎,被淹死的人家里比我们穷,为了那一家人能够得到救济活下去,他就撒了谎。现在,我希望你记住,他是个好人,你不是贼的儿子,你不应该干出贼的勾当。
这些年来,我总顽固地认定“那个人”是个坏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有一个曾经坐过牢的父亲,他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为了儿子,他不惜一切,再次背负起贼的罪名。我嚎啕大哭,为“那个人”的痛苦和伟大。
“那个人”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我想去看他,他托母亲传话给我:你别来,我永远不要你踏进这种地方。
转眼我已经毕业并参加了工作,我取出攒了近半年的工资,敦促母亲:等“那个人”出狱,你们就复婚。母亲笑了,很欣慰。“那个人”出狱那天,我和母亲去接他。我上前帮那个人提行李时叫了一声爸,“那个人”顿时老泪纵横……

6. 求名家短篇散文20篇最好短一点

1、朱自清《春》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长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

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绵软软的。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花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

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窠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与轻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在嘹亮地响。

5、史铁生《秋天的怀念》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

“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的腿瘫痪以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可活什么劲儿!”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唰唰啦啦”地飘落。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说。她高兴得一会坐下,一会站起:“那就赶紧准备准备。”“哎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

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那一生艰难的生活。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7. 我想找一篇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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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小河弯弯

如果你沿着一条叫墨巷的小河逆流而上,就会在绿树掩映中看到一个住着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很小,所以有时你稍一疏忽就有可能忽视了它的存在,那些低矮的茅草房子和安安静静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他们从不引人注目。
如果你走累了,并有幸坐在清清的墨巷河边上,你也许会听到这条小小的墨巷河和生活在这的人们的一些对话。
“妹妹,叫我一声哥哥。”
“妹妹,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这些声音会在空旷的田野上飘开,形成涟渏,荡进耳鼓,继而荡进你那棵温柔的心里。

当夕阳西下,霞辉把墨巷河上下染得通红通红的时候,那个叫竹子的男孩儿就会带着他的妹妹千子来到河边上,那时竹子六岁,千子也有二岁了。他们在软软的河床上挖小小的圆圆的河蚌,有时也能在有水草的浅水处捉到一条二条小鲫鱼,有时还能找到几棵好看的石子,这样回家时他们就可以象那些庄稼人一样获得大丰收了。有时,他们玩的忘了时间,忘了吃饭,连星星都在高高的天空注视着他们尽情欢乐的小小的身影了,而河滩上,柳梢上,流水里也会有了孩子的连绵的笑声。也是在这时候,随着炊烟的袅袅升起,村里传来了母亲的呼喊:“竹——子,千——子,吃——饭——啰。”母亲的喊声悠长悠长的,它会随着清清墨巷河的水流一直漂到河的下游去。听到母亲的呼喊,竹子就会收拾好东西带着千子踏着一路的霞辉向家走去。他们早就熟悉了母亲的这种呼唤,他们觉得那种呼唤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和亲和能力。或者他们就愿意听母亲在晚风中那种夹着炊烟和饭香的呼喊,他们也一直在夕阳的余辉里等待着这声呼喊,听到母亲的呼喊,他们就会挥着两只脏脏的小手,迫不及待地向着母亲跑回来。
当他们跑到家门口时就会看到父亲正蹲在茅屋前拾辍农具呢,父亲的脸黑红黑红的,胳臂结实有力。他拾辍完农具就会走到水盆那里,开始稀哩哗啦地洗手洗脸,盆里的水有一部分就纷纷落到了盆外,脸盆象洗了澡,端走脸盆,地上就有了个大大的花脸模样。母亲搬了小木桌放在门前,竹子和千子就会抢着又搬凳子,又拿筷子,拿碗,母亲则麻利地把饭菜盛好。
坐下来吃饭时,父亲就会把从地里听来的新鲜事一件件讲给家人,竹子在饭桌上有很多话,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打断父亲,问些挨不着边的事,比如,在地里看不看的到小兔子呀,有没有坐窝的鸟呀。母亲就会笑着打断他:“听爸爸说完,听爸爸说完。”父亲说:“你别说,今天还真看到了一窝小鸟。有一只鸟总在天上飞,也不飞走,也不落下来。我猜附近准有鸟窝。东找西找的,嘿,还真找着了,刚孵出来没几天,毛还不全呢。”千子说:“爸爸,我要小鸟。”竹子也紧张地看着父亲。父亲说:“那鸟啊,太小了。咱们可喂不活它们。再说,咱们把小鸟拿走了,老鸟会急死的。”千子又一字一顿地说:“小鸟没有妈妈,它们会哭的。”母亲笑了,鼓励千子说:“哎,对了,小鸟没了妈妈喂它们,它们会饿哭的。”

寒冷的冬天不知不觉到来了,河水封冻了,人们听不到河水流淌的声音了,人们听到的是风从冰冷的河床上穿过树林呼呼吹下来的声音。雪也在一个黑黑的夜里悄悄地漂漂荡荡地下来了,墨巷河上下被白皑皑的雪严严实实地覆盖着。父亲满怀着一种希望地对母亲说:“今年的雪这么大,看来明年一定有个好收成了。”母亲末置可否,当时母亲正拿着一件小衣服一针一针地缝着。她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因为屋子里有些冷,那枚小小的银针就不知在她的手上扎出了多少个血点子。每扎到手上一下,母亲就会倒吸一下凉气,一滴血就出来了,母亲就会把手拿到嘴里吸允一下,然后再接着一针一针地做下去。
雪后,河床上,树林里,田野间,以及屋前屋后都是白皑皑的了。竹子和千子不能出去玩了,外面很冷,他们又怕把鞋弄湿,只好在自家院子里玩。如果雪后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就会把雪融化了,雪水就从茅屋的顶上一滴滴地向下流淌,不久茅屋的屋檐上就有了一根根的冰柱。千子拍着小手叫:“爸爸,我要,我要吃。”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屋檐上的冰柱。父亲起身拿了一只碗,走到外面,伸手去折那些挂在屋檐上长长的冰棍,一个没折好,从半截断了,有些碎的冰就掉在了父亲的头上,脖子里,父亲一激灵,又去折下一根。站在一边看着的竹子和千子看到父亲滑稽的样子,哈哈笑着。

有一个夜晚,睡意朦胧的竹子和千子,听到了一个老婆婆说话的声音,还听到了一阵小孩儿的哭声。可是那个夜晚太冷,又有很大的风从河床上吹过来。他们就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又睡过去了。
风停了,天亮了,竹子和千子醒了。他们忙着把衣服往自己身上穿,却发现母亲怎么还在炕上躺着呢。平时母亲都是早早地就起来了,她洗漱完之后就开始抱柴、添锅做饭,当饭做熟了,饭香弥漫了屋里屋外时竹子和千子才会起床。可是,今天母亲怎么了,怎么在外面做饭的是父亲呢,母亲生病了么?他们睁着小小的好奇的眼睛看着母亲。母亲早就醒了,她看着一双小儿女这样惊奇地看自己,于是伸出手来招呼他们:“来,过来。”竹子和千子不知母亲要干什么,就跌爬到母亲身边.
这时,只见母亲伸手撩来被子的一角对他们说:“来,看看,你们有了个小妹妹呢。”竹子和千子一眼看到了躺在母亲身边的这个小人儿,他们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妈妈,她哪来的。”母亲笑笑不语。竹子睁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拍着妈妈追问:“妈妈,她是哪来的?”母亲笑着:“拾来的呗。”“在哪?在哪拾的?”竹子刨根究底。“早上啊,你爸爸出去挑水,走到井台上就看到了她,那时她正在那哭呢,你爸爸心疼就把她抱回来了,看,好看不?”母亲一边笑一边象讲一个传说故事。竹子说:“那她是不是冻的要死了。”“可不是,你爸爸到那儿的时候,她的小脸都冻紫了,也哭不出声儿了。”竹子不再问,可他的眼睛里分明现出了一种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表情,那是心疼到心底的一种表情。母亲抚了一下竹子的头,宽慰着他:“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小竹子高兴了,他伸手去摸那小婴儿的脸蛋,摸她小小的手,又用手指去碰她的红红的水嫩小嫩的小嘴唇,他满脸的喜爱,喜爱的样子让躺在炕上的母亲有些微微的惊讶。

千子依旧是哥哥的跟屁虫,可千子发现,自从有了小妹妹,哥哥就不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哥哥有了新的任务,他没事时就会守在那个小妹妹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即使她睡着了,哥哥也会这样目不转睛地守着。千子就不高兴:“哥哥,你跟我玩会么,我们去跳房子好不?”跳房子是他们做的一种游戏,在一块很大很大的空地上,划上一间一间相连的方格子,他们把这些相接的方格子叫房子,然后把一块瓦片从一块子踢到另一间房子里,直到全部踢过去就算赢了。没有小妹妹时,他们小哥俩常常玩这个游戏。听到千子的请求,竹子无动于衷:“现在不去跳,等小妹妹睡了,我在和你去,行吗?”千子不干:“哼,我不。我想现在就去。”竹子被逼无奈,只好屈服了千子的请求。在茅屋的门前就有了两个跳来跳去的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影子,像一幅随意裁出的剪影,清晰,活泼,古朴。

小妹妹过满月了,父亲在一家人面前就宣布:“以后小丫头就叫艾子吧,一是她在女孩儿里行二,取个谐音,二是艾子一来咱家就过苦日子,艾草也是一种苦命的草。”一家人没有异议。艾子艾子地就这样叫开了。
艾了确实是个苦命的,还没出生就遇上个灾年,因为粮食匮乏,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又没有下奶的东西,母亲的那点奶水就不够艾子吃,有时饿的艾子就会哇哇地哭个没完没了。一天,艾子又开始了她饥饿的控诉,母亲的奶头放到她的小嘴里,她就会一下子给顶出来。母亲知道,那奶子里跟本也没有什么奶水,它是空空的一付皮馕。看着饥饿的艾子,母亲不知如何是好,她想了想,走到灶间,翻了翻那个盛干粮的篮子,拿出一块干硬的黑红色的高梁饼子。咬一口慢慢嚼成糊糊,然后放到艾子的嘴里,嘴里一有了可吃的东西,小艾子就不再哭闹。她吧饥着小嘴巴,甜甜地吃着,一副满意的样子。
幸了一直在母亲身边,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小的心不知被什么塞的满满地,他鼻子酸酸地,一扭头出去了,再回来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鸡蛋。母亲问:“怎么还没吃?”竹子说:“给妹妹吃吧。”那是前天竹子过生日母亲为他煮的,其中一个给了千子,母亲以为竹子早就把另一个吃了。“竹子,怎么没吃呢?这可是为你生日煮的。”竹子说:“妈妈,我长大了,不用吃这个了,给艾子吃吧。”
艾子过了满月,皱皱的小脸忽然舒展开了,紫红的皮肤也变的粉嘟嘟的了。父亲爱,母亲爱,竹子爱,千子都会睁着大大的眼睛去哄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看到艾子躺在炕上的样子,母亲就会不叠声地说:“看,我们的小艾子象个小媳妇呢。”竹子就会嚷着:“让我抱抱艾子,让我抱抱。”母亲就会用小被儿紧紧地裹好了艾子,放到竹子的怀里。竹子会象小大人一样抱着艾子,哼哼呀呀地和她说着话。
艾子过百岁的那天,父亲一早就出了门。娘几个在家左等不见人影,右等也不见人影。直到快中午了父亲才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几棵树苗,一进门就喊:“竹子,千子,来,看爸爸种树。”说着父亲就有窗前并排挖了三个树坑,又把树苗分别放了进去,就一锨一锨地埋土。父亲说:“看了吗,这棵高点儿的是竹子,矮点的是艾子,不高不矮的是千子。你们哥仨要像这些小树一样长大。”种好了树,父亲又嘱咐竹子:“竹子,这几棵树浇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小树没水喝,不过也不能让小树总喝水。总喝水就会淹死了。
得到父亲指令的竹子,隔三差五要给那几棵小树浇水。他要让小树长的高高的,要让它们都成材。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墨巷河的水涨了又落了,但它依旧缓缓地流淌着,河床上的风也不时地吹到那些矮小的茅屋里来。

过了旧历年,三个孩子都长了一岁,尤其竹子,这一年,他像长大了许多,懂了很多事,她也能帮母亲做许多家务了。他更是一如即往地爱艾子,宠着艾子,照看着艾子。他每天把照看艾子当成自己的任务,即使艾子能颠颠地走几步了,他依旧要背着她、抱着她。母亲说:“你总这样不是背着就是抱着的,累不累,放下艾子来,歇歇吧。”竹子很执拗地转下身子:“妈妈,我不累。”妈妈就由了他去了,妈妈说:“竹子真真地爱小艾子呢。竹子有多么爱艾子呢,谁也说不清。”天一天天的暖和了,墨巷河的河滩上长出了青青的小草。竹子可以带着千子和艾子到处去玩了,小哥仨一天到晚形影不离,他们有时到田野里捉蚂蚱,也会拔一些带花的野菜回来。父亲仍旧去生产队上干活。由于孩子们都还小,母亲也一如即往地在家里照管孩子,做家务,做针线。
或许是刚刚开春吧,天气乍暖还寒的。这天竹子忽然觉得身上发冷,浑身没劲,人也懒洋洋地。母亲说:“竹子是不是感冒了,发点汗就好了。”并到村子里拿了些药来给竹子吃了。吃了几天药,竹子也不见好起来,更让人不安的是,他的头总是很热。母亲跟父亲小声地嘀咕:“这孩子怎么也不退烧呢?”父亲安慰道:“小孩子有病,过几天就好了。没事。”这样又过了几天,竹子的病还是没有明显的好转,他有时抱着艾子就不得不放在地下。那次,竹子正在哄艾子玩呢,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接着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千子急忙叫来了母亲。
“竹子,哪里不好受?”母亲急切地问着醒过来的竹子。
“妈妈,我浑身没劲。抱不动艾子了”竹子无力地说。
“这两天就不要带艾子出来了。”母亲说着就去摸竹子的脸,无意中母亲就发现在竹子的脖子上有一块浅浅的淤斑,她暗暗地想,竹子的这块斑是怎么回事呢?
竹子的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糟,他开始恶心,吃不下饭,人也像被去了骨头。更为严重的是,有天夜里睡着睡着觉竹子的鼻子无缘无故地流起血来,止也止不住,似要把竹子的血流净为止。母亲慌了,父亲慌了,他们带着竹子去河的上游去看大夫,也去河的下游去看大夫,去了河西,也去了河东,他们看了多少大夫都记不清了。最后有个老中医跟他们说:“不要再满处跑了,这孩子的病……。哎,带他回家吧,孩子想吃什么,就给他吃点吧。”母亲和父亲都不死心啊,竹子,父母怎么舍得。
母亲让父亲在队上请了假,决定带竹子到城里的大医院再去看看。
父亲母亲变卖了家里的一些东西,凑了些钱。那天,天气不是很冷,队上派了一条船送竹子爷俩。一家人在小河边上,河水,还是那么清冷。
“给竹子好好看病,别不舍得花钱。”母亲说着,又把身上仅剩的一点钱拿出来塞到了父亲的手里。
父亲沉默着,无声地解缆绳,推船只。这时已经上了船就要坐下的竹子突然跳下来,他跌跌拌拌地走到母亲身边呆呆地看着艾了,良久。他转而又看着母亲和千子,依旧什么也没说。母亲把艾子抱到竹子近前:“妈妈,要疼艾子,让艾子好好长大。”艾子伸出小手来往哥哥的怀里挣扎。她要哥哥抱好她。她不想让哥哥走。竹子也伸出了手,但他抱不住艾子了,他睁着一双黑黑的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艾子:“艾子,哥哥走了。”然后,他慢慢地向后退去,退到小船上,船上就有了他的影子;他又退到了小河里,水花里有了他大大的眼睛;他仍然向后退着、退着,直到哪里都看不到他了,最后连他的影子都没了。只有墨巷河的水在无声地流淌着,没有一丝的涟渏.母亲紧紧地抱着艾子,向前追赶着,她头发蓬乱,眼里是流不尽的泪水,那是弯弯的墨巷河的水呀,她向着河水大声里喊着:“竹子,回——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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