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微神的小说内容
清明已过了,大概是;海棠花不是都快开齐了吗?今年的节气自然是晚了一些,蝴蝶们还很弱;蜂儿可是一出世就那么挺拔,好像世界确是甜蜜可喜的。天上只有三四块不大也不笨重的白云,燕儿们给白云上钉小黑丁字玩呢。没有什么风,可是柳枝似乎故意地轻摆,像逗弄着四外的绿意。田中的清绿轻轻地上了小山,因为娇弱怕累得慌,似乎是,越高绿色越浅了些;山顶上还是些黄多于绿的纹缕呢。山腰中的树,就是不绿的也显出柔嫩来,山后的蓝天也是暖和的,不然,大雁们为何唱着向那边排着队去呢?石凹藏着些怪害羞的三月兰,叶儿还赶不上花朵大。
小山的香味只能闭着眼吸取,省得劳神去找香气的来源,你看,连去年的落叶都怪好闻的。那边有几只小白山羊,叫的声儿恰巧使欣喜不至过度,因为有些悲意。偶尔走过一只来,没长犄角就留下须的小动物,向一块大石发了会儿愣,又颠颠着俏式的小尾巴跑了。
我在山坡上晒太阳,一点思念也没有,可是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滴下些诗的珠子,滴在胸中的绿海上,没有声响,只有些波纹走不到腮上便散了的微笑;可是始终也没成功一整句。一个诗的宇宙里,连我自己好似只是诗的什么地方的一个小符号。
越晒越轻松,我体会出蝶翅的怎样的欢欣。我搂着膝,和柳枝同一律动前后左右的微动,柳枝上每一黄绿的小叶都是听着春声的小耳勺儿。有时看看天空,啊,谢谢那块白云,它的边上还有个小燕呢,小得已经快和蓝天化在一处了,像万顷蓝光中的一粒黑痣,我的心灵像要往那儿飞似的。
远处山坡的小道,像地图上绿的省分里一条黄线。往下看,一大片麦田,地势越来越低,似乎是由山坡上往那边流动呢,直到一片暗绿的松树把它截住,很希望松林那边是个海湾。及至我立起来,往更高处走了几步,看看,不是;那边是些看不甚清的树,树中有些低矮的村舍;一阵小风吹来极细的一声鸡叫。
春晴的远处鸡声有些悲惨,使我不晓得眼前一切是真还是虚,它是梦与真实中间的一道有声音作的金线;我顿时似乎看见了个血红的鸡冠:在心中,村舍中,或是哪儿,有只——希望是雪白的——公鸡。
我又坐下了;不,随便的躺下了。眼留着个小缝收取天上的蓝光,越看越深,越高;同时也往下落着光暖的蓝点,落在我那离心不远的眼睛上。不大一会儿,我便闭上了眼,看着心内的晴空与笑意。
我没睡去,我知道已离梦境不远,但是还听得清清楚楚小鸟的相唤与轻歌。说也奇怪,每逢到似睡非睡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块地方——不晓得一定是哪里,可是在入梦以前它老是那个样儿浮在眼前。就管它叫作梦的前方吧。
这块地方并没有多大,没有山,没有海。象一个花园,可又没有清楚的界限。差不多是个不甚规则的三角,三个尖端浸在流动的黑暗里。一角上??我永远先看见它??是一片金黄与大红的花,密密层层;没有阳光,一片红黄的后面便全是黑暗,可是黑的背景使红黄更加深厚,就好像大黑瓶上画着红牡丹,深厚得至于使美中有一点点恐怖。黑暗的背景,我明白了,使红黄的一片抱住了自己的彩色,不向四外走射一点;况且没有阳光,彩色不飞入空中,而完全贴染在地上。我老先看见这块,一看见它,其余的便不看也会知道的,正好像一看见香山,准知道碧云寺在哪儿藏着呢。
其余的两角,左边是一个斜长的土坡,满盖着灰紫的野花,在不漂亮中有些深厚的力量,或者月光能使那灰的部分多一些银色,显出点诗的灵空;但是我不记得在哪儿有个小月亮。无论怎样,我也不厌恶它。不,我爱这个似乎被霜弄暗了的紫色,象年轻的母亲穿着暗紫长袍。右边的一角是最漂亮的,一处小草房,门前有一架细蔓的月季,满开着单纯的花,全是浅粉的。
设若我的眼由左向右转,灰紫、红黄、浅粉,象是由秋看到初春,时候倒流;生命不但不是由盛而衰,反倒是以玫瑰作香色双艳的结束。
三角的中间是一片绿草,深绿、软厚、微湿;每一短叶都向上挺着,似乎是听着远处的雨声。没有一点风,没有一个飞动的小虫;一个鬼艳的小世界,活着的只有颜色。
在真实的经验中,我没见过这么个境界。可是它永远存在,在我的梦前。英格兰的深绿,苏格兰的紫草小山,德国黑林的幽晦,或者是它的祖先们,但是谁准知道呢。从赤道附近的浓艳中减去阳光,也有点象它,但是它又没有虹样的蛇与五彩的禽,算了吧,反正我认识它。
我看见它多少多少次了。它和“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是我心中的一对画屏。可是我没到那个小房里去过。我不是被那些颜色吸引得不动一动,便是由它的草地上恍惚的走入另种色彩的梦境。它是我常遇到的朋友,彼此连姓名都晓得,只是没细细谈过心。我不晓得它的中心是什么颜色的,是含着一点什么神 秘的音乐??真希望有点响动!
这次我决定了去探险。
一想就到了月季花下,或也许因为怕听我自己的足音?月季花对于我是有些端阳前后的暗示,我希望在哪儿贴着张深黄纸,印着个珠红的判官,在两束香艾的中间。没有。只在我心中听见了声“樱桃”的吆喝。这个地方是太静了。
小房子的门闭着,窗上门上都挡着牙白的帘儿,并没有花影,因为阳光不足。里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好像它是寂寞的发源地。轻轻地推开门,静寂与整洁双双地欢迎我进去,是欢迎我;室中的一切是“人”的,假如外面景物是“鬼”的??希望我没用上过于强烈的字。
一大间,用幔帐截成一大一小的两间。幔帐也是牙白的,上面绣着些小蝴蝶。外间只有一条长案,一个小椭圆桌儿,一把椅子,全是暗草色的,没有油饰过。椅上的小垫是浅绿的,桌上有几本书。案上有一盆小松,两方古铜镜,锈色比小松浅些。内间有一个小床,罩着一块快垂到地上的绿毯。床首悬着一个小篮,有些快干的茉莉花。地上铺着一块长方的蒲垫,垫的旁边放着一双绣白花的小绿拖鞋。
我的心跳起来了!我决不是入了复杂而光灿的诗境;平淡朴美是此处的音调,也不是幻景,因为我认识那只绣着白花的小绿拖鞋。
爱情的故事往往是平凡的,正如春雨秋霜那样平凡。可是平凡的人们偏爱在这些平凡的事中找些诗意;那么,想必是世界上多数的事物是更缺乏色彩的;可怜的人们!希望我的故事也有些应有的趣味吧。
没有象那一回那么美的了。我说“那一回”,因为在那一天那一会儿的一切都是美的。她家中的那株海棠花正开成一个大粉白的雪球;沿墙的细竹刚拔出新笋;天上一片娇晴;她的父母都没在家;大白猫在花下酣睡。听见我来了,她象燕儿似的从帘下飞出来;没顾得换鞋,脚下一双小绿拖鞋象两片嫩绿的叶儿。她喜欢得象清早的阳光,腮上的两片苹果比往常红着许多倍,似乎有两颗香红的心在脸上开了两个小井,溢着红润的胭脂泉。那时她还梳着长黑辫。
她父母在家的时候,她只能隔着窗儿望我一望,或是设法在我走去的时节,和我笑一笑。这一次,她就象一个小猫遇上了个好玩的伴儿;我一向不晓得她“能”这样的活泼。在一同往屋中走的工夫,她的肩挨上了我的。我们都才十七岁。我们都没说什么,可是四只眼彼此告诉我们是欣喜到万分。我最爱看她家壁上那张工笔百鸟朝凤;这次,我的眼匀不出工夫来。我看着那双小绿拖鞋;她往后收了收脚,连耳根儿都有点红了;可是仍然笑着。我想问她的功课,没问;想问新生的小猫有全白的没有,没问;心中的问题多了,只是口被一种什么力量给封起来,我知道她也是如此,因为看见她的白润的脖儿直微微地动,似乎要将些不相干的言语咽下去,而真值得一说的又不好意思说。
她在临窗的一个小红木凳上坐着,海棠花影在她半个脸上微动。有时候她微向窗外看看,大概是怕有人进来。及至看清了没人,她脸上的花影都被欢悦给浸渍得红艳了。她的两手交换着轻轻地摸小凳的沿,显着不耐烦,可是欢喜的不耐烦。最后,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极不愿意而又不得不说地说,“走吧!”我自己已忘了自己,只看见,不是听见,两个什么字由她的口中出来?可是在心的深处猜对那两个字的意思,因为我也有点那样的关切。我的心不愿动,我的脑知道非走不可。我的眼盯住了她的。她要低头,还没低下去,便又勇敢地抬起来,故意地,不怕地,羞而不肯羞地,迎着我的眼。直到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去,又不约而同地抬起来,又那么看。心似乎已碰着心。
我走,极慢的,她送我到帘外,眼上蒙了一层露水。我走到二门,回了回头,她已赶到海棠花下。我象一个羽毛似的飘荡出去。
以后,再没有这种机会。
有一次,她家中落了,并不使人十分悲伤的丧事。在灯光下我和她说了两句话。她穿着一身孝衣。手放在胸前,摆弄着孝衣的扣带。站得离我很近,几乎能彼此听得见脸上热力的激射,象雨后的禾谷那样带着声儿生长。可是,只说了两句极没有意思的话——口与舌的一些动作:我们的心并没管它们。
我们都二十二岁了,可是五四运动还没降生呢。男女的交际还不是普通的事。我毕业后便作了小学的校长,平生最大的光荣,因为她给了我一封贺信。信笺的末尾??印着一枝梅花??她注了一行:不要回信。我也就没敢写回信。可是我好像心中燃着一束火把,无所不尽其极地整顿学校。我拿办好了学校作为给她的回信;她也在我的梦中给我鼓着得胜的掌??那一对连腕也是玉的手!
提婚是不能想的事。许多许多无意识而有力量的阻碍,象个专以力气自雄的恶虎,站在我们中间。
有一件足以自慰的,我那系在心上的耳朵始终没听到她的定婚消息。还有件比这更好的事,我兼任了一个平民学校的校长,她担任着一点功课。我只希望能时时见到她,不求别的。她呢,她知道怎么躲避我??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她失去了十七八岁时的天真与活泼,可是增加了女子的尊严与神秘。
又过了二年,我上了南洋。到她家辞行的那天,她恰巧没在家。
在外国的几年中,我无从打听她的消息。直接通信是不可能的。间接探问,又不好意思。只好在梦里相会了。说也奇怪,我在梦中的女性永远是“她”。梦境的不同使我有时悲泣,有时狂喜;恋的幻境里也自有一种味道。她,在我的心中,还是十七岁时的样子:小圆脸,眉眼清秀中带着一点媚意。身量不高,处处都那么柔软,走路非常的轻巧。那一条长黑的发辫,造成最动心的一个背影。我也记得她梳起头来的样儿,但是我总梦见那带辫的背影。
回国后,自然先探听她的一切。一切消息都象谣言,她已作了暗娼!
就是这种刺心的消息,也没减少我的热情;不,我反倒更想见她,更想帮助她。我到她家去。已不在那里住,我只由墙外看见那株海棠树的一部分。房子早已卖掉了。
到底我找到她了。她已剪了发,向后梳拢着,在项部有个大绿梳子。穿着一件粉红长袍,袖子仅到肘部,那双臂,已不是那么活软的了。脸上的粉很厚,脑门和眼角都有些褶子。可是她还笑得很好看,虽然一点活泼的气象也没有了。设若把粉和油都去掉,她大概最好也只象个产后的病妇。她始终没正眼看我一次,虽然脸上并没有羞傀的样子,她也说也笑,只是心没在话与笑中,好像完全应酬我。我试着探问她些问题与经济状况,她不大愿意回答。她点着一支香烟,烟很灵通地从鼻孔出来,她把左膝放在右膝上,仰着头看烟的升降变化,极无聊而又显着刚强。我的眼湿了,她不会看不见我的泪,可是她没有任何表示。她不住地看自己的手指甲,又轻轻地向后按头发,似乎她只是为它们活着呢。提到家中的人,她什么也没告诉我。我只好走吧。临出来的时候,我把住址告诉给她??深愿她求我,或是命令我,作点事。她似乎根本没往心里听,一笑,眼看看别处,没有往外送我的意思。她以为我是出去了,其实我是立在门口没动,这么着,她一回头,我们对了眼光。只是那么一擦似的她转过头云。
初恋是青春的第一朵花,不能随便掷弃。我托人给她送了点钱去。留下了,并没有回话。
朋友们看出我的悲苦来,眉头是最会出卖人的。她们善意的给我介绍女友,惨笑地摇首是我的回答。我得等着她。初恋象幼年的宝贝永远是最甜蜜的,不管那个宝贝是一个小布人,还是几块小石子。慢慢的,我开始和几个最知己的朋友谈论她,他们看在我的面上没说她什么,可是假装闹着玩似的暗刺我,他们看我太愚,也就是说她不配一恋。他们越这样,我越顽固。是她打开了我的爱的园门,我得和她走到山穷水尽。怜比爱少着些味道,可是更多着些人情。不久,我托友人向她说明,我愿意娶她。我自己没胆量去。友人回来,带回来她的几声狂笑。她没说别的,只狂笑了一阵。她是笑谁?笑我的愚,很好,多情的人不是每每有些傻气吗?这足以使人得意。笑她自己,那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哭,过度的悲郁使人狂笑。
愚痴给我些力量,我决定自己去见她,要说的话都详细的编制好,演习了许多次,我告诉自己??只许胜,不许败。她没在家。又去了两次,都没见着。第四次去,屋门里停着小小的一口薄棺材,装着她。她是因打胎而死。
一篮最鲜的玫瑰,瓣上带着我心上的泪,放在她的灵前,结束了我的初恋,开始终生的虚空。为什么她落到这般光景?我不愿再打听。反正她在我心中永远不死。
我正呆看着那小绿拖鞋,我觉得背后的幔帐动了一动。一回头,帐子上绣的小蝴蝶在她的头上飞动呢。她还是十七八岁时的模样,还是那么轻巧,象仙女飞降下来还没十分立稳那样立着。我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怕一往前凑就能把她吓跑。这一退的工夫,她变了,变成二十多岁的样子。她也往后退了,随退随着脸上加着皱纹。她狂笑起来。我坐在那个小床上。刚坐下,我又起来了,扑过她去,极快;她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又变回十七岁时的样子。在一秒钟里我看见她半生的变化,她象是不受时间的拘束。我坐在椅子上,她坐在我的怀中。我自己也恢复了十五六年前脸上的红色,我觉得出。我们就这样坐着,听着彼此心血的潮荡。不知有多么久。最后,我找到声音,唇贴着她的耳边,问:
“你独自住在这里?”
“我不住在这里;我住在这儿,”她指着我的心说。
“始终你没忘了我,那么?”我握紧了她的手。
“被别人吻的时候,我心中看着你!”
“可是你许别人吻你?”我并没有一点妒意。
“爱在心里,唇不会闲着;谁教你不来吻我呢?”
“我不是怕得罪你的父母吗?不是我上了南洋吗?”
她点了点头,“惧怕使你失去一切,隔离使爱的心慌了。”
她告诉了我,她死前的光景。在我出国的那一年,她的母亲死去。她比较得自由了一些。出墙的花枝自会招来蜂蝶,有人便追求她。她还想念着我,可是肉体往往比爱少些忍耐力,爱的花不都是梅花。她接受了一个青年的爱,因为他长得象我。他非常地爱她,可是她还忘不了我,肉体的获得不就是爱的满足,相似的容貌不能代替爱的真形。他疑心了,她承认了她的心是在南洋。他们俩断绝了关系。这时候,她父亲的财产全丢了。她非嫁人不可。她把自己卖给一个阔家公子,为是供给她的父亲。
“你不会去教学挣钱?”我问。
“我只能教小学,那点薪水还不够父亲买烟吃的!”
我们俩都楞起来。我是想:假使我那时候回来,以我的经济能力说,能供给得起她的父亲吗?我还不是大睁白眼地看着她卖身?
“我把爱藏在心中,”她说,“拿肉体挣来的茶饭营养着它。我深恐肉体死了,爱便不存在,其实我是错了;先不用说这个吧。他非常的妒忌,永远跟着我,无论我是干什么。上哪儿去,他老随着我。他找不出我的破绽来,可是觉得出我是不爱他。慢慢的,他由讨厌变为公开地辱骂我,甚至于打我,他逼得我没法不承认我的心是另有所寄。忍无可忍也就顾不及饭碗问题了。他把我赶出来,连一件长衫也没给我留。我呢,父亲照样和我要钱,我自己得吃得穿,而且我一向吃好的穿好的惯了。为满足肉体,还得利用肉体,身体是现成的本钱。凡给我钱的便买去我点筋肉的笑。我很会笑:我照着镜子练习那迷人的笑。环境的不同使人作退一步想,这样零卖,到是比终日叫那一个阔公子管着强一些。在街上,有多少人指着我的后影叹气,可是我到底是自由的,有时候我与些打扮得不漂亮的女子遇上,我也有些得意。我一共打过四次胎,但是创痛过去便又笑了。
“最初,我颇有一些名气,因为我既是作过富宅的玩物,又能识几个字,新派旧派的人都愿来照顾我。我没工夫去思想,甚至于不想积蓄一点钱,我完全为我的服装香粉活着。今天的漂亮是今天的生活,明天自有明天管照着自己,身体的疲倦,只管眼前的刺激,不顾将来。不久,这种生活也不能维持了。父亲的烟是无底的深坑。打胎需要化许多费用。以前不想剩钱;钱自然不会自己剩下。我连一点无聊的傲气也不敢存了。我得极下贱地去找钱了,有时是明抢。有人指着我的后影叹气,我也回头向他笑一笑了。打一次胎增加两三岁。镜子是不欺人的,我已老丑了。疯狂足以补足衰老。我尽着肉体的所能伺候人们,不然,我没有生意。我敞着门睡着,我是大家的,不是我自己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时间也可以买我的身体。我消失在欲海里。在清醒的世界中我并不存在。我的手指算计着钱数。我不思想,只是盘算——怎能多进五毛钱。我不哭,哭不好看。只为钱着急,不管我自己。”
她休息了一会儿,我的泪已滴湿她的衣襟。
“你回来了!”她继续着说:“你也三十多了;我记得你是十七岁的小学生。你的眼已不是那年——多少年了?——看我那双绿拖鞋的眼。可是,你,多少还是你自己,我,早已死了。你可以继续作那初恋的梦,我已无梦可作。我始终一点也不怀疑,我知道你要是回来,必定要我。及至见着你,我自己已找不到我自己,拿什么给你呢?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永远不拒绝,不论是对谁说,我是爱你;你回来了,我只好狂笑。单等我落到这样,你才回来,这不是有意戏弄人?假如你永远不回来,我老有个南洋作我的梦景,你老有个我在你的心中,岂不很美?你偏偏回来了,而且回来这样迟——”
“可是来迟了并不就是来不及了,”我插了一句。
“晚了就是来不及了。我杀了自己。”
“什么?”
“我杀了我自己。我命定的只能住在你心中,生存在一首诗里,生死有什么区别?在打胎的时候我自己下了手。有你在我左右,我没法子再笑。不笑,我怎么挣钱?只有一条路,名字叫死。你回来迟了,我别再死迟了:我再晚死一会儿,我便连住在你心中的希望也没有了。我住在这里,这里便是你的心。这里没有阳光,没有声响,只有一些颜色。颜色是更持久的,颜色画成咱们的记忆。看那双小鞋,绿的,是点颜色,你我永远认识它们。”
“但是我也记得那双脚。许我看看吗?”
她笑了,摇摇头。
我很坚决,我握住她的脚,扯下她的袜,露出没有肉的一支白脚骨。
“去吧!”她推了我一把。“从此你我无缘再见了!我愿住在你的心中,现在不行了;我愿在你心中永远是青春。”
太阳已往西斜去;风大了些,也凉了些,东方有些黑云。春光在一个梦中惨淡了许多。我立起来,又看见那片暗绿的松树。立了不知有多久。远处来了些蠕动的小人,随着一些听不甚真的音乐。越来越近了,田中惊起许多白翅的鸟,哀鸣着向山这边飞。我看清了,一群人们匆匆地走,带起一些灰土。三五鼓手在前,几个白衣人在后,最后是一口棺材。春天也要埋人的。撒起一把纸钱,蝴蝶似的落在麦田上。东方的黑云更厚了,柳条的绿色加深了许多,绿得有些凄惨。心中茫然,只想起那双小绿拖鞋,象两片树叶在永生的树上作着春梦。
2. 《微神》是什么意思
———老舍的《微神》与但丁的《新生》比较研究之
老舍先生的诗化小说《微神》(Vision) 在1933 年10 月1 日发表于《文学》1 卷4 号之后,有关“微神”究竟是什么意思的问题困扰着许多读者和研究者,20 世纪80 年代中期的一次全国性的老舍研究会议还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仍没得出令人信服的解释。20世纪90 年代中期,有人撰文探讨《微神》与唐传奇的关系①,这一研究视角颇有新意,但该文仍然没有涉及到“微神”是什么意思的问题。笔者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因为“微神”后面标有(Vision) ,所以应当从西方文化的视角来探究“微神”的含义。
综观老舍的创作自述,可以看出老舍多次说过“使我受益最大的是但丁的《神曲》”,但老舍的这些自述并没有引起研究者的注意,还没有人研究老舍与但丁之间的关系,笔者认为但丁对老舍的影响关系是老舍研究中最值得研究的空白课题,值得认真的清理。
老舍在1945 年7 月发表的《写与读》一文中回顾了自己20 多年来的阅读与创作经历,并特别描述了自己在伦敦初次读到《神曲》的情景:
使我受益最大的是但丁的《神曲》。我把所能找到的几种英译本,韵文的、散文的,都读了一过儿,并且搜集了许多关于但丁的论著,有一个不短的时期,我成了但丁迷。读了《神曲》,我明白了何谓伟大的文艺。论时间,它讲的是永生。论空间,它上了天堂,入了地狱。论人物,它从上帝、圣者、魔王、贤人、英雄一直讲到当时的‘军民人等’。它的哲理是一贯的,而它的景物则包罗万象。它的每一景物都是那么生动逼真,使我明白何谓文艺的方法是从图象到图象。天才与努力的极峰便是这部《神曲》,它使我明白了肉体与灵魂的关系,也使我明白文艺的真正深度。
在《写与读》一文中老舍接着指出:
因为读过了但丁与文艺复兴的文艺,直到如今,我心中老有个无可解开的矛盾:一方面,我要写出像《神曲》那样完整的东西;另一方面,我又想信笔写来, 要说什么就说什么。细腻是文艺者须有的努力, 我认识了细腻,而又不忍放弃粗壮,我不知站在哪能一边好。
老舍在发表于1942 年4 月7 日的书评《神曲》(按:可能是评论国内第一个《神曲》中译本,王维克译,商务印书馆,民国28 年2月初版) 一文中指出:
我读过的文艺名著里,给我最多好处的是但丁的《神曲》,因为《神曲》里却天地人都有详尽的描写,但丁会把你带到光明的天堂,
再引入火花如雷的地狱,告诉比神道与人道的微妙关系,指给你善与恶、智与愚、邪与正的分别与果报。他笔下的世界是一首完整的诗,每一色彩,每一响声,都有它的适当的地方⋯⋯《神曲》是什么都有,而且什么都有组织,有因果。中世纪的宗教、伦理、政治、哲学、美术、科学,都在这里。世界上有一本无可摹仿的大书,就是《神曲》,它的气魄之大、结构之精,永远使文艺的学徒自惭自励。
从老舍的这些自述不仅能看出他对但丁《神曲》的熟悉,也可以看出他要写出一部像《神曲》那样完整作品的愿望。(详见拙作《老舍论但丁述略》、《破解老舍研究之迷》、《论老舍小说的地狱意象》等文章)
众所周知, 《神曲》是但丁“用对于任何女性都有没有说过的话去描写她”②(即初恋情人贝雅特里齐) 、赞美她的巨著;此外, 《神曲》的“先导”与“根源”是但丁抒写自己初恋故事的十四行诗集《新生》③,由此,可以把老舍抒写不幸初恋的《微神》与《新生》加以比较,指出两部作品的异同,进而探讨“微神”的含义。
《微神》与《新生》都叙述了一个不幸的恋爱故事。《新生》中, “我”再次遇到17 岁的贝雅特里齐, ④“当她向我致以极甜蜜的问候时⋯⋯我真是欣喜若狂,就如醉如痴地离开了人群,回到我房间里静寂的所在,思念起这个尤物来”⑤。(按:中世纪的基督教神学认为人生有70岁,35 岁是“人生的中途“ ,所以在《神曲》中,但丁在“人生的中途”即在35 岁时这一关键的时刻漫游地狱。此处的17 岁是“人生中途”的中途,也有象征含义。)《微神》中,“我”第一次到她家和她单独在一起时, “在一同往屋中走的工夫,她的肩挨上了我的。我们都才17 岁。我们都有没说什么,可是四只眼睛彼此告诉我们是欣喜到万分。”⑥但这两部作品中的“我”都很曲折:《新生》中, “我”把对贝雅特里齐的爱情深藏在心底为掩饰自己对她的爱以至被别人误认为“我”与另一女郎有恋情,这种传闻使贝雅特里齐对“我”产生了误解,并对“我”采取了冷漠的态度。《微神》中, “我”与“她”虽都22 岁了,“可是五•四运动还没降生呢”,男女的交际“还不是普通的事”, “提婚是不能想的事”。“许多许多无意识而有力量的阻碍,像个全以力气自雄的恶虎,站在我们的中间”。⑦两对少男少女的初恋都被社会环境破坏了。
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使两部作品中的“我”对“她”产生了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
《新生》中,“我”一再写诗赞美“她”:“她嫣然一笑,真是千妖百媚,/ 无法形容,也难以记在心头,/ 为人们展现新的动人的奇迹。”⑧《微神》中, “我”在国外的几年中,“无从打听她的消息”,“只好在梦里相会了”。“我在梦中的女性永远是她。梦境的不同使我有时悲泣有时狂喜; 恋的幻境里也自有一种味道。她,在我的心中,还是十七八岁的样了⋯⋯我总梦见那带辫的身影。”⑨
需要指出的是: 两部作品中的“我”对“她”的爱都是一种精神之恋,但在现实中却不是这样:贝雅特里齐大约是在但丁离开佛罗伦萨去求学期间嫁给一个银行家,更重要的是贝雅特里齐可能对但丁谈不上什么爱情,但丁对她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另外,贝雅特里齐也没有但丁所描写的那么美丽、圣洁,但丁在作品中把贝雅特里齐神圣化,以此来赞美她⑩。《微神》中,“我”与“她”两小无猜,彼此爱恋,但在现实中,“我”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有握过一次手,见面连点头都不点。”此外,现实中的刘小姐因家道中落而带发修行,虽有不幸经历,但尚未像作品中所写的那样悲惨死去。
《新生》中,“我”在贝雅特里齐死后更加思念她,并始终不渝地爱着已升入天堂的她,但丁后来在《神曲》中再次表达对贝雅特里齐始终不渝的爱。《微神》中写“我”在她死后思念她,在梦中与她相会。可以说,仍在始终不渝地爱着她。老舍后来在1937 年写《无题》一文中再次回忆了自己的初恋,这时老舍已经快到40 岁了,仍念念不忘自己初恋的情人。由此可见,两人的初恋对两人的长远影响。文艺心理学认为:“所谓创伤,就是指某人在生命的某一阶段,突然受到一种心灵无法承受的刺激,而引起极度的失衡,并留下伤痕,这一结果便成为残余物或沉淀物留在心灵深处,永久地扰乱这个人一生的心理活动。如果这个人是艺术家,这一创伤便在他的创作心理中潜在地发挥动力作用,迫使他超越创伤,获得与别人平等的地位,然而由于这种创伤是他的心灵深处产生的东西,因而他终其一生也超越不了,除非自身有机体消失,创伤才不复存在。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但丁与老舍的不幸初恋对他们的一生及其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他们在作品(《新生》与《微神》) 中想“超越此创伤”,但仍没超越成功。
值得注意的是,两部作品都采用了梦幻手法。《新生》中有一个“爱神”的角色,每当“我”陷入情感时,“爱神”总会在“我”的梦境中出现。《微神》中虽没有“爱神”角色,但写到一个“我”称为“梦的前方”的地方, “每逢到似睡非睡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地方在入梦以前它老是那个样儿浮在眼前”。艾略特指出:“用艺术形式表现情感的唯一方法,是寻找一个‘客观对应物’,换句话说,是用一系列实物、场景,一联串事件来表现某种特定的情感,要做到最终形式必然是感觉经验的外部事实一旦出现, 便能立即唤起那种情感”。从这个意义上说,“爱神”与“梦的前方”分别是两部作品中寄托“我”对“她”思念之情的“客观对应物”。
《新生》与《微神》结尾很耐人寻味。《新生》的结尾写“我”在“圣周”那一天看到一些到罗马瞻仰耶稣“留给我们的圣像”的“旅行的人们”“在几乎横贯城市中心的一条街上行走”。《微神》中写“我”在清明节左右在山坡上看到一群送葬的人朝山坡走。需要强调的是,两部作品所选择的时间很特殊。“圣周”一般在复活节的前一周,是人们去朝拜耶稣“留给我们的圣像”的时刻,但丁或许看到那些去瞻仰耶稣像的人们而勾起了对已升入天堂的贝雅特里齐的强烈思念;清明节是中国人怀念、祭祀已逝亲友的日子, “我”在山坡上看到送葬队伍,或许更勾起了对已死的她的无限思念。可以说,两部作品的结尾表达了相似的含义,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通过上述比较,可以看出《微神》与《新生》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过《微神》没有采用《新生》的象征手法,也因此没有《新生》中的神秘的宗教气息。老舍没有直接谈到过《新生》,不过在其所译的长篇论文《但丁》中有对《新生》的介绍和评论,由此,老舍应当了解《新生》。P. W. Church 对《新生》的一段评论是这样的:“历史只能表现一个破碎的不清楚的图画。一个脾气很坏而热烈的小孩在一个恋爱的梦中长成了人。他的那位在玄秘爱恋中的女士死得很早。他还梦见她,已不是地上的绝色,而是天国的神女,他便写了一个自传以自慰,一个奇异而迷离的作品———带着十足的玄学气味,但是,在另一方面,带着极真切与深刻的感情”。l{除了“带着十足的玄学气味”这一点,这段话也可移用来评价老舍的《微神》。
在上述论述的基础上,我们可对“微神”(Vision) 的含义作出解释。
“Vision”在英语中有如下含义:名词:(1) 视、视力、视觉; (2) 眼光、远见、想象力;(3) 梦幻、幻想,梦幻(或想象) 中所见的物、幻象、(宗) 显圣; (4) 极美的人(尤指妇女) 、绝妙的物。及物动词: (1) 幻见、梦见、想象; (2) 能预卜未来、做先知。大致说来, “Vision”在《新生》中体现了如下含义:名词中的“(3) 梦幻、梦幻(或想象) 中的物; (4) 极美的人(尤指妇女) ”这两类含义;动词中的“(1) 幻见、梦见, (2) 显示”两类含义。
值得注意的是:“但丁多次指出,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最后著作(按:即《神曲·天堂篇》)看作一个故事、一种隐喻、或一篇论文,而是将它看作一种洞见”。在这里,该书中译者将“Vision”译成“洞见”不无道理,但我们认为,但丁将《神曲·天堂篇》视作“Vision”可能不只“洞见”这一种含义。《天堂篇》充满了但丁对贝雅特里齐的无限赞美之情,甚至但丁创作《神曲》的原因之一即是“要用对于任何女性都没有说过的话去描写她”,赞美她。而《神曲》中对贝雅特里齐的赞美仅见于《天堂篇》中,因此, 《天堂篇》是在《新生》对贝雅特里齐赞美的基础是进一步深化,这两部作品也因对贝雅特里齐的赞美而联系在一起。《天堂篇》写但丁在一次“梦幻”中对“极美的人”贝雅特里齐的赞美,这里的“梦幻”和“极美的人”可视为“Vision”的含义之一。
《微神》(Vision) 中的“Vision”也大致体现了《新生》和《神曲·天堂篇》中所体现的“Vision”的几种含义:《微神》描写“我”在山坡上所经历的一次“梦幻”,在“梦幻”中“我”见到了极美的初恋情人。由此,我们可以明白老舍用《微神》(Vision) 作小说标题的深层含义了:老舍想以但丁在《新生》和《神曲·天堂篇》中对贝雅特里齐的赞美与纪念方式来赞美和纪念自己初恋的情人刘姑娘, “微神”也就是微型的《神曲》。虽然老舍没有写出像《新生》和《神曲·天堂篇》那样纪念初恋情人的诗作,但《微神》这篇抒发作者对初恋情人的无限怀念的诗化小说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也占有独特地位。
需要强调的是:《微神》固然体现了《新生》和《神曲·天堂篇》的明显影响,但老舍在
创作中对这一影响作了创造性的转化,使《微神》更多的体现了老舍的独特色彩。这需要另文分析。
注 释:
①参见谢锦《简论老舍的〈微神〉》《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96 年第三期。
②《新生》钱嘉鸿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出版,第116 页。
③⑩ 参见王维克《但丁及其〈神曲〉》和钱嘉鸿《新生•前言》。
④但丁在9 岁时见到快9 岁的贝雅特里齐,9 年后再见她时,她应为17 岁。
⑤《新生》(钱嘉鸿译) 第4 页。
⑥⑦⑨ 老舍《微神》《老舍文集》8 卷第52、57 页。
⑧《新生》(钱嘉鸿译) 第51、58 页。
lv 老舍《无题》(因为没有故事)《老舍文集》14
卷,第90 页。
lw 参见罗常培《我与老舍》,转引自张桂兴编著
《老舍年谱》上册,第103 页。
lx 《现代心理美学》第237 页。
ly 《艾略特诗学文集》中国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1989 年出版,第13 页。
lz 小说开篇即说:“清明已过去了,大概是”。
l{ P•W•church 著老舍译《但丁》《老舍全集》18
卷第435 页。
l| 《新英汉大词典》(增补本)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5 年6 月新2 版第1574 页。
l} 乔治•霍尔姆斯著裘珊萍译《但丁》中国社会
科学出版社1989 年7 月第1 版第17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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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求对老舍的《微神》的理解
老舍本人的初恋很惨的结局,他把它表现在微神里了。微神是老舍的人生初恋的写照,他用心灵在写作,他把所有感觉,五官都系在心上,描绘中的她,无不与心相联系着。
你看:“她家中的那株海棠花正开成一个大粉白的雪球;沿墙的细竹刚拔出新笋;天上一片娇晴;她的父母都没在家;大白猫在花下酣睡。听见我来了,她象燕儿似的从帘下飞出来;没顾得换鞋,脚下一双小绿拖鞋象两片嫩绿的叶儿。她喜欢得象清早的阳光,腮上的两片苹果比往常红着许多倍,似乎有两颗香红的心在脸上开了两个小井,溢着红润的胭脂泉。那时她还梳着长黑辫。”他心中的她好可爱 。初恋是一个人心中最美的情感,会永远被珍藏的。而没有深切的感情是写不出来那么真挚的美好的情感。
最终,刘姑娘家道中落,父亲入庙做了和尚,她也就随之做了带发修行的优波夷。这个刘姑娘以为遁入佛门便可以清净,其实不然,她在人佛门后情况还是非常悲惨,老舍研究专家无法述说,所以对她本人的结局没有用文章来表述。后来,老舍写了三个有关的妓女形象,(小福子,月芽儿,已经微神)就是因为纪念这初恋的姑娘刘。老舍写的妓女,即包含同情,怜悯,更有一种她们自身无奈与反抗的悲剧美,这是有别于其他作家的。老舍为了纪念这段圣洁的初恋,创作了短篇小说《微神》,这就是他对自己那幕青春悲剧的第一个诚挚献礼。四年以后,1937 年6月,老舍又写了一篇散文《无题》,对青年时代的那次初恋,对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刘家姑娘,又作了一番动人的描述,表明了他的深深怀恋。在这篇文章里,已没有任何虚构,全部是他的亲身经历和内心感受,写得真挚动人。
老舍的笔调清新质朴,用词非常直白,京韵很足。虽然他在外留学六年,深谙西方文学的写作,但他尽力避免在自己的作品里用生硬的外来词汇,努力保持中国传统文化。这些深刻地体现了老舍的性格。老舍作品所反映的底层百姓的悲惨生活,都是因为他们山穷水尽 ,走投无路了。老舍的名句:饥饿才是真理。这就能说明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山穷水尽 ,走投无路了。
6. 微神的内容简介
1933年,老舍发表短篇小说《微神》,写的是主人公“我”和“她”的初恋,一段让人落泪的初恋。俩人家住不远,一并成长,相互爱慕却未表达。之后,她家中落,我下南洋,虽是内心牵挂,终将姻缘错过。待我回国,已是物非人非,她迫于生计,先是嫁人后沦为暗娼。我平添悔恨,又忘却不下,愿意和她将爱重新拾起。而此时的她,虽珍重心底爱恋,却知无法找回自己,病中无奈选择自杀,将最美的青春留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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